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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关心。是风奇带我回来的吧,怎么不见他?”
“舍弟准备车辆去了,我们即刻启程,请三少爷原谅。”俯身要抱我。
“可是我还没吃东西,好饿啊。”
手一顿,“请三少爷忍耐一下,我们车上吃。”
“我要风奇抱,要他喂我吃。”
拳攥起:“舍弟愚鲁,不善言辞,请三少爷不要戏弄他。舍弟若有得罪之处,风良代为赔罪了。”
“那么是你要抱我,你要喂我吃饭吗?”
咬牙,额上青筋暴出:“是我又怎样?”
我微笑,悠然开口:“慕然感动异常,日后会对大哥言明,楚大侠一路上待慕然极好,亲自抱我,喂我吃饭,不肯让他人代劳。”
楚风良脸色难看,站在当地,怒目而视,却无话可说。
楚风奇进来,看了看楚风良,二话没说,抱起我就走,将我轻轻安置在车上。楚风良默默跟出来,坐在车子前面。
我冲楚风奇眨眼:“风奇,我饿了。”语气亲密。
楚风良刚坐好的身体一僵,回头狠狠看了我一眼,似在警告我不要招惹楚风奇,我也冲他眨眼,甜甜一笑,他竟然脸一红,马上回过头去。
楚风奇拿起食物开始喂我,很细心。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我总觉得他好像在笑呢。是啊,看一向伶牙俐齿、自命风流的楚风良吃瘪,的确很好笑。
不过很快我就后悔让楚风奇喂饭了,他端着药碗时也是毫不妥协啊。
我可怜兮兮的看着楚风奇,苦着脸喝完药,连一点渣儿都不能剩下。
楚风良开怀大笑,却拿出一块糖果放在我口中。我一下子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厌,竟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
等我吃完药,楚风良笑容一敛,正色道:“三少爷,沈先生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我叹道:“楚——风良,当日我不想听,今日却是不必听了,你何苦再提起呢?”
楚风良深深看我道:“是风良的错,三少爷绝顶聪明,又怎会不知呢?”
我也深深看他:“大哥回黑堡了吗?”
他点头道:“这不正是三少爷的意思吗?否则三少爷怎肯轻易和我们走。”
“安平王爷和东篱呢?”
“和堡主在一起,连凤郡主也来了。”
我又道:“风良,当日你对我说,‘你负了少爷,他日相见,但求速死吧’,今日你还会这样劝我吗?”
他低头沉思,半晌才说:“我猜不透堡主的心思,他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黑堡,我终于还是会进入武林中人可望不可及的黑堡。
那里等着我的是什么呢?
第十章
来到黑堡门口,楚风良解开我的|穴道,我下车,看着建在山腰的巍峨建筑,这就是黑堡吗?好大,所有装饰全是黑色的,怪不得叫黑堡。
我冲面露担心之色的楚风良笑一笑,又看向楚风奇,他还是没有表情,却在我看他时微微别开眼,是怕我看出他的关心吗?
