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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太太到底是长辈。”
她就是不想去见程陈氏,不想见赵雅南,何况,她如今在孝期,实在不宜登门,所以才临时改了主意。
“我们不下马车,谁也不知道我们来过,只以为一个丫鬟来传话罢了,等玉娆回来,我们就立即去福圆酒楼。”陆辰儿记得,酒楼里有供住宿的厢房。
谦哥儿想起从前,程氏来程府时,陆辰儿总找各种理由推脱,后来,连程氏也不再勉强了,怎么也想不明白,陆辰儿怎么就这么不喜欢程家人,按说,程常棣对陆辰儿还比较关心。
玉娆进了马车,就立即道:“我和门房说过了,表大少爷还未从衙门里回府,但我说了是陆家,门房会告诉表大少爷的。”
陆辰儿嗯了一声,玉英探头吩咐着伯叟赶车去福圆楼。
只是陆辰儿和谦哥儿都没有料到,程常棣会来得这样快,他们前脚刚到福圆楼,后脚程常棣就过来了。
在包厢里见到陆辰儿时,程常棣着实一惊,他还纳闷,谦哥儿怎么会来找他,看来他回来时,碰到的那辆马车就是他们姐弟俩,片刻间,他就看明白,今晚这应该是陆辰儿找他,也算是头一回,陆辰儿主动来找他。
“我下衙去北三街,端佑已说你们下午就出了城。”
谦哥儿忙道:“是已经出城了,原是要在白云观歇上一晚,只是阿姐有事找表兄,遂后又进了城。”
听了这话,程常棣目光转到陆辰儿身上,陆辰儿看了谦哥儿一眼,“你先去隔间点菜吧,我和表兄说几句话就过去。”
谦哥儿应了一声,就立即出去了,玉娆和玉英及程常棣带来的小厮也跟着出去了。
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俩人了。
这样的情景,记忆中好似也曾有过……
程常棣望向陆辰儿,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是不是又改了主意,想在京城待下来。”
陆辰儿从怔忡中回过神来,才发现,短短功夫,她又走神了,没有接话,只淡淡道:“四年前,延平王的案子,我问过史大人了。”
“我知道,那日从曲江畔回府,你就让家里的下人去请史大人去了趟陆府,我想你大约是为了问隐璟的事,而史大人应该没有对你隐瞒,我原还想着,你第二日就会来找我问这件事,不想直到今日要离京了,也不曾见你来找我,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打算过问了,不想你还是放不下。”
“为什么?好歹你们也在松林书院有一年的同窗情谊,还有乡下那半年间的共患难。”陆辰儿定定地望向程常棣,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我这样做,不过是上顺天心,下顺我意,他的身分,圣上到底忌惮,至于我意。”程常棣顿了一下,又唤了声辰儿,“你曾说过,不会再嫁,我信了你的话,所以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人。”
陆辰儿不敢置信地望向程常棣,虽隐隐猜到一二,但这么直白从程常棣口中说出来,对心里的冲击力度之大,又是另外一回事,陆辰儿想笑,也果真笑了出来,他没想到,前世,程常棣存有这样的心思,今生他还存有这样的心思,真是孽缘难断呀。
程常棣瞧着陆辰儿脸上未达眼底的笑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瞧着陆辰儿的笑容止住,脸色冷了下来,“程常棣,别忘了,今生你只是我的表兄,还是八杆子才打得着的远房表兄,你还真管不着,我会让你看看,你不过是在白费力气。”
第四百零四回 抱负
第四百零四回
最后的时候,程常棣说了句,别赌气,语气中带着哄劝的味道。
陆辰儿只觉得似曾相识,也正是这样,这回,她是真被气到了,说七窍生烟也不为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常棣也因陆辰儿的那番话,觉得心头堵得厉害,出来见到陆辰儿的喜悦,全部给冲散掉了,又见陆辰儿沉着张脸,两眼含怒,烧着火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抿着嘴没有说话。
谦哥儿进来时,就瞧见两人枯坐着,大眼瞪小眼,脸色都不太好,忙道:“我在外面听着没动静,就进来看看,不知阿姐和表兄说完话了没?”
