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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妃见到太医,亦是一怔。这一茬,算计的分毫不差。小翠的话方落,太医便到了!若说不是沈青岚事先准备好,劈死她,亦是信不得的。
太医不顾小翠的挣扎,伸手搭上她的手腕,摸着花白的胡须道:“并没有不妥,倒是心火过旺。”说罢,太医写了一个药方子留下。转身欲走,看到地上浑身浮肿的盛五儿,皱眉道:“伤得这样严重,怎得不唤太医?”蹲下身,给盛五儿检查。
沈青岚深深的看了沐水嫣一眼,盛五儿到了这个地步。她拖延着不唤太医,到时候盛五儿死了,岂不是怪罪到她的头上来?虽然早已与盛府结仇,可她不喜与人背黑锅。
“劳烦太医了。”沈青岚躬身见礼。
太医替盛五儿挑破黑色脓包,处理干净,命人煎熬汤药来,随即用帕子泡着药汁,敷在脸颊上。“每日里有黑脓包,便给她处理干净,随后涂抹这药汁。大约一个月左右,便无碍了。”
沐水嫣忙不迭的点头,依旧没有恢复状态,紧紧的搂着盛五儿,说着感激的话:“多谢太医相助,盛府感激不尽。”
太医没有言语,背着药箱子离开。
沈青岚将视线落在呆如木鸡的小翠身上,冷哼道:“这等刁婢,胡言乱语,就该剪掉了舌头!”
小翠吓得肝胆俱裂,拼命的磕头,面无人色的说道:“世子妃饶命啊,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没有撒谎!”慌乱的四处张望,指着胸口说道:“可以看的,这里定然淤紫了的。”
“你是否撒谎,待会就知晓了。若你咬定我污蔑了你,便让长眉与婉妃的一个婢子,随你去内室察看察看。”沈青岚无动于衷,看着眼底闪过兴奋之色的沐水嫣。走到横木旁,那里的毒物,已经被荣贵妃请人收拾干净。
看着被刨到一边的雪块,拿着厚竹片,将雪块一一敲碎,沿着断木旁边的积雪,翻找了一会子。沈青岚扔掉厚竹片,掏出帕子擦拭着手指说道:“这雪里头有木屑灰,这横木的断裂口切割整齐,是有人在此处锯木头。而我方才进宫,身边并没有带锯子,如何锯掉木头?况且,方才那个宫婢,一直随在我的身旁,如何动手脚?”
“眼睛瞧见的都未必真实,你没有带在身旁,不代表便不是你。都说人心难测,谁知这宫中可有出叛徒?难不成是荣贵妃娘娘陷害你不成?”沐水嫣松开了盛五儿,让人抱着放到内室去,指责沈青岚说道:“没料到你竟是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有任何不满,你可以找我,莫要连累无辜的孩子。”
沐水嫣第一句话,暗示着荣贵妃宫里头出了细作,顺带挖了坑给沈青岚,倘若她否认有细作,便是认定了荣贵妃动的手,二人关系恶化。第二句便是直接定了沈青岚的罪,认定了是她。
至始至终站在一旁的荣贵妃,穿着单薄,依旧一袭素雅的淡青色。气质高冷,站在冰天雪地里,成了雪景里唯一一道葱茏翠色的景致。
听了沐水嫣的话,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这事儿出在本宫宫中,本宫自是会给燕王世子妃一个交代。”
沐水嫣面色一变:“荣贵妃,今儿个这事,受到伤害的是五儿,为何给她一个交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横木是燕王世子妃训练礼仪所用,她自个锯断木头,摔倒喂虫子?”荣贵妃捋了捋鬓角被寒风吹散的发髻。
沐水嫣一噎,脸色在这风雪中,涨得通红,火辣辣的。
荣贵妃不是与沈青岚结仇了么?这么好的机会,为何偏向沈青岚呢?心下如何也是想不通,便看向婉妃。
婉妃同样的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处,才会与她们的想法,背道而驰!
