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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宫便想回娘家,倒叫外人看着,以为太子刻薄了你呢。”苏芷晴今日也是有心来与苏如絮套些消息,是以乐和她打着太极。
苏如絮笑了笑,问道,“家里可好?”
“都好,只也是有些乱。外头打着仗,里面则一直办婚事,也没什么讲究。”苏芷晴笑道,“都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就是好了。”
“是啊,平平安安就好。”苏如絮喃喃着。
进宫以后,苏如絮过亦是如坐针毡,每一句话都是算计,比之从前率性,是成长了几分,倒是比出嫁前成熟了些。
“你如今嫁到叶家,想也是不好过吧。”苏如絮骤然问道。
苏芷晴挑眉道,“你这太子侧妃可做舒心。”
姐妹俩说到此处,都笑了起来。
有些话已然是了然于胸,彼此彼此了。
“此番我父与叶昭都是立了大功,只怕太子心下十分忌惮,你莫要与叶家老五走太近。”半晌,苏芷晴才低声道。
苏如絮与这个时代普通闺阁女子一样,常于内宅,却少了分苏芷晴这般关注外面局势眼光,并不曾想到这一层,如今听苏芷晴提及,才细细思索了一番道,“我知道了。”心下却是暗暗感叹,苏芷晴之心智确实她之上,这些事,她都是不曾想过。
与聪明人说话,向来不必多做解释,苏芷晴放下心来,问道,“你近日过可好?可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待我回门时,正好可以与二叔二婶说道说道。”
提起父母,苏如絮顿时红了眼眶,随即道,“且叫他们放心,太子待我极好。”
想来,也只能是这样一句话了。自古去做皇帝妃子,便仿佛成了那没家人,只是一根浮萍,若是家族不强势,那便只能将一切都寄托丈夫恩宠上,都是不易。
苏芷晴自不只是来捎口信,只静静看着苏如絮,苏如絮沉默半晌,才缓缓道,“太子妃性子温厚,待我等都好,之前叶妃性子急躁,闯了祸事来,还是太子妃帮着张罗,收了尾,若是抖落出来,只怕太子定要发怒。”
苏芷晴心下微惊,转过数念,暗暗猜测道,难不成这才几个月功夫,叶五娘便有把柄落太子妃手里了?那五娘也不是个有心计,只怕别出什么事才好。
“果真是如京中所说,太子妃是敦厚闲德,你且多与太子妃亲近亲近才好。”
苏如絮道,“我自是知道。”
随后二人又扯了些有没,苏芷晴才拜别而去。
此时正是日落西山,宫灯挨个点燃,引路嬷嬷执着一只宫灯正门外候着。
苏芷晴走过去,与她一道往宴会方向去了。
58、一生一世一双人
月上柳梢头;太子行宫内一派欢腾;因了此战大获全胜;诸人都是松了口气。锦州城物资匮乏,本就不可久战,冬季天寒;没有棉粮药草;委实受不住。若是沈家执意强攻;破了锦州城,那他们想要再打回京城去;只怕就是痴心妄想了。
此战必须要赢。是以叶楚才想了这兵行险招办法;叫叶昭提前派一队精兵出城;利用锦州城地形埋伏;以备奇袭;之后城内则不断攻击,只为了叫敌军放松警惕。中间又时而自城内派兵骚扰,叫敌军转移了视线,待他们只派斥候盯紧了锦州城时,便是叶昭可以出动时候。
如此耗了一个月,终于是大获全胜,里外夹攻,几乎全歼了敌人,并当场斩杀了沈静虚庶子。
秦怀瑾听了这消息,自是满心复杂不说,便是叶昭叶楚,也是明白这一点。是以此番宴请二人都是低调行事,将功劳往旁人身上推,太子也是乐得如此,大加封赏了诸位将士一番,参战除了主帅都是升了一级,而叶昭因了已然是一品,只能许了两千两黄金,还是赊账。
眼下太子若有那般多银钱,也都去置办粮饷了。
因了是庆功宴,自都是宾主欢,女眷们开头朝见了太子一番,随后便被安排到另一块地方,由着太子妃来招待。
苏芷晴打眼扫过,因了是庆功宴,到场多是已婚配,昔日闺中密友只能见着黄妍一个。
“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瞧瞧这周身气派。”黄妍轻笑着道。
苏芷晴便也跟着笑了,“什么周身气派,不过是撑场面罢了,那日你也见着了,那儿可是没人待见我。”
这自嘲话叫黄妍眼底掠过一丝无奈来,她亦是今年到叶家,能和苏芷晴感同身受,忙安慰道,“那位自是那般,我家那些个小姑对你可都是不错。”
“眼下都没多少交情,何谈此言。罢了,不提那些也罢,只有一人我想与你打听一下。”想到黄妍到底比自己早进了叶家,苏芷晴忆起那些个事,便道,“叶昭房里那个海棠可是有什么来头?”
黄妍听此,便知苏芷晴意思,只她嫁过来也不过半年,许多从前事知道并不多,只得压低了声音道,“只听说是自小伺候着,近些年越来越得宠了,其他并不知晓。只她那样境况,若是碰过了身子,定是会收进房,你且别多想,趁着这鲜日子,生个孩子傍身便好了。”
她还不到十五,当真怀孕只怕命都保不住,只这些话苏芷晴却是不好说。说来黄妍与叶望北成亲也有大半年了,竟也是什么动静也无,怎会来与她提这事?苏芷晴不禁有些狐疑地看了黄妍一眼,但见她神色间有些微闪烁,突然间有了些微妙之感,轻声道,“难道说,姐姐你已经……”
被苏芷晴戳破了心事,黄妍顿时脸色绯红,扭捏道,“莫要声张,前些日子才诊出来,还不到两个月,我想等三个月以后再告诉家里人。”
苏芷晴不禁笑了起来,“那还当真要恭喜恭喜了。叶望北可知道?”
