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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怕……日本狗;你们折磨我……是因为;你们喜欢折磨人……是因为;你们的心里;比我还要胆怯;还要害怕……一百倍……我们中国人受得了的苦;放在你们身上;你们忍受不了……你们越是凶狠;心里就越是懦弱……”
“八格!”
重重的一鞭打断了容雅的话。
容雅重重的侧过头去;这一次他吐出了几粒牙齿。
“太有意思了。”石原莞尔露齿而笑:“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在我面前说不害怕的支那人。到底要什么才能让你痛苦呢?比起撕下你背上的皮;或是将你剁成肉酱;或者是从脚开始把你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再强迫你吃下去;到底要什么才能让你感到害怕?”
他的眼光落到容雅高高吊起的手臂上;顺着那手臂一路滑过去。他用皮鞭轻轻的敲了敲容雅已经毫无知觉的手指;用大舌头的中文说了句什么。
当容雅听明白他的话时;全身颤抖;不能抑止。
石原莞尔说:“听说你是个琴师?”
柳川正男双手交握;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台后;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自己。
从禁室出来的石原莞尔;象喝过了酒一样;青白的双颊透出古怪的嫣红。柳川正男不发一言的听着他简短的汇报;严刑拷打了一天;石原莞尔什么也没有得到;这原是预料中的事。柳川正男丝毫没有讥俏他两句的心情;他知道;石原莞尔之意也原不在此。看得出来;他明显很愉快。
石原莞尔倨傲的行礼后离去。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在办公室那明亮的光线底下;他分明看到石原莞尔的军裤裤裆;有一块突起的阴影。
柳川正男几欲呕吐。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
柳川正男缓缓地走下地牢。
新鲜的血液的腥气几乎是扑面而来。
“柳川队长。”守卫向他行礼。
柳川正男一走进来;就看见被固定在刑椅上;那血淋淋的;不成|人形的人影。他已经不认得那是谁了。他转开眼;定了一定;才道:“你们都出去。”
“是。”
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地下湿淋淋的;是不断用凉水冲刷过的血腥。
柳川正男向着那个人伸出手;想去轻抚他;可又止住了。他的全身上下;已经几乎没有一声完整的皮肤。
“容先生;容先生?”柳川正男;弯下腰;在他耳边呼唤。
那人没有反应。
柳川正男心里突地跳了一下:“容先生?容先生?!”
刑椅上的人往这边轻轻的侧了侧头;粘着血块的眼皮微微一动。柳川正男听到一个极低微的声音:“柳川先生……”
柳川正男松了口气:“对不起;我没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突然看到那双被铁铐锁在木桩的手。象是被子彈穿胸而過;柳川正男全身一震。
他失声道:“容先生;你的手……你的手!”
那一双珍贵的;万中无一的手; 那灵巧;敏感;充满艺术生命力手指;被十个黑色的铁钉贯穿;死死的钉在木桩之上。
容雅微微摇了摇头。他已经无法说痛了;这不是一个痛字可以形容的事。
柳川正男缓缓地跪坐在那一地的血泞之中;全身颤抖。
“那个屠夫……那个愚蠢的嗜血狂……”柳川正男捧着那一双血肉模糊的手;椎心刺骨:“他不知道他毁掉了多么珍贵的东西……他不知道他毁掉的;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第 74 章
第二天清晨;容修一觉醒来;自觉精神好了许多。吩咐张三备了马车;换了出门的衣裳;想到许久未曾去过的丹桂第一台去看看。
这天上的戏是广太庄。观众们都喜欢听这一出。
容修在戏园子里默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台上扮徐达的大师兄入门时间最久;可是到底还是成不了器候。虽然也有彩声不断;可象容老爷子这样的行家的耳朵最明白。才华就是这么残酷的事儿;一出手就高下立判;伪装不得。
孙三扶着容修转进了后台。后台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容修心里正在奇怪;隐隐听到传来人的口角声。
那是帐房方向。
容修循声走去。远远的看到一堆师兄弟们;笑嘻嘻的;伸长了脖子;把什么人围在中间。
容修只见到其中一个;是急赤白脸的庚子:“……他妈的;臭小叫花子;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老子来华连城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要饭呢。现在山中没了老虎;猴子也称起霸王来了!你他妈的摆出这副嘴脸给谁看?我告诉你这臭要饭的;老子就不怕你!我告诉你;你就算把二爷的屁眼舔得再舒服;你还是做不了姓容的儿子!谁不知道你就是贪着人家这份家业;你别他妈的现在就当成是自己的;我告诉你柳儿;你霸不住!”
孙老金站在庚子身边;劝扯不住;庚子继续嚷嚷:“……没见过世面的叫花子;老子拿的又不是你的钱;看你心疼的那个样子!老子在华连成十五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老爷子打赏还不止这点钱呢。这钱一到了你手里;要掏出来怕比要你命还难!没使过钱没使过人的东西!”
所有的人看这一出骂曹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注意老爷无声无息的站在他们身后。孙老金一转眼看到容修;变了脸色;正想说话;容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孙老金领会得;静静的寻了个空子;不为人觉的缩了过来。
容修低声道:“怎么回事?”
孙老金言简意赅的说:“庚子花光了月钱;到帐房来支下个月银子。帐房先生说如今柳儿管着帐;吩咐不许多支;庚子不服气;就找着柳儿吵闹。”
容修道:“都是班中弟子;若有急难;就垫支一个月也不打紧嘛。”
孙老金道:“他上个月借的就没还。说是这个月还;这月钱一到手就花得精光;一文钱也没还;还要借下个月的。”
容修皱眉道:“庚子怎么回事?花钱花得这样厉害?”