沈青岚嘴角上扬,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呼啸的冷风中,夹杂着冰渣,如刀割一般刮在人的身上,冷到了骨子里。
明亮的天空骤然暗沉,寒风渐大,风卷着众人的裙裾飞扬。声音幽幽呜咽,带着一股子阴森,听在耳边,使人格外的压抑,心头憋闷。
这时,在屋子里头查验的小翠,一脸颓然的走出。婉妃见状,便知是失策了!
沈青岚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子,速战速决道:“用不着多加揣测,她方才满嘴胡话,定是受人指使,栽赃陷害于我。”说罢,话锋陡然一转,厉声道:“你这刁奴若不好好老实交代,一顿板子自是少不得的。”长眉力道拿捏极好,会让你痛苦不堪,而不会留下伤痕。
小翠触及到沈青岚冰凉透骨的目光,脖子一缩,咬紧了牙关道:“奴婢不知燕王世子妃说什么,奴婢一直看守着殿门,怎得锯木头?”
沈青岚冷笑,双手一拍,陆姗将一个太监押送了进来。
小翠一见来人,霎时变了脸色。
沐水嫣见着小翠眼底闪过挣扎,紧紧的咬着唇,在内心做斗争。心一沉,怒叱道:“你这刁婢,还不如实招来?若有半句假话,我定然扒了你的皮!”
小翠心里直打鼓,惊惧的眸子,看看沐水嫣,望望沈青岚,牙一咬,道:“奴婢受燕王世子妃要挟,将木头锯断。”
周遭霎时一阵死寂。
沈青岚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饶有兴味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小翠。
“翠儿,你莫要胡说。怎么会是燕王世子妃?这个毒妇要抓了咱们村子里的人,被燕王世子妃给救了下来。你不知感恩便也罢了,竟是反咬恩人一口!”方才被陆姗押进来的太监于方,满脸的惊异之色,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翠。
小翠一愣,呆呆怔怔的看着沐水嫣,见她眼底跳跃着愤怒的火焰,捂脸大哭:“她拿你和村子里的人威胁我,我若不愿,她便要杀光了村子里的人。我适才会背叛了贵妃娘娘,陷害燕王世子妃。”
“你胡扯!”沐水嫣大惊,没料到沈青岚早有准备,让这贱婢临场倒戈。
“娘娘,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小翠跪在荣贵妃跟前,不断的磕头。
荣贵妃眨了眨眼,冷声道:“带下去。”
小翠含泪的看了眼于方,不挣扎也不闹腾的被带下去。
“燕王世子妃,你说如何处置?”荣贵妃睨了眼沐水嫣,看着沈青岚说道:“事情大白,你也无碍,反倒是她害人害己。念在她腹中有孩子,便告知盛府由他们处置,你说如何?”
沈青岚觉得荣贵妃这一招不错,她们若动手惩罚了盛府,孩子一个不好落了,不管对错盛府终归会怨恨。若是由着他们处置,如何也怪罪不到她的头上。
“全由贵妃娘娘做主。”沈青岚浅淡含笑的看着目光狰狞的沐水嫣,那条毒蛇是她请毒幺放到韩府惊吓母亲的吧?可,她为何与毒幺相识?心思转换间,蓦然一阵清明,莫不是盛家求娶沐水嫣,便是因着毒幺?!
“本宫会向皇上请旨,一并送到盛府,带下去。”荣贵妃眼底是凝结了冰霜,碎裂出锋利的冰刺,沐水嫣触及到她的目光,只觉得那冰刺扎在心口,遍体生寒。
婉妃似笑非笑的斜睨了沈青岚,道:“今儿一大早便去皇后娘娘的宫殿请安,随后来向姐姐学习,又看了一会子好戏。这当头,有些乏了,改日再来与姐姐相聚。”拢着身上的银狐披肩,风情多姿的离开。
“今日后,莫要来我宫里头!”荣贵妃说罢,便转身进了屋子。
沈青岚倒也喜欢上荣贵妃的性子,清清冷冷,干净利落。看着被粗使嬷嬷押下去的沐水嫣,冷冷一笑。
“奴才恳求世子妃饶了小翠……”于方跪在地上磕头。
“自己做错事,便要承担得起后果,没有人能够帮得了她。”沈青岚说出这句话,便转身,坐着小轿离开。
坐在马车上,沈青岚松了一口气。喝下一盅温着的热汤,压了压惊。她预算到了她们会动手,却不能确定是哪一日。而今日她们全都出现在伏羲宫,便有些不同寻常了。而小翠的言行,透露着不正常。
便仔细的观察了木头,看到有一条微小的缝,心中了然。她们如此光明正大,无非是想好了退路。她摔下来,被毒物咬死了,一切的过错便会推到小翠的身上。皇上又怎会追究?不过是安抚燕王府罢了!
