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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存的只有令人心悸的决绝。
便是阴散人回来又如何,我与当年,也是不同!
女冠一侧的虚空蓦地碎裂,幽一像是燃著火的恶晓,跨空而出,粗厉的掌指上,爆发出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可怕的血红气芒,一掌横切。
面对这可以将她撕成碎片的手刀,女冠只是用目光瞥了一下,就再无任何动作,唇角甚至还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来。
她似是在说:〃毁了我,你可舍得?〃
〃停手!〃
在气芒即将破肤而入的前一刻,李珣大叫一声,幽一的手刀戛然而止,只是余波与大气激荡,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低响,吹动阴散人的长发,飘然欲飞。
也在这一刻,女冠眸光闪亮,那明暗错落,意蕴无穷的灵光,便是他初时避之唯恐不及,之後又无比憧憬,而如今则乱成一团的罪魁祸首。
李珣也学阴散人闭上眼睛,一会儿之後又睁开,并与之同步的做了一个深呼吸。
通过这简单的调节方式,他的心情暂时达到一个较稳定的水准。
吁出最後一口浊气,他向前迈步,第一步还有些犹豫,但一步落下,他便再不迟疑,上前两步,一直到和女冠脸贴若脸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此时他已经比幽二高出小半个头,所以,他是在用一种相对睥睨的目光,俯视下去。
说实话,他仍不愿意和对方目光相接,那裏射出来的力量,足以抹消掉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决心。
不能在目光交锋中胜利,他就用行动来表示。
他伸出手去,就像六十年来无数次进行的那样,去捏幽二晶莹小巧的下巴,就是主子对奴婢那样。
他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强烈的优越感。
然而这一次,只是轻轻的一个後仰,幽二避开了。
李珣脸上勃然作色,他的身子立时绷紧,如斯回应,旁边幽一的血眸更像是在燃烧。
在心中突然蒸腾的冲动之下,李珣眼中光芒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第一次主动寻求与女冠进行目光接触,两人的目光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对方的眼神仍然散发著令他周身不适的力量。
可是,最终李珣还是撑了下来。
紧接著,他从喉咙裏爆出一声低吼:〃不准动!〃
女冠的身子明显一僵,随即便萌生了一些挣扎的迹象,只是在此一刻,天地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爆发出来,像一条坚不可摧的长链,将她紧紧锁住。
李珣的手指再没有落空,稳稳地捏在她下颌处,继而五指伸展,死死地扣住咽喉。
在此瞬间,一股从内心深处进发出来的强烈喜悦,随著心脏的猛力胀缩,裹挟著血液,霎时间布满他全身每一个角落。
他放声大笑,手上扣得更紧,一点也不担心会将手中的绝色扼死当场。
女冠的眼神迅速地黯淡下去,她微暝双目,不再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但在她面容的眉目间、纹路裏,却已是满满的失落与慨叹。
看著这样的神情,李珣身上的血液都在燃烧。
〃你骗我,哈,原来你在骗我!呵呵好险哪,险险就被你瞒过!贱人!〃
他松开手,但转眼就是狠狠的一拳轰上,沉浊的皮肉交击声响起,幽二的身子向後微仰,还没有直起来的时候,李珣已经如恶虎般扑下,再一次扼住了她的喉咙,而身子带动的巨大冲力,更将她压倒在地。
两人的身子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一个冰冷,一个火热。她几不可闻地长叹一声,睁开眼,迎上李珣已不比幽一逊色的血眸。
看著她这人性化的举动,一串漏气般的笑声,从李珣喉咙裏滚出来,带著他的身子打颤。他咬著牙,手上用劲儿,不准幽二出声。
因为,他要说!