孙老金道:“有人说他染了烟瘾;有人说他在外面养了个小娘。不论沾了哪一样;那可都是无底洞。”
容修脸沉了下去。
隔着人;他看不到柳儿;只听见他的声音;极低的说了句什么。
庚子跳了起来:“你别拿老爷来压我!少在我面前拿着根鸡毛当令箭!老爷让你管管排戏演戏的事儿;你还真拿大了!连帐房的事儿也管起来!回头我就到老爷面前告你去!这华连城是姓容的;你一个姓许的在这里当什么家;作什么主!你算老几?论辈份;我还是你师兄!我凭什么听你的?”
容修再也听不下去;提了口气;大声道:“你不用回头跟我报告!我就在这儿;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大吃一惊;回过头;只见气得脸色发白的容修站在他们身后。
柳儿低呼道:“老爷!”
庚子万没想到容老板会在这时出现;张口结舌。
容修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住他:“我也听了好一阵子了。你还有什么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里一并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庚子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低下头不敢出声。
“你们还有谁;还有什么怨言;今天在这里一并说出来;也让我听个明白!”容修脸色虽然极苍白;但目光炯炯;环视众人:“谁也没有话!那好;我今天就在这里给你们说个清楚。从今天起;我就把这华连成交给柳儿!你们谁有不服气的;现在就趁早说出来!”
众人惊得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
柳儿万没想到容老板会突然说出这话来;大惊道:“老爷!”
容修道:“我老了;也不中用了。从今天起;柳儿少爷就替我管起这个家了!本来我还估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事跟大家说一说。今天好;选日子不如撞日子。既然你们全部都在这里;也省得我另找时候。现在大少爷二少爷都不在;华连成就是柳儿说了算!有不服的;立刻可以走!”
柳儿急道:“老爷;这……不可以!”
容修大吼一声:“谁说不可以?柳儿你给我住嘴!”
柳儿吓得不敢出声。容修道:“庚子;你有什么意见?”
庚子抬起头;横着眼睛看了柳儿一眼;又低下头;歪了嘴不发一言。
容修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你就是妒忌人家!自己没出息;还有脸在这里骂人!等你成了角儿;要抽大烟要养表子;那就是你的事;我也没资格管了!现在还不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庚子脸色紫涨;低声道:“是。”
容修又向众人道:“你们也别在这里兴灾乐祸看热闹!实在太不象话!一整个后台;我一路走进来;竟然是空的!我只道是日本兵又杀回来了;原来全跑到这儿来看人家师兄弟吵架了!正经的事全不要做了?!”
孙老金忙招呼众人:“还傻站着干嘛?等着领赏啊?还不快去做事!”
喝退了众人;容修扶着胸;喘了口气;转向柳儿;脸色缓和了些;想说什么。突然身子一软;倒在孙三手臂上。
“老爷!”
柳儿唬得抢上前来扶住容修。
容修道:“我没事;我没事。”
把容修扶进了书房;坐在太师椅上;柳儿沏了杯热茶端过来。
容修靠在椅背上;喝了口茶;喘了口气:“柳儿;刚才的事;孙老金已经和我说了。你做得很对。这事是我没做好;一直没正正式式的给大家一个交待;让你受委屈了。”
柳儿道:“老爷;您刚才说的……柳儿;柳儿实在担当不起这个重任……”
容修做了个止的手势:“柳儿;咱们容家现在这状况;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大爷身陷囹圄;也不知道生死如何;你二爷这一去就没了音讯;派人去找也找不回来。我这老不中用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哪天夜里睡了;早上就起不来。要真有那么一天;这华连成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那可怎么办?”
容修停了停;又道:“柳儿;你这孩子;我也看了你那么多年。这么多师兄弟里;不管入门先后;玩意儿如何;若论人品;也只有你当得上温纯敦厚这四个字。你是个善良踏实的好孩子。从前戏文里有一出叫托孤;今天老爷;也只能把这老老小小一百多口人;托付给你了。”
柳儿跪倒:“老爷;可是柳儿……”
“孩子;什么也别说了。 这不是什么好差事。这是份重活累活;劳心劳力还不讨好的差事。对你这个年纪;可能太难为你了。可是除了你;我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可以相信的人;把我们容家这祖孙三辈的产业托付给他。”
柳儿结结巴巴道:“老爷;这……不可以……”
容修道:“柳儿;当初青函疼你;把你带回家来;象自己儿子般的宠着护着;那是你们的缘份;南琴也疼你;可他是个内向的人;只懂得琴;不懂得人。咱们容家;实实在在的;只有我最明白你;最懂得你的心。 我知道;你是正派人;只怕有小人在背后乱嚼舌头;说你贪图咱们容家的家业。可是;就算是看在你二爷疼你一场的份儿上;你愿不愿意为了二爷;受这个委屈;替他守好这个家;让他哪一天回心转意;回来上海;至少;至少还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说到此处;容修动了感情;红了眼眶。
提到容嫣;柳儿只觉得有尖刀扎在心头。
罢;罢;罢;就为了二爷;一生一世;做容家的看门狗又如何。
柳儿深深磕头;道:“老爷抬举柳儿。柳儿怎么会不懂得。柳儿本是一个小叫花子;要是遇不到二爷;只恐怕早已饥寒而死;化为泥尘;怎么会有今天!这份恩情;柳儿一生一世也还不完。老爷您放心;容家班永远都是姓容的;是大爷和二爷的。老爷别心灰;咱们总有办法救出大爷;找到二爷;到那一天;许稚柳就将容家班完璧归赵。”
* * *
“那么我就告辞了;柳川队长。”
穿著黑色西装的小田切鞠了个躬;退了出来。
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