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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奶奶,就是您儿子!”
话音一落,虚空中金光一现,院子里多出一个人来。
☆、章一五二 四面皆惊
院子里雪白一片,风过,白衣广袖随风曳动,深镌的眉眼里,满是淡漠。
方才还一脸愤色“告状”的白逸适时的闭住了嘴,往白初身后移了移位置。
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白初深深看了身后的白逸一眼,身子一侧,给院中的人腾出个视线最佳位置来,微笑着:“倒是真巧,阿逸这头刚谈到哥哥,哥哥就来了。”
“谈到我?”白炘淡淡扫了院落里的人一眼,忽略老头老太,目光径直落在白逸身上,“都说了些什么?”
白逸颔首将头低下去,一声不吭。
白炘看了他一瞬,没给他留太多时间:“过来。”
白逸身形微僵,低着头一动不动。
白初离白逸离得近,她看了白逸一眼,少年清俊的面上隐隐发白,嘴唇抿得紧紧,再无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
不是偷溜出来被逮着了的心虚样,更像是做了其它的事。
白初心里疑惑,偏身凑近了他些,轻声问:“怎么回事?”
白逸不答。
这情形,谁看了都知道白逸闯了祸。方才对白逸极其喜欢的老太适时的站出来打圆场,面上笑着,眼角皱纹挤在了一起,上前两步将白逸遮到身后,“咱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阿炘,院子里冷,进屋聊?”
白炘对老太的话语置之不理,看向她身后,目光清冽,“过来。”
被刻意忽视掉的老太尴尬的笑了笑,“阿炘,有什么事情咱们用过晚膳在说?”
淡漠的眉眼里神情微冷,“白逸,过来。”
浑厚的威压顷刻笼罩整个院落,直逼血脉心肺,白初面色变了变,哥哥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此刻,必然是动了怒。转头再看白逸,他已经从老太身后出来,步步朝白炘走去。
威压未散,他一步走得比一步艰难,院落里的雪地上,走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白逸在白炘身前三步处停下脚步,颔首作揖,“尊上。”
白炘淡淡睨他,“私自出来,本尊允了?”
白逸垂着目,“未允。”
“私拿本尊东西,本尊允了?”
白逸神情微变,行礼的腰弯得再下,“未允。”
“白逸,本尊说过,要打断你的腿。”语声淡漠,仿若谈论天气一般的风轻云淡。
差不多的话,同白逸口中说出来,白初只以为那是在玩笑,没当真往心里去过。即便是禁足期间私自出来玩一玩,哪会真被打断腿那么严重。
亲耳听到白炘说出这句话,白初心头一悸,“哥哥,阿逸……”
求情的话还未说出口,下一刻,只见淡金的神泽在白炘掌心凝成一束,长袖扬空,神泽似剑般锐,直朝白逸而去。
“哥哥!”
四周空气骤凝,罡气徒生,辉泽无形,却如尖刃径直挡住朝向白逸的那抹神泽。
白炘未收手,看了边上二指掐决的老头一眼,“既然神隐避世,不该参合的就不要参合。”
老头闲闲倚上一边梁柱,“在我的地盘伤人,你说我该不该参合?”
“你想怎么参合?”
“你认为我会怎么参合我便掂量着参合参合。”
“你不该参合。”
“参合不参合不是你说了算。”
两人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打哑谜,一来一回,绕得人一头雾水。
最先沉不住气的反倒是老太,她两三步走上前来,一把拽过还在规矩保持着行礼姿势的白逸到身后,面向白炘,“老娘统共就这么一个曾孙,谁敢动他我跟谁急!”
白炘皱眉,侧目看向老头,淡淡两个字,“惧内?”
老头一听,眉毛倒竖,“混小子,胡说些什么!”上前牵了老太到一边,“快到饭点了,老太婆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紧做饭去。”
老太婆面上一阴,“死老头你敢使唤我?”
“使唤你又怎么了——”
神泽陡然冲破桎梏,狠狠朝白逸膝下击去。
一声骨骼裂开的响清脆散在空气里,陡然脱力的双膝重重跪在雪地上,钻心烈痛,白逸面上煞白,咬着牙忍着剧痛保持着跪姿。
老太婆目中一锐,声音沉下来,“白炘你不把老娘的话当做一回事是不是?!”
白炘理也未理她,居高临下看向白逸,“你自己同你曾祖父母说说,你是何时该承位。”
断骨之痛已是难忍,更何况双腿断了以后,全身重量都压在断腿上。白逸额上涔出些汗来,“后日。”
这言一出,四面皆惊,连一直在边上旁观的梵谷面上也露了些讶异神色。
这里的后日,必然不是凡间的后日。白逸后日承位,这事情,是连白初也不知道的。后日就要接任帝位,竟然胆敢在承位之前偷溜出来,白逸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你再说说,后日承位,你私自出来预备到外头逗留几日?”
白逸面上尽无血色:“……不,不知。”
气氛陡然凝滞下来,这回,再无人替他求情。
即将继承帝位的狐帝,在承位前私逃出去,还能有什么由头?无非,是不愿承位罢了。承不承位,哪由得他喜不喜欢?既然担了一份责,怎能随便推脱。
白炘的问话仍在继续:“你出来,预备做些什么?”
白逸垂首,低目不答。
“东西是你主动交出来,还是要本尊亲自搜出来?”
白逸骤然抬起头来,“尊上——”
淡漠的眉眼似含了冰雪寒芒的目色逐渐严厉下来,“那就是不愿主动交了?”
