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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青岚望着外边阴沉沉的天气,冷声道:“杨管事,今年收成少,你们出售米铺却是抬高了价钱。如此,就算收成少,却不至于亏空。”上面平整的数据,一眼便能瞧出做的假账。若是真的,笔迹断然会有停顿,可上面却是一气呵成,俨然是抄录!
杨管事肥胖的身躯一颤,心知大少奶奶年纪虽少,却不是个好糊弄的。磕巴道:“大少奶奶,不瞒您说。庄子周围的上好水田售卖,奴才与二夫人商量了一番,将那一带水田悉数购买,银子便是从收入中扣除,适才处在亏空。”
扯——
龚青岚不语,随意的翻看了几本,扔在一旁分开几堆摆放。看得众人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明白她的用处。
“哦?既然如此,便将地契拿来。”龚青岚眼皮子不掀一下,手上不停歇的翻着账目,淡淡的说道:“想来地契杨管事没有随身携带,我宽限你三日,若地契‘丢了’,便只能按照家规,将你送官查办。”丢了二字说得意味深长,直听得杨管事沁出一身冷汗。
“是,是,是,奴才定会奉上。”杨管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底只想着蒙混过关,其余的找二夫人拿主意。
龚青岚将分列出来的一摞账本递给红玉,吩咐她一一分发给原主:“账目要干净整洁,一目了然。不是用来涂改作画,若下次再如此,我会安排有能力的替代。”心底止不住的冷笑,账目做不通顺,便用墨迹晕染的看不清楚账目,做障眼法?
糊弄谁呢!
拿到账本的面色胀红,眼底闪过怨怼。
龚青岚可不管这麽多,他们是二夫人一手培养的人,她是收买不了,能震慑便不能含糊。若今儿个她败了气势,下次他们岂会将她放进眼底?
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散了。起身回了海棠苑,看着一摞一摞的账目,头脑发胀。
红玉吩咐厨房熬了燕窝,端来给龚青岚吃下几口,点了油灯,在一旁伺候着。
龚青岚伏案查看齐府庄子上近三年的账目,发现没有一笔是真账,太阳穴突突跳动,扔下了账本。眨了眨酸涩不已的眼睛,忽而想起了齐景枫。“大少爷呢?”
“今日是庄子上和铺子里交账的日期,大少爷还在对铺子里的账目,让您不用等他。”红鸢立即说道。
龚青岚眉头一皱,担忧他的身体,叮嘱道:“你去熬一碗鸡汤给送过去。”
红鸢‘嗳’了一声,掀帘子提着灯笼走了。
红玉看着龚青岚一脸倦色,忧心忡忡的问道:“大少奶奶,您可要洗漱歇息?”
龚青岚望着夜色,摇了摇头。“我去一趟账房。”每年的账本经过二夫人的核对,都要给老夫人过目,随后存入账房入档。那便是最真实的账目!可二夫人是如何避过老夫人的耳目,换成了假账?
兴许从账房,可以查找出一些端倪!
正文、第四十七章 火灾
夜色如幕,无一点星光。刮起的寒风,吹乱裹着龚青岚的大氅。猎猎冷风灌进身体里,冷得刺骨。
龚青岚捏紧了襟口,风刮在脸上,闻到了焰硝的气味。加快了脚程:“红玉,你别跟着我去账房。今日天气变幻太快,一副要入冬的架势。你去弄个暖炉给大少爷送去。”他身体寒,天气稍冷,便浑身结冰一般的寒凉。
红玉望着漆黑的幽径,心里犹豫。
“快去!”龚青岚加重了语气。
红玉咬牙转身融入了夜色中。
龚青岚到了账房,两间独立的账房位于东侧,偏离了正堂,靠近藏书阁。除了两个看守的婆子,晚间压根见不着人影。
“大少奶奶万福。”守夜的婆子见到龚青岚,连忙见礼。
龚青岚颔首,走进账房,一股暖风迎面扑来,稍显暖和。“你们出去外边守着。”说罢,看着一面墙高的陈木柜,每一扇门,都挂着一把斑驳的锁。上面糊着字条,标注了年份。
掏出钥匙,将年份近的账本拿出来,果然每一笔进项、支出、时辰,记载的详细。与给她的天壤之别,上面只有总计。
不禁拧眉深思,帐房里头是真的,为何给她是假的?
二夫人并不是真心实意给她管账,那又为何将钥匙给她?
思索间,抱着账本坐在圈椅上翻阅。不知不觉中,夜色深沉,龚青岚大致了解了庄子上的情况。
走出账房,守在门口的婆子已经不在,龚青岚眸光微闪,关上门离开。
龚青岚一走,两个婆子从账房后走出,互相使了眼色,朝二夫人的院子走去。
——
书房的油灯亮着,龚青岚推开门,进了书房。
齐景枫坐在书案后,面前高高摞起的账本,将他整个挡住。
“这麽晚了,怎得不休息?”龚青岚望着他眼底的血丝,心底微微揪痛:“你身子受不住熬夜,何不明儿个再看?”
“你还未睡?”齐景枫放下账本,温和的笑道:“不碍事,只有几本了。”
龚青岚抿着唇瓣,径自伸手替他合上账本,拉着他冰冷的手,牵着朝外走:“去睡觉!”看着齐景枫还要开口,微笑道:“你若放心不下,我替你将账目对好。”
齐景枫眸子里闪过无奈,轻叹一声,随她离开。
“轰隆!”
一声巨响,冲天的火光照在刚刚踏出书房的二人身上。
望着巨响的方向,龚青岚心底一沉,握紧了齐景枫的手,脸色发青道:“账房……我刚刚从账房回来。”这一刻,龚青岚明白了二夫人的用意。恐怕假账上的亏空早已进了她的私囊。烧掉了账房,将脏水泼在她身上,替二夫人顶了罪!
