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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欲杀之,明宗为庇让之以免。明宗自魏反,犯京师,曹皇后、王淑妃皆在常山,建立杀常山监军并其守兵,明宗家属因得无患,由是明宗益爱之。明宗即位,以为成德军节度副使,已而拜节度使、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建立与安重诲素不协,定州王都有二志,数以书通建立,约为兄弟,重诲知之以为言。明宗不欲伤建立,亟召还京师。建立入见,亦多言重诲过失。明宗大怒,欲亟罢重诲,群臣左右讽解之,乃止。然卒以建立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三司事。居岁馀,自言不识文字,愿解三司,明宗不许。久之,建立称疾,明宗笑曰:“人固有诈疾而得疾者。”乃出为平卢节度使,又徙上党。建立怏怏不得志,遂求解职,乃以太子少保致仕。
建立数请朝见,不许,乃自诣京师,阑至后楼见明宗,涕泣言己无罪,为重诲所摈,明宗曰:“汝为节度使,不作好事,岂独重诲谗汝邪!”赐以茶药而遣之。废帝立,复起为天平军节度使。晋高祖时,徙镇平卢。天福五年来朝,高祖劳之曰:“三十年前老兄,可毋拜!”赐以肩舆入朝,给二宦者掖而升殿,宴见甚渥。又徙昭义,赐以玉斧、蜀马。累封韩王。建立好杀人,其晚节始惑浮图法,戒杀生,所至人稍安之。卒年七十,赠尚书令。
子守恩,以廕补,稍迁诸卫将军。建立已卒,家于潞,守恩自京师得告归,而契丹灭晋。昭义节度使张从恩与守恩姻家,乃以守恩权巡检使,以守潞州,而从恩入见契丹。从恩既去,守恩因剽劫从恩家赀,以潞州降汉。汉高祖即位,以守恩为昭义军节度使,徙镇静难、西京留守,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守恩性贪鄙,人甚苦之。时周太祖以枢密使将白文珂等军西平三叛,还过洛阳,守恩以使相自处,肩舆出迎。太祖怒,即日以头子命文珂代守恩为留守,而守恩方诣馆谒,坐于客次以俟见,而吏驰报新留守视事于府矣。守恩大惊,不知所为,遂罢去,奉朝请于京师。
后隐帝杀史弘肇等,召群臣上殿慰谕之,群臣恐惧,无敢言者,独守恩前对曰:“陛下始睡觉矣。”闻者皆缩头。显德中,为左金吾卫上将军以卒。
呜呼!道德仁义,所以为治,而法制纲纪,亦所以维持之也。自古乱亡之国,必先坏其法制而后乱从之。乱与坏相乘,至荡然无复纲纪,则必极于大乱而后返,此势之然也,五代之际是已。若文珂、守恩皆位兼将相,汉大臣也,而周太祖以一枢密使头子易置之,如更戍卒。是时,太祖与汉未有间隙之端,其无君叛上之志,宜未萌于心,而其所为如此者,何哉?盖其习为常事,故特发于喜怒颐指之间,而文珂不敢违,守恩不得拒。太祖既处之不疑,而汉廷君臣亦置而不问,其上下安然而不怪者,岂非朝廷法制纲纪坏乱相乘,其来也远,既极而至于此欤!是以善为天下虑者,不敢忽于微,而常杜其渐也,可不戒哉!
