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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云便趁势,从樱桃手里将自己的那份拿了出来,“来,这是我给你的。”
谢兰亭接了苏慕云递来的盒子,却是摩砂了一番,不曾当即打开,只笑盈盈的看了苏慕云道:“你当日送太子妃的添妆,我可是看到过的。”顿了顿,狡黠的道:“慕云,你不会厚此薄彼吧?”
她的话一落,众人不由便轰的一声热议开来。
都在猜测着当日苏慕云送叶司盈的是什么添妆,越发的好奇这盒子里装的又会是什么?
梁琦看着谢兰亭笑意盈盈的眸子,微微的撇了眼,勾了勾唇角。
什么意思呢?若是这盒子打开,东西寻常,是不是便让人觉得慕云当日是有意巴结太子妃?有心的人再往深里想,会不会认为是因着太子妃的缘故,慕云才得沂王的另眼相看!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苏慕云轻笑道:“再说了,你适才也说了,礼物不分贵重,只分心意,这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若是看不上,那我也没办法了。”
“好,那我便看看你到底尽心了没。”谢兰亭轻声一笑,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巴掌大小的长方形锦盒被白皙如瓷的手指灵巧的打开,盒子里是一枝金镶玉的花簪,金是足金,玉是好玉。较之于当日她送叶司盈的那枝步步生莲虽少了些花俏,但这枝却是胜在典雅大气。
谢兰亭抬了头看苏慕云,眉眼微弯,笑了道:“这簪我喜欢。”
“是啊,好漂亮啊!”
众人听得谢兰亭说喜欢,便有人随声附和。
当然,那簪子却实也漂亮,虽说只是金镶玉,但那簪首以黄金雕镂而成的花朵,以及花朵间点缀的红色宝石,都是需要极其高超的技艺的。除却明六爷,谁还有这般手艺!更别说那用金丝细细缠绕在玉身之上的簪尾,乍一看便似玉本身生出的赤金流纹一样,让人见之生赞!
“可是……”谢兰亭看了苏慕云,眨了眨眼,道:“当日太子妃,你赠她步步莲生之说,这簪可有寓意?”
苏慕云抬眸,对上谢兰亭看过来的目光,笑了笑道:“此簪名曰锦年。”
“锦年!”
人群中一人,忽的便脸色一变。
谢兰亭将目光对上那人,轻轻一笑,柔声道:“关小姐知晓此意?”
“那是内阁大学士,关桐之女,关茗茗。”梁琦轻声对苏慕云道:“听说自幼饱读诗书,素有第一才女之称。”
苏慕云不由挑眉,暗笑。
她到是想看看,这第一才女如何解这锦年二字。
关茗茗一时间懊悔不已,深怪自己多嘴!
可谢兰亭有问,她又不能不答!便在她踌躇不已时,却是有一声音道。
“关小姐可是想到了,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苏慕云不由抬眼朝那开口之人看去。
“那是原兵部侍郎之女,华紫芯。”梁琦轻声对苏慕云道:“箩筐大的字不识几个,最爱舞枪弄棒,听说她最近也在议婚,议的是家诗书传家的公子,这段时间正在家恶补这些诗词歌赋呢。”
苏慕云便多看了那华紫芯几眼,这一看才发现,适才很多人都是去拉黄娥素的,只有她与几个人是拼命的扯着梁琦。
别小看拉架,真正会拉架的肯定的是拉住与自己关系不好的那方,那样的话便是真打起来,那也是被拉住的人吃亏!
这边厢,华紫芯的话才落下,屋子里便是一静。
只因屋子里的人谁都知晓,华紫芯那两句诗出自《锦瑟》一词,而这《锦瑟》最后两句便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以此来解锦年二字,可见寓意是多么的恶毒!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慕云,这其间当然也包括谢兰亭。
当然,谢兰亭不同于她人,她的眸中却是带着一种笃定,笃定苏慕云会给出另一番解释。
便是连梁琦也有点着急,她本就不喜谢兰亭。若是由着今日之事,让人曲解误会苏慕云,她更是不甘心。不由也目光灼灼的看了苏慕云。
“华小姐好文才。”苏慕云看了华紫芯淡淡一笑,赞道。
华紫芯冷冷一哼,扫了眼谢兰亭,看向苏慕云道:“哪里,紫芯不才,但愿没有曲解锦年二字才是。”
苏慕云笑了笑,看向谢兰亭,“兰亭,你怎么看呢?”
“我?”谢兰亭垂眸一笑,稍倾抬头看了苏慕云道:“我只听慕云的。”
意思是,你若说是,便是。你若说不是,那便给出另一番解释吧!
“锦年!”苏慕云撩了眼屋里屏了声息等待她解释的众家小姐,柔柔一笑,再开口是却是一片风轻云淡,“锦,美好;年,时光;锦年,原只是说美好的时光。”顿了顿,苏慕云看了谢兰亭,笑道:“我只是祝愿你此后皆如此簪,一生一世皆为美好!”
如此简单!
何必扯什么《锦瑟》!
又何必说什么“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更何必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你的人生自有你作主,是好,是不好,干一发簪何事?!
屋子里的人齐齐一静。
稍倾,便是梁琦的一声大笑。
“兰亭,你喜欢吗?锦年!”
是啊,谢兰亭你喜欢吗?
你是想要那“此情可待成追忆”,还是要那一生一世美好的时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谢兰亭,当然也有人看向了此前给出解释的华紫芯。这期间最为震憾 的便是关茗茗了。她目上光复杂的看向苏慕云,由不得深思,由不得揣测,这个女子,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锦年,锦年,任是谁也会想到《锦瑟》之词。
可是她却说,“原只不过是美好时光”的意思!她是警告谢兰亭吗?原以为她不过如此,却原来是自己一叶障目!