我昂首走了进去,大厅之上,一人居中而坐,面容冷峻,目光幽深难解,正是苏慕诚。
我先冲在一旁坐的安平王、凤郡主和沈东篱一一点头微笑,安平王也微笑,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凤郡主则满脸焦急,想说什么,嘴唇动动终没说出口,沈东篱冲我眨眼,摆摆手,似学我那夜的离开时的动作,又似乎在说“又见面了”。
然后我直视苏慕诚,含笑道:“大哥,好久不见。” 似多年之好友互致问候。
苏慕诚不动如山,眼中没有喜悦,也没有愤怒,只是深沉地看着我,未曾开口。
直到我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直到不禁涩然垂下眼帘,直到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直到以为久已尘封忘却的记忆破茧而出,汹涌翻腾。
当初知道二哥必败,极怕他被阴沈的大哥害了性命,于是偷偷跑去求苏慕诚,知晓了他对我的迷恋,承诺甘愿留在他身边,任意处置,只要放过二哥。
他做到了,不仅在当初,而且这两年来,黑堡通缉的也只是我,没有提二哥,甚至没去找二夫人的麻烦。
不管有任何理由,是我失信于他。
想到那一个月的眷宠呵护,想到他的怒,他的笑,他的霸气,他的温柔,想到空中的热吻,清亮的箫声,想到他那日绝望的眼、愤怒的吼和喷涌而出的血……,一切一切如在昨日,心又疼痛起来,再也无法坦然相对。
我垂首不语。
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传来,语气轻柔却泛着冰寒。
“显然你求得不够,老天并未帮你,今天又有何话讲,嗯?”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跪倒,正色道:“慕然还是那句话,我知大哥恨我,要打要杀,慕然无怨,但求放过二哥。”
“哈哈哈,好一个无怨,我怎知你是真的无怨,还是和你的二哥串通,安排了什么妙计?”他笑的畅快,话语却极为辛辣讽刺。
我一怒起身,大声道:“当日之事,二哥确实不知,大哥信也好,不信也好,慕然在此,任大哥处置便是。大哥只需一掌将慕然打杀,便知有怨无怨。”
“好,事到如今你还在为他说话,当真深情不悔啊!”苏慕诚讥笑出声,“你那么想死在我手上吗?”
“慕诚,你要杀小然儿?就算他所错事,也是一时胡涂。你又怎忍心?我不准。”凤郡主跳起来大叫。
这个直肠子的郡主,亏她还生长在帝王之家,显然安平王爷把她保护的很好,不知人间世故啊。我当初那样对大哥,如能被一掌打死,还求之不得呢。何况大哥若要杀我,又何必费这么大力气,当初那一掌若不是手下留情,我早就立毙当场,他有这个能力。
我黯然道:“郡主,当日你待我如亲弟,赠我天蚕软甲,我却骗你、害你,如今你复又为我求情,让慕然愧疚之极啊。慕然甚至未叫过一声姐姐。”
“我既认你,你就是我弟弟,”凤郡主拉住我的手,又回头对大哥说:“慕诚,请你让我跟小然儿说几句话好吗?”
大哥点头,却看向凤郡主握着我的手,皱眉。
我不落痕迹的抽回手,笑了,不管怎样,大哥还是爱我的,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欺骗他。
“小然儿,你还笑得出,你知不知道苏慕华一直在害你。”凤郡主急到。
“姐姐说笑了,二哥他怎会害我?”
“他让你练‘嫁衣神功’就是不安好心啊,他想要你的功力,你不要被他骗了。”
“二哥不必骗我,这‘嫁衣神功’是我自己要练,本就想练成之后,将功力转注给二哥。”
“气死我了,小然儿,你怎么这么胡涂!”凤郡主顿足捶胸。
我笑着安抚她,“姐姐不必担心,慕然知道该如何做。”
“那你知不知道,接受功力的人虽可受用无穷,另一个却会油尽灯枯而死。”安平王爷亦起身上前说道。
我一惊,却淡然道:“原本不知,多谢王爷教我。”
“既然知道苏慕华如此对你,你不气愤难过吗?”
“慕然说过,这‘嫁衣神功’是我自己要练,与二哥何干?一直以来,二哥与慕然朝夕相对,二哥若想要我的功力,随时可以,可见二哥不想如此,是王爷和姐姐误会了。何况慕然的命是二哥的,二哥若要,给他便是,复有何言?”
“你——,罢了,罢了,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东篱,你来说。”
我笑,安平王很依赖东篱呢。
沈东篱知我在笑他,轻咳一声道:“王爷,慕然冰雪聪明,一切定已了然于胸,我们不必过于担心。”
还是东篱知我啊。
沈东篱又转向我,问道:“当日的阵法是苏慕华让慕然去破的吧。”
“不,是慕然无意间发现,引起兴趣才去研究的。”
“那里应该不只这一座阵吧?”
“还有三座。”
“慕然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不错。”
“均由慕然所破?”
