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婪夜侧身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柔声道:“早些睡吧,明天就动身。”
“你不想……”只是一个吻么?茶小葱觉得心里有些空空的,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婪夜却这样轻易地放过了?
婪夜挑唇一笑,替她掖好了被子,弹手灭掉了烛火,还是那句话:“睡吧。”
夜色很快沉黑下去,寂静地只听见落雪簌簌,婪夜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手,舒缓了呼吸,慢慢合上了眼。
茶小葱做了一场春梦,只是这梦里的内容有些熟悉。不过一早醒来,精神倒好。
婪夜的一条长腿搭在她的腰上,这一夜压得她全身酸涨痛疼,腰像要断掉了似的。
婪夜还没醒,俊脸上竟印着罕见的疲惫。
以前就算是鏖战通宵,也不会这样劳累,他这是怎么了?
茶小葱抬起手。肩膀处有风吹进来,她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被这冷风刺激,婪夜也转醒了,看向茶小葱的眼神有些迷惑。
“早。”她生硬地打了个招呼。
“早。”婪夜有些迟钝地看着她的脸,伸手为她揩去了眼角的眼屎。茶小葱陡觉窘迫。
“要不……再睡一会?”她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手,被他习惯地擒了去。按在胸前。
“嗯。”他迷迷糊糊地应声。重新闭上了眼。
旧雪上添了一层的,垫在底层就变成了冰,窗外的冷香幽幽,墨色的梅枝上缀着细小的红瓣。像朱砂甩笔之后的殷红。
婪夜起来有点呆呆的,茶小葱只好贤良淑德一回,亲手伺候夫君穿上了衣服。
一切打点完毕。婪夜的眼睛才活过来,顺手帮茶小葱拉了拉衣领,茶小葱低头。却在锁骨附近找到一点如樱桃般的红点。婪夜没注意她的表情,施施然地转过头去。
原来那不是梦,而是这货趁她睡时不注意,把她给吃干抹净了。还以为他那是转了性子由畜牲变成了人,没想到还是一样的,只不过由光明正大改成了趁人之危。
喵的,奸。尸很有意思么?变态!
茶小葱没来由地生气。趁婪夜转头的当儿,低头冲了出去。
婪夜睁大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却什么也没说。他从桌上捞起那面镜子,照着两鬓的隐隐白发,无声地叹了口气。
此去楚地虽然不算太赶,但茶小葱生着闷气,无疑步子快得令人喘不过气,婪夜之前还跟得上,到后来,便只能望洋兴叹。他抹干了额上那层冷汗,面对着茶小葱的质疑没有吭声。依旧是微微笑着,可是那表情却是虚伪到了空洞。
“婪夜,你是不是病了?”茶小葱倒回来,看着婪夜有些苍白的脸。
这张脸好像没有昨日明艳,虚弱的身姿更不似往日那般神彩飞扬。
“没事,只是疏于修行,退步了。”婪夜喘了口气,回握住她的手指。
茶小葱想抽手出来,却见他淡淡地摇了摇头,目光中透出不舍。茶小葱不忍了。
“我们去看大夫。”茶小葱不懂医术,暂时只能求助于人间的大夫。
婪夜再三摇头,只是不肯,却拗不过茶小葱的霸道,被直直拖进了郴州城里的一处医馆。
小胡子的大夫为他请了脉,忧心忡忡地看了茶小葱一眼,勉为其难地开口道:“这位公子精力虚耗过度,只怕要克制房事,不可天天,不可早晚,更不可再去那些不正经的地方。”那些不正经的……地方?茶小葱与婪夜同时眉毛一扬,狠狠朝他啐了一口。
“庸医!”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两人下了结论。
诊金也没给,茶小葱与婪夜就手拉着手就出了门。
那小胡子大夫被喷得一脸口水,顿时愣在那儿。