〃师叔啊,我等你等很久啦!〃
这字字颤栗的句子,几乎耗尽了李珣全部的力气,他明明还在用著劲儿,可是手上却忍不住打颤,好几次,都要从幽二咽喉上滑过。
他的嗓子更是哑了,他的声音一下子低弱到只能在唇边打转——
〃多谢您的栽培,我现在能这样同您说话了你是怎么恢复灵智的?是了,必定是《阴符经》!谢谢你那侄女儿,是她告诉我这残本的下落;也谢谢他妈的钟隐,他怎么就会想到收集这种断简残篇呢〃
他说著谁也听不懂的话,将脑袋深深地埋下去,和幽二进行著脸与脸的厮磨。
火热的冰凉的肌肤相触,让他的身子颤抖得越发剧烈,终於,他又将嘴唇凑在幽二耳边,轻轻蠕动。
〃要不是这样,我还要再等多少年?你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多苦!去他妈的四十九年灵智复生,那也叫灵智?以前的幽二,根本抵不上您的万分之一好!
〃从今往後,您也不要用这个名字了还记得吗?当时我有多么生气,打你骂你,你都没有反应,那是多么的没趣儿。
〃现在好了,好得很!虽说把我吓了一跳,不过,那是我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就算你灵智复生,和你以前一样厉害,不,就算是厉害十倍,也毕竟是在我手心裏攥著哪!〃
他喘了口气,又接著说下去:〃现在多好,您醒了,和以前一样,那么聪明,那么厉害,也那么美可是我们现在,〃呼〃!倒过来了!〃
用了这样一个古怪的拟声词之後,他又是一波怪异的喘息和笑声,他终於松开了手,但又很快从幽二,确切说是阴散人的背後穿了过去,扶著她的香肩,将她半抱起来,准备换个姿势〃谈心〃。
阴散人脸上露出厌恶之色,发力一挣,但李珣反应更快,只是心念一动,隐没在虚空深处,勾连双方的亘古不变的法则便如斯回应。
阴散人没有任何机会,身上一软,非但全身无力,便是脑子裏的反抗念头,也给消磨了大半。
李珣将这一切都看在眼裏,自然也更加开心:〃您瞧,现在,向左向右,我说了算,这岂不是给倒过来了?当初你这般对我的时候,可曾想到今日?呵,让我想想,我该用什么法子来迎候师叔您呢?〃
他脸上呈现出极不正常的红晕,无数念头在脑子裏搅动,最後,他还是选择了一个最直接的法子。
他一边说著,一边分出一只手,分开阴散人衣襟,去解束腰丝绦。
见他这般做法,阴散人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冷笑了一声,不再抗拒。可她越是这样,李珣反而停了手,扭过脸看她:〃你笑什么?〃
阴散人瞥了他一眼,忽地层颜笑道:〃正应了那句俗话——虎落平阳被犬欺。我落得如此下场,或许是天意,怨不得人。可你这六十年来,坐拥如此资本,却只是从一只摇尾巴的小狗,变成只懂得咬人的疯狗,我怎能不笑?〃
〃啪〃的一声响,阴散人脸上又挨了重重的一记,只是幽玄傀儡肉身金刚不坏,这一掌下去,对她没有半点儿影响。
不过对李珣来说,这却是他恢复理智的前奏。
喘了口气,他甩甩被震疼的手,刚刚烧毁他理智的怒火,藉著这一巴掌,给打出去大半。
所以,他也笑了起来:〃给一条疯狗咬著、插著、使唤著,师叔你还能托辞天意,哈,这便是师叔的手段了,弟子甘拜下风!也只将这疯狗的水准,保持下去了〃
说著,束腰丝绦被他一拉而断。
〃好贼子,休得放肆!〃
这突兀而来的一句,将李珣惊得汗毛倒竖,他猛地跳起身来,回头一看,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儿。
而这时他才分辨出,这一声喊,是从山後面响起来的,不知是哪个缺心眼儿的贯气怒喝,声震十余里,一如在耳边。
