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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先问了起来,“你来了,前面散了?”
“没有,我过来瞧瞧丫头。”陆老爷在榻边坐了下来,陆辰儿索性挨着陆老爷坐下,陆老爷侧头瞧着抱着他手臂的陆辰儿,笑问道:“听说龚家四小子今儿在你跟前吃了亏了?”
听了这话,陆辰儿不由汗颜,“是玉英没看清人,踢了他一脚。”
“挺好的,那小子就是欠揍,你高伯父听了消息,刚才都乐得不行了,估计以后那小子再看到你,都得绕路走了。”
程氏瞪了眼陆老爷,“你们还开心,倾之刚才都黑脸了,还有,那小子实在太大胆了,就这么直直地闯进了内院。”
“计较这么多什么,只要丫头没吃亏就行了。”陆老爷说完,还特意笑呵呵地回头望了陆辰儿一眼,陆辰儿一时间只觉得无语,遂低下头不做声。
陆老爷拍了拍陆辰儿的手,“你没事就好,早些歇着吧。”说着就欲起身,看了程氏一眼,“你今儿就陪着丫头一起吧,夜里我和顺明老蔡就歇在寄闲斋里了。”
程氏嗯了一声,却是起了身,亲自送了陆老爷出去,陆辰儿想着,娘亲大约有话要和父亲说,便没有跟着出去了。
——*——*——
自中秋节以后,日子是再平顺不过了,哪怕单独出门,都再也没有碰到了龚清了。
再次听到龚清的的消息,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了。
那天,是父亲的休沐日,陆辰儿上午的时候就正房,听父亲和娘亲在屋子里说话。
“……我倒从来没想过,那小子会干出这种事来,家里给他说亲的时候,他没说反对,媒人上门,也不见他把媒人哄出去,这眼看着要过文定了,他一声不响地纠着一伙妇人人冲时文家在北十街文家的大门口给辱骂了起来,把文家祖宗十八代都给数落了出来,也不知道文家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是真有其事还是让他给编出来的,若是他查出来的,也有几分能力,若是全是编出来的,就不像,大约一半真一半假,似是而非,我们这隔得远,听说那日北十街整条街上的住的人都出来围观,当时可热闹了,堂堂总兵府,倒成了泼妇骂街的地了。”
听了陆老爷这话,程氏只觉得哭笑不得,“龚清那就是个混世魔王,倾之这些天是又气又恼,却又替那小子心疼,龚尚书这回下手也太重了,前两日我去瞧过那小子一回,躺在床上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听倾之说,刚打完板子那会子,瞧着只有出的气,都没有进的气的,屁股上血肉模糊一片。”
“不死也脱层皮,顺明这回是真让那小子给气住了,若不是柳夫人最后在旁拦住,他是真下了死心,想把那小子给揍死,三十大板,最后,顺明还亲自上阵给狠狠地打了十来下。”说到这,陆老爷又叹了口气,“不两家这回亲是作不成了,龚家还把文家给彻底得罪了。”
程氏嘘唏了几下,忽然又听陆老爷笑道:“我现在庆幸丫头是个女儿家,若是个小子,让我们惯成龚清那样,还不知道得操多少事。”
“真是个小子,也不一定就惯成龚清那样,老爷可就是独子,或许能更像老爷。”说到这,程氏又道:“说起来,丫头也不省心,横竖怎么劝,都不愿意再嫁人,龚清这回做的事,倾之是不敢再给他说亲了,这回他们俩倒撞成一堆去了,上次倾之还和我半开玩笑地说起,或许这就是他们俩的缘分,吓得我当时都不敢接话。”
“以前我是觉得龚清那小子整日不务正业,有些瞧不上,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我倒对他另眼相看,瞧这回的行事,虽胡闹些,但到到底是个有主意的人,人又聪明,好好培养,大约也是个可造之材。”
“这么说,你是看上他了?”程氏这话里带着几分征询。
“认可一个人,和认可一个女婿,这是两回事,你别听风就是雨,先担起心来了,这点分寸我还是能拿捏得住。”
“这还差不多,谦哥儿的……”
“姐儿,你怎么站在这廊下,不进屋子。” 陆辰儿回过神,只瞧着秋影走了出来,满是诧异地望向立在廊庑下的陆辰儿的。
大约是里面,也听到了秋影的话,立刻就听到程氏的声音从里间传了出来,“姐儿来了。”
陆辰儿原是想先离去,听了程氏这话,倒是应了一声,进了屋子。
只瞧着陆老爷和程氏相对而坐,坐在炕沿上,炕榻上摆着棋具,陆老爷和程氏两人正在下了棋,一见她进来,都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陆辰儿忙地唤地声父亲娘亲。
如今的天气已经冷了气来,陆辰儿把手中暖炉递给一旁的丫头,又脱了斗篷,才近前,挨着程氏坐下。
瞧着这棋,这局快下完了,大约娘亲又该赢。
“怎么这么晚才来?什么时候起来的?吃了早饭没?”程氏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握了握陆辰儿的手,陆辰儿一直抱着暖炉,这会子手还暖和着。
陆辰儿一一回了程氏的话,又抱怨道:“瞧着外面冷,起来晚了些,这离十月都还不到,没想到就这么冷了,都快赶上宣城的十二月的。”
陆老爷落下最后一枚白子,笑了笑,“这是北地京师,当然不比南边,丫头若不喜欢北地,将来可以长住宣城就好了。”
听了这话,陆辰儿只嗯了一声,她不喜欢听这话,特别是关于以后的。
她如果宣城,肯定是父亲和娘亲都不在京中了,她不喜欢这种变化,她只盼着往后长长久久都这样,一家人和和乐乐的。
这一个多月里,隔几天陆辰儿会让玉英去东市的仁方堂瞧一下,有没有李璟的信,然而,收到的两封信,信里都没有提到桃夭的消息,这会子只怕早已到了休阳了吧。
第三百二十八回:分裂
第三百二十八回:分裂
皖地休阳,松林书院下的平步街。
李璟大约没料到尚知玄会带着桃夭来到松林镇,而且,还住在以前他在松林镇住过的屋子里。