“他打完仗回来,我便和他说了,高兴差点忘了晚上宴。”黄妍抿嘴笑了起来,整个人都透露着慈母般喜气洋洋。
二人又说了些别闲话,消磨了些时日,过了一会儿,听那边也散差不多了,太子妃才又招呼她们过去。
诸女眷穿过拱门,但见太子正与诸将士举杯,待女眷们过来了,才轻声道,“此非常时期,我便叫太子妃也叫了你们过来,共敬这一杯酒。”
苏芷晴略有些狐疑得走到叶昭身边,却见叶昭脸色铁青,攥紧了酒杯手甚至有些微颤抖,不禁暗暗皱了眉头,可是与太子起了冲突,这时节可是不好。叶昭向来不是那般压不住火气,却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这一杯酒,孤与诸位爱卿共敬吾皇,他远京城,被沈贼困于宫中,也不知如今是否安好。今次我等所做一切,皆为救吾皇于水火,皆为江山社稷,黎明百姓。”
听此,诸将士皆是跪地上,女眷们便也跟着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饮罢了这杯酒,宴会才算告一段落。苏芷晴与叶昭一同离开,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昭竟是闷头不吭一声。其余诸多将领也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样子。
待上了马车,苏芷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昭这才抬头看她一眼,轻声叹息道,“待你们回避以后,太子殿下便安排了歌舞,说是孙婕妤排舞,由着几个教坊舞姬表演给诸位将军。待一舞毕,他问我这舞蹈如何。我答确实精妙。他又问我,这跳舞人如何。我只好答,国色天香。”
不必等叶昭说完,苏芷晴就忍不住笑了,“所以就是说婚第二日,太子殿下便塞了个小妾给你?”
“何止是个小妾。这是个眼线,是个叫我如坐针毡东西。”叶昭轻声道。
眼见他眉头紧皱,一副愁云惨淡模样,苏芷晴便忍不住问道,“可有后悔?若当初你尚了公主,如今就无这些是非了。”
“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家宅不宁,朝不保夕,如今又有贵妾登堂入室,你可后悔。”苏芷晴头一回听叶昭用那样语气说话,那般小心翼翼试探,那般内疚悔恨,那般不知所措。
“不悔,与其进了后宫整日与那些个莺莺燕燕斗智斗勇,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叶昭,你不欠我什么,反倒是我欠你良多,是以才会问你,你可曾后悔?”
叶昭听此,却是笑了,只这笑颇有些苦涩,“我亦不曾后悔,能娶到自己喜欢女人,夫复何求?”
听此,苏芷晴一时有些愣住了,她怔忪地看着叶昭,若说她理解没错,这大概算是一种表白了。
这个时代爱情,苏芷晴是不怎么理解。除了黄妍与叶望北那般青梅竹马,多少人都是进了洞房才知道自己配偶是匾是圆。这样凑对儿又哪里能产生什么爱情?苏芷晴是不信这些,开始,她只愿日后嫁了人,能安安稳稳相守到白头,及至嫁给叶昭,全心全意只想着怎样让自己好过。
感情,她委实忽略了许多,也或者她不愿这样一个时代去想,去倾注感情。毕竟苏之合这样时代不过是异类,待日后恩情两清,叶昭娶上几房妾室,苏芷晴日子便只余下煎熬了。
与其到时候伤心,倒不如开始便不倾注感情。她向来是如此觉得。
只如今,叶昭反倒先开了口,叫她有些无所适从了。
“喜欢我,可是要有代价。”只不得不承认,听到这样话,苏芷晴心竟是比平素里跳剧烈了许多,“你不能自己纳妾,现这个,必须只是个空摆设。我要你如我父亲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叶昭一字一顿重复着这句诗,随后抬起眼来,认真看着苏芷晴,“我叶昭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那般认真眼神,那般坚定言语,苏芷晴不禁笑了起来,此时此刻,她竟觉得,自己值得叶昭身上赌一次。
若当真如此,苏芷晴心里头想,便姑且信上一回又如何?
回到叶家,早有小厮报信回来说了太子赏赐了女人事。
叶夫人听了,很是幸灾乐祸了一番,“我那儿媳妇也当真是苦命很,这才婚第二天,太子便这样,也实是……去回了吧,这事我不插手管,如今大少爷也成家了,大少爷自己房里事儿,便叫你们大少奶奶去管。”
因了和叶昭说开了一些话,苏芷晴心情正好,只回了她与叶昭院子,便见海棠正一脸愤恨地站房门前。
“少爷,这怎生得了,您才婚第二天……”
“海棠,你这是什么意思?人是太子殿下赏赐,便是御赐之物,有什么得不得了,去给她收拾房间出来,另拨两个二等丫头伺候着,不可怠慢了姨娘。”苏芷晴抢声道。
海棠听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默默走了。
她一心想着给叶昭做姨娘,如今却又有了这样一个贵妾来,长得妩媚,身材又苗条,可叫她什么时候才能让叶昭注意到自己?
苏芷晴却是没那心思,太子眼线,自是要好好对付,头一件事就是得摸摸她底。
这边厢海棠收拾房间,那女子便站厅堂里,但见她仍穿着舞服,红若似火,曲线玲珑,好不妖娆。
“你叫什么名字?”苏芷晴坐下问道。
那女子福了福身道,“婢子名唤玲珑。”
“好一个玲珑,确实是玲珑般人。”苏芷晴笑道,“我已着人去给你安排住处,今日且先住下,若有什么缺了少了,便去和丫头们说。她们若有敢怠慢,就去找素月。那是我身边人,自不会叫你受委屈。”
玲珑听闻,忙点头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