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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看青童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了。”梁琦一头领先朝院里走,边走边大声道:“司盈,你这府里的厨子真的是越来越差,改日我送几个厨娘给你,如何?”
叶司盈撩了眼,带着丫鬟下人朝另一个院子走去的罗夫人,淡淡道:“或者你下次来时,自个儿带了吃食来也好。”
“这提议不错。”梁琦抚掌,“下次来,我提前跟我娘说一声。”
苏慕云便看到走出几步的罗夫人身子僵了僵,再往前时,便有些气势汹汹的味道。她微微的勾了唇角,高门大户,这种女人之间的倾轧果真是谁都逃不掉,便是高贵如叶司盈,只怕也有着她深深的无奈。不由自主的便轻叹了口气,却感觉到一道似有似无的目光看来,微抬眼,与谢兰亭撞了个正着,苏慕云笑了笑。
“听说了吗,世子来京后,将会被安置在隆平候府。”谢兰亭轻声对苏慕云道。
苏慕云眸中寒光一凉,轩辕祈被安置在隆平候府?!张广嗣是武将,燕王也是武将,皇帝就不怕燕王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只一瞬间,苏慕云就想起了,前世张广嗣是如何被新皇重用。原来,冥冥中真有些路还是要照着原定的走!
“慕云,”谢兰亭犹疑的看着苏慕云,“你怎么了?神色恍惚的,叫你好几声也不应。”
苏慕云回神,笑了道:“没有,我只是在想,皇上怎么会让世子入住候府,必竟……”
“是沂王的意思。”梁琦截了两人的话道:“我爹说,是沂王爷向皇上提议的。”
这会子便连叶司盈也侧了头看过来。
“沂王爷的意思?”
梁琦点头,“前些日子,我听我爹跟我娘说的,有大臣反对,皇上左右为难,可王爷说,真金不怕火炼,越是这样才越能了解一个人的品性。”
这到是像他会做的事!苏慕云垂眸,淡淡一笑。只心下却是凉意如潮,若是这般,她的大仇如何得报?
“好了,那不是我们能关心的事,来吃点心吧。”叶司盈在瞥到苏慕云脸上的郁色时,暗自叹息了一声,扬了笑脸道:“可别浪费了阿琦的一番心意。”
“司盈,你还打算忍到什么时候,那个女人……”梁琦是个藏不住话的,她一手拈了块绿豆酥,一边道:“你堂堂嫡出的大小姐,又是未来的燕王妃,还能惧了她不成。”
虽不曾明言说谁,但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自是知道,那个“好”为何人。不由都拿眼睛看向叶司盈。
“哪是我惧了她,”叶司盈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轻声道:“我母亲常年卧床,府里的大管事是她的表亲兄弟,父亲又宠着她,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慕云就想起上次说叶萧将叶臻给打了事,忖道:看来这英国公府也不简单,似乎便也能理解叶萧那常年眸中的阴郁是为什么了。一个能让嫡出大小姐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夫人……苏慕云暗暗的叹了口气。
“那个,听说要给那位公子议亲了?”谢兰亭看了叶司盈道:“可知是哪家府里的小姐?”
叶司盈冷冷一嗤,轻声道:“是常德公主俯。”
苏慕云便听到梁琦吸了口冷气,“常德公主俯,哪位小姐?”
“三房六小姐,轩辕明蓉。”
“疯了,那可是公主嫡出的孙小姐。”梁琦瞪眼看向叶司盈,喃喃道:“怎么可能,一个丫头生的庶长子,竟然取了公主俯嫡出的小姐。”
叶司盈冷冷一笑,淡淡道:“怎么不可能,别忘了,这个庶长子可是有个一品国公爹。”
任是谁都听出了叶司盈话语之中的冷嘲与不甘。
苏慕云蓦然心思一动,想来,这便是叶萧会与燕王联手的原因吧?一个庶长子与公主俯联姻,他这个世子又该娶了谁呢?苏慕云忽然就觉得脑子乱糟糟的,若是说英国公有心富贵险中求,怎么会又与常德公主俯联姻,要知道,常德公主这一脉原是高祖极为宠爱的幺女,虽说到了先帝时荣宠已大不如前,但总还是嫡系的皇亲国戚。真难想像,竟然会允许嫡出的小姐嫁给一个庶长子!
