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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空下来,子航会对紫阁说话:「紫阁,你看,这么多姐姐阿姨都喜欢你,你醒来以后,记得要跟她们好好地说一声谢谢。」
第九章
紫阁在沉睡。
梦境中,他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慢慢地在他眼前展开。
紫阁只觉得自己飞身缓缓而起,身子上的病痛消失于无形。
他回头最后一眼看了看自己的亲属,还有托以重任的老臣,最后一次听他们悲切压抑的哭声,转身远走了。
紫阁只觉得身体变得格外地轻飘乎乎地往前去,耳边有轻轻的风声,眼前是一团浅金色的光团,光团中展现出一条光霭铺就的道路。
朦胧中有人缓缓而来,一人浑身皂黑,一个身着白衣。
等这两个人走近了,紫阁大吃一惊。
那黑衣人面目睁狞,身材高大,那白衣人容颜诡异,血也似的红舌头直拖到胸前。刹那间,紫阁只觉得遍身冷汗,原来,自己真的死了,这两位,定然是传说中地府的黑白无常。
出乎紫阁意料的是,黑白无常虽说面貌丑陋凶恶,言语行动却温和有礼。
那黑无常上前一步,问道:「大阙王子阙紫阁?」
紫阁答:「是。」
白无常道:「我们特地在此等候紫阁星君。请随我们来。」
紫阁听他称呼自己为星君,疑惑不已,但暂不便发问,便随着他们往前去。
越往前,越发阴冷起来。紫阁不禁抱紧了胳膊。那黑无常回头看到紫阁在瑟瑟发抖,伸出手去,贴在紫阁背上,顿时,一股暖流缓缓地游走于紫阁的身体内。紫阁开口谢道:「多谢先生。」
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黑无常虽然恶形恶状,一双眼睛却柔和温暖,周身的气息非常平和安详。
黑无常道:「星君不必客气。初入地府,多半会觉得阴寒透骨,习惯了会好些。」
地府?紫阁想,啊,自己真的来到地府了。
那么,离子航更远了吧?但地府,便也意味着重新投胎的机会不是吗?
片刻之间,紫阁的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过不多久,眼前豁然开朗起来,面前的景致叫紫阁大吃了一惊。
碧清的湖水,湖边烟雾一般的,细看去,并不是柳树。那细直的树干,那浓密的垂绦,比柳树更具风姿。树不是大片大片如云似雾的花。前方隐隐有宫殿的一角青灰色的飞檐。
这景色,竟比皇宫更为美丽,又多了两分清幽。
「世人都地道府阴森可怖,却不料是这样一个安宁的所在。」紫阁喃喃地说。
「地府是人的最终归宿,千百万的灵魂在此静静等候生命的轮回,理应平和安静。但那些生前为非做歹的人,自有真正阴森血腥的十八层地狱等着他们。」说话的是白无常。
他轻轻在脸上一抹,一张可怕的脸容应手而落,露出端正的脸孔,神情泰然,一双聪慧的明目,十分可亲。
再看那黑无常也掀开了面具,是个面孔黝黑的年轻人,宽阔的额角,敦敦厚厚的样子。
紫阁微笑起来。
黑无常道:「紫阁星君,我们去见王吧。他会告诉你前因后果的。」
紫阁随二人来到一座巨大的宫殿前,走进去看,殿堂内极为宽阔。
紫阁生在皇家,对这样的环境自是十分熟悉。黑白无常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对殿上隐约的人影道:「王,我们把紫阁星君带来了。」
那边有轻脆的声音道:「黑哥哥,你们回来了。」接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冲进黑无常的怀里,环了他的腰,亲热地说:「回来太好了。帮我弄弄这些卷宗,我的头都大了几圈儿啦!」
白无常吃吃地笑起来。
黑无常宠爱地拍拍那小少年的肩背说:「王,紫阁星君还等着拜见你呢。」
那孩子抬起头向紫阁这边望过来。
紫阁又是一惊,这无常口中的王,不过是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男孩子,圆润的面孔,圆圆眼睛,挺直的鼻梁,翘翘的嘴角,可爱至极,发髻上戴着一顶小小的金冠,墨黑的袍子,上面有繁复细密纯金线绣成的花纹。
紫阁知道这便是阎王了。
紫阁躬身拜下去,被一又手给扶了起来。
那少年阎王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他的手凉凉的,但是笑容却温暖。
「你是阙紫阁?我跟你说哦,原本你该去天宫做星君的,可是因为你在人间的修行未满就夭折了,所以玉帝命你在地府再修行些时日。」
紫阁想,做了星君,就永远没有见到子航的可能了吧?
