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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心忡忡地望了望皱皱巴巴裙子,又望一眼面不改色的少主,弱弱道:“那个,少主……我们可否先尝一口兔肉,随后再回来同它战斗?”
他低着头干巴巴道:“不行。”
我叹了口气。
显而易见,他是准备与我身上的裙子硬叫一个高下了,大抵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势头。
我无奈地望了望天。
“好了没有?”
“就好,就好。”
“好了没有?”
“就好,就好。”
“……好了没有?”
“就好,就好。”
好在少主终于勉勉强强地为我穿好衣裳,我甚欣慰,方欲昧着良心表扬他一番,却见他正拧了眉端详着我:“唔,你这个裙子,穿得的确不大当意。”
僵了僵嘴角,十分郁闷地道:“还不是你……”
少主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且让我为你重新穿一遍。”
“……”
到底还是没吃上一口外焦里嫩的兔肉,我哀怨不已。
又是翌日大早,我瞪着面前依旧是那野兔的野兔,却觉着这只野兔已不是那只野兔了。
少主神采奕奕地递过来一只兔腿。
怏怏地瞧了瞧,推了。
少主疑惑地再往前递了递,我再推了推。他甚是迷惑地收回了兔腿啃了一口:“怎么不吃?”
努力把“今天忽然就不想吃烤兔肉了”咽进腹中,想了想,道:“我想吃鱼。”
“真的?”
我点头:“真的。”
少主二话不说扔了兔腿。
临溪边的时候,我还没缓过这个劲儿来。
这么大一片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竟有一条溪流,还是条带活鱼的溪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得已能进行(3)
少主已兴致勃勃地挽了裤腿准备摸下水去,我这才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胳膊,不知怎的竟有些结巴:“你你你你干什么?!”
他甚是自然地答道:“捉鱼啊。”又抬头瞧了瞧我:“你紧张什么?”
我还是有些结巴:“你你你你的伤,还没……”
“好全了,不打紧。”他笑了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我带了鱼钩来,只是还没有找来鱼饵。且钓鱼的话,未免太慢。我先下去为你抓一两条上来。”
他的精神头瞧着十分的足,气色非常,月余的病弱之气全然不见,甚至比我最初认识他时更器宇轩昂。再瞧瞧那倒三角形的背脊,啧啧,连身子都壮实了好些。自我度了血给他,已是几日有余,这仅仅几日的功夫,他竟恢复的这般好,惹人咂舌。
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没想到我的血居然比我想象中的有用得多。
在我被那几颗小白牙晃花了眼的空档,他趁我不备抓紧时间,如一条泥鳅般淌进浅浅的溪水中。
日头略略的毒,倒也可以承受,我捏着袖中帕子的手紧了紧,又松了下来。索性在光秃秃的岸边坐下,脱了鞋袜,将双脚浸在溪中,凉得我打了个哆嗦,大呼过瘾。
少主回头瞧见我不甚雅观的形容,一脸沉痛地指控道:“我还要捉鱼来吃,你竟伸了脚丫子进来!”
这溪岸上光秃虽光秃,摸起来却坑坑洼洼,似乎从前长过什么东西,且不在少数。但凭我这点末学肤受,是断不能从一堆土中分辨出这曾长了些什么的。也没兴趣细究,更是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少主的控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这溪流虽不够宽亦不够长,但底下的鱼儿却个个肥茁,妙得很。光是望着,我的口水都快另辟一条溪水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道:“没出息。”却还是单手将我抱起,正疑虑他这是在做什么,他已将我放在了下游——还不是怕我脏了他的鱼!
气鼓鼓地抬手就向他的胸膛打去,不想他连躲也未躲,而我意识到他并不打算躲开的那一刻似乎亦有点晚,没能收得住手,更没收得住力道。
一掌招呼上少主的一瞬间,我的内心在尖叫,我的内心在扭曲。这短短的一秒里,我连墓志铭都想清楚了,我这个人向来不喜高调,题个“烟萝,魔界第一美人,且是魔界中读书最多的人,且是魔界中最有文化的人,且是……”唔,不需再“且是”什么了,诚然,我也再写不出旁的”且是“了,那么,写这些便足以,人要懂得谦逊。
然则我心中的墓志铭已变幻了十多种花样,也没捕捉到外头除却水声的丁点声响。
待我僵着手臂偷偷睁开眼时,发现少主居然面不改色,分毫不是一个受了伤的人又受了伤的模样。
假笑一声,十分害臊地、扭捏地、羞怯地并飞快地将少主胸膛上属于我的爪子扒拉回来。
他甚体恤地一笑。
“呼啦”一声,少主折在背后的手猛地向前而来,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忽然变卦,瞧着我不顺非打我,忙抱着头尖叫:“少主你要打我可以千万别打脸啊!!!”