○康福
康福,蔚州人也,世为军校。福以骑射事晋王为偏将。庄宗尝曰:“吾家以羊马为生,福状貌类胡人而丰厚,胡宜羊马。”乃令福牧马于相州,为小马坊使,逾年马大蕃滋。明宗自魏反,兵过相州,福以小坊马二千匹归命,明宗军势由是益盛。明宗入立,拜飞龙使,领磁州刺史、襄州兵马都监。从刘训讨荆南,无功而还。福为将无佗能,善诸戎语,明宗尝召入便殿,访以外事,福辄为蕃语以对。枢密使安重诲恶之,常戒福曰:“无妄奏事,当斩汝!”福惧,求外任。
灵武韩洙死,第六澄立,而偏将李从宾作乱。澄表请朝廷命帅,而重诲以谓灵武深入夷境,为帅者多遇害,乃拜福凉州刺史,朔方、河西军节度使。福入见明宗,涕泣言为重诲所挤。明宗召重诲为福更佗镇,重诲曰:“福为刺史无功效而建节旄,其敢有所择邪!”明宗怒,谓福曰:“重诲遣汝,非吾意也。吾当遣兵护汝,可无忧。”乃令将军牛知柔以兵卫福。行至方渠,而羌夷果出邀福,福以兵击走之。至青冈峡,遇雪,福登山望见川谷中烟火,有吐蕃数千帐,不觉福至,福分其兵马三道,出其不意袭之。吐蕃大骇,弃车帐而走,杀之殆尽,获其玉璞、绫锦、羊马甚众,由是威声大振。
福居灵武三岁,岁常丰稔,有马千驷,蕃夷畏服。言事者疑福有异志,重诲亦言福必负朝廷。明宗遣人谓福曰:“我何少汝而欲负我!”福言:“受国恩深,有死无二。”因乞还朝,不许。福章再上,即随而至,明宗不之罪,徙镇彰义。历静难、雄武,充西面都部署。晋高祖时,徙镇河中,代还,卒于京师,赠太师,谥曰武安。
福世本夷狄,夷狄贵沙陀,故常自言沙陀种也。福尝有疾卧阁中,寮佐入问疾,见其锦衾,相顾窃戏曰:“锦衾烂兮!”福闻之,怒曰:“我沙陀种也,安得谓我为奚?”闻者笑之。
○郭延鲁
郭延鲁,沁州绵上人也。父饶,以骁勇事晋,数立军功,为沁州刺史者九年,为政有惠爱,州人思之。延鲁以善槊为将,累迁神武都知兵马使。硃守殷反,从攻汴州,以先登功为汴州马步军都指挥使,累迁复州刺史。延鲁叹曰:“吾先君为沁州者九年,民到于今思之。吾今幸得为刺史,其敢忘吾先君之志!”由是益以廉平自励,民甚赖之。秩满,州人乞留,不许,皆遮道攀号。天福中,拜单州刺史,卒于官。
当是时,刺史皆以军功拜,言事者多以为言,以谓方天下多事,民力困敝之时,不宜以刺史任武夫,恃功纵下,为害不细。而延鲁父子特以善政著闻焉。
呜呼,五代之民其何以堪之哉!上输兵赋之急,下困剥敛之苛。自庄宗以来,方镇进献之事稍作,至于晋而不可胜纪矣。其“添都”、“助国”之物,动以千数计。至于来朝、奉使、买宴、赎罪,莫不出于进献。而功臣大将,不幸而死,则其子孙率以家赀求刺史,其物多者得大州善地。盖自天子皆以贿赂为事矣,则为其民者其何以堪之哉!于此之时,循廉之吏如延鲁之徒者,诚难得而可贵也哉!
********杂传第三十五
○华温琪
华温琪,字德润,宋州下邑人也。世本农家。温琪身长七尺。少从黄巢为盗,巢陷长安,以温琪为供奉官都知。巢败,温琪走滑州,顾其状貌魁伟,惧不自容,乃投白马河,流数十里,不死,河上人援而出之。又自经于桑林,桑辄枝折。乃之胙县,有田父见之曰:“子状貌堂堂,非常人也!”乃匿于家。后岁馀,闻濮州刺史硃裕募士为兵,乃往依之。
后事梁,为开道指挥使,累以战功为绛、棣二州刺史。棣州苦河水为患,温琪徙于新州以避之,民赖其利。历齐、晋二州。庄宗攻晋州,逾月不能破,梁末帝嘉温琪善守,升晋州为定昌军,以温琪为节度使。坐掠部民妻,为其夫所讼,罢为金吾卫大将军、左龙武统军。硃友谦以河中叛附于晋,末帝拜温琪汝州防御使、河中行营排阵使。迁耀州观察留后。