一时间,众人都愣在了当场。
“那世子呢?”梁琦看了苏慕云:“他取公主俯嫡出的小姐,世子又该娶谁?”
叶司盈才要张嘴,苏慕云“噗嗤”一声笑了道:“世子取谁?世子娶真正的公主就成了,一个只是没落的公主后裔,一个是正当圣宠的公主。”
“是了,”梁琦一拍掌道:“司盈,慕云说得没错。他娶那个过气的,我们娶个眼下时兴的。”
这一回,不仅是苏慕云,便连叶司盈也被逗笑了。
苏慕云眸中的笑意却是渐渐敛下,她这番话并没有白说,叶萧娶的确实是公主,只是那公主却是个性子极强的……可见所谓的门当户对,很多时候是悲剧的垫脚石。
“好了,好了,快吃东西吧。”叶司盈佯嗔了目道:“有吃也堵不住你们的嘴。”
叽叽喳喳一顿热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苏慕云敛下满腹心思,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点心上。有色泽金黄的莲藕酥,黄白相间的萝卜糕、滚着芝麻的香栗绣球酥、随风动的荷花酥、精致到让人难以下手的栗蓉小饼,看了就让人流口水的驴打滚。不愧是一品斋的东西,不论味道,便是这份精致的手工看了便让人心动。
“这茶形似银剑出鞘,茸毫隐翠,汁色嫩绿明亮,清香甘甜,”谢兰亭端了手里的剔透如纸的茶盏,笑盈盈的看着叶司盈,“若是我没猜错,此茶为雪水云绿?”
叶司盈笑了点头道:“你嘴可真刁,可不正是。”
梁琦便笑了道:“我可吃不出是什么,只知道挺好喝的。司盈,你等会让我带些回去吧,我娘还喝茶。”
谢兰亭“噗嗤”一声笑了道:“你个贪心的,你可知晓这茶叶一年才出产多少?”
“多少?”梁琦不服气的道:“你别欺我不懂茶,我虽吃不出,可我却是看过的,满山坳里种着。”
谢兰亭睨了一直默默含笑,不发一言的苏慕云道:“慕云,你家在杭州,你来告诉她这茶一年出产多少。”
苏慕云摆了手道:“我可不懂,我跟她一样,是个吃货,只晓得吃。”
谢兰亭眉眸一动,续而看了叶司盈道:“好吧,若是司盈能送给阿琦,我也厚着脸皮要一些。”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叶司盈看了谢兰亭道:“你既知晓这茶极难得,我又如何再舀出来让你们带?早知道就给你们喝白水。”
叶司盈的话一落,众人又是一阵轻笑声。
梁琦虽性直,但却不是个不识事的,自是知晓这茶极难得,只怕是叶司盈特意拿出来招待三人的。一时好奇心起,看了苏慕云道:“慕云,兰亭说你知晓,你跟我讲讲吧。”
苏慕云笑了道:“我只知晓这茶出自浙江桐卢,至于有多稀奇,我确实不知。”
梁琦便将目光看向一侧的谢兰亭。
谢兰亭撩了眼苏慕云,柔声道:“我幼时曾跟随家父去桐卢,这雪山云绿,以野生茶为主,生产地是群峰翠叠,云海飘渺的悬崖峭壁之上,采摘极为艰难,不少茶农为此轻则重伤,重则丧命,然便是如此,一年也才那么几斤。”
不只是梁琦便是叶司盈都跟着大吃了一惊。
谢兰亭话声一落,稍倾笑了道:“司盈,这好东西你是打哪弄来的?”
