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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借着仇府的势,让温长明兄弟从军却是另外一条路了。
自古儿郎从军鲜少回,一将功成万骨枯,因此在军士身份上,并不像文官这般限制。
便是被充军的戴罪之身,只要能立功,便能为自己洗去低贱身份,甚至能封官拜爵,为自己重谋一条出路。
温长明兄弟若是在边关能立下功劳,自然也能得到升迁,因兄弟有了官位,温长慧在婚事上便能有起色起来。
温府虽是书香门第,然有温家大爷与仇氏相继犯案,祸及子孙。如今子孙能另谋出路,便是从军,温家老爷也是巴不得的。
只要子孙辈能出息,以温府如今的地位,从文还是从武,也并无差别了。
只可惜的是,温家老爷道:“长明虽在我温府养了十余年,然始终为显家子嗣,如今显家寻来,恐也是要改姓归宗的。”
温长明的秉性并不算好,但也叫了自己十年的外祖父,仇伯爷也当他是亲外孙疼爱过的,如今一听显家要将人要回去,心中也甚为堵心,便道:“我若没有记错,那显家后来续娶了一房,如今已是二子一女了罢?”
温长明如今便是被认祖归宗,在显家的地位却是尴尬的。
先不说他本因是显家那一房的嫡长子,可他母亲产他之时并不在家中,便无人为证。即便是今日官府断定他为显家妇人所出,然只要族中有人怀疑他的血脉,便能让他在显家抬不起头来。
况且还有显家那房如今继室所出便有二子,又如何看得惯突如其然冒出一子来抢夺自己儿子的嫡长名分与再平分一分家产?
温家老爷自也将凤显两族查了个清楚,也颔首道:“是有二子一女,长子今年业已九岁。”
仇伯爷道:“既如此,他显家也不差那一个儿子。”
“然凤氏却差人拜祭香火,便是显家同意了,凤家恐怕也不会同意。”温家老爷自然也是希望温长明要能投军,也是留在温家的好。
仇伯爷念及此处,心中已隐约有了想法,只道:“这便老夫之事了。今日温公便说一句肯或是不肯罢。”
温家老爷道:“温长明兄妹也是我温府之人,便是有今日之事,温府上下也绝无亏待之意。然从军亦是一条出路,温某自无阻拦之意。”
这是想占尽仇府的便宜了,仇伯爷讥讽一笑,正打算嘲讽温家老爷两句,却又听温家老爷说。
“便是从国礼法与大隆律例上看,也没有母亲犯错,其子女不得归父宗的说法。”
当然宗族也有权利将温长明兄妹逐出宗族,于家谱上抹掉名字。
然便是从温家所剩不多的名声着想,温家老爷也不会将温长明姐弟逐出温府,毕竟父母之错,与幼儿何干。
便是皇帝要抄家灭族,也有五岁下男丁免罪的说法。
撇开身份本是显家人的温长明,温长瀚亦不过才十岁,温长慧更为年幼,不过堪堪七岁。便是超过了五岁,与众人而言,亦还只是孩子。
仇伯爷自然也明白温家老爷之意,如今仇氏已与儿媳结仇,便是他真将人从温府带回仇府去,让温长明兄妹去跟其他三房里争,恐怕他也难以处处护住。
如今听闻温宥娘姐弟要与温府断绝关系,他也放心下来,对温长明兄妹留在温府中也放心不少。
此时温家老爷不过五品,然他尚是二品,也不怕温家老爷敢让人害了温长明兄妹去。
不过温长明,亦不知今后是留在温府还是回显家。
此事也不是一时便成的,仇伯爷得到想要得答案,便起身离去。
留下温家老爷也为温长明的出路犯愁时,温府的管家前来与温家老爷在偏厅道:“老爷,张府的嫁妆清点完毕了。”
☆、第067章 改姓并不易
“可是有遗漏?”温家老爷问。
