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蓦然间,他有点明白阴散人那句“你心里还算不上一个修真人”这句话的意思。
像阴散人这般的人物,何曾将人间界的权势与武力放在心上。便如人观虫蚁,分明就不是同一个层次上的,又何必在乎?
虽然实力上天差地别,但李珣在本质上,却也和阴散人相差无几,无怪乎阴散人会有这样的感慨,大概在她的眼中,李珣才真是一个奇怪的修士吧!
很显然,李珣还没有做好凌驾于大多数人之上的准备。
他和阴散人,终究还是来到了福王府的大门之外。
阴散人就像是到自己家一样,拂尘一摆,踏门而入。
有个不长眼的侍卫刚想出手拦着她,却在她轻瞥过去的目光下,手脚发僵,差点就此死了过去。
阴散人再不管这群凡夫如何想法,带着李珣,脚下如行云流水般,眨眼间就直入府院腹地。
她表面上从容不迫,速度却是极快,后面一个还算机伶的门房追了过来,但却是越追越远。
自从进门后,李珣的呼吸便停止了,他似乎陷进了极深的水里,耳膜不停地鼓胀,撑得脑子里也嗡嗡直响。
难道福王府的空气,比外面来得浓稠吗?
脑中昏昏沉沉地想着,却没看到前面的阴散人蓦地停下了脚步,李珣失魂落魄地撞了上去。
然而,在双方肌肤相接前的刹那,阴散人的拂尘顶在他的喉咙上:“没出息!”
阴散人虽未回头,但嗔怪的语气竟有些亲昵,李珣愕然看着她,却见她仰头看天,轻轻地道了一声:“好布置,好手段。”
李珣跟着她向上看,初时还不觉如何,但越看这天空夜色,越觉得这颜色深得有些古怪,这不像是天光的自然变化,而是一层又一层的深红堆积在一起,红得发紫,紫得发黑!
有了这种认识,再仔细看去,天空仿佛是被一波波血红色的波浪冲刷着,六识所感,尽是血腥杀戮的气息,望之心寒。
阴散人微笑着回过头来:“喏,他知道你来了呢!”
话才说完,李珣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声低低的冷笑响了起来,诡秘低回,仿佛从他心底深处升起,随着血液蔓延到全身。
李珣骇然失色。
就在这刹那间,他胸前的玉辟邪“嗡”地一声发出了震鸣声,这一声轻鸣,当真是前所未有,铮铮然、淡淡然,似浓似淡,也是从心底升起,贯穿全身。
李珣的神智也在这一声震鸣中恍惚了起来,朦胧中,他似乎回到了坐忘峰,在那水雾密布的温泉边,听着水雾里环佩交击的清响,看着那一位容姿清雅,从容恬淡的佳人,从迷雾中走来。
一声清吟,一切的景象在刹那间破碎,化成千百块碎片,四溅飞射,终归于无。
他大叫一声,猛地清醒过来!
就在他眼前,一位姿容毫不逊色,却又风韵迥异的佳人,正用兴致深厚的眼神,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
李珣像是从仙境一直落到九幽之下,只觉得遍体都是冷汗,不过是一个恍惚,身上的衣服便如水洗了一般!
他心有余悸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阴散人用手掌轻击拂尘,微微而笑:“你师父和跟你打个招呼,仅此而已。”
“招呼?”
李珣抚了一下胸口,忽觉得一贯清凉的宝玉,此时竟有些温热,拿出来一看,上面竟出现了数道淡淡的血纹!他先是一惊,但看到这些异样的纹路正以可目见的速度迅速消失,这才又放下心来。
“可怜了他那一滴精血!”
阴散人莫名其妙地说出这一句话,摆了摆拂尘,继续前行。
李珣却是出奇的虚弱,两脚像是踩在了棉花堆里,高一脚低一脚地跟了上去。
就是这么一耽搁,王府内院总算先一步得到了消息。有一行人提着灯,从一边的侧廊处转出来,和两人打个了对眼。
李珣心中又是一窒,当头的不是他父亲李信,又是谁?