“是哥哥前几日送来的,他说我爱吃茶。”
叶司盈的话一落,谢兰亭与梁琦同时道:“司盈,你可真是有个好哥哥。”
叶司盈笑了笑,目光却是在梁琦和苏慕云脸上扫了扫。忖道:哥哥是知道的,她其实更爱花茶,并不喜这种绿茶,偏生前两日使了瑞珠送了这茶过来,当时也没说多珍贵,兰亭不说,她断是不会知晓。这么珍贵的东西,哥哥不会无缘无故的送来……兰亭是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只有慕云和梁琦,慕云吗?叶司盈偷偷的打量着言笑淡淡的苏慕云,暗暗的摇了摇头。又看向梁琦,可看着也不像,一时间不由疑心,是不是自己多心。
“怎么了?可是心疼了。”梁琦看了怔怔的叶司盈,“是不是后悔了,早晓得这么宝贝,你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吃,是不是?”
“呸”叶司盈啐了梁琦一口,笑道:“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吃了,我还不落好。”
说说笑笑,眼见得将近响午,苏慕云看了看天色,正欲打算起身告辞。
叶司盈却是示意一侧的雪盏,重新给她续了杯茶,看了她道:“慕云,周家的娉礼,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叶司盈的话一落,梁琦和谢兰亭都看了过来。
苏慕云微愕,虽是讶异,叶司盈怎的突然问起这话,但因着心中早有安排,是故倒也不慌不忙的道:“那张娉礼单子找不到了,我大伯父正在设法打听,一旦齐全了就还给周府。”
叶司盈似是疏了口气,淡淡道:“如此甚好,以免夜长梦多,你还是早些还回去吧。”
苏慕云点了点头,娉礼单子其实并不像她说的不见,只是周家当初送来的娉礼,苏尚和查了查,竟有几样贵重的不见了,这段时间正明里暗里的查寻。好在周家那边倒也没催,或许是另有计划。只,他有过墙梯,苏慕云这却也有张良计,便看谁棋高一着。
“若是银两什么有为难的,你也不必跟我们客气。”叶司盈轻声道:“多的帮不了,替你补个角总还是有的。”
“是啊,”梁琦亦跟了道:“银两不凑手,你只管说,我有好些私房钱。”
谢兰亭轻声一笑,看了苏慕云道:“看来穷的便只有我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你先欠着。”苏慕云哈哈一笑道。
“这叫什么事,”谢兰亭跺了脚道:“好端端的给自己寻了个债主。”
一时间又是笑声连连。
笑声未歇,一个面目清秀的丫鬟在外面探了探头。
叶司盈见着了,心下一个突突,只因这丫鬟并不是她院里的,使了个眼色给一侧侍候的雪盏。雪盏,几步走了出去,未几悄然退了回来,在叶司盈耳边轻声言语了几句。
“你们可真是有口福,”叶司盈抚了掌笑道:“哥哥适才使了丫鬟过来,说是皇上赏赐了一头鹿,便都吃了晚饭再走吧。”
苏慕云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似乎有下雪的趋势,想早点走。不想,梁琦已然一口应下,“好啊,新鲜的鹿肉烤了可好吃了。”
叶司盈便看向谢兰亭和苏慕云,笑盈盈道:“你俩呢?”
谢兰亭笑了笑,道:“我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话落,撩了眼去看苏慕云。
苏慕云低头一笑,轻声道:“我不搞特殊。”
“好,”叶司盈喊了另一个大丫鬟梅寒上前,吩咐道:“你去跟哥哥说,几位小姐都留下了,让他挑些鲜嫩的给我们送过来。”
“是,小姐。”梅寒恭敬的退了下去。
不消多时,梅寒便退了回来,随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叶萧院里的两个丫鬟,之前来过的眉目清秀的丫鬟上前,福身一礼后,低眉垂首的站在下侧,轻声道:“小姐,世子说秋干气燥的,这鹿肉还是炖着吃的好。”
叶司盈摆了摆手,“知道了,你放下吧。”
“是。”
那丫鬟招呼后面的丫鬟将手里的篮子放下,正欲转身离去。
叶司盈忽的道:“瑞珠,替我谢谢哥哥。”
“小姐,客气了。”瑞珠微抬了头,脸上生起一抹恬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