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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老爷在当初举朝咬着自家官司不放之时,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家是不是得罪了人。这一查下去,最终还是查出了缘由。
不过是因温宥娘抽的一支签,那些人就觉得温府是妨碍了,因此见谢清辉对付温府,便跟着落井下石。
可签文这种东西,温老夫人信,每隔几个月便要去求一支来,只要求着好的,又有哪一回没说出去过?
要说是温宥娘故意的,温家老爷心中也有些不信。怎么看,也都不过是自家倒霉,被仇氏所带累罢了。
要当初温家大爷没有娶仇氏,又哪会被谢氏的报复所波及。
所以,便是签文之事曝了出来,不论是仇府还是京中温府,都不曾对温宥娘做出什么来。
就温长慧从身边的嬷嬷嘴里知道这事儿,竟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要说仇氏之死,温家大爷的流放,她是恨的。可再恨她也是成年人的思维,被现代思维所束缚,恩怨分明。
温宥娘就算是用那一支签文害了温家又怎样?
当初自己父亲为了母亲害死温宥娘生母是事实,那么多年对温宥娘姐弟不闻不问不曾尽到父亲当尽的责任是事实。自己外祖母多次谋害温宥娘姐弟也是事实,谋害仇府的大外祖一家也无可抵赖。
不过都是报应罢了。就算心中再恨,再痛,温长慧也知道礼义廉耻,知道做了坏事儿也就别侥幸想要一辈子人不知。
除此之外,这是温长慧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时代的权力博弈。
只不过一支签文,竟然也能引出这么大的波动。两个家族的衰落,竟是这般的容易。
这世上终究不只有一个聪明人,国公府太姨娘的打算,就此触礁。
就是让三太太再去寻人上温氏六房所在的庄子提亲,三太太顾忌着自己女儿的名声,暗地里也是不愿意积极的,不过拖着时日。
一直到王氏的一位长辈到了京城。
来京城的王氏子,乃一位出家为道的姑奶奶。
在到京郊之外后,却是没有进城,反而是到了温宥娘的庄子上求宿。
六太夫人向来不信神佛,不论是佛家还是道家。然而在助人为乐之上,却是不看身份的。
有道姑求宿,一身富贵,且又只身一人带着一个不足十岁的小道姑。毫无任何威胁感,六太夫人念着温家老夫人是信这些的,倒是将人请了进庄子。
温老夫人得知有道姑上门,自是高兴不已,带着人去了六太夫人的上房,将道姑请到了自己院子里。
又叫娇姨娘替道姑打扫好房间,好住上一段时间。
等温宥娘得知的时候,娇姨娘已经把一切都打理妥当,才让身边的丫鬟去告知了她一声。
六太夫人不信神佛,温宥娘就更加不信了。然而由于跟温老夫人干封建迷信多了,倒有些兴趣。
因此得知温老夫人院子里来了一个从远处来的道姑,便粗粗打理了一番后后去见了人。
其实也是不放心温老夫人,担心温老夫人被人骗了钱财去。
等温宥娘见了那道姑,却是一下子没话说来。
一般的道姑,不过着素服,戴素帽,手拿一柄拂尘,脚踏黑布鞋。又哪是眼前这位真人的模样?
头上顶着紫玉冠,身着绣金银丝符文边的道袍,脚上穿的鞋脚尖上更是坠着硕大的东珠。一看就是大道观中,观主级别的人。
别说真人那不俗的五官脸上与淡然的神态,当是出身世家且身份高贵。
“见过真人。”回过神来温宥娘忙行了个礼。
温老夫人见温宥娘之前看人都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就暗自里得意面上带笑道:“宥娘来啦?今日咱们可是见着神仙了!”
温老夫人一辈子想法简单,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捡了银子是自己运道好,不会想是不是有人丢的。见着了一看就身份不俗的真人也不会觉得人家前来有其目的,只会觉得是温氏祖上有灵得天降神仙。
但温宥娘恰恰相反,便是跟这真人打了招呼,脑子里也快速着转圈。
虽京郊外的那道观,温宥娘一年舍的银子也不少,然而说那道观里的几位真人便是年纪在这位之上,那一身的装束也比不得这一位。
也就那道观多年难得一见的观主,与这真人有得一拼。只那位观主,也年过五十,常年闭关,甚少见外客。温宥娘也不过年幼时,随温老夫人去进香时走丢哪一回远远得过一见,记忆深刻。
这一位真人打扮,却只带了一个小道童,就这一尘不染的着装,脚下布鞋也甚少沾尘,也当是有车仪跟着,在庄子前下的车方对。
然而娇姨娘身边的丫鬟却说只有这一大一小前来投宿。
这里面也算是疑点重重。
只温宥娘先打量了这女真人一番,女真人却也在打量温宥娘。
因在庄子上,并不用见外客,温宥娘便是及笄了,打扮得也十分素净。
今日头上只插了一根碧玉簪,耳朵上挂着一对珍珠坠子。因天气渐冷,披着一张红狐狸皮的披风。披风里面的外套是粉色绣花短棉袄,下身套的是绣着同花样及膝下半长襦裙,里面套着青布棉裤。脚上穿着的也是针线房前几日才纳好的棉鞋,鞋面上只绣了一朵牡丹,并未缀珠。
看起来也不过是一般人家的小娘子,穿着打扮不如世家勋贵那般精致,衣着一类也不过算得上是富裕之家。
整个人唯一精致的地方只在于脸。温宥娘的脸,就是不装扮也看得出今后会长成何种模样。
说以后倾国倾城过分夸张,然而明艳惊人当是少不了。
温老夫人止不住的在边上跟温宥娘炫耀,“这位真人可是来自闽州,乃三清观的观主。号云宁。”
一听到闽州,温宥娘似乎知道眼前这位真人的来处了。
当是孟世子从闽州请来的外家,只是为何来的是位真人,而不是王氏本家的人,却是要问了孟世子才知晓。
那女真人也打量完温宥娘,只淡然而视,随后道:“温家姑娘有礼了。”
温宥娘便寻了位置坐下,让丫鬟沏了茶,这才笑着问:“不知真人大驾光临,何为?”