“世子妃,您怎么这么轻易的放过她?”长眉拧紧眉头,那样恶毒的手段,真该死!
沈青岚摸着腹部,意味深长的说道:“她落不落在我手中,都会得到一样的惩罚,为何要脏了自己的一双手?”
长眉不明就里,沐水嫣是盛府的儿媳,又怎会重罚了?
沈青岚见她一脸疑惑,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
沐水嫣与盛五儿被荣贵妃身旁的人带回盛府,连同一卷圣旨。
盛府里头的人,见到盛五儿凄惨的模样,惊怒交加。听了圣旨后,盛三爷当即扬手一巴掌扇在沐水嫣的脸颊上。“作死的妖妇,成日里净不做好事!五儿死了,你肚子里头的野种,想要霸占了三房嫡出位分?”
盛三爷宝贝的抱着盛五儿,这是他的嫡女,且是唯一的子嗣。不说这个,单是盛五儿体内有韩府的一半血脉,便是亏待不得。盛府如今大不如前,便要攀附着韩府。盛五儿被迫害成这样,韩老夫人见了,岂会善罢甘休?
“三爷,不是我……是沈青岚……是那个贱人把五儿抱着放在横木上!是她!都是她害得!”沐水嫣捂着脸颊,满目憎恨。
盛三爷怒火蹭蹭的上涨,伸脚踹在沐水嫣肚子上,暴怒道:“你安份呆在府中,旁人怎得害你?你要死,莫要拉着五儿!”说罢,看也不看沐水嫣一眼,抱着盛五儿回了三房。
沐水嫣因腹部坠痛,在地上打滚,脸色惨白,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痛苦的呻吟道:“母亲,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盛老夫人看着手中的圣旨,沉吟道:“煎一碗药来,给她喝下去。”
楚嬷嬷闻言,觑了眼沐水嫣,心中叹息。皇命难为,韩府那头也是要给交代,匆匆去了厨房煎催产药。
沐水嫣以为盛老夫人救她,感激的看着盛老夫人,让一旁的丫鬟搀扶着她回屋子。看到地上的血痕,吓得面色惨白:“给我唤府医。”
“你去屋子里好生歇息,府医我自会替你请去。”盛老夫人品着茶,缓缓的说道。
沐水嫣忍痛的对盛老夫人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便由着丫鬟搀扶到屋子里。
喝下楚嬷嬷送来的药,肚子里的疼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发的剧烈。似乎有什么东西,自腹中脱离,翻搅。
“啊——痛——痛死我了——”沐水嫣双手泛白的抓紧了床褥,死死的咬紧唇瓣,艰难的说道:“府、府医呢?”
“来了,来了,三夫人你坚持住!”楚嬷嬷看着七个月大的肚子,眼底闪过一抹惋惜。
沐水嫣失声痛呼,黑发被汗水打湿,黏贴在脸颊上。“半个时辰了,怎得还没来?”
话音刚落,便来了产婆,命人烧热水,备剪刀干净的纱布。
沐水嫣听到这些话,眼睛蓦然圆睁:“我的孩子保不住了?”
“三夫人,你动了胎气,孩子要提前生产了!”产婆将人赶出去,按着沐水嫣的肚子,使劲的揉了几下,痛得沐水嫣哇哇大叫。
“忍着些,这才刚开始,若耗费了力气劲,最后就是一尸两命!”产婆拿着纱布塞进沐水嫣的嘴里,不断的给她揉肚子催产。
产婆手劲大,沐水嫣浑身痛得脚抽筋,浑身开始抽搐。
盛老夫人跪在佛堂里头,烧了三炷香,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