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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书岳见他大喇喇地坐在筱蓉对面,心里不是滋味,接着他的话脱口而出:“有什么好谢的,还不是银钱两讫的事儿?你给了那么多的银票,姑娘自然卖力!”
他也没经过大脑,顺口就说出了这个话来,筱蓉听得脸色已是变了几变。眼睛直直地盯着云书岳,发现这家伙也是个大嘴巴,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故意挑拨离间的。
云书岳说完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站在那儿进退不得,脸色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好在这时,帘子被人挑开了,锄药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回道:“姑娘,那个病人醒了,疼得厉害,拿脑袋直撞墙呢。”
“是吗?我知道了。”筱蓉呼一下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云书岳自然就让开来,张忠义也起身跟过来。
对上张忠义有些幸灾乐祸的目光,云书岳恨恨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拳头。张忠义轻蔑地笑了笑,贴在他耳根笑道:“怎么样?在神医姑娘面前露丑了吧?”
筱蓉完全不理会身后的两个人,径自奔到隔壁病房里。里头传来“梆梆”的撞击声,一进门,就见耕草正双手抱住那个做脑部手术的病人,哀恳着:“军爷,您好歹忍忍。神医姑娘这就来了。”
“哎哟,疼死我了,你快松手,让我死了吧。”痛苦得脸几乎都扭曲了,他已经有些发狂了。
张忠义一见这情形也愣住了,走上前,不知所措地喊着:“李老四,你这是怎么了?”
李老四抬起血红的双眼,有气无力地看着张忠义,“爷,你你别管我了,就让我去死吧,与其这样疼死,还不如给我来个痛快的。”
筱蓉冷冷地站在一边,分析着状况:这是手术过后,麻醉效果减轻了的缘故。这时候也没有止疼药的,疼得自然受不了。
张忠义急急地回转脸看向筱蓉:“姑娘,您,您能不能想个法子让他好受些?”
“正想着呢,别着急。”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这样的情形她见得多了,沉着地在案上刷刷写了一个药房,“拿去到前堂里找李渔儿,让他配好熬了就端过来。”
说罢,转身又看了看那个截腿的,一切正常。这才抬脚要出门。
张忠义忙跟上来,问道:“姑娘,那药能管用吗?”
“管用,当然管用,喝了过一刻钟就不疼了。”筱蓉越是轻描淡写,张忠义和云书岳越是满腹狐疑。
说她的方法独特倒也罢了,别人不敢开胸她敢开胸,别人不敢截腿她敢截腿。只是这伤口动了刀子,自然要疼的,她,难道还有什么密不外传的方子?
云书岳忽然想起当初给他父王治病的时候,明明把他的胸膛都打开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父王腹腔里的内脏,可是昏睡着的父王好像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他的兵和张忠义的兵们,纵然开了颅、截了腿,好像一点儿惨叫声都没有,病人们都是昏睡着的。
按照他们俩的想法,这病人就算是昏迷着,可是活生生地把腿给截断了,把头给打开了,难道一点儿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想着,两个人不由就把眼光盯在了筱蓉的身上,好像又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似的。
筱蓉被他们盯得不自在,不由气恼地问道:“这半夜三更的,你们两个不去睡觉,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我干嘛?”
云书岳抢先开口:“我想看看你说的那麻醉药汤是不是那么神奇?”
他说话倒是直接,本来动手术的时候,就见到筱蓉给病人喝过了,可那时候病人是昏迷着的,看不出什么效果来。
如今李老四正疼得死去活来的,若照筱蓉的说法,喝了一刻钟就能止住疼。那么,这药也真是神奇了。
云书岳眼珠子转了两圈,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这个药房子若是得了,日后再发生战争,不就能减轻伤病的疼痛了吗?
在他如此想的时候,张忠义其实也想到了。他觉得要是能获得这个方子的话,定能造福于军队。只是不知道神医姑娘卖不卖?
两个人心思一致,依然直直地盯着筱蓉看。
筱蓉索性坐在床边的板凳上,等着药来。
耕草不多时就端了一个黑黑的粗瓷碗,里头盛着满满的一碗浓黑的药汁。李老四正疼得没法,听说这个能止疼,也不管是否烫嘴,一气儿喝了个精光。
众人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李老四看,见他一开始还嚎着,可过了约莫一刻钟,竟然就沉沉睡去,好似一点儿都不疼了。
云书岳和张忠义两个惊奇地嘴巴都合不拢了,这药还真是神奇啊。
两个人颠颠地跑到筱蓉面前,半蹲着身子陪笑问道:“神医姑娘,那个,药方子能不能卖给我们?”
筱蓉一听了这话,一颗心顿时兴奋地直要飞上云天,看来是金子就会发光,自己的这个方子说不定能卖上个大价钱呢。
虽然心里狂喜,只是她面儿上一点儿都不外露,只淡淡地笑答:“这个是祖传秘方,先母活着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传给外人的。”
云书岳和张忠义满是希望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零六章 横生枝节
云书岳和张忠义两个听筱蓉不外传秘方,顿时就紧张起来。
云书岳忙绕到筱蓉面前,陪笑道:“我也不白要,自然是给银子的。”
张忠义忙不迭地也跟着点头:“是的,要给银子的。”
筱蓉眼珠儿一转,心里暗笑:等的就是这句话呢。
当即就正色道:“这是我娘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我的,我怎能拿这个换银子呢?除非……?”