话落,伸掌摊开向上。
白逸神容大变,一手紧握着拳背到背后。
再起的神泽凌厉,丝毫不容人抗拒。白逸负在背后的手,青筋尽显。两股神泽在虚空对抗,空气在神泽相触间变得微微扭动起来。
额间的淡金的神纹在顷刻间颜色更深,“放肆!”
白逸抿着唇,唇角溢出了血。
白逸与白炘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几个呼吸之间,已见白逸神容痛苦。虽不知道白逸手里握着什么,但再这么僵持下去,受伤的只能是白逸,白初担忧的喊出了声,“阿逸你快松手!”
白逸反将手握得再紧。
“自不量力。”白炘手间甫动,金色的神泽耀眼逼人,自白逸手中不受控制的挣脱出来,直直飞入白炘掌心。白炘低目一看,脸色沉下来,“为了一只妖,你竟敢弃帝位于不顾?”
☆、章一五三 那不是一般的酒!
白炘从白逸手里搜出来的东西不是旁的物事,而是七曜琉璃石。莹白的辉泽印在里头,一看便知里头存了个魂。
且不论白逸是怎么从白炘那偷到的七曜琉璃石,安个魂在里头养着便已经出乎了白初的意料,更何况,还是一只妖的魂魄?
“尊上……”白逸抬头紧盯着白炘手里头的七曜琉璃石,面上露了几分紧张神色,“尊上,擅自动用七曜琉璃石是逸不对,里头生魂无辜,求尊上网开一面——”
白炘冷着面容,手里动作比白逸的话要快。
一缕白烟自七曜琉璃石中腾升而起,于半空聚成一个人形,约莫是个女子模样。
白逸睁大了双眼,拖着断了的双膝飞快膝行几步上前,“尊上不要——”
半空中雪白长袖无情一扫,那半空中的生魂瞬间消散成灰,风吹殆尽。
变故只是一瞬间的事,丝毫不给人时间考虑反应。
“尊上!”白逸伸手要去拦,手一抓,只抓到了一场空。
“生魂无辜,何必散了人家魂魄?!”
白初第一次见到白逸这么对白炘凛然直视。
冰冷的雪地上,男子刚被打断一双腿,双膝跪着,背脊却挺得笔直,苍白的面容上,神情看不到失去东西的痛苦,却夹了些许愤懑。
方才那魂出来不过眨眼间,白初一眼瞟过,是个模样不错的女妖。前一阵还在楚馆厮混的白逸会喜欢一只妖?打死她都不信。
“生魂无辜?”白炘睨着白逸,“这一只妖让你不惜弃帝位于不顾,哪里无辜?”
“过错在我!”
“你当然有错。”淡漠的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变幻,“妖物即便通过七曜琉璃石凝魂聚魄也回不来本体原身。”那一双目,冰冷似霜,看定他,“你私自出来,妄图以血脉神泽为这妖物筑身造形?”
白逸身子一僵,面上露出几分掩不住的惊愕神情来。
“一界妖物,既引得你动用血脉神泽,抛下帝位于不顾,那便是孽,得除。”
“那是我心甘情愿!”
“你有什么资格心甘情愿?”
白逸一噎,这话把他堵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生来就是青丘内定的狐帝人选,担了一身责,这一身责从来就不是他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他也没有想过不要。他面上阴了阴,堵着气开口:“我只是出来一阵,从来没有想过要弃帝位于不顾。”
“既然没想过弃帝位不顾,为何还要私出青丘?承位的日子已定,岂能容你随着心情后日不承便换他日?”
每字每句,句句责备。白逸那一脸愤懑不知不觉被这声声斥责压得消散无踪。
他垂眼不语。
见他不说话,白炘皱眉,“不忿?”
白逸背脊依旧挺得笔直,“不敢。”
淡漠的话里没有温度,白炘低睨着他,“既然不敢,那就跪到断骨愈合了为止。”
“诺。”
白初听得倒抽一口凉气。
一双腿本就从膝盖处被打断,这么一直跪着断骨之处痛楚不止且不说,伤势也十分难愈,即便断骨自然生长愈合了,这么愈合出来的一双腿必定畸形不能行走。若要恢复正常,只有在断骨愈合了之后,再将双腿打断一次,重新接骨。
如此,两次断腿之痛。
白初想了想,忍不住开口求情,“哥哥,断骨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愈合得了的,眼看着阿逸就要承位,不若……不跪了?”
白炘冷眼看过来,“本尊没打算让他回去跪。”
这话听得白初心头颤了颤。
没打算让人回去跪,那便是让白逸留在这里跪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凡间时日过得长,断骨即便再难愈合三四个月内也能愈合得了。在这里跪上三四个月,青丘却只过去了几个时辰。
人罚了,后日还是能按着定好的时间承位。
白初忖度了会儿,再开口,“这里跪?不大好吧?这院子统共就这么点大,在这中间跪着,不是占地方么?”
“这院子不缺这一点地方。”
“……哥,你这样不厚道!”白初努力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凡人有闲得慌到处串门的习惯,若是串门串到这了,看到院子里跪着个人,还不到处说三道四毁咱爹娘的名声?”
白炘没搭理她,神踪一隐,霎时消失不见。
白初好不容易想出来一堆的求情的理由全部被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雪地里,白逸跪得笔直,看得她心头一揪。
那是她亲侄孙,从小看着长到大的,眼见着他这样受罚,白初心里浑然不是滋味。
她上前几步,到白逸身边,蹲下身与他直视,严肃着面容,“阿逸,那个女妖是怎么回事?”
“那是三万年前我拿着泡酒的那只白蛇妖,我拿她泡酒时留了个心眼存了她一点魂魄。”白逸面上神情怏怏。
“你说什么?”白初一时没反应过来,“宰了泡酒的蛇,你留她魂魄干什么?”
“这不是怕酒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