听到谦哥儿的话,程常棣僵着的脸,突然挂上一抹笑意,陆辰儿脸色也登时缓和了些,望向谦哥儿道:“说完了。”
谦哥儿见了,于是望向程常棣道:“我和阿姐还在孝期,点的几道菜全是素菜,也没让上酒,今晚这顿饭委屈表兄了。”
程常棣笑道:“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之间,哪用得上这么客气。”说着,起身和谦哥儿攀了下肩,欲往隔壁走去。
陆辰儿起了身,却望向谦哥儿道:“我不饿,你陪着表兄用这顿饭吧,我先回厢房了,明儿早上我们辰正出城。”
程常棣带着笑容的脸,忽然僵了僵,只是陆辰儿并没有看向他。
只见谦哥儿望向陆辰儿道:“既然阿姐不饿,我点了几道点心,等会儿让人送去阿姐的厢房的,阿姐饿了再吃。”
陆辰儿应了一声,人就先出去了。
程常棣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和谦哥儿言笑晏晏地吃了这顿饭,方离去。
福圆楼这边的夜市很是热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夜风吹来,吹了一地的繁华。
明明晚上一滴酒都没喝,程常棣却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拍了拍头脑,才上轿,坐在轿子里,脑袋里又想起方才陆辰儿生气来的情景,只觉得有点头痛,伸手按压着太阳穴。他早就料到,当初把李璟牵涉进延平王案子里的事,陆辰儿一旦知道。肯定会生气,甚至怨恨他,可他还是做了,而且还坦白地告诉了她,没有一丝隐瞒。其实,他可以隐瞒住的,可以寻找一个无懈可击的借口,只是他不想。
说来可笑,他也不过是想告诉她,他的心思罢了。没道理,他心里常惦记着,她却浑然不觉。
脑海中又浮现出。陆辰儿脸沉如水,两眼冒着怒火,陆辰儿说他是白费功夫,他自动把这句话归于赌气的话,心里不由晒笑。怎么可能白费功夫,这三四年他们可不就是没在一起。陆辰儿身边也无旁人,更何况,西苑那地方,曾经进去的皇子王孙,不计其数,能出来的,寥寥无几,李璟这一生都将会耗在里面,而陆辰儿却进不去。
想到这,程常棣心里稍稍一安,陆辰儿要怨恨他,就让她怨恨吧,这样也好,不管是情还是怨,她终究会记住他的,哪怕她会一直怨恨他,但如果能从头来过,他还是会这么做的,不会更改。
回到府里的后,程常棣回先去上房给程陈氏请了安,又陪着程陈氏说了几句话,出来时,让人去院子给赵雅南报个信,他还有事,晚上就不回院子歇息了。
转身去了外书房。
这些年来,公事上一直以来都得心应手,除了刚升任少卿时,有半年地磕磕绊绊外,当然,他自己心里也如明镜似的,很是明白,他的能力之外,离不开赵相在后面的提点,也离不开史大人的帮衬,所以这些年,他走得很顺,和他同一届的进士,有的现在还待在翰林院,做个清贵学士,而他已在实职的位置上干了三年多。
公孙梁已官至吏部尚书,近来甚得帝心,连赵相都得退一射之地,隐隐有副相之势,纵览朝中,赵相之后,若是公孙梁出任相国,那么,他接下来的仕途之路,依旧会很平稳,或许,五十岁之前,能够做上部堂的位置。‘
学而优则仕,自读书起,他就希望着有一天能够居于庙堂之上,实现为万世开太平的抱负,希望能够青史留名,竹帛留书,方不负这一辈来世上走一遭。
一想起这些,心里就隐隐有些兴奋,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家先世,以武将起家,世代镇守凉州,只是他们这一支,先两代起,就已经弃武从文,只是他父亲程子炎,乡试累试不第,最后也只是个秀才的身份。自从来宣城陆家之后,他就立过誓,希望有朝一日,程家能够像陆家这样,诗书传家,累世官宦,所以,除了出人投地,扬名立万外,他又给自己确立了一个目标,以诗书振兴程家。
“老爷,墨研好了。”端方递了一方砚台放到了书案上。
这一出声,程常棣从沉思中晃过神来,望了端方一眼,笑了笑,伸手从案几上翻出一本字帖,从笔架上拿起狼毫笔,沾墨开始临字帖。
端方见了,退后几步,退到了一旁。
高几上的大排蜡烛,发出叭啦燃烧的声响,除此之外,屋子里鸦雀无声,一室的静谧。
端方瞧着认真临字帖的程常棣,却有些不解,一般来说,程常棣都是心里有事,郁气堵在胸中,或是烦躁不安时,才会临字帖,以使自己慢慢静下心来,沉下心来,虽进府里,程常棣心情有些不好,但刚刚研墨时,他明明瞧见程常棣到后来,嘴角还挂着一抹会心的笑意,怎么还要临字帖。
跟了这些年,他也看了出来,每回程常棣去见过陆家姑娘后,没有那一次回来后,心情是很好的,往常都要两三日才能消,今晚上,这阵沉郁之气,倒是来得快,去得更快,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这么快就去了。
不过,这些端方只在心里嘀咕回旋。
因是夏夜,除了窗户之外,门也是四扇打开的,端方一个错眼,就瞧见另外一个小厮端成在外面探头探脑,端方见了,回头望了一眼程常棣,瞧见程常棣正伏在案几上认真临字帖,便轻步走了出去。
出了屋子的门,到了廊下,下了台阶,到花坛旁边的一株桂花树下,只听端成嚷道:“您老可终于出来了,我都看了您老好一会儿了。”
“有什么事,快说事。”端方压低了声间。
“还能有什么事,这不老爷没回内院,太太派了玉关姐姐过来询问,今日老爷出去见了谁,遇上什么,心情好不好,我可求着您老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交差。”
“我不信,这些,二门上的其他人没说,玉关没去问过。”端方却不信这话,按说,他家太太的确不错,就只有一点,管的事,未免太宽了些,每日里,老爷出门,晚上的时候,或是次日,必是要问个一清二楚,使得跟着老爷出门的这些小厮,都有些不厌其烦,可偏偏又没法子,也曾告诉老爷过,老爷不但没有和太太说,反而,老爷有些要瞒着太太的,就让他们这些小厮自己去编,这样一来,这些跟着出门的事,就更是苦大怨深了。
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只见端成呵呵一笑,“您老还真厉害,真让您猜对了,玉关姐姐说了太太的意思,是让您瞧着老爷若是心情好,就试着劝老爷回内院。”
端方苦笑,忙道了声,“好了,我知道了。”便让端成下去。
对于太太这种行为,他不是心里没有怨言,只是瞧着自家主子都没有说什么,他就更不好说什么了,也亏得自家主子受得住。
不过说到底,最难为的还是那些跟出去的小厮,譬如今晚的事,又得编上一个合理的事由。
待端方苦着一张脸进屋子的时候,伏在案几上认真临字帖的程常棣突然抬起了头来,“你怎么了,这是去哪儿了?”
端方没有隐瞒,把玉关来的事,说了一下,果然就见到程常棣皱了下眉头,也仅仅是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