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么敢呢,我不答应,她便用刀抵着胸口,泪流满面地同我说,若我不答应她,她便亲手挖出自己的心脏……她受的苦太多太多了,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我不忍心她临死前还要受自己折磨,只能顺遂她的意愿,挖出了她的心脏……”她的眼眶中早已盈满了泪,双手随着声音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听到如此真相,我已惊得说不出话来,连上前阻止她都忘了。
远处的孟章神君疾步前来,大力制住了发狂般揪着自己头发的广瑶,冷静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温度:“你不必自责。与其在这里悲春伤秋,不如将真相全都告诉她,再想着如何为颂秦……”话至此,顿了一顿,听得出是改了口的:“为颂秦……”
却没能为出个所以然来,也再没了下文。
广瑶惶然地瞅了瞅孟章神君,这才清醒了些,讷讷道:“广瑶失礼。”胡乱理了理头发,清了清喉咙轻声续道:“我取了颂秦的心脏后专心做这个世界,回来才发现她竟已自毁元神,彻底地灰飞烟灭了……”说到这里又要哽咽,被孟章神君捏了一下瘦削的肩膀,才忍着没有哭:“后来,魔祖爨下余便来抢夺你。可彼时九重天同蓄谋已久的魔界、妖界、鬼界一并大乱,君上也下界寻颂秦残存的三魄去了。我独自一人敌不过他,且灭尽定世界又是刚做成,尚不牢固,才叫他抢了你去……”她还是呜呜地哭了出来,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烟萝,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阿娘……”
我何尝不是红了眼眶,却不知该怎样回答,脑海中尽是纷乱的人与事。好在总算是大致晓得了个故人旧事的大概:我那在天上做神仙的阿娘与在魔界做魔王的父君不知怎的便认识了,不止认识还相爱了,不止相爱还生了个孩子,不巧那个孩子就是身为被六界所不能容忍的神魔之后的我。阿娘临死前求她的这位好友广瑶神女挖了她的心脏,做出另一个世界以护我周全,这位广瑶神女答应了,却没守住我,被魔祖爨下余抢走了,于是才有那藏经阁中的两万三百四十八年的光阴。
眼泪不由自主地大颗滚落,我抬手去擦,擦完一颗又掉下一颗,我擦不过来,干脆扯了袖子来狠狠地抹,直把一张脸磨得通红,却依旧没办法止住眼泪,索性不管不顾地蹲下身子嚎啕大哭。
记忆中,我哭泣的次数屈指可数。
藏经阁中的两万来年我过得甚是没心没肺,虽看了不少本应是回肠伤气、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可那时我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自己一个人也体悟不了那许多,只图个乐子看;后来,少主救了我出来,与他度过的这二十六年是十分快活的,也未逮着一个机会哭上一哭。
细究一番,真真正正触动了心头而掉了泪的,有三回。
这头一回,乃是我逃出魔界,见着阳光那次,心下动容,觉得自由这个东西委实可爱,所以抹了几滴泪;
这第二回,乃是病重的少主为我挡下了不夜侯的一剑,奄奄一息,我抱着浑身是血的他差点哭到昏厥,还以为天都塌了;
这第三回,便是在我得知了一直心心念念了三百多年的、关于我爹娘的真相时。本以为我会感到多么激动,可到头来我却没那么多感想,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我那傻傻的阿娘。
恨她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为我做了那么多。
沉默半晌,才低声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想了想又道:“她更不会怪你。”
广瑶听得后一句话,低低的陨涕忽然演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哭号。
她垂眸抽噎半晌,拼命地摇着头哭喊道:“可是我怪我自己。烟萝你知道吗?自心月狐星宿坠落消逝的那一刻起,房日兔星宿亦随着暗淡了两万余年。这两万余年里,我过得生不如死,一直在愧疚着你与你娘亲,记恨着魔祖与他全族!”
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眸子依然往外泛着滚滚泪滴,却骤然扯出一个冷笑,滑稽异常:“不过我也值了,他既抢了你,那我便让他赔了儿子。也不算亏。”
愣了愣,从臂弯里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重复道:“赔了……儿子?”
她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自然,谁不晓得魔祖他只有一个儿子,宝贝得很。”
拳头狠狠地攥紧,我强迫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可越是强迫它越颤抖得厉害:“你对他的儿子,做了什么?”
星光熠熠的夜色下,她的脸亦是光怪陆离,美得失了真:“我呀,把他爹拆下来的灭尽定世界的碎片,插/进了他的胸膛。”她大张着嘴,笑出了声:“在颂秦的三魄消散前,他永远都不会好起来。”
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快意,却又那么绝望。
我慌了神。
无怪乎藏经阁初见时,我隐约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微弱气息;无怪乎大婚后的区区一劫便使他二竖为灾,销毁骨立……
泣不成声之时,听得孟章神君叹了一声,道:“你对他用情的确很深。想来,那位殿下亦是如此。藏经阁不过冠了个像样的名字罢了,实则乃是个铁狱铜笼。藏经阁外结界之森,就连我,也不得不望而生畏。”又是一叹,道:“然,纵是你们再相爱,神魔二界,乃至全天下,都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心底泛起浓浓悲哀,我自嘲一笑:“我晓得。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不配爱人的。”
孟章神君安抚过广瑶,闻言微微一顿,道:“非也。既然你找到了你娘亲为你准备的这个灭尽定世界,念出了心月狐神咒,无论是误打误撞还是旁的什么,皆证明了你命不该此。我有法子救你。”
心中一动,忙不迭抬头问道:“是什么?”