“我当然喜欢。”谢兰亭看了苏慕云道:“慕云,你总是能给人惊喜,世间怎会有你这般玲珑剔透的女子,真不知道将来是谁有福气娶了你。”
梁琦“扑哧”一声笑了道:“当然是我们艳绝天下的沂王爷!”
“阿琦……”苏慕云轻喝了一声梁琦,她当然知晓,梁琦是想给她壮声势,可是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在她送出这份礼物时,她便将选择权交给了谢兰亭,是一生为友还是终身为敌!你选择。
……
回到苏家时,已是巳时末。
苏慕云与梁琦才下了马车,门房里便有人迎了出来。
“二小姐,珠儿。”
珠儿来了!
苏慕云已经有好些时间没有与珠儿见面,前段时间兵荒马乱的,她不能出门,自也不让珠儿来见她,有什么事只是让双全在中间跑,递话。
前些日子听人说,珠儿好像有喜了!
苏慕云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回自己的院子,身后门房的人连连追了出去,却是来不及,只得在原地跺脚道:“这……早就知道先说沂王爷来了。”
苏慕云一路急走,待到了芭蕉院,已是气喘吁吁。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抢银子呢!”梁琦打趣的道。
“少来,”苏慕云瞪了梁琦,“你知道我有多少时间没见着珠儿了。”
“好了,好了,你快去吧,我回屋子了,不打扰你们主仆叙情。”
梁琦回了她自己的屋子,苏慕云歇了口气,朝院子里走去。
“小姐回来了。”看门的小丫鬟远远的便喊了出来。
便见正房的帘子一撩,珠儿走了出来,“小姐。”
“快进去,快进去,”苏慕云几步赶上前,“都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燥燥的。”
珠儿立时闹了个大红脸。
苏慕云牵了珠儿的手朝屋子里走,双全奉了茶,便退了下去。
苏慕云看了脸色有些腊黄的珠儿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最近总是吐,没什么胃口,婆婆说过了几个月就好了。”珠儿轻声回道。
苏慕云嘿嘿的笑了,上上下下打量了珠儿,“你想要儿子还是想要女儿。”
珠儿脸一红,但她自来便实诚,苏慕云问话不敢不说,轻了声道:“儿子吧,松林哥他……”
“是松林哥想要儿子?”苏慕云打趣着珠儿。
“不是,不是……”珠儿连忙摆手,“其实松林哥说,头胎是女儿好,女儿是娘亲的贴身小棉袄,会心疼人。”
“那便是奶娘了,她想要孙子?”
珠儿一急,连忙抬头道:“婆婆说,不管是男女,都好的。”
苏慕云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你自己想要儿子,珠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几句话下来,珠儿已经被苏慕云逗弄的不知如何是好。
“让双福给你做几道药膳吧,你吃不下东西,孩子便也跟着饿着。”苏慕云轻声道:“银两够用吗?还有,缺什么了只管告诉我,我让人给你弄好送过来。”
“够,什么都不缺了。”珠儿头点的鸡啄米似的,刨去当日苏慕云替她置下的嫁妆,还有给刘松林置下的家业,光是那间铺子不仅够维持开销,还有节余。
苏慕云点头,“你也不要跟我客气,我是把你和松林哥当娘家人看待的,你们要是过得不好,那可是打我的脸。”
珠儿眼眶一热,哽咽道:“小姐,你凡事都替我们想到了,你呢?你什么时候替自己打算打算?”
苏慕云笑了笑,她自己?她怎么没替自己打算了?虽然明六爷绝口不提铺子的事,但是她要使用银子却是方便的很!原珠儿不来,她到是打算抽个空去一趟的。正巧来了,她便将事情交待清楚吧。
“珠儿,我打算置些田产,你让松林哥留心些,京都城外,不论是庄子还是山林,只要有人出手,便让他多去看看,谈好了,银子只管到我这来取。”
珠儿连忙点头。
“还有,杭州那边的产业也要使人回去算算了。”
珠儿想到自家小姐那么多事,偏生她现在有了身子,不说帮忙还拖了后腿,不由便万分羞愧。
“这些都不急,左右我人还在,那些管事也都是认得的。”苏慕云将珠儿的神色收入眼内,轻声道:“你让松林哥开始留意,有人品好,能干的管事什么的,尽量多结交结交,将来我们要用人时,便不怕没人用。”
“我一回去就跟松林哥说。”
珠儿忽的想到自己的来意,连忙轻声道:“小姐,你不是让我们盯着周家吗?”
苏慕云点头,看了珠儿道:“可是有什么消息?”
珠儿点头,“前段日子,周家三***奶娘押了个人去三奶奶陪嫁的庄子里,说是得了时疫。松林哥看那人很像是三***贴身侍候的大丫鬟凤枝,就偷偷的跟了去。”
凤枝!
苏慕云双眼一亮,这丫鬟可没少替张宁馨干那丧尽天良的事,她这是怎么了?
“那奶娘好狠的心,竟然将凤枝割了舌头,断了四肢扔去了乱葬岗。”
苏慕云一惊,原是知晓张宁馨心狠的,想不到对自己的人也能这般狠。
“凤枝死了?”
珠儿摇头,“松林哥将她救下,寄养在一个小庵里,一直想来跟小姐请主意的,兵荒马乱的我又有了身子,松林哥又走不开……”
“好,”苏慕云打断珠儿的话,“告诉松林哥,别怕用钱,一定要留下那凤枝的命。”
“可是小姐,人都哑了,她还有什么用啊?”
“她不是还有眼睛吗?不是还没死吗?”苏慕云挑了唇角,“留着吧,会派上用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