紫阁再次拜倒,说:「阙紫阁有一事相求。」
小阎王说:「紫阁,紫阁,你起来说话。」
紫阁说:「王,紫阁不想做星君,情愿留在地府等候轮回,请王成全!」
小阎王诧异地睁大了圆眼睛,「为什么?做星君是许多凡人梦寐以求的事,为什么紫阁反倒不愿意呢?」
紫阁道:「紫阁,……在世间……有未了的心愿,为了实现心愿,情愿放弃做星君的机会。」
小阎王想一想答:「此事必须上报天庭,有回音之前,你先跟着我的判官做些事,好不好?」
「紫阁遵命!」
判官姓江,是一位年约三十相貌普通的人,十分精明能干,他很快喜欢上了紫阁,觉得他心思缜密,做事稳妥又快捷,处得久了紫阁慢慢发现,这位江判宫虽说看上去古板守旧,实则有着不同寻常的幽默与智慧。
很快,他还见到了牛头马面。
原来他们都是面貌端正英俊的年轻人,性情各异。
牛头外表憨厚,却十分活泼,鬼主意层出不穷,高兴了甚至会滚到地上大笑。
马面长得清秀,一副聪明样子,却十分地木讷,有点子傻气,常常丢三落四。
只是,他们在执行公务时都必须装扮成奇异可怖的模样,以期对人类形成震慑的效果,让人类警醒,明白阴司报应,因果回圈,懂得向善避恶。
「这些都是我父王订下的规矩,他很严厉的。」小阎王允诚说。他也十分喜欢紫阁,常常来找紫阁玩耍。由于手下都是很能干的人物,所以允诚的日子很是闲散。
他教会了紫阁下一种叫「慎思」的棋,比人间的围棋要为复杂也更有趣味。
小阎王的棋艺十分高超。刚开始,紫阁总是一败涂地。可是他生前精于围棋,曾是大阙第一高手,渐渐地上了手,两人常悍战一天,不分胜负。
两个清眉朗目的少年在冥河边离恨长树下,摆了棋盘,安静地长时间地对弈,是一幅非常美好的画面,让人忘却了尘世的伤痛与折磨。
后来,紫阁还见到了允诚的七哥允诺。他是七殿阎王。
那是一个十分俊美的孩子,细长高挑的身材,爱穿浅色绞绘做的衣服,晶莹美丽的桃花眼,神情里有一点点倨傲。可相处下来,紫阁发现,其实他是十分天真的孩子,文雅多才,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倾心相待。
允诺在看了紫阁的画作之后,立刻引为知己,央着紫阁给他多多画上几幅小些尺寸的画。软软清冽的声音很是动人。
不久紫阁知道,允诺把他的那些小幅的画装裱成了一个精致的画册,常常翻看。那画册竟然是他自己制作的。
原来他也是十分善画的人。
小阎王允诚问紫阁:「你知道我七哥为什么当你是好朋友?」
紫阁道:「是七王爷宅心仁厚。」
允诚笑呵呵地摇头,凑近前来,神秘地在此阁耳边低语:「是因为你是这许多年来唯一一个没有第一眼把他错认成女孩子的人啊。」
紫阁朗声笑起来。
小允诚又低声笑说:「我黑哥哥就认错了,所以现在我七哥当他仇人一样呢。」
哦,紫阁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漂亮孩子见了老好人黑无常君黎兄会那样横眉竖眼,百般刁难。并且私下里将地府七殿与十殿的黑无常调了职,将黑君黎拴在身边,说是为了解解气。
不久之后,小阎王允诚与七王爷允诺偷偷去了人间看元宵节的花灯。
原本,阎王每三百年是可以去人间游历的,十殿阎王虽掌管地府,却也位列仙班,也要守天宫的规矩的。
这一次,他们去人间完全是偷溜着去的。
不巧的是,他们碰见了一位格外严厉端方古板的星君,将事情告到了玉帝那里,老阎王觉得自己折了面子,狠狠地惩罚了允诺,允诚也被禁足,闭门思过。