他更没有料到的是,这才短短五个月的时候,尚知玄和桃夭的关系竟然会恶化到相看两厌的地步,他可没忘记五个月前,他送尚知玄和桃夭出京师的南城门时,两人脸上的雀跃欢欣之情,甚至带着种劫后重逢的喜悦。
五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从京城,来至松林,桃夭的孩子没了,平步街的宅子,原本尚知玄回京前就已经出售了出去,这回来,是重新购置的,甚至连着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乃至护院,都是重新添置的,当时陆辰儿给桃夭的一千两银票,还有他给尚知玄的五百两银票,如今都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尚知玄大约还没从承恩侯府的小公子这个身份中脱离出来,从来没有考虑过银钱的事,无论是路上,还是来松林后,依旧过得从前那样豪奢生活,从吃住到使唤的人,都挑精细的,从而使得上个月他们的生活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他赶过来的时候,尚知玄正和桃夭闹着要回京。
他明明已经给尚知玄传了信,尚家都把他开除出了族籍,尚知玄倒是一点自觉都没有,或许只要他回京,又可以像以前那样,依旧是承恩侯府小公子,至于,桃夭,她就更不能回京了,只要回京,陆老爷和程夫人一定会把她送进庵里去的。
想到这。李璟只觉得头痛得厉害,他当时就不太赞同这件事,尚知玄从小就没吃过苦,当时愿意和桃夭一起私奔,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
如果没有那一千五百两银票,只怕他们都到不了休阳,就返回京师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
满腔热情褪却后,剩下的还有什么?
“你若是回京,桃夭怎么办?”李璟望着坐在对面太师椅上,绷着个脸的尚知玄。
只听尚知玄回道:“她可以留在松林。我们俩又没有婚约,她可以另外找个人嫁了,未再嫁之前。我每个月可以供她几两银子的生活费。”只要他回承恩侯府,几两银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事,而出了承恩侯府,没了承恩侯府的庇护,一旦他不是承恩侯府的小少爷。他才发现,他什么都不是,甚至还得为几两银子和一个奴仆争执起来,他受够了,他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李璟听了这话,难得的。生平头一次,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第一次有揍人的冲动。而且还是对尚知玄,当初闹得轰轰烈烈的是他,如今急得退缩的也是他,早知道过不了苦日子,何必惹出这些事来。何必去招惹桃夭。
“知玄,如果是别的姑娘。我也不会劝你,但这回跟着你的是桃夭,甚至如果之前你不闹那么大阵势,现在我也不会阻拦你半分。”
“我当时可没有想过带她私奔,如果你不去找我,或许过段时间我就会忘记了这事,或许心里留些遗憾,但早知道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绝不会做这件事,落到如今这般落魄的地步。”
听了这话,李璟盯着尚知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合着这事上他尚知玄是一点错都没有,都是他和陆辰儿两人瞎掺和的,好一会儿,才厉色道:“或许你对你现在的生活不满意,认为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当初和桃夭私奔出来的错,但是你想过没有,当初,陆先生已经替桃夭相中的耕读之家的进士,你如果没有去惹陆桃夭,桃夭早就嫁给一位进士做平头夫妻,也不会落到今日这地步,没名没份的跟着你。”
说到这,李璟语气不由严肃了许多,“让桃夭未婚先孕的是谁,还有当初他来找我,说要纳桃夭为妾时,我是怎么劝你来着,我让你熄了这念头,你可以另纳个身家清白的女子,但桃夭不可以,你偏不听,还把这事闹到尚陆两家都知晓的地步,难道这也是我们唆使你做的不成,天下姑娘何其多,你怎么偏偏就要招惹桃夭,如今这日子过不下去的,你就想脖子一缩,什么事都没有,有你这么做事的吗?”
尚知玄梗着脖子,不为所动,眼睛睁着鼓鼓的,就是不说话。
李璟瞧着就气结,良久才重新开口,语气低沉了下来,“知玄,你都已经年过二十了,该有些担当了,既然你当时选择跟桃夭在一起,你就该对她负责任,你如果真把她这样扔在松林,你回了京,你就能心安?”
“我能,我现在看到她就厌烦,整日和我说没钱没关系,可以回乡间种地的鬼话,我们在乡间待过,你觉得我能下地干那些活吗?”
尚知玄眉毛都蹙成了一团。
李璟倒是惊讶,进城后,桃夭虽变了,但还是有从前的淳朴,至少,桃夭还没说,进京回陆府,她依旧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回乡间种地倒不必,你可以去休阳县衙谋份文书的职位,这院子的仆从装饰能减则减,解决一日三餐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你就别寒渗我了,这屋子里仆从,就这么二十来个人,还个个没人样,至于屋子里的陈设,没一个称得上古董的,已经特别简陋了,还怎么减,这日子没法过,我也过不下去了。”
李璟听着尚知玄这样数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桃夭怎么说?”许久,李璟才开口问道。
“她还能怎么说,”尚知玄嗤地一声冷笑,“她倒是好养的狠,照她那种过活,十两银子够她花上大半年了,反正孩子掉了之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