李信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步伐也不急不缓,始终如一,走到距二人三步远处,这才招呼了一声:“国师安好!”
阴散人拱手还礼,看上去比对隆庆还要多了一分敬意:“王爷身体康健,也是好得很啊!”
李珣在一边不言不语,也不行礼,木讷得没有一丝活力。
李信根本不看他一眼,只是盯着阴散人的眼睛,露出了一丝笑容:“国师进京二年,从未到本王府上一会,今日却是有空,怎么不事先知会一声,让本王聊备斋饭,以示敬意啊!”
阴散人淡淡一笑:“不必让王爷破费了,今日到此,只是见个旧友,与王爷倒没有什么关系。”
这话可就重了,福王府里,当然是以福王为大,这一句话,却将李信晾在了一边,还包含着“别来烦我”之类的意思,极不尊重。
李信便是有再好的修养,听得此话后,也忍不住微微色变。
但他终究非常人可比,眨眼的工夫便将怒气给压了下来,只是话音转冷:“哦?王府里竟有国师的旧友?本王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国师却也不必亲自寻访,只需到厅中小坐,且将贵友的名讳告知,本王派人请他过来!”
阴散人笑意倏盛,这璨然耀眼的笑容,便如同千百朵鲜花怒放,妩媚多姿,不可方物,便是李信,也呆了一呆。
在人们都还发愣的空档里,阴散人已再度举步,倏忽间远去了。李信耳边只听到一声笑语:“我那旧友性子古怪,王爷是请不来的。”
他皱起眉头,却看到一直跟在阴散人身后那个姓李的小道士,并未及时跟上,却还在看他,眼中神色颇为古怪。他心中一动,笑道:“李道兄,国师看的什么人?”
李珣想不到李信竟会对他说话,心中一紧,差点脱口叫出声“爹”来。万幸及时打住,却再也不敢停留,只是摇了摇头,趋步跟在阴散人后面。
李信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道士,也敢这么对他,心中又是一怒,脸上只是冷笑。
“祸国妖孽,他日必让你等死无葬身之地!”想着,他欲举步跟上,心中忽地一动,叫过一个家将,在其耳边吩咐了几句,这才跟了上去。
前面早有机伶的下人过来汇报阴散人的去向,李信听着,心中生出了好大的疑惑:“她去后花园干什么?”
穿过一个圆拱门,目的地已然在望。李珣纷乱的心情,也从这里开始平复下来,随即又被即将到来的威胁给压沉了下去。
那是一片规模颇大的假山群,夜色里巍巍站立,奇悚惊怪,便如一个狰狞的野兽,向着来人露出了利齿。
阴散人停了下来,就站在拱门这边,远远眺望。
李珣站在她身后,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过于激烈的跳动,迅速地消耗着他的精力,再这么站下去,说不定一会连逃命的力气,也要被挤得一乾二净。
李信从后面走过来,随行的下人带来了两盏灯笼,黯淡的光线透过院墙上镂空的间隙,向园内洒下了点点斑驳陆离的光影。
夜色愈显狞厉——一阵微风袭来,灯火顿灭。
两个下人同时低呼一声,李珣可以感觉到,身后李信心脏的跳动,也在一刹那间,失去了惯有的节奏。
李珣身上一热,有这么一股子冲动,破开了他的喉咙,让他低低地叫了一声:“退开!”
他感觉到,李信正用颇为惊讶的眼神看他,而眼神竟也能传给他一些热量。
他的心跳开始平稳下来,接着,他微侧身子,向着李信道:“王爷,为安全起见,请到前院去吧!”
李信还没有回答,前面的阴散人却又笑了起来:“王爷想在这儿,就由他,你若真关心他,护着便是了!”