头顶上方默了默,继而从嗓子眼儿里发出几声平白的笑,像是一种精神上的搔痒,直把我的心撩得痒痒的。一阵活泼的水声过后,他道:“你睁开眼睛瞧一瞧。”
自知理亏,自然要以慎为键。
我抱着头装了一会儿死。
“少装一会让死会尴尬,多装一会儿就真的会有生命危险”的这个度,我向来拿捏得最好。低头装死的这个空档,我掐着两边的嘴角,尽力往上提了提。
一抬头,便是一幅嘴角上翘、笑意盈盈的形容,若不是那目光太过大义凛然了些,估摸着还是可以看得过去的:“唔,少主,对不住了,方才一不小心……”
他兀自嘲笑我嘲笑得欢乐:“不晓得你在怕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手掌张开,一尾肥硕的大鱼失了他手力的稳固,立刻张开尾巴尽情地欢蹦起来。
欢呼一声,顿时将诸事抛在了脑后,伸手就要接那鱼,不想少主身子一侧,道:“不可,给你你肯定得掉了它。”踩着溪水里头的石子,两步上了实地,与我道:“你先去找一些红柳枝条来。”
我苦巴巴道:“可是……这里只有赤萝啊……”
少主咬了咬牙,尽量平静道:“若你把头上的簪子变作几倍大,用来穿着烤鱼,我也是不介意的。”
我嗖嗖与嗖嗖地跑去找赤萝枝子了。
劈了几根细长枝子回来时,岸上是几尾仍胡乱蹦跶的大鱼,个个有我的小臂长。少主正施个小法术将湿了的衣袍打理好,纵是做着这些杂事,依然一派风雅。
喜滋滋地地跑到衣冠济楚的少主身旁,献宝般地奉上枝子。
他瞥了一眼,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乖。”我仰着脸笑得十分得意,听他道:“你先把这几条鱼穿了,我去寻些树枝烧火。”顿了顿,又喃喃道:“还得弄些野果。”
听话地去抓其中的一条,可那鱼还是活的,我抓了几下都没抓住。正气恼的时候,不想那刚窜起个高的鱼竟自个儿于空中扭了个身,似乎抽搐了一下,掉到地上不动了。
我目瞪口呆。
这鱼,这鱼怕不是撒欢撒得过了头,闪着腰把自己给整死了吧?
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
蹲在地上利落地用赤萝枝子戳那死鱼,奈何动作利落是利落,从何下手就是个问题了。
我求助地看向少主。
他正手搭凉棚,极目远眺,嘴角残着一抹偷摸的笑。我没大关注他的这个略有些诡异的笑,而是随着他的动作拼死把命地抻着脖子瞧啊瞧,却什么都没瞧见,十分纳闷道:“烧火的树枝我也可以弄,可这山陬海澨,哪有野果可寻?”
他弯了弯眉眼:“我自有办法。”
我咳声叹气:“果然是‘山人自有妙计’。”
他温润一笑,道:“傻孩子,这句话哪里是这样用的。”
“我们现在不是山人是什么?”我反驳道:“你看那是座山,那是片海,然后呢?就什么都没有了,连颗果子树都没有。”
“你不懂。”少主笑着摇摇头道:“山栖谷饮,渔海樵山,岩……”
“……岩居川观,霞友云朋,妻梅子鹤。”我从善如流地接道。两个人的声音紧挨着一起,密不可分。
他略一迟疑,垂头看我:“你还记得?”
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眉飞色舞道:“当然了,那天我将你拖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就想到你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了。”
他默了一默,道:“那你可还记得,那日我还说过什么?”
心一下子跳得失了常,我压下恍然涌起的情绪,一派天真道:“还说过什么吗?我怎么会记得呢,要不是那日你说的一溜串成语我听不懂,回头自己请教了书本,我连它们都记不得呢。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霎时沉了脸色,又匆忙掩饰住,揉了揉我的发顶,扯出一个笑,道:“不记得,便不记得吧,总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将视线从我身上挪开,已是神色如常:“我先去寻果子了,你自己乖乖呆着,不要乱跑。”
我点了个头,笑逐颜开道:“去吧去吧,我等你。”
望着少主离去的身影,那日他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在脑海中反复着:“阿萝,倘若父君不强迫我做魔界的魔王,你可愿……”
即便我再愚钝,亦猜得到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你可愿同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那个鱼被少主使了个法术就死翘翘了,阿萝太笨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第九章·得已能进行(4)
我不晓得该怎样回答他。或者,我从未想过要回答他。
自然是希望他过得好,又不希望他过得不开心。但这样简单的期望,便是是最大的两个矛盾点:过得好和过得开心,的的确确是两码事。
过得好,他继魔王的位,统治魔界,坐拥美人,华服美酒,日日笙歌;过得开心,却无非是同心爱的人一道,寻一处僻静的地方,过安稳的日子。
可我宁愿他不开心。
他喜爱潜光匿曜的日子,可他终究不属于那样的日子。
他是魔祖唯一的儿子,是未来的魔王。这是自他降生的那一刻起便命定的事实,谁都不可篡改。就算他再任性、再不稀罕,最后的最后,都只能接受,没有旁的选择。何况少主又不是个任性的人,他明白什么是该做的,是什么是不该做的。
所以魔祖才会那样器重这个自己唯一的儿子。
我十分怅然。
手中的鱼滑溜得很,树枝才鱼腹中胡乱地捅,怎么也穿不过去了。颓废地停下手中动作,总觉得自己现今的状态,与那可怜的鱼没什么差别。硬生生地在身上挨了一刀,而那持刀的人却还不尽兴,非要把刀子从你身后拿出来不可。
先前我觉得自己耿直,可后来还是插了少主与连痕王妃一脚,虽然少主给了我许多充分的理由,譬如他并不爱她,譬如他从未碰过她,譬如他娶她是为了我……纵是这样又有什么用,终究我连自己的那道坎都没能踏过。
这第一刀,是连痕给我的。
这第二刀,是少主给我的。
若他早一点告诉我这些该多好?早一点告诉我,他爱我,愿意娶我,愿意带我远走高飞,过简单安稳的日子,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同他走。
可如今的我做不到了。
我这么爱他,又这么自私。
木愣愣地捡起地上的鱼与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