像这房事亏损,若是印证有行夫妻之礼,两人必是一样的症状,可是那位姑娘却元气饱满,精神奕奕,他当然只会猜这公子有些不洁的爱好,却不想正触了霉头。要知道,说仙狐族不忠不贞,就跟说男人不行不举是一样的效果,婪夜差点跪在冰天雪地发誓说只睡过茶小葱一个女人。
茶小葱成日与婪夜粘在一起,他有没有染指其他女子,更是一望即知,在她想来,这庸医就是讨打。
郴州是楚南的一座小城,山川流翠,景致宜人,倒是个值得一去的地方。
出了医馆,想起刚才那事还有些忿忿不平。
茶小葱紧攥着婪夜的手,恨恨地道:“这家不行,我们去别家,要不看看兽医。”
婪夜还没来得及反驳,两名华衣公子摇了着扇子扑来一阵寒风。
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顺口道:“不用看了,只是普通的着凉。”
目光却随着那两名华衣公子飘远了……
“听说庄主动了真怒,处死了两名弟子,都说方庄主仁慈,流霞庄这么多年来,才处死了这两个。”一位公子道。
“若真的仁慈,又怎么轻易置人于死地,唐兄,你这话未免有失分寸。”另一位公子摇了摇头,“流霞庄的公子哪个不是风流成性的,飘香院的姑娘们没少拿他们的银子,这一回只不过是玩得太烈了,也算不得是大忌,为什么偏偏就处置了这两人?依我看,分明是方大公子与同门师兄弟拈酸拿醋,借故公报私仇。”
“韦兄此言差矣,在下有朋友在流霞庄修行,得来的消息哪会有假?这两人是因私自修习采补之术,触犯了门规,才被处以极刑的。”
“嘁,修仙门派不是有合修双修之法么?采补之术也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何必下如此重手?方庄主自己不也纳了那么多房小妾?谁知道他是不是也学人修习那种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生杀予夺自在他手上,这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还看不出来么?”
方轻侯是仙门出了名的万花圣手,却禁止门人修习采补之术?听起来,着实叫人难以置信。
☆、第264章 门媚
如果方轻侯与风无语是沆瀣一气,怎么会明令禁止采补之术?
可是,好欲忘仙者都是心不在道之人,谁又能抗拒这样速成的法子?
茶小葱也不相信。
两人在客栈订了一间上房,为了掩人耳目,茶小葱换成了少年的模样,两人窝在被子里,美其名曰,为着凉的婪夜焐汗。
婪夜看着那张男人脸,被激出一身冷汗,忆起那《朝尼奇遇记》里的种种,“病”倒好了大半。
夜里,老鬼遵照茶小葱的吩咐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身后多了一位半大的孩童。却是付家宝。
付家宝“借尸还魂”没喝过孟婆汤,对做鬼的事还记得几分,只是当时年纪太小,只有些模糊不清的印象,唯一记得牢的,便是这朝夕相对的四鬼和那位陪他讲故事的牛叔叔。
那一年的新进弟子当中,只有他选择了流霞庄。
他这样做,无非是想离万俟常清的族人近一点。
流霞庄弟子不论从资质还是志向都远不如御华派,但是此派物质条件优渥,其中多有闲修之人,平素寻花赏月也是寻常。但茶小葱要从一个孩子的嘴里问出风月故事,倒有些难度。莫说他不懂,就是懂,也未必能说得清。
然而,为了不打草惊蛇,茶小葱只能这样做。
“家宝,庄上最近可有喜事?”茶小葱出来去付家宝相互见了礼,弯弯绕绕地扯起了家常。
“不曾有过。”付家宝举止老成,礼数不缺,确实招人喜爱。
方轻侯一直盼着有位纯阳子能传他衣钵,付家宝又称了他的心意。听闻他对此子竟比对亲身骨肉还好三分。
“那……丧事呢?”茶小葱想了想,已经有了计较。
“两名师兄犯了门规,被师父亲手斩杀了,今天是两位师兄的头七,丧事早办过了。”付家宝觉得这件还算得上是丧事。
“……这几年,你有没有听说庄上哪位师姐殒了?”