李信眼中的惊讶更深了,李珣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此时,阴散人甩动拂尘,在空气中“唰”的一声响,接着,便向前走去。
李珣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迈出。李信再没有动,而在更远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甲戈撞击声也隐隐传来。
李珣再迈一步,天地间蓦然静了下来。
此时,在他眼中,只有一山,一人,一天地。
而在下一刻,一点血红的袍袂被夜风吹卷,在他眼前一闪。
花园内,流动着血的腥气。
李珣耳中响起了一声笑,粗豪而狞厉:“好小子,有种!”
随着这声笑,一个雄伟高大的身形在假山上现身出来,夜风拂过,那沾染了血色的衣袍发出“簌簌”的声响,一声声打在李珣心上。
像是堕入了噩梦里,李珣艰难地抬起头来,听着脖颈的骨头“咯咯”作响,然后,他再次看到了那一双血红的、燃烧着血光的眸子——血散人!
李珣双腿一软,险些又跪了下去,而在此时,旁边阴散人拂尘轻摆,笑容绽放:“韦不凡,你这几年修的好脸皮!见了老友,也不打声招呼吗?”
假山上,血散人纵声长笑,笑声震得整个庭院都晃动起来,他一步迈出,庞大的身躯便来到了假山之下,与阴散人相距不过十余尺。
“韦不凡再厚的脸皮,也不敢在阴美人面前卖弄!只是我见这小子修了一身好胆色,有些奇怪罢了!不过现在看来,倒也稀松平常,男爷们抱上了阴美人的大腿,便是没有虎胆,色胆总还是有几两的!”
阴散人听他夹枪带棒地说话,脸上却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笑道:“你不奇怪,我却奇怪了!这么多年来,只听血散人过处,血流漂杵,积尸如山,却还没听过地鼠打洞之类……怎么,被锺隐劈了一剑,却是伤了胆囊?”
血散人眼中凶光一闪,脸上横肉微一抽搐,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团狰狞的笑脸:“哪里,修身养性罢了……杀人也总有杀倦的时候,便是你,在床上滚个一年半载,怕也要嫌腻了吧!”
说着,他用下巴点了点李珣,又道:“这不是换了个水嫩的小王爷,爽爽口,换换口味?”
阴散人也看了李珣一眼,脸上笑意不变:“韦杀星的臭嘴,怕是比‘血魔化心大法’还要麻烦。得了吧!这是你弟子,我给你送来了,却还要吃这么一顿排头,便是熟人也没有这个道理!”
血散人呵呵一笑,竟也不否认,看着李珣,便如一个屠夫看着案板待宰的猪牛一般,只想着在哪儿下刀了。
李珣咽了一口唾沫,两腿不住颤抖,但终究还是站住了。
两位散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这比千百个剜肉的小刀还要厉害。李珣连续吸气吐气,直到可以正常呼吸的时候,才勉力开口:“师……师父!”
相比于称呼林阁,这一声唤,便是再违心不过了,只是血散人也不在乎。
一旦开了口,后面就好办多了,李珣又看了一眼阴散人,见她在那里娉婷而立,心里也有了点底,便又向血散人躬身道:“师父,那《灵犀诀》,我拿回来了。”
血散人扬起了粗眉:“拿回来了?《灵犀诀》?”
听着血散人话语中那一点疑惑和惊讶,不知怎地,李珣竟感到一丝丝的快意与豪情:“正是,弟子在连霞山上,学了《灵犀诀》回来,以上呈师尊你赏阅!”
旁边响起了“啪啪”的击掌声,却是阴散人轻轻拍击手掌:“能在锺隐、清溟的眼皮子底下拿到四法三诀之一……韦不凡,你收了个好徒弟啊!我这做师叔的,亦与有荣焉!”
血散人眼中光芒连闪,显然是被李珣和阴散人的说辞坏了胸中的计划。若是平日,他对付李珣的法子足有千百个,但今晚有个修为绝不在他之下的阴散人凑热闹,却把他种种的计划全部打乱。
因为阴散人的高调姿态,他早就知道阴散人在京城里了。而凭着对血魇的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