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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四组滑板轮子构成的精巧装置,滑轮上面是两块厚实的狭长夹板,夹板中间用铰链松松地连接着。雪橇也临时派上用场,下面的滑轮正好卡在通道里的角钢导轨上。
地道中有个用车库开门装置简单改装而成的简陋遥控器,多伊尔用它可以在地道里的任何位置操纵绞盘。只要趴在雪橇上,保持好平衡,按下遥控器,多伊尔就可以慢慢收放绞盘里的电缆,这样既能把雪橇放低,慢慢滑向米勒家,又可以把自己拉回去。
简单。绝妙。
建造这条地道无疑是件很枯燥的事。但只要多伊尔每天挖六英寸,一个月多一点就能竣工。每天挖一英尺的话,则只需两星期。从地道里挖出来的泥土,毫无疑问被用来修建成多伊尔家后院私人水池蜿蜒的边缘和堤岸。
马洛里离开时为什么没在雪地上留下足迹呢?
谜底解开了。
54
萨姆跟着我下了楼,回到多伊尔的家庭影院,“你该关上门,”我说。
他犹豫了一下,浓眉紧锁,尽管更多是因为恼怒而不是好奇,但还是照做了。门框装有隔音垫圈,关上门后,就听不见外面的说话声了。
我走到房间另一侧,不动声色地抬起胳膊肘,按住屏幕的边框。屏幕通过长长的铰链向上翻卷,露出了多伊尔家的通道入口。
萨姆走近了几步,身子往里探了探。“真他妈见鬼。”
“是啊。”
萨姆也像我先前那样做了一遍,不过他先戴上了一副新的乳胶手套。他爬进电影屏幕后面的通道,轻轻打开灯,注视着里面的东西。我看见他先看看满是尘土的洞穴,再看看钢轨,最后又看了看满天星装饰灯、铰链和雪橇。
我想他正和我一样把所有事情都放到一起考虑,当然我并不肯定他在这么做。起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慢慢地在摇头。他是在赞叹?是失意?还是吃惊?我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们都没说话,萨姆把多伊尔家地道里的特殊元件和连接设备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然后从地道里跳出来,站到我旁边。“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他悄悄对我说:“没错,是一条地道。”
“不过你原本以为是在槽隙里?”
“这只是猜测。因为我觉得在那儿的可能性最大。我以为能在槽隙门口的塑料雨篷下面发现通道。”
“你不打算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没这个打算。”
“你怎么发现的?”
“因为无聊。靠运气吧。”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也许我本不该告诉你地道的事,萨姆。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他暂时还是接受了我的回答。他像朋友一样把手搭在我肩上,说道,“来吧。我们得离开这儿了。现在我们动作要快,还得耐心等待。”
“为什么要走?”我不想离开;如果他允许的话,我打算留在这儿,看着摄影师和刑侦技术人员一件件处理在地道里发现的东西。
“这并不在我们申请搜查的范围内。我必须修改一下申请书,然后去找赫勒法官。”他顿了顿,鼓起腮帮子用力吐了口气,接着说。“现在我还得再去申请一张搜查米勒家的许可证,看看地道另一头是什么样子的。”
他似乎有点疲倦。“我以为这会让你很激动的,”我说。
“你在想马洛里的事,对吗?”他回过头去,看着墙壁里的通道。“那天晚上,她难道就是这么离开的?这难道就是雪地谜团的谜底?”
“没错。你得承认这条地道为案件提供了一条全新的思路。”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小女孩失踪的那个晚上没在雪地里留下脚印并不能说明什么。这条地道让我们知道了马洛里是如何离开米勒家的,但这并不是重点。这并不是挖地道的目的。关键在于我们现在知道了多伊尔是怎样进入米勒家的。”
“但我们还不明白隔壁那家伙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
萨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肯定是遇到了很多麻烦。”
“这就像银行抢劫犯为了潜入装满钞票的金库而挖的地道。但如果多伊尔·钱德勒是想闯入米勒家行窃的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法分子一般都是直接破门而入,而且还能逃之夭夭,甚至连邻居干这种事也不会被抓住。他们撬锁,破窗。如果这条地道并不是为了某一次入室行窃而建造的,那就会长期派用场。而比尔·米勒从未因失窃向警方报过案。如果多伊尔并不是为了偷东西的话,那他为什么这么急着想进入米勒家呢?”
“是因为马洛里?”我回答了萨姆的问题。
“嗯,也许就那么简单,也许他是个性欲反常者。时间会证明一切。”
“如果你的假设错了呢,萨姆?如果她没有逃走?如果多伊尔通过地道把马洛里带走了呢?如果这就是他想进入米勒家的原因,那事情又会怎样呢?”
萨姆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就好像他的发作性睡眠病又犯了,突然站着睡着了。甚至有好一会儿都不怎么能看出他在呼吸。终于,他睁开了眼睛,“还是那个问题,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没有更简单的方法,而且还有很多情况我们都不知道。”
“比如?”