齐景枫微愣,她修剪圆润的指甲掐紧她白嫩的手心,一根一根的扳开,看着上面深深的月牙痕,眼底闪过暗芒。
“岚儿,没事。账房烧了,重建便是。”齐景枫抬眼,望着似要将黑幕烧红的火光,眸子里墨色翻涌,似要湮灭了大火。
龚青岚面若寒霜,看着惊动了府中的人,奴仆提着水桶灭火。可,阴冷的风,将火势吹大,根本不能扑灭。
急匆匆跑来的红玉,看到站在书房外的龚青岚,松了口气,眼底积满了水汽:“大少奶奶,您要吓死奴婢了。”她还以为大少奶奶在账房呢!
“无碍。”龚青岚安抚了红玉,对齐景枫说道:“这般大的动静,想来老夫人惊醒了。我们过去么?”
齐景枫颔首。
二人朝长寿居而去,果真在半道碰上了传唤他们的绿水,一同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刚刚掀开帘子,一只茶杯迎面砸来。龚青岚只觉天旋地转,头顶传来一记闷哼。
龚青岚立即推开紧紧抱着她的齐景枫,果然他背上一片湿濡,衣裳上散发着袅袅水汽,可见茶杯里装的是滚烫的茶水。
“红玉,快扶大少爷去上药。”龚青岚强忍着心底翻涌的怒火,目光凛然的望着盘腿坐在炕上的老夫人,道:“这么冷的天,老夫人邪火茂盛,莫不是坏了心肝,不能疏通邪症。你们这些丫头是怎得伺候人?红玉,还不快去请府医给老夫人看诊!”说到最后,龚青岚训斥了一番丫鬟,吩咐红玉请大夫。
老夫人险些气歪了嘴。这小贱人咒她呢!骂她心肝没长正!
一旁坐着的二夫人,眼底有着幸灾乐祸。怕老夫人气糊涂,忘记今儿个的目地,连忙说道:“侄媳妇儿多心了,老夫人这不是为着账房的事儿,急的上火了么?”
老夫人冷哼一声,尖刻道:“我当初说要娶门当户对之人,你偏不信,看中个破落户。如今瞧瞧,管账的钥匙才到她手上一个月不到,便做假账,掏空公中银子中饱私囊!”顿了顿,阴阳怪气的说道:“难怪你那个得富贵病的母亲卧床好些年,近日突然好了。不知从府上拿了多少阴私添补娘家!”
这话说的极刻薄,龚青岚母亲的病没好,是因为府中没有银子给治病。如今病愈,都是因为从齐府拿了不少好东西,给养好了。
“母亲,说不准这里头有误会!”二夫人假惺惺的说道。
老夫人直接抄起桌上的一摞摞账本,扔在龚青岚面前,冷笑道:“误会?她以为烧了账房,要挟庄子上的管事做假账糊弄我,就能昧了银子?账本一式两份,一份锁在账房,一份放在庄子里头。今儿个我将话撂在这,庄子上三年来亏空的十万两银子,若拿不出,我便上告官府。”目光锐利的看向齐景枫:“这等下作东西,你赶紧给休了!”
龚青岚心里冷笑,钥匙二夫人才今早给她,一天不到。如今到老夫人嘴里头却是不到一个月。低头看着脚边从她屋子里搜出的假账,淡漠的说道:“账房钥匙二婶娘今早才给我,我若要要挟管事做假账,也来不及。”
二夫人惊讶的瞪圆了眼,愤懑道:“侄媳妇儿,说话可要摸着良心。当初母亲叫你学管账,我可是把钥匙给了你。”
齐景枫弯腰拾起一本账目,讥诮道:“岚儿过门不过一月,如何能做三年的假账?”
二夫人心口一滞,辩驳道:“都是假账,随口胡诌便是。不说三年,就是三十年都能做!”
“二婶娘深谙其道,侄媳妇儿自愧不如。今儿个怕是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龚青岚眼底笑意涟涟,伸手一拍,长顺与长福将捆绑住的几个人推了进来。
二夫人看到这几人,面色大变,眼底闪过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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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四十八章 分家(求首订)
四个穿着不俗,带着痞气的男子,五花大绑。被长福长顺一推,踉跄的跌坐在地上。
为首的青年男子顾欢,膝盖磕碰在地上,痛的脸色微微扭曲。张嘴想要骂人,可瞧见大惊失色的二夫人,仿若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欣喜道:“二表姑,你可要为侄儿做主,这些个没长眼睛的东西,居然敢绑我,对我动粗!”
一声二表姑,吓得二夫人三魂丢了两魄。双手死死的揪住锦帕,手指青白。
“还不快放了爷!你们这些瞎了眼的东西!我可是你们二夫人的侄子,待会让你们好看!”顾欢似乎没有察觉到二夫人的失态,骂骂咧咧的叫嚣!
老夫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听到顾欢的谩骂,气得心口不顺,指着顾欢对着二夫人道:“这个地痞无赖是你表侄儿?”
二夫人嘴唇发白,老夫人自诩名门世家,最是瞧不上穷酸、地痞,与他们有关系,便是辱了她的身份。
下意识的想要撇清关系,却听顾欢插嘴道:“老夫人,我是二表姑的侄儿,母亲是二表姑的表姐。”虽然一表千里,不是很亲厚,可关系都是走出来的不是?
闻言,老夫人脸‘刷’的拉下来,阴沉的呵斥着龚青岚道:“你将这群泼皮领进来作甚?莫不是要告诉我,是他们做的假账?”语气到最后,透着浓浓的讥诮。
龚青岚脸上笑意渐深,看着二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嘴角上扬道:“他们不做假账,可这亏空的银子,却是与他们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