话音还未落,云书岳忙抢着问道:“除非什么?神医姑娘有什么条件说出来即可。我也知道祖传秘方一般都不外传的,只是姑娘想想,这么好的方子,若是不用在军队里就太可惜了。姑娘把方子卖给我之后,也不耽误姑娘行医用啊。”
这分明是表明了要买的决心了,筱蓉不动声色地听着,却并没有接下去。
张忠义也急了,在一边拍着胸脯保证,“姑娘开个价吧,只要能利于军中,摄政王怎么着都会买的。”
“是吗?”筱蓉眨眨眼,有点儿不大相信地望了望两个献殷勤的少年,缓缓道:“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也要穿衣吃饭不是?眼下我寄居在人家家里,总得有一个容身之地。要是母亲知道我为了生存才卖了方子,想来也不会怪我的。”
她用的是欲擒故纵的招儿,心里算着这两个人必定会上钩的。
云中岳和张忠义一听这个话,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同时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那是当然,姑娘也是人,也得用银子不是?”云书岳最快,抢在张忠义前头恭维着。张忠义不如他会说,只用力地点点头。表达自己的心意。
“可要卖也得找个妥当的买家才是啊?你们两个人都想要,可你们又不当家作主。你们说,我要卖给谁才好?”筱蓉起身,慢悠悠地说着。
既然争着买了,就不愁买家的。可她这话也很明白:你们两个不是一伙子的,又是死对头,如今都要买,倒是让我为难了。
云书岳是个鬼精灵,听话听音,自然知道筱蓉的意思。张忠义虽然嘴头上有些慢。但心思也是灵动地很。
两个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说道:“姑娘就挑给价高的卖。”说完,两个人竟然非常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旋即就扭开了头。
筱蓉看得好笑。这话正中她下怀。两个人都争,但是还有君子风度,这买卖值得做!
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波澜,筱蓉沉稳地开口道:“那就好说了。你们回去商量一下,看能出多少银子。我这秘方可是低于两万银子不卖的。”
一听说是两万两银子,两个人都唏嘘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云书岳低头盘算了一下,轻轻道:“这个数目不小,不过也值。我回去和父王商量一下。”
张忠义也默默地点头。不多时两个人都一脸庄重地离开了济民堂。
筱蓉则专心等着两个人带来好信儿。买卖都是要讨价还价的,若是他们认为值,那就买。若是不值。自己再松松口。反正总得赚上一笔银子才行。
当天夜里,她让锄药耕草两个先歇下了,换青萝和绿萝两个守着才做过手术的病人。自己则在隔壁屋里躺下了,让小丫头一有动静就禀报。
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就像是天塌地陷了一般。筱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披了棉衣,穿了棉鞋。趴在门缝里往外看。
自从在江府里遭遇了那个可怕的深夜之后,即使是个孩子,她也从来没有踏踏实实地睡过觉。夜里,一点儿动静都能让她惊醒。
心突突地跳着,望着漆黑的深夜,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药房子引来的祸端?他们不愿意出银子要来强硬的?只是不知道会是哪一方这么无赖?
余扬娘子和余扬两个带了一双儿女早就被惊醒了,此时正站在院子里,惊疑不定地望着大门外。
前堂里的伙计李渔儿已经打开了大门,就算是不开也不行了,这些人什么野蛮的手段没有。一群打着火把的人一涌而入,领头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留着络腮胡子的硬朗大汉。
闯进后院之后,一把扯了正站在院子里的余扬硬声问道:“你就是这铺子的掌柜的?”
余扬忙不迭地点头:“啊,是,小的就是。”
那人斜眼盯了浑身瑟缩发抖的余扬一眼,高傲地道:“听说你们铺子里有一个神医,她有一个祖传的方子,能不能把那个神医请出来啊?”
筱蓉听他说得好笑:这像是请人的样子吗?分明就是来打劫的。
余扬正抖索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筱蓉已经推了门来到院子里。
冷冷地站在那里,纤细的身躯直挺挺的,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倒让那个络腮胡子大汉有点儿刮目相看了,态度也不似对余扬那般恶劣。
拱了拱手,他无所谓地笑笑:“你就是那个神医?”见筱蓉点头,他又上下打量,“倒看不出来你这么小。我家主人要见见你,你跟我走一趟吧。”
知道今晚上若是不去想必不能罢休,筱蓉咽了口唾沫,才问:“让我去可以,这深夜出诊也是常有的事儿。只是你家主人是谁,这路太远了我可是走不动的。”
她已经隐隐猜到谁在幕后指使的了,只是内心里还想确认一下。
那络腮胡子就轻蔑地一笑,转身仰脸示意两个军士:“去了你就知道了,姑娘倒不用担心,外头备的有马车。”
两个高大的军士一左一右就站到了筱蓉面前,筱蓉知道不去是不行的了。叹一口气,招手叫过余扬:“我和掌柜的说两句话。”
从袖子里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过去:“这是那天那位小将军给的诊费,你先收着吧。”还有一张五百两是她自己的私房钱了,她藏在贴身内衣袋里,以备万一。
跟着那些人出了门,上了马车,还未坐定,那个络腮胡子就拿了一块黑绸布上来,笑笑道:“姑娘,得罪了,到我们那地方得蒙上眼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筱蓉无奈地只好让他给蒙上了,外面的世界已经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