云宁真人只看着温宥娘,良久后才道:“你面相颇奇,本当是早夭之相。”
温宥娘听得这一句,眼皮一抽,心里便开始怨念,孟世子这是寻的什么人呢,一上来就说这些东西。
就连在一边的温老夫人听得都不怎的高兴,忙跟云宁真人解释道:“真人不知,这孩子自幼都是有福气的。从小到大,可是连病都少有。连抽签也是回回抽的好签,道长们都说是有大气运之人。”
云宁真人颔首,“确有大气运,乃是逆天改命之因。”
听得这话温宥娘嘴角抿了抿,要先前一句早夭之相可当她是胡说八道,然而后面这句改命的话却不假了。
她向来不是迷信之人,却也对佛教与道教有着一颗虔诚之心,只因她尊重的是那一份信仰。
可这位云宁真人,看上去不过三十许,又哪比得上京郊前朝皇家道观里的老观主?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面相气运之说?
☆、第126章 王真人认徒
王真人是否懂面相气运之说无从考证,然而温宥娘是铁定要被温老夫人拉着让王真人看看姻缘的。
王真人为人淡薄,对于温老夫人的唠叨大多选择沉默。
但恰恰因此,让温老夫人觉得这方是真正的真人所有的态度,言语间更加崇敬。
逼得王真人后来为了摆脱温老夫人只得违背着良心道了一句,“温家娘子福泽深厚,必是要嫁入高门的。”
有了这一句的温老夫人顿时满意了,这才放过了王真人。
因急着去告诉六太夫人温宥娘是将嫁入高门的,温老夫人便将温宥娘留下与王真人谈玄。
屋子中只剩下温宥娘与王真人后,竟是万籁俱静一般,两人连呼吸都浅了。
王真人不说话,温宥娘也不说。
两人就这般沉默着,直到下面的丫鬟来换了三道茶水。
王真人不曾想温宥娘竟这般沉得住气,倒也与打听到关于她的性子相差不离。
再抬眼看温宥娘,就发现与张氏相似的面貌中带的那分稳重。想张氏当初这般大的时候,眉眼间多的是娇纵肆意。
到底是不同的两个人,不论温宥娘长得如何与张氏相似。
当初孟行景千里迢迢赶去闵州,去求王家家主给温宥娘一个身份好娶进国公府之时,得知温宥娘乃张氏之女,她便觉得恐怕又是一个与张氏一般空长了一副好面貌,凭此得了不出息的孟行景的眼。
如今看来,孟行景的眼光似乎也没那么差。
不说眉间那抹沉静,就懂得压住自己那分艳丽,就当是心思为正的。只是想到温府、仇府的事,她在其中的手笔。又想到国公府那位探子出身的太姨娘。
王真人袖中的手动了动,本淡漠的脸上就带出了笑来,“孟姑娘平日在家作甚玩耍?”
温宥娘这才抬眼看向已是一脸和蔼的王真人,暗道这说变脸就变脸的本事,还真让人自叹佛如。
只是王真人问了,她自然也得作答,“不过平日里练练字,无事时作画为乐。”
“再顺便算计算计别人?”王真人接过话头笑着问道。
温宥娘听得这话也跟着笑了,“真人可冤枉死晚辈了。宥娘从无害人之心,就是有所为也不过自保罢了。”
她又不是吃多了没得消化,没事儿便去算计别人。王真人这话可真真是冤枉死个人了。她可不能认。
王真人见温宥娘否认得一本正经,也不多问,只有些叹息般的道:“当初你母亲,也算得上是我看着长大的。”
也不见得给王真人留下的是好印象,温宥娘琢磨了一下就回道:“只可惜生母去世之时我尚且年幼,如今已不记得是何模样了。”
“你与你母亲有八分像,不过性子倒与她大不同。”王真人见此就接话说。
那时候的张氏,可没温宥娘这般厉害手段,仗着一张好看的脸,得陇望蜀,一门心思的想要抬高自己的身份。偏偏又不够聪慧,想着处处争艳,凭白惹人笑话。
可也有一点好,就是不会害人。
温宥娘听了就笑着说:“张家外祖母也这般说,还说要是当初母亲也是这般性子就好了。”
她这性子?张家伯夫人怕是想要的是张氏有温宥娘的心机才对。要张氏有如今温宥娘的心机手段,哪会那般容易被人算计,如今指不定在宫中如何风生水起。
王真人不说张氏了,随口问道:“不知温姑娘棋艺如何?”
温宥娘回道:“不过初初入门。若真人无事,不知晚辈可否请教一番?”
“也好。”王真人颔首。
两人总需要打发时间的事儿来做,下棋倒是个不错的法子。顺带也能看出温宥娘的秉性来。
温宥娘着夏荷去拿了棋子与棋盘过来,王真人看了一眼黑石制的棋盘道:“先让温姑娘三子?”
“真人客气了,三子可少了些,不如五子?”温宥娘笑着讨价。
王真人执黑,并未拒绝,“可见是个得寸进尺的。五子就五子罢,不过可得赌个彩头。怎样?”
温宥娘脑子一转,便问道:“真人要赌甚么?”
王真人翻弄着手中的黑子,想了想道:“若是你输了,便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不如赌抄经?若晚辈输了,甘愿抄一百道德经。要侥幸赢了,真人与我讲两课道如何?”温宥娘不好明着拒绝,就换了个条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