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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爷老太太红衣红裤红绸带,扭着秧歌来了。准是上头又组织什么重大活动了。我猜明天报纸上必定会有条新闻
:群众自发地组织在一起,热热闹闹地扭起了秧歌。魔鬼词典里应加上个词条:自发,指有关方面采取行政命令手
段组织群众开展某种活动。秧歌队渐渐远去。我忽然觉得这些老人也被人当成宝贝了。他们该叫什么宝贝呢?真不
好命名。宝贝原来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不分职业。宝贝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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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辑 宝贝时代贬义小资
贬义小资如果你有大学文凭,中产收入,正当青春,观念前卫或伪前卫,爱吃比萨而且言必称减肥,穿名牌休
闲服,看欧洲艺术电影影碟,“不在星巴克,就在去星巴克的路上”,那么,你可以称自己为小资了。
如今,小资以睥睨一切的眼神在城市的繁华街头招摇过市,一不留神就被他们撞着了。有一回,我好不容易也
小资一回,陪朋友在真锅喝炭烧咖啡。里面自然是香风习习,灯光柔暗。同朋友一起来的有一位尖嘴猴腮之男人,
自称是拍艺术广告的,脸上长不出胡须便把些黄色绒毛宝贝似的蓄着。他翘着一根食指顶着脸颊很认真地宣告:我
是很小资的。在中国我只适宜于上海。
我嘴里的咖啡一口喷出,险些儿在这位小资的脸上画了一幅后现代的即兴画。
小资们首先在于小。那些都市小男女们追求的不过是那么一种小情调,小氛围,小打小闹。玩真格的吗?玩不
起,也不敢玩。说到生活享受,你开得起宝马奔驰吗?敢放下工作去加勒比阳光海岸度假吗?也许喝咖啡穿名牌休
闲服你都得精打细算着。向往浪漫和冒险吗?虽然言必称切。格瓦拉,可是见到街头有人抢劫,你兴许比谁都跑得
要快。追求个性特立独行吗?你偶尔有一回用的香水牌子不那么地道,自卑得恨不能就立即小兔快跑,人间蒸发。
观念时尚前卫吗?你除了分得清从香水、衣帽到卫生洁具的品牌,宣称二十岁已经老矣,“结婚或不结婚这是个问
题”,好像也没有更多吓人之处。观念时刻更新着,你好不容易让保龄球打到了两百分,猛然听说此种玩儿原来很
不格调了,只怕羞得要往地底下钻。
我的印象中,小资一直是一个贬义词。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它代表一种似是而非的伪激情。在游戏的范围内玩
一把浪漫与心跳,冷不丁也许就功成名就、风头出尽。一旦性命攸关,立即悬崖勒马、改头换面。这其间并无多少
真正的理想崇高可言。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虽然它被批得体无完肤、声名狼藉,却因为被强行嵌上了人性、美好、
温情这几颗钻石,小资这个词反而获得了遮蔽不住的耀眼光芒,被人们偷偷赞美与向往。在那个人性与美缺失的年
代,小资毕竟代表着一种低等动物之上的东西,轻轻地念出声来,多么轻柔温暖,仿佛心灵的抚慰,让人还没有忘
记自己是个人。
可是如今的小资又恢复了它那轻飘飘的质地,它以浮萍的姿态飘浮在都市的空间。在中国,它没有历史,没有
宗教,没有来龙,也没有去脉,甚至已经褪尽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那种貌似的浪漫与激情。至少那时的小资们还能
冲动。虽然他们不彻底,软弱,但他们至少是真诚的,或者真心实意以为自己是真诚的。有的时候,他们也能为自
己追求的东西流出几滴血。可是现在的小资们呢?恐怕大多只是在吃力地扮演着一种小资姿态而已。他们是绝对自
我中心的一代,没有社会责任,摆脱了历史阴影,人生的目地就只剩下了消费。他们不去思考哲学,那会使他们变
老。他们躲避着激情,因为那样又累又容易受伤害。他们追求着优雅和情调,可并没有多少真正的诗性所在。有时
我替他们急,他们好像更多的只是为了扮演着小资来给别人看。这本身就是个表演与做秀的时代,你方唱罢我登场,
小资们怎甘寂寞!