等等,这声音好生熟悉!他心中一动,回头看向阴散人,却见她也不整理给揉乱的衣衫,只是坐在地上,冷眼看来。
正是因为这样,反倒有一种别样的味道,让李珣心中烈火,再度熊熊燃起。
不过,山那边已传来了隐隐的剑啸声,显出那边人马正处在激战之中。
本来李珣也没那么多心思去管,可是想到不久前飞过去的同门,还有那一声极熟悉的声音,真要他继续在此发泄取乐,他还干不出来。
他吸了几口凉气,暂时按下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然後施展法诀,仍是那一条规定著控法人与傀儡关系的法则起了作用。
不管是听话的幽一,还是已产生自我意识的阴散人,均在法诀的催动下,无声无息地没入虚空。
李珣则御气而起,向著元气波动最剧烈的方向飞去。
眼前便要翻过山顶,他心中又是一动,身形收敛,钻入山顶稀疏的丛林中,在几道岩隙中穿行,很快就到了半山腰处。
这裏,有他先前布置的一处禁制。
李珣在布禁前的选址是很讲究的。
这裏视野相对开阔,且上下都有草石遮掩,十分隐密。
无论敌人从上从下袭来,都很难想到,这裏还有一个要命的陷阱,大有出其不意的效用。
此时李珣不用顾忌头上,只是放眼看向对面山峰上闪动的剑光。
他眼力极好,又熟悉宗门剑诀,只搭眼一看,便知那裏的同门,情况怕是不妙。
山峰上下,至少有三十余人,御剑围攻,看上去倒有大半已是剑气绕体,飞空蹑虚的修为。只是路子很杂,不像是有统一传承的。
散修?李珣本能地想到了散修盟会,不过他很快又否决这个想法。因为,他看得清楚,刚刚离去办事的秦婉如,竟然也在围攻的人群中,只是轻纱覆面,出手也低调得很,应当别有所图。
看到秦婉如,李珣很是吃了一惊,他也知道秦婉如就在摩苍岭左近办事,却没想到只是一山之隔。
要知道李珣刚刚还在折辱她的恩师,若这一幕被她看到,天知道会是什么後果!
不过,也因为如此,李珣联想到刚才的师徒对话,一个概念跳入脑海:〃如意玉婴?〃
想到那对师徒字裏行间的意思,李珣知道,所谓的〃如意玉婴〃,必定是个极了不起的宝贝。
只是想不到,除了秦婉如之外,还有这么多人窥伺在旁。难道刚刚秦婉如提出来,其实是向阴散人求援?
正思忖间,那边有人叫道:〃我们不愿和明心剑宗结仇,你们也不必多管闲事,放下那小鬼,自去便是,我们绝不留难!〃
这就是废话了。
堂堂明心剑宗弟子,若是听人一言,便要当缩头乌龟,这传承万载的清誉,岂不要毁於一旦?
当下便有人骂了一声,双方斗得更狠。很快有多人受伤。
李珣眉头皱紧,若是秦婉如没有混在其中,一切好办,跳进去开杀便是。可是现在,他们刚刚分开,在秦婉如心中,应是认为,他正被阴散人〃修理〃才对,这时候跳出去,日後怎么解释?
就是这一念迟疑,十五个同门,便已经躺下了四个,不知死活。
李珣啐地骂了一声,虽然这些人裏,没有和李珣相热的,但毕竟有同门香火情分,这样眼睁睁看著他们受创,和抽他耳光,也没什么分别。
当下李珣心中决断,长身而起,拔剑长啸道:〃无耻之徒,谁敢伤我同门!〃
话音未绝,他已经身剑合一,跨过近千尺的距离,剑光如光练般在虚空中一闪,半空中便有一人在惨哼声中,坠落下去。
这一变故来得好生突然,敌我双方都还没反应过来,虚空打闪,却是李珣以雷霆手段,剑光左右分张,一剑一个,又废了两人。
全场皆惊。
有些人甚至停了手,回头看来。
李珣按剑虚空,冷冷扫视,气势一时压倒全场,使人心悸。
其实围攻的散修们功力都还不错,本不致被接连斩杀三人,可是李珣在旁边观察得久了,出手专挑软柿子捏,且使的又是玄门少有的近身搏杀剑,效果虽不如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