他瞧着我,神色中似有哀矜:“只要你答应,今生今世,与他永不相见,与魔界永不相见。”
周身一寒,我抿着唇没有作声。
他并没有非要我即刻回答的意思,兀自道:“你娘临死前遗了三魄在世上,我寻了两万年,只寻着当中二魄。若将这三魄与这灭尽定世界一道注入你的身体,你便可融了你娘亲的一部分神识,涤去魔性,飞升为神女。”他停了停,温和一笑:“枉费我寻那最后一魄寻了万来年,原来这最后一魄,一直都在你身上,且为你遮了那兔子般的眼睛。”他打趣完,不忘正经道:“其余两魄,皆流落于人间。一魄叫一个妖族小兽吞了,我没费多大时力,拿东西换了过来,此时正揣在我身上;而另一魄,想必你也猜到了。”
我痛贯心膂,不愿面对,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错,那一魄,便是你的朋友,尹百濯。”
虽然我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可此刻听他不带感情地道出,还是使我眩目惊心了良久。
尹百濯身上那令我心安的熟悉的气息;他肩头有一枚牙印状的胎记;一样的喜爱绿色,常年着一身绿衣……我早已猜到,只是迟迟不愿承认罢了。
孟章神君很是善解人意:“你若不忍失了你那朋友,大不了我回头为他做一个身子,再给魂魄修补修补,左右不是什么难事。”
修补魂魄?他本就是一个魂魄所化,何来修补一说?
触着我探寻的目光,孟章神君一笑,娓娓道:“这个事,自然是有它个中的缘由。初初寻见尹百濯时,我便发觉,他的身上有两个气泽。这一个气泽来自神,乃是颂秦的一魄;这另一个气泽我实在认不出,只觉魔性甚重。经我多方打探,上至九重天南极生长大帝的神霄府,下至阴曹地府一殿秦广大王的玄明宫,皆未曾寻得这人一丝一迹。而我又无法敛尽周身仙气闯一闯魔界,为此,犯了十多年的难。后来……”他神色一僵,面色稍霁:“还是许未出世的祝融上神告知我,那位人间的尹百濯,乃是魔界唯一的小殿下缙川的灵体转世。此番青儿下凡历劫,投的乃是当朝公主的胎。这位小殿下曾欠下祝融上神的一个人情,青儿投胎后,他便也将自己的灵体投了公主的表弟胎,以保青儿周全。这便还了人情。而你在人间的那段日子里,他诓魔界自己病了,其实是去了人间,附了自个儿的灵体的身子伴你。只是真身与灵体无法重合,所以,那位小殿下是尹百濯的那些日子里,并无以往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我心不离此(3)
我凌乱了。
这故事中的人物关系不大清晰,起初我还能将就着理清,而后便彻底放弃了。甚么青儿甚么祝融上神,我一个都不认得。脑海中只频频回荡着一句话,乱了我的所有原则:原来缙川他就是尹百濯。
孟章神君见我纠结不已,解释道:“这其中的细节不需你体悟,这关键地方,我还未与你说透。两万年前,魔祖与广瑶那一战中,广瑶将灭尽定世界的碎片插入了那小殿下的胸膛,小殿下重伤,一躺就是百来年。但这小殿下也是人中龙凤,仅仅两万年,居然凭自己的修炼逼出了碎片,且破了藏经阁外的累累结界。这些个事情都发生在魔祖眼皮子底下,皆做的悄无声息,多年来,魔祖未察觉分毫。而尹百濯身上你娘的那一魄,正来自于灭尽定世界的碎片。碎片被缙川殿下逼了出来,那一魄便不知怎的,进了他灵体,且随着他灵体的转世,进了尹百濯的身子。”
情节太复杂,至此,我才勉强算是懂了个透彻。
尹百濯是少主的灵体转世,且他的身上,寄居了我阿娘的一魄。
孟章打断了我的思路,冷静道:“你究竟是怎样想的?是答应收了三魄为神,还是就此不伦不类地存活下去,被人窥伺利用,永生不灭?”
我垂着头不语。
他摇了摇头,似是无奈:“你这般犹豫,到底是为了你的那个朋友,还是为了魔族的小殿下?”
此话一语中的。
苍白着脸,我苦笑道:“君上可是修得了五神通中的他心通?”
话讲得如此明了,他谦虚一笑,道:“不过是依仗着年龄大了些,倚老卖老罢了。就我所知,通晓天眼通、天耳通的分别为九重天上的千里眼、顺风耳两位仙君,通晓神足通的唯有赤脚大仙,通晓宿命通的为西天梵境上的诸佛祖。这最后一神通他心通却不似前者广为人知,且世人多以为无人通晓此通。我本与他人一样如此认为,可有一次祝融……”此处一顿,笑意僵了僵,才道:“祝融上神他喝得多了,道出了真相。但凡是历经过洪荒时候黄帝蚩尤一战的人皆晓得,上古十大魔神之一的魔星、后土娘娘的亲弟弟后卿,乃是世上唯一通晓他心通的人。想必这亦是他被女娲娘娘、四御之三与地藏王联手封入魔渊的一个缘由罢。”他停下来歉意一笑:“唔……说得多了。”
我纠结之余不禁十分佩服,由衷赞叹:“神君委实铄古切今,五车腹笥。”
“不敢当。”他的脸上仍是和煦如春风般的微笑,却毫不留情地、一针见血地总结道:“无论如何,你和那位殿下都不可能在一起。并非仅仅碍于身份,且……”顿了一顿,脸上失了笑容:“他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
一句话有如晴天霹雳,我的世界,又一次崩塌了。
坐在地上的广瑶陡然低声道:“不仅如此,魔祖亦逼死了你娘亲……”
我大概晓得些什么了。呆呆地坐在地上,忽然想大醉一场。
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