小资们的思维方式好像是先抽象,再具象。比方说,他们莫名其妙地崇拜红色偶像切。格瓦拉,却把这个铁血
男人抽象了。切。格瓦拉是什么?是某种狂热的主义,是战争和流血,是绝对要朝小资们开枪的革命者。小资们却
单相思地把切。格瓦拉抽象成革命和做爱。如果说作为观念的革命和做爱,只是象征着青春激情,那么这种激情最
后让小资们具象开来,就只剩下了血脉喷张的性器官。抽象和具象是小资们手头的两架果汁机,而他们要的往往不
是果汁,而是榨干精华之后的糟粕。
当然,这样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小资们会说,你撑着了?小资招谁惹谁了?搞那么沉重干什么?我们的生命要
的就是那份轻松和真实,用不着对谁负责。生活的轻松就是简简单单的轻松,我们不要所谓的无法承受之轻。你说
小资可笑,你还小资不起来呢。你会小资吗?你有资格小资吗?小资可是一种品味、一种格调、一种人生的境界
就你,养家糊口去吧!
十几年前小资们可还没这么猖狂。那时流行的一个词叫“愤青”。相比于现在的小资们,我真愿意对当年的愤
青们脱帽致敬。因为愤青至少还是热血青年啊。可如今的小资,生命里到底有多少真实的东西?他们的根扎在哪里?
在人生的过程中,他们又能以小资的姿态存在几年?我无法想像一个六十岁的老头或老太,白发萧疏,用一根满是
老人斑的手指戳着皱巴巴的腮帮子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很小资的哦!
感情动物鄙人外表纯良,貌似忠厚,不传是非,颇得一些女士的信任。有时也做做她们的“安慰天使”,其实
就是摆出副忠实的大瓷缸样子,让她们往里面尽情倾倒泪水。我素来敬重这些女士,她们的聪明智慧绝对在我之上。
可是,一遇到感情问题,她们好像就糊涂了。旁人看来一目了然的事,她们却执迷不悟,难于取舍,终于弄到爱断
情伤,令人叹腕,也令人不解。
可是,女士们总能很快地原谅自己,摇一摇头,擤一擤鼻子,抹干眼泪,一句话就为自己解脱了:唉,女人嘛,
感情动物,没有办法。
我老婆自然也是此类感情动物。她平时好像并不傻,但只要遇计算问题、技术问题、逻辑问题,总之,但凡是
她不感兴趣或者想偷懒的问题,她总把头摇得拔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女人是感情动物,弄不了这个。在她的语言
里,使用频率最高的句式是:我最喜欢什么什么,我最恨什么什么。总之,评价事物的标准大多出乎于感情。
女人确实是感情动物。自古以来,感情驱使下的女人们不知做出过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感情有爱恨两极,女人
们似乎总喜欢在两极间风风火火地奔跑。强烈的爱可以使女人舍生忘死,强烈的恨亦然。古希腊神话里的美狄亚,
因为爱情,她背叛慈爱的父亲,帮助爱人盗出金羊毛,跟着他背井离乡。又因为失去爱情,仇恨让她亲手杀死两个
亲生的儿女,施毒计害死丈夫的情人。似乎一切行为都无需理智,只因为感情。中国的孟姜女哭倒长城、花木兰代
父从军,由爱而生出的勇敢和力量足以使天地变色。
感情确实是女人勇气和智慧的源泉,也是她们无私无悔的惟一理由。可是,感情是什么?一支断箭!中国古代
有这么个故事:一对父子双双从军,父亲英勇善战,已贵为将军,儿子却是无名小卒。父亲便交给儿子一个精美的
箭袋,告诉儿子说,这里面装了一支祖传宝箭,神力无比,它会保佑你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只一条,万万不可将
箭抽出来看。从此,儿子日夜将箭袋带在身上,果然神勇无比、战功频频,终于也成了将军。一次战斗中,儿子实
在忍耐不住好奇,将那支祖传宝箭从箭袋中抽出一看,大吃一惊。原来,那不过是一支锈迹斑斑的断箭。儿子再没
有了往日的自信和神勇,一刹那的犹疑就死在了敌人的箭下。父亲万分悲痛,摇头而叹:儿子啊,没有自信,谁也
保佑不了你!
