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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怡然自得的掀起了车帘,当先跳了下去,松了松因为坐了一天的马车而变得酸痛不堪的腰肢,笑嘻嘻的说道:“哟,你们都来了啊?”
怀安县的县令,师爷并一众衙役听了这话,只觉得尴尬,您老人家都把车赶到县衙门口来了,咱还不麻溜的列队欢迎,那实在是大不敬之罪啊。
“下官张毅,叩见大人。”
“嗯,起来吧。”安雅随意的虚扶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她才不耐烦记人名字,反正只是暂居几日,认个姓氏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她看了看县令张毅脸上的一脸麻子和那短短粗粗的身材,下意识的,在心中给这位苦逼的张县令取了个绰号,嗯,张麻子不错,就他了。
“张大人啊……”安雅正准备客气两句,好歹是地头蛇么,稍微给点面子,还是要得的。
“不敢不敢。”那麻子脸连连摆手,可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惶恐之意,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
安雅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心里想着这人八成是上面有人啊,不太好办,抬了步子,大刀阔斧的往府衙里走。
她想的确实不错,这个张麻子的舅舅还真是如今京城里炙手可热的红人,堂堂监察院的院长大人,开玩笑,这是闹着玩的么?
全天下的官员脑袋,都拴在他舅舅的裤腰带上挂着,谁见了他不得低声下气的叫一声张大人啊。
要不是看在安雅头上戴着的那顶昭宁公主的帽子,哼,不给他孝敬磕头就算是不错的了,还让他来迎接,想的倒美,也不怕没命享受,随便安个罪名,还不和过家家似的。
没证据怕什么?
有证据要抓,没证据创造证据也要抓,简单,轻松,容易。
“本大人没别的嗜好,就喜欢看个美人,吃个佳肴,喝点小酒,张大人你看,不为难吧。”一边往里走着,安雅一边淡淡的说道。
这官场中,巴不得人人都是乌鸦一般黑,那才舒坦,睡得才安心,我们都贪,就你一人清高,回头你把我们一窝端了怎么办?
所以说,清的和水一样清澈见底的官员一般死的比较快,非正常死亡率远远高于贪官的数量,尤其像和大人那种脑满肠肥的,反倒能遗臭万年,不太容易死翘翘。
一听安大人开口要东西,张毅眼睛一亮,同道中人啊,这个好,舅舅常说,他虽表面上看的风光,其实整个朝堂上,在皇上跟前最得脸的还是眼前这位安大人,趁此良机,巴结巴结,有搞头。
张毅眼珠这么一转啊,眉头一皱,再开口,语气那真是要多和善有多和善。
他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舔着张麻子脸凑到安雅的面前,摆出一副,大人放心,我懂你的表情,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很是诚恳的邀请安大人与他一同贪污*。
杜雷斯跟在安雅的身后,看着她的脸上又露出了那股子奸诈小狐狸似的淡淡浅笑,心中不由自主的替这个张大人默哀了两声,可怜的麻子,别被安大人卖了,回头还替安大人数钱啊,真是可怜的人啊。
他隐隐约约的听到安雅在对张毅说:“可得是干净的啊,别人用过的,本大人可不稀罕。”
“那是那是……”张毅点头哈腰的说着,随手擦去脸上渗出的油珠,忙不迭的答应着。
“哦,对了。”走了两步,安雅笑着拉过张毅那比猪蹄还要肥上几分的爪子,殷勤的拍了拍,“记得挑几个美人,送到他的房里。”
安雅猥琐一笑,伸了根手指,点点了身后跟着的两人,然后加快了步子,将张麻子甩在了身后。
张毅回头一看安大人手点的方向,小意的对着纪明轩和杜雷斯笑了笑,也不知安雅指的是哪个,盘算了一阵,嗨,多大点事啊,大不了一人送一个就是了,小事,小事。
一行人走的欢快,直奔向那醉生梦死之地,不曾看见街边的角落里,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安雅的背影,用着乌黑的,满是沟壑的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
安大人来了,是不是说明老天总算开眼了,怀安县的百姓有救了?
这一晃神的功夫,安雅最后一片月白色的衣角,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的心中既欣喜若狂,又惶急万分,抬脚就要追,正在此时,从他的身后伸出一根质地粗糙的拐杖,拦在了他的面前。
那根拐杖摇晃着,一看就是随意的找了一根树枝,简单的修饰了一下,磨去了枝干上的棱角,便成了老人手中的依靠。
握着这根拐棍的手是枯黄的,瘦弱的,只要这个男子轻轻一推,就能推开,可他却呆住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安雅的人,将所有的马车和行李,赶到了县衙中,这才悠悠的叹息了一声,跪倒在地,无奈的说道:“娘……”
他的声音显然是压低的,生怕惊动了不远处拿着刀剑的县衙衙役,他的声音轻轻浅浅的,细细的听,都是满满的苦楚,“娘,你怎么来了?”
☆、【112】丑恶嘴脸
那老妪愤愤的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跺,虽是用足了气力,但毕竟上了年纪,拐杖落地的声响并不是很大,却也惊得男子吓了一大跳,连忙看看四周,眼见没有人注意,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妇人似是积怨已深,狠狠的说道:“我不来,是要看着你去送死么?嗯?”
“娘……”男子正要分辨几句,可看到老母亲脸上忧伤凄楚的神情,终是什么也没说,那是他的娘,这样苦苦的哀求,他还能说些什么?
只是那眼神不时的往县衙的门口扫去,似乎还想寻了机会去找安大人。
“跟娘回去,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当真以为你心心念念的安大人就是什么青天大老爷么?”老妪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要真是个好的,能跟着那张毅同流合污吗?”