“有一个当时未破,不过已于数月前想出破解之法。”
“可曾告于苏慕华?”
“当然。”
“慕然可知那些阵法的来历?”
“不知。”
沈东篱叹道:“我明白了,以你我的心机,竟也看错了苏慕华,此人城府之深——。唉,慕然,什么人都可以骗,自己却是骗不了的,你的智慧也不允许你骗自己,这就是聪明的悲哀。单纯一点,傻一点的确是一件幸福的事。”
我也叹:“慕然明白。”
我知他想起我的话,那日我说:“我希望二哥一生都这样单纯,哪怕傻傻的。二哥能做到的,就让他做,不能做到的,我会为他做到。只要能在二哥身边,能看到他,触摸到他,听到他,我就获得幸福了。当年的事,虽是被逼无奈,我却从未后悔,即使日后受千刀万剐之苦,即使死一百次,我也不后悔。”
言犹在耳,今日再想起,却是绝大的讽刺,如果我单纯一点,傻一点,一直不能看透,是不是就能一直幸福呢?还是幸福对我这样的人来讲是痴心妄想,是奢求。
“那当年之事,慕然后悔了吗?”
“不悔。”
他不再问。
还是东篱知我甚深,我想这一生都会当东篱是知己了,抬头看他,一笑。
他眼神闪烁,已知我心意,轻轻点头微笑,相对无言,默契于心。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吗?”大哥冷冷的声音传来。又吃醋了,我笑。
“才刚见到小然儿,我不走,而且我还没搞清楚刚刚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等你搞清楚,头发都白了,慕诚,请你善待——,算了,就此别过。”安平王爷起身告辞。
凤郡主噘着嘴跟了出去,还是很怕她大哥啊。
沈东篱深施一礼,道:“东篱在安平王府恭候堡主和慕然,请到时务必光临。”又冲我摆摆手,快步跟上安平王爷。
楚风良和楚风奇送了出去,大厅里只剩下我和大哥,我突然紧张起来,低头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大哥走过来,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慢慢抬起我的脸,我仍垂着眼不看他。
“你的巧舌如簧呢?怎么不讲话了?”
我抬眼一瞟,又合上,他的脸色居然很好,但却比发怒时更摄人心魄。
手指轻放在我的眼上,拨弄着我微微颤动的睫毛。
“这么美的眼,是在诱惑我吗?难道你认为我还能任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大哥,”我叹,觉得头又有些重了,似乎睁眼都费力,看来不用大哥出手我就得倒下,但只怕这样会让大哥更怒吧。
“两年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当年大哥爱我,才会被我所骗,今日大哥恨我,又怎会,又怎会——”
“不错,两年了,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
大哥突然放开我,坐回椅上,神情慵懒,淡淡开口:“你不开口求饶吗,我的然儿,你求饶的样子很诱人呢。若你开口,我说不定会处罚的轻一些。”
失去他的支撑,我身子一晃,惨然笑道:“慕然不会求饶,大哥动手便是。”
“为何不求,我的然儿最擅长装可怜不是吗?”
“慕然若开口求饶,甚至做追悔莫及,痛苦不堪之态,便是欺骗大哥。慕然不会再欺骗大哥了。”
“哈哈哈,好一个不会再骗我,你骗得还少吗?你当我还会信你么?”
大哥纵声大笑,仿佛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话,笑声中却露出悲凉和萧瑟之意。
是啊,当年的切肤之痛,大哥又怎会再信我?
我心痛如绞,待要说话,却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浑身软绵绵的,身体晃动,双腿乏力,竟站不住了。
想来是自己大病未愈,方才已是勉力支撑,到现在怕是撑不住了。
我看着大哥,只见他笑声一顿,冷冷得看着我,微斜唇角,脸上露出讥讽之意,似乎在说:“不肯求饶,原来是要用苦肉计啊。”
我努力睁大眼睛,却渐渐看不清他,终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第十一章
黑暗中,听到二哥声音:“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