窃以为自诩为感情动物的女人,一旦陷入她们的所爱所恨,就像佩上了那个祖传的箭袋,无怨无悔、神勇无比。
可是,一旦感情变质,又如同终于发现箭袋中不过是一支断箭,刹时乱了方寸,然后怨忿、泪眼,甚至轻生。遇着
难事,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却不去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仍是摇头感叹:女人嘛,感情动物。如此,下次不免又
要哭哭啼啼了。
没有感情,只懂算计的女人是可怕的。可是,懂得感情,只认自己是感情动物的女人,固然也可敬可爱可叹可
惜,却太容易受到伤害,有时也使她们变得自欺欺人。其实,不论男人女人,都需要拿感情做生命的底色,然而在
这底色之上,多少还应该有一些超脱爱恨本能之上的东西,有一些理智和意志。
娱乐乎?预言乎?
前几日看了一场电影,《黑客帝国3 》。这一看,竟吓出一身冷汗来。我的上帝,你原来真是有的,而且你不
是神,也不是人,而是一台极端高智能的机器,一台能不断自动升级、自我完善的计算机。人类存在的惟一意义,
就是共同充当这台计算机的肉体电池。人类意识里所具有的七情六欲,千姿百态的生活——上班、购物、吃喝、恋
爱,所有的悲喜与疯狂,全是一种幻觉,一种网络中虚拟的世界。轻松的娱乐快感中让人体会着某种深层次的恐怖,
正如一位哲人疑问过的:谁知道这世界不是被一个魔鬼控制着呢?
只有极少数人了解真相。可了解真相的人幸耶?不幸耶?有人承受不了面对真相的痛苦,逃回到虚拟的网络里,
心甘情愿再去做一个如同肉蛹一样把能量供给机器的电池。真实的残酷被遮蔽,只剩下虚幻的幸福,这幸福在意识
中却又是真实的。真耶?幻耶?假作真来真亦假,辨别真伪究竟还有没有意义呢?
哈姆莱特有一句台词已成了经典: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人们总喜欢在各种不同语境中套用这个句型,
不过,大多时候是追求一种荒诞的效果,为了反讽和解构。可是,如果我们在此处也套用一回这个句式:真实的痛
苦还是虚幻的幸福,这是个问题。这个套用未免太过沉重,让人无法选择而又无法回避。墨菲斯怎么选择呢?他倾
毕生之力找到了拯救人类的“救世主”尼奥,可这尼奥原来也不过是电脑为了让自己进一步升级的一个程序。一切
尽在程序的掌握中。孙悟空一个筋斗翻了十万八千里,却还在如来佛的手掌心。那种明了真相后的痛苦和绝望,实
乃凡人无法直面。
很多以幻想为前提才可能存在的东西往往会使人忘了它是幻想。比如童话《小王子》,比如科幻片《黑客帝国
》。《黑客帝国》里有些道理颇耐人琢磨。尼奥确实只是电脑为自己升级而设置的一道程序。可尼奥最终还是成了
击败电脑、拯救人类的救主。为什么?因为每一次他都违反了趋利避害、自我保护的原则,主动选择了死亡。正是
死亡,才使他获得了更高一级的生命,摆脱了作为一个电脑程序的命运。而电脑为什么要给自己设计一个如此危险
的病毒呢?它是为了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