“你看看!”那妇人挥舞着手中的拐杖对着县衙门口行色匆匆的衙役们指指点点,连声说道:“还不是和上次的那些人一样,都是那套,吃吃喝喝,回去就说一切都好,平安无事,处处一片盛世赞歌?”
“娘,你不知道,安大人不一样。”男子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要为安雅说上一说,“安大人这些年都隐居樊城,想必是不知道张毅的所作所为,否则肯定是要好好的收拾他的。”
“你别自以为跟着安大人上过战场,也立过些功劳,她就能帮着你。”妇人用看着傻子一般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儿子,“就你一个大头兵,这些京城里的贵人能记得你?”
“别傻了,跟娘回去。”妇人伸了手,去拉他的胳膊,淡淡的说道:“倒也得亏你有军功在身,这些日子没为难咱家,这日子么,苦就苦点,能过就行,别平白送了性命。”
“明天咱把家里那几只鸡杀了,请衙门里的那些人吃顿饭,总有些作用,吃人家的嘴短不是?”
男子看了看胳膊上母亲枯瘦干裂的手,因为长期的劳作,老人指甲缝中都嵌上了难洗的黑灰,可以想见这些年过的有多不容易。
他又看了看怀安县县衙门上高悬的那两只亮堂堂的大红灯笼,很是不甘心的跟着母亲慢慢吞吞的往回走。
清冷的月光将母子两人的身形拉的很长很长,人的阴影印在小巷两边的墙壁上,愈发的冰冷寂静。
今日的月光淡淡的,笼在他们二人的身上倒也清晰,男子似是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那一轮圆圆的月亮,这一抬头,终于将他的脸庞照了个清清楚楚。
这人,安雅想必是不会忘记的,要不是他在军营里闹上一场,怕是她还不能那么快就树立了威信,成就了她的无双军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名叫王皓的兵士,成全了当年那个急于立下军功的安雅。
县衙门前,不一会儿就聚满了一群从小城的四面八方而来,但俱是一脸焦灼的衙役,他们头碰着头,凑在一处小声的嘀咕着,显然是发了急。
“你找到了没有?”一人急促的问道。
“没有,清倌倒是好找,身段好的也有几个,毕竟咱家大人不好这口。”
“大人是舒坦了,上下嘴皮这么一碰,我们可就倒了霉了。”
“我说你小声点,小心被大人听到了。”一人生怕祸延己身,忙打断了那人的冒失言论。
说话的人忙捂了嘴,压低了声音说道:“要不还是像上回一样,去寻常百姓家找找?”
“怕是也没有了吧?”
众人连连点头附和,深以为然,“小媳妇就不必说了,大姑娘,咳咳……估计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你还能往大人面前送,这不是找死吗?”
一句话说的众衙役都安静了下来,这人说的倒也不差,还能拿那些斜眼歪嘴的对付么?
要说这安大人要求也不算过分,比以往那些大官好伺候多了,搁在哪里,都是极好办的差事,哄得高兴了,说不定还能得个脸,可在这张毅张大人治下的怀安县,那就当真是难比登天啊。
城中人口本就不多,张大人在任三年,能跑的差不多都跑了,没跑的,也真剩下的不多了,总不能将自家如花似玉的姐妹送去给大人们糟践吧。
万籁寂静中,不知谁提了一句,“听说王皓家的小妹,长得还不错,也还没出嫁。”
王皓这个人大家都是知道的,怀安县本就这些人,年岁相差不大的也就这么多,都是打小一起长起来的发小。
没出这些脏事的时候,他家也是常去的,王皓为人仗义又好客,关系还算不错,可自打他们干上了这样的营生,自然是不好腆着张脸再去叨扰的。
也因为早些年喝了他家不少的好酒,吃了不好的好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也将他家给遗忘了。
可今天,众人互相看了看,有些犹豫。
“不好吧,都是熟人,这……”一人低低的声音响起,刚想要再说两句,立刻被人打断了。
“那你说要怎么办?”那人一个个的指了过去,“是把你家姐姐送去,还是把你家小妹送去,你们自己说吧。”
话音刚落,方才还想看在以往情面上再找找办法的众人,一个一个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尤其是点到的人俱都是脖子一缩,这种事情,谁会往自己身上揽啊。
谁知道这些京城里的大官有没有什么怪癖,又是否染上了花柳病,再想起上次被大人连骗带威胁,送去伺候那位据说很有来头的大人的姑娘。
那姑娘八成是信了大人说的什么麻雀变凤凰的鬼话才去的。
好端端的一个人走着进去,第二天清晨便是抬着出来的,有人凑上去看了一眼,那叫一个惨啊,身上都没一块好肉了,听说回去没两个时辰就一命呜呼了,谁愿意把自己的亲人送去干这个啊?
瞧着都是斯斯文文的,熄了灯,脱了衣服,谁知道是什么德行,众人集体抖了一抖,打了个寒颤。
“走吧。”
有人带了头,余下的人也就都跟着了,反正出主意的不是我,第一个去的也不是我,回头兄弟可别怪我,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不忍心啊,既然不能祸害自家人,只好祸害你了。
此刻县衙中觥筹交错,载歌载舞,看起来很美好,非常的惬意。
宾主不时的推着酒杯,笑嘻嘻的说着玩笑话,说到兴起处,安大人还一挑眉毛,像是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口酒便喷到了张毅的脸上。
似乎是很歉意的,安大人亲自拿了袖中被熏香熏的香喷喷的帕子,替他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