管家摇头,“并无遗漏,如今只差老爷一封断亲书了。”
温家老爷的神情十分难看,只道:“虽温府家庙中亦有族谱,然余卿亦是上了祖地族谱的。若是要改姓,也得先前往祖地。”
管家闻言,面色颇为有异,道:“大娘子说,此事毋须太过麻烦,只消老爷您写一封信遣人送去祖地便行。且还有先头大夫人迁坟之事,也可一道办了。”
温宥娘这是铁了心要与温府撇开关系了,便是张氏死于温府妇人之手,温家老爷亦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对温宥娘姐弟并不差,却不知温宥娘为何这般绝情与狼心狗肺。
这些年若没有他暗中护着,不然他们姐弟尚能活到今日。
温宥娘与张老伯爷一道来寻温家老爷拿断亲书,听温家老爷之言,不由得心中冷笑。
这些年,若不是她防范得紧,温家老爷那点所谓的相互又算得了什么?唯一无非是在吃食上不允下人苛刻罢。
然他们姐弟便是靠着张氏的嫁妆,也让人苛刻不了。
还有一件为他们姐弟做过的便是将老夫人的院子独立出来,与外院独立挂账罢了。
但温家老爷这么做,也不过是当年她先翻了温府的皮,老夫人又与仇氏实在合不来,才逼得他不等不为温府的和睦退了这么一步。
“狼心狗肺这四个字,宥娘并不敢受。”
温宥娘抬眼盯向温家老爷,“当日谢氏清辉两此下帖子与孙女,所为何事,祖父并非不知。然祖父可有做过什么?”
第一次,温家老爷让她避而不见,在府中装病。第二次因红姨娘之故,温家老爷却是毫不犹豫的让她去见了‘来历不明’的谢氏清辉。
只为弄清楚清辉意图,竟好不关心她是否危险,只不轻不重的给了一句派人在外守着,竟是连派人随她进番馆都不肯。
虽其中有和大隆重臣与南宁太子避嫌之意,然他若能口中安排一二女婢跟随,温宥娘也不至于心冷至如今这般模样。
温家老爷被温宥娘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到如今温家老爷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看透过自己这个孙女。
好似突然有一天,自己的孙女在京中女眷之中便声名鹊起,又是突然之间他就发现孙女秉性比温府男子更胜一筹,竟无法将她当作一般小娘子看待。
因此,因温宥娘的通透放心,就对她的关怀也不多。
又哪知,温宥娘到底是小娘子心性,虽是通透,心中亦有埋怨。
“祖父也不过是以为你不需要罢了。”温家老爷呐呐道。
通透且冷静,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且但凡做事,必面面俱到。毋须人担心,自不会有抚慰之语。
温宥娘闻言只扯了扯嘴角,对温家老爷的辩解并不在意,他对自己从无真心关怀,也不过是在他心目中,自己不过是个识时务且有用之人罢了。
“那当年我母亲被仇氏所陷害之事,祖父可又于我们姐弟一个说法?”温宥娘又问道。
当年之事,或许只差温家老爷一句话,温家太夫人就不敢谋害张氏。可温家老爷的冷眼旁观,便将张氏送上了绝路。
之后她从谢氏清辉手中拿到当年张氏让人送往谢氏祖地给谢氏明珠的信件,其中直言谢氏明珠与张氏当年被诬陷与温家大爷有染为仇氏所为。
且不说张氏在信中所言真假,然温家老爷看到信之后,却在只问谢氏明辉当如何,半句不提张氏之事。
退一步说,便是她如他所想那般能干,在得到张氏当年所书信件时,为何不与她商议,反而不与她说一字?