有一日,小阎王允诚愁眉苦脸地来找紫阁,进门来就扑在紫阁的画案上哼哼叽叽。
紫阁担心地问他怎么了,小允诚说:「紫阁你要救我。我七哥的那位黑无常大人,呱躁得我实在受不了了。」边说边痛苦得扭来扭去。
紫阁看了好笑,好言安慰:「我替你想个法子吧。」紫阁弄了两团细棉,捻成小球,塞进小允诚的耳朵里。
允诚拍手笑道:「这么简单的法子,我怎么没有想到?真是被那多话的老爷子烦傻了。」
紫阁笑道:「王,你可别忘了,在听黑大人说话时脸上要做出凝神细听的表情来,可别叫他看出破绽。」
小允诚道:「真是细心的紫阁,亏了你提醒。紫阁紫阁,你真是我见到的最文雅最善解人意的人呢。」
紫阁说:「其实我是跟一个人学的呢。」
「是谁?」
「是……我以前在人间遇到的人,世上最好的人。」
允诚是个极聪明的孩子,看到紫阁的样子,马上明白了。
「哦,你不肯去天宫做星君,宁愿再坠入轮回,就是为了再见到这个人吗?」
紫阁点头。
允诚道:「放心,紫阁,我一定帮你!你很想念她吗?」
紫阁又点头。他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子航。
地府的岁月,绵长而幽静,他有太多太多的时间可以想他。
过了没多久,允诚带来了天宫的消息。
玉帝起先听到有人宁可不做星君,也要投胎重新做人,十分生气。可是老阎王却劫道:「难得有人肯去人间受轮回之苦,这是一种极好的修炼。玉帝不仅不须惩罚,反倒该褒奖才是,再者,星君能有如此的气度,正说明玉帝善于识人,能够芸芸众生中找到这样难得的干净而勇敢的灵魂。」
一番话说得玉帝心里十分舒服,他却不知道,这番话,正是小阎王允诚想出来哄他老爹爹的。
玉帝决定将紫阁星君打回一缕魂魄,在地府十殿等待投胎。
允诚把这消息带给紫阁,紫阁立刻拜下去,感谢允诚的帮助。
允诚拉他起来,取出一个晶莹清透的小瓶,说:「这是还魂水,原来是专为惩罚犯了重罪恶的仙家,毁了他们的仙身,将他们还原成一缕幽魂,然后重新投胎做人的。紫阁,你……也得要过这一关啊。」
紫阁说:「我愿意的。」
允诚露出不舍痛惜的神情说:「可是,这还魂水喝下去,绞肠刦肚剜心一样的痛啊,要痛足十个时辰。修行很深的仙家也很难承受呢。」
允诚眼睛里有很真切的关怀,紫阁不禁伸手过去与他的相握。
这么多日子以来,他们名义上是王与下属,实则是亲密的心意相通的朋友。
紫阁说:「不要担心,我受得了的。」
紫阁接过小瓶子,半点犹豫也没有,仰头喝下去。
立刻,紫阁觉得五脏六腹仿佛被烈火烧灼,四肢百骸似乎被利刃一分一分一寸一寸地割裂。
紫阁生前为父兄宠爱,到了子航身边又倍受呵护,即便是在国破家亡最困苦时候身体上也没有遭受过这样的苦楚。
紫阁踉跄着倒下,吓坏了允诚,他大叫起来。黑无常君黎闻声跑来,把紫阁抱进他的卧室,放在床上。
柔软的床被好像变成了刀山火海,每一次触碰都会增加一分痛楚。
紫阁僵硬地躺着,汗如雨下。
允诚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在他耳边喊着:紫阁,紫阁。
紫阁神智已经迷糊,早就听不见任何声音。
允诚见他嘴唇翁动,凑近了去听,只听得两个模糊的字眼,「子航,子航,子航。」一遍一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