“比如……地道的出口会在米勒家的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们上个月没有发现?当时那栋房子可比半裸酒吧新来的女服务生还要吸引眼球。”
“因为当时你并没有寻找地道啊。要不是我怀疑这儿会有地道的话,我也找不到。”事实上,我并不想向萨姆坦白,我在地道里踉踉跄跄往前走时其实是想找多伊尔那个绝妙的遥控器。“谁会料到竟然有人挖了条通往邻居家的地道?谁会做这种事呢?”
萨姆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那地道你不会已经走过了吧?走到另一头了?告诉我你没有破坏证据。”
“我没有比你多走一步。”
我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等着,萨姆则到各个房间命令所有的搜查人员收拾好设备,立刻撤离多伊尔·钱德勒家。他上楼时,我慢慢走到客厅南面的窗户前,想看看那个熟悉的身影是否还在米勒家楼上的窗边,但没看到。
萨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一个字都别说出去,”我们走到前门时,他对我说。
“什么意思?”
“我不想让比尔·米勒知道我们正要去他家。我只是告诉队里的人我要修改宣誓书。他们还不知道地道的事。”
我在嘴边做了一个把拉链拉上的手势。
萨姆又说:“连劳伦也不能告诉。”
“她可能已经睡了。我明早告诉她。”
“那好吧。你可以明早告诉她,但是别说你的消息来源,你的病人和一切相关情况。”
我很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我知道你缺乏洞察力。我也知道这条地道是有人告诉你的。那个人不是多伊尔·钱德勒,因为过去的几天里,我想他并没有和别人说过什么话。所以应该是其他人。也许是开卡马罗车的小子,也许不是。不过没关系。你自己保守这个地道的秘密吧。”
“我明白了。”
“等一下。”他瞪着我。“你没有为那孩子做过心理诊疗吧?”
“马洛里?没有。”
萨姆愤怒的表情慢慢转换成一脸怀疑。“那黛安娜呢?”
我摇了摇头,暗暗庆幸自己没被一台测谎仪缠上。
“你没瞎说?”
“没有。”
“你那个病人还没找到,对吗?”
“谁呀?”
“开卡马罗车的小子?你还没和他谈过话。”
我一时差点忘了鲍勃所处的困境。“是的,他还没找到,我也没和他谈过。”
听了我的回答,萨姆看了我几秒钟。我想他正考虑是否要相信我。
“我还想知道其他一些事,”他说。
“什么事?”
“如果说开卡马罗车的小子也知道地道的事,那么他在这出戏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你担心他是个受害者。但我不这么认为。他的名字在我们的嫌疑犯名单上。一件件事又开始上演,艾伦。从圣诞节开始的每件事。”萨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妈的我也被卷进去了。”
此时此刻,我不再指望萨姆会因为我帮他找到地道而感激我了。不论发现地道说明了什么,他显然不太乐意自己也被卷进这些事。
“萨姆,马洛里可能正一个人待在某个地方。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全错了——如果她没有逃走,如果她是被多伊尔绑架的……嗯,多伊尔死了。她可能一个人被锁在山里某间破旧的小屋里,也许连吃的喝的都没有。外面又那么冷,她可能需要帮助。”
“这些我都知道。”
“你们查到多伊尔从这儿搬走后住哪儿了吗?”
萨姆只是摇摇头。“我们有一个手机号码,就这些。他非常注意保持低调。”
“为什么?”我问。
“我们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告诉我?”
“是不知道,”萨姆承认。
“你们找到他的车了吗?”
“只知道是卡车,但还没找到。”
最后,他打开前门,让我先走。“回家吧。这些我们能办妥的,”他说。
我想他这么说只是想说服他自己,但我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55
刑侦技术人员依然在多伊尔家门前挤作一团,我利用他们作掩护,迅速穿过多伊尔邻居家的草坪,朝车子走去。但愿比尔·米勒没有发现我来过这儿,但我没有转身看窗口是否有他的身影。
晚上天气变得很冷,冷得刺骨。每走一步,脚下的积雪都会发出吱吱声。我竖起了夹克衫的衣领,把手深深地插进口袋里。一阵北风吹过,我把头埋得低低的,以抵挡加拿大冷空气带来的严寒。每阵风吹来都像是玻璃碎片从身上划过似的。
“我想你刚才在那儿。”
有人正靠在我那辆奥迪车的马达盖上,全身裹在滑雪衫里,一顶毛线帽拉得低低的,遮住了耳朵。我想了会儿:这个人到底是谁——
首先,是个男人,其次,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比尔·米勒。
“晚上好,”我说。我想我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慌乱。
“我们需要谈谈。”他说。
我很有礼貌地回答:“嗯,我想我们已经约好时间了。不过我没带日程表。”我并不是真的想借此回避问题,但这么做似乎是有必要的。
不过没用。
“不,就现在。你又回到了我住的地方。还和一大帮狗屁警察在一起。所以我们今晚就得谈谈。要问的是不是太多了?”
狗屁?这不是比尔·米勒会用的字眼。
我冷得发抖。室内很温暖,车里也有座位加热器,身上的衣服只够在这两处之间做短距离行走,但要我顶着一月呼啸的北风在博尔德的人行道上逗留,那可就嫌少了。
“在这儿见你不太合适,比尔。这儿不适合正式谈话。”
“你想到我家去?”
比尔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些讽刺意味。我还没回答,他又说,“或者我可以跟你去你的办公室。那样也行。”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