庄宗灭梁,见温琪,曰:“此为梁守平阳者也。”嘉之,因以耀州为顺义军,拜温琪节度使,徙镇雄武。明宗时来朝,愿留阙下,以为左骁卫上将军。逾年,明宗谓枢密使安重诲曰:“温琪旧人,宜与一重镇。”重诲意不欲与,对以无员阙。佗日,明宗语又及之,重诲曰:“可代者惟枢密使耳。”明宗曰:“可。”重诲不能答。温琪闻之惧,称疾不出者累月。已而以为镇国军节度使。废帝时,以太子太保致仕。天福元年卒,赠太子太傅。
○苌从简
苌从简,陈州人也。世本屠羊。从简去事晋为军校,力敌数人,善用槊。庄宗用兵攻城,从简多为梯头,庄宗爱其勇,以功累迁步军都指挥使。庄宗与梁军对阵,梁军有执大旗出入阵间者,庄宗登高丘望见之,叹曰:“彼猛士,谁能为我取之者?”从简因前请往,庄宗惜之,不许。从简潜率数骑,驰入梁军,夺其旗而还,军中皆鼓噪,庄宗壮之,赐与甚厚。
从简尝中流矢,镞入髀骨,命工取之。工无良药,欲凿其骨,人皆以为不可。从简遽使凿之,工迟疑不忍下,从简叱其亟凿,左右视者,皆若不胜其毒,而从简言笑自若。然其为人刚暴难制,庄宗每屈法优容之。累迁蔡州防御使。明宗时,历麟、汝、汾、金四州防御使。明宗尝戒之曰:“富贵可惜,然汝不能守也。先帝能贷尔,吾恐不能。”从简性不可悛,明宗亦不之责。
废帝举兵于凤翔,从简与诸镇兵围之,已而兵溃,从简东走,被执。废帝责其不降,从简曰:“事主不敢二心。”废帝释之,拜颍州团练使。晋高祖起兵太原,废帝将亲征,召为招讨副使,从至河阳,拜河阳三城节度使。废帝还洛阳,从简即降晋。历镇忠武、武宁,入为左金吾卫上将军。卒年六十五,赠太师。
从简好食人肉,所至多潜捕民间小兒以食。许州富人有玉带,欲之而不可得,遣二卒夜入其家,杀而取之。卒夜逾垣,隐木间,见其夫妇相待如宾,二卒叹曰:“吾公欲夺其宝,而害斯人,吾必不免。”因跃出而告之,使其速以带献,遂逾垣而去,不知其所之。
○张筠 弟挕
张筠,海州人也。世以赀为商贾。筠事节度使时溥为宿州刺史。梁兵攻溥取宿州,得筠,爱其辩惠,以为四镇客将、长直军使,累拜宣徽使。末帝分相、澶、卫三州为昭德军,以筠为节度使,由是魏博军叛附于晋。晋王攻相州,筠弃城走。后以为永平军节度使。梁亡事唐,仍为京兆尹。从郭崇韬伐蜀,为剑南两川安抚使。蜀平,拜河南尹,徙镇兴元。筠尝有疾,不见将吏,副使符彦琳入问疾,筠又辞不见。彦琳疑筠已死,即请出牌印。筠怒,命左右收彦琳下狱,以其反闻。明宗知彦琳无反状,召彦琳释之,阳徙筠为西京留守,戒守者不内,筠至长安不得入,乃朝京师,以为左骁卫上将军。
筠弟挘斌尬┱滓保晕滥谥富邮埂⑷浊镏浦檬埂s尬鞣ナ瘢魭守京兆。蜀平,魏王继岌班师,至兴平,而明宗自魏起,京师大乱,捘硕舷萄舾∏乓跃芗提В提俗陨薄3酰薮祷秤⑽榔骄诙仁梗秤⑺溃藜绰悠浼谊摺S钟谔乒使虻兀嗟媒鹩瘛S衅钅峦撸⒂胛妈悍⑻浦盍辏值帽酰抟蛞允律蓖≈N和跫提牢寄希瑨悉取其行橐。而王衍自蜀行至秦川,庄宗遣宦者向延嗣杀之,延嗣因尽得衍蜀中珍宝。明宗即位,即遣人捕诛宦者,延嗣亡命,而蜀之珍宝捰秩≈S墒切值荜呓跃尥颉H惑尬撕檬┯瑁云涓唬仕敛晃哿玻窭狄园病6鴴嗜酒贪鄙,历沂、密二州刺史。晋出帝时,以将军市马于回鹘,坐马不中式,有司理其价直,捫员桑蛴粲舳洹!
筠居洛阳,拥其赀,以酒色声妓自娱足者十馀年,人谓之“地仙。”天福二年,徙居长安。是岁,张从宾作乱,入洛阳,筠遂以免。卒,赠太子太师。
呜呼,五代反者多矣,吾于明宗独难其辞。至于魏王继岌薨,然后终其事也。庄宗遇弑,继岌以元子握重兵,死于外而不得立,此大事也,而前史不书其所以然。夫继岌之存亡,于张捨匏Γ瑨何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