方轻侯新的小妾多是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儿。虽然都是先逐出师门再纳的妾。可名头上却很难听。就是普通的武林门派也没有哪家师父会这样好色,行事荒唐不说,还饥不择食。
都说兔子不知窝边草,他这算什么?
付家宝脸上一红。似乎猜出茶小葱问的是哪些师姐,迟疑了片刻,方道:“去年有一位徐师姐难产。熬不住,去了,师父他老人家哭了几天几夜。眼睛都快哭瞎了。就只是这件……师父对师姐们很好,吃穿用度都是庄上最好的,几年来也不见有何差池。”
早些时候听说流霞庄修仙只是为拉拢仙门各派,现在想想,这未必是旁人的戏谑。
该问的就只有那么多,流霞庄弟子虽然行为不检,但却各有底线。害人性命的事是绝计不能干的,至于方轻侯一家。除了大小老婆一窝子,也没见更多不妥,流霞庄的钱银都是靠采办矿场正当得来的,要说这来路,也是光明正大。
之前在街上听到的传闻不虚,流霞庄上下虽不庄重守礼,却懂得分寸,采补之术伤人性命,确是不容。
付家宝与四鬼感情甚笃,只当是老鬼带他来叙旧,见面只是各各欢喜。
茶小葱问到的这些虽然唐突,可他并没放在心上。
原本,茶小葱那回见过方轻侯与女弟子办事还有些心理阴影,但对比起御华派的所做所为,才惊悟,那些不是过是人家的家事,就算再荒唐,也扯不上六界恩怨。
这几年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一件又一件地被推翻重来,茶小葱对自己的眼光彻底不自信了。
幸好她还有一位好丈夫,不用她提要求,所有的优秀条件都具备。
“跟我猜的一样,流霞庄果真不允许弟子修习采补之法。两弟子被处置,也是真事。”茶小葱摊了摊手,似乎有很失望的样子。
婪夜的精神好了许多,正靠在床上笑,看她进来,便招了招手。
茶小葱刚走近,便被他强行拉进了被子里:“外面冷,进来说话。”
楚地湿冷,却不下雪,只见着细小的冰粒和着雨水往下掉,俗称沙子雪。
这样的天气,到处都湿漉漉冷冰冰的,被窝确实是唯一的好去处。
茶小葱听话地躺在他身边,抬起手为他试试体温。
他的身子好像比平时凉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与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有关。
“流霞庄受制于御华派那么多年,不参与那肮脏事,总该有些交换条件,否则,风无语那样多疑的性子,怎么可能相信方轻侯。”最得风无语信任的是玉行师太。
这事提醒了茶小葱,她静下心来想一想,突然眼睛一亮。
“你是说流霞庄起炉铸剑与御华派有关?”
婪夜点了点头:“只怕未必是铸剑,我们找到万俟正就知道了。”他把茶小葱按在额手上的手挪下来,护在怀里,摇摇头,“我没事。”
婪夜与茶小葱确实像,就算没有天生的默契,也有着相近的习气,比如说,逞强。
茶小葱抬头碰了碰他的薄唇,轻声道:“没事就好。”
婪夜将茶小葱搂紧紧,缓缓地合上眼睛,他胸前起伏,听呼吸,似比以往来得急促。
就在茶小葱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自嘴边又逸出一声叮咛:“明天找个借口送付家宝回流霞庄,我去查万俟家族,不能事事陪着你,千万记得要小心。”
千万记得要小心!
“我明白。”
婪夜从来不会像保护人质那样护着她,一句轻描淡写的“小心”已经很是难得,这是婪夜的信任。茶小葱的回答也同样轻描淡写,仿佛没将他放在心上。
她从来不知道要怎么做一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