这便是没把她当作是自己人罢了,不论她能干与否。
与其说是不与她当温府人看,不若说是因那信中内容,将她防着了。
以为张府无势可依,便不能将他温府如何。
所以便是温宥娘本在番馆中与清辉结盟,绝不插手此事,在将信给温老爷子看之前,心中尚有一分迟疑。
若是温家老爷愿意给她姐弟一个交待,将仇氏休出温府,替张氏出一口恶气,以告慰张氏在天之灵。
今日温家大爷谋害原配张氏之事,便不会存在。
只可惜温家老爷并未将他们姐弟放在眼中,只以为他们姐弟除了温府无势可依,竟是连半点安慰之语或是解释之言皆无。
因此谢氏清辉针对仇氏,先拉温家大爷下水,温宥娘便只能旁观了。
没得别人顺带替他们姐弟报仇,她在一边还要替人扯后腿的道理。
温家老爷此举已然说明,将来温家之势无法为温余卿所用,那么她又何必替人作嫁衣,千方百计护着温府?
温家老爷说她狼心狗肺,却也忘了是他们温府先薄情寡意。
“你母亲已死多年……”温家老爷犹自辩驳。
张氏已死多年,当年冤屈如何并不要紧,温府如今已与仇府结亲,便是当年为仇氏所害,逝者已矣,又何必抓住过去不放。
当年的陈年旧事便是翻开了来,于温宥娘姐弟也并无好处,反招仇氏忌讳,指不定也难逃报复。
温家老爷能说的说辞,温宥娘亦能猜测得到。
若当年的事被翻出来,仇氏不再如往日一般对他们姐弟暗中下手,直接靠着仇府之势,直接对他们姐弟动手。
他们姐弟便是死了,恐怕亦无人诉冤。
然而此番话,温家老爷当初可曾说过?
他半字不曾言语,此时再说便有狡辩之嫌了。
张老伯爷本在一边什么都没说,然此时也不想再听温家老爷之言,死去的不是他的女儿,也不求温家老爷能有切肤之痛。
“温老爷还是快快将断亲书写了罢?也好让我今日便去官府做个了结。”张伯爷不耐烦道。
“哦,对。还有宥娘姐弟的断绝书,还请温老爷签个字画个押。且给你们祖地写一封信,言明我儿移棺之事。”张老伯爷又道。
温家老爷并未动,只道:“既是断绝书,为何不是余卿前来。莫不是这等事,你一小娘子可行?”
温余卿与温宥娘不同,温宥娘与温府也好,张府也罢,总归与这个世界有种难以磨灭的疏离感。
然而温余卿却是生于此,长于此,深受儒家文化熏陶,忠义孝悌已经深入骨髓,且如今也不过十一二岁,最是心肠柔软之时。
此时若是他来,恐怕温老爷子也不会是现在这幅脸孔,反而会大打亲情牌,对着温余卿一番哭诉。
到时温余卿又该如何抉择?
温家老爷虽对温宥娘姐弟并不是那么真心关怀,然温余卿于科举一道上不错。因此便是温余卿甚少回府,却是每回府之时,必有询问,亦有指点。
温余卿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温宥娘更为清楚。
虽面上待人冷淡了些,可心中却是十分重情义之人。
若是温余卿同意再留在温府,然而在温家老爷和张氏之死之间纠结,自我厌憎,以后便是有了前程,其性子亦将扭曲。
所以,今日之事,温宥娘又怎会让他前来。
张老伯爷在一边冷笑道:“同是外孙,温老爷如此厚此薄彼,此时又念及我外孙做甚?是男人便给我痛快一些,莫要学些女儿姿态!”
这话着实有些冤枉了温老爷子,便是仇氏所出或者二房的孙子,温家老爷也未必有几多关怀。
相对而言,温家老爷对温余卿的关注倒要比温府其他孙辈要多得多。
这也是温宥娘无法反驳的事实。
无论温老爷子对张氏之死如何冷眼旁观,然对温余卿能顺利长成这么多年,里面确实有他相护,有他关怀。
虽那点保护与关怀本是理所当然,然此时若是跟温府划清界限,倒像是温宥娘姐弟贪了他温府莫多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