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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听出这句话的意思,慌忙安慰六甲一伙,说道:
“不要紧张,就像平时做的那样就好了。”
“嘿咿!”
长生大吼一声,手举着铜锣奔进了场内。其他小丑见状,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跟在他身后。看到穿得脏兮兮的小丑们敲锣打鼓地绕着表演场奔跑,周围的众臣都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们。
“嘿!维岁次甲子年六月初一,大王在上,小的们这就要开始万分热忱地表演小丑剧。为了生死,我们就尽全力来玩吧!”
第十九章
长生煞有介事地说完开场白,一边敲锣,一边向后退去。如果是在集市里的话,这时候应该就会有无数掌声和欢呼声响起,可是在这个深宫大殿里,却只有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燕山王浓浓的眉毛轻轻地向上翘了起来,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残忍好杀的性情一览无余。
“快点出去,快点!”
长生退场后,紧紧地趴在地上,连声催促着一旁仿佛丢失了魂魄的八福。
“嗯?哦,嗯。”
八福慌忙戴上面具,踉跄地向场外跑去。忽然,他又转过身把依旧趴在地上没有反应的七德也拉进场去。六甲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紧紧地抓住手中的长鼓。可是,在集市里演得如鱼得水般的七德和八富却在宫殿里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动作极其不自然,仿佛木偶一般。
“金,金内官,这,这么急急忙忙地,是,是往哪里去啊?而且,你,你的铃,铃铛声还这么响。”
八福好不容易才拿出了铃铛,可是说出的话却断断续续,仿佛结巴一样。听到八福的声音,仿佛鬼叫一般。
“不,不是,你这个家伙,铃铛声这么响地……啊,不是,我的铃铛,我的铃铛……没有。”
燕山王冷冷地看着他们,脸色更加阴沉起来,不满地向楚善看去,楚善小声叹了一口气,避开了燕山王的目光。
“诶哟,嘿哟……”
在寂静的宴会场上,六甲那助兴的声音显得有些悲哀,绝望地打起手里的鼓为他们伴奏。孔吉一把拉下头上戴着的红脸面具,夸张地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摇着手里的扇子走进场中。就像在集市里表演时一般,孔吉来到场中央,掀起裙摆,蹲了下去,故作小便状。
“那个人,不是淑容张氏吗?”
“怎,怎么不是……”
“我听说绿水那个娘们……娘们?”
话一出口,八福就被自己说出的话吓到,不由自主地捂上了嘴。因为那个叫绿水的女人,正坐在高坛上看着他们。可是,绿水本人却无动于衷地高坐在坛上摇着手里的扇子,嘲笑地望着坛下正在表演的那些小丑们。七德和八福仿佛被定身术定住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长生看到这个场面,只好也硬着头皮戴上红脸面具,迈出夸张的步伐冲进场内。六甲竟然连鼓棒都不知丢到了哪里,根本无法敲打长鼓,只好用手拍打着长鼓。长生跑进场内,豪迈地掀起下摆露出那只巨大的葫芦,开始向外喷洒水柱。
“好爽啊!”
七德、八福两人忍不住偷偷向燕山王望去,绝望的闭上眼睛。
燕山王的眉毛和胡须奇黑无比,颇有君王风范,令人望而生畏。此时,他正一动不动地坐在皇椅上,目光冰冷地看着长生,脸色依旧阴沉。场上一片寂静,谁也没有笑出来,就连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忽然,六甲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随即,六甲仿佛认命一般,万念俱灰地走到长生身边,悄悄地制止了长生从腋下拿出木偶的动作。
“大哥,我们已经完了。我们,就快要这样死掉了。是吧?”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呆住了。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一听到这句话,长生也不禁焦急起来。他急忙高举着从腋下拿出木偶,喘着粗气,向燕山王坐的高坛跑去。可是站在周围守护君王的军士却拔出长剑,拦住他的去路。长生一把掀掉红脸面具,悲切的目光向燕山王望去。楚善也用希冀的目光向燕山王望来,燕山王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挥手对周围的军士做出放行的手势。
两旁的军士收剑放行。长生走到与燕山王几步之遥的地方。
长生举着红脸木偶跑上了高坛,深吸一口气,拼命挤出笑容,说道:
“来,让我看看。额头也像我,这个大鼻子也像我呀!我来看看。我来哄一哄看看。哟哈哈,我的儿。唉哟哈哈,我的儿。你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上冒出来的呀。金童,玉童,唉哟哈哈,我的儿。”
长生那在吵闹的集市上练出来的嗓音清澈而高昂,可是燕山王却仅是翘起一边嘴角,无声地嘲笑着。就在这个时候,场内忽然响起迷人而娇嗔的声音。:
“你以为,那个孩子是你的种啊?哼!”
孔吉拿着展开的扇子,扭着他如水波般美丽的细腰,带着不屑和轻蔑之声嗤之以鼻地说道。
“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好像也就你一个人不知道。”
燕山王侧了一下脑袋,冷冷的目光也随着声音转了过去,望着场中的人。
“你是说,这孩子是别人的种?”
话中虽然有些疑惑,可是长生却近乎本能地接过了话头。他僵硬地转过身,不相信地望向孔吉。
“内侍中有一个还没阉干净的家伙,每天晚上都跑去和后宫鬼混,这就是那个家伙的种。”
孔吉手中摇着扇子,用轻佻的语气说道。
第二十章
燕山王的目光微微闪动,仿佛对这无聊的演出产生了一丝兴趣。就连绿水那薄薄的嘴唇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孔吉的及时出现,给长生带来了一丝希望,渐渐地找回了自信,进入角色当中。长生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阶梯,急切地逼问孔吉。
“那个家伙是谁?你给我立即说出来!”
“空口?”
“呵,你这个骚货!好吧,那我就给你填上嘴巴。你要我给你填哪个嘴?上面的嘴,还是下面的嘴?”
“上面的!”
孔吉忸怩作态,本用扇子轻轻抚摸自己的嘴唇的扇子,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扔向身后,仿佛一直在等待着这句话一般,向长生扑去,以双手撑地倒立着靠向长生,张开双腿。长生双手顺势抓住他的双腿。
“上面的嘴准备好哩!”
燕山王那两片像蚌壳一般紧抿的嘴唇,看到这里,嘴角竟也不禁一阵耸动,开始扭曲。接着竟然奇迹般地放声大笑起来。
“嘿嘿,嘿嘿嘿嘿!”
燕山王疯狂地笑出声来。面具后面的长生,瞪大了眼睛。倒立着的孔吉脸上的面具,也滑落到地上。本来初生月亮一般细长的双眼因为恐惧而睁得滚圆,脸色也因为倒立充血而变得绯红,一张惊艳四座的脸呈现在众人面前。
燕山王缓缓地从高坛上走了下来,四周的大臣大气不敢喘,俯首在地。孔吉两手手心向下伸向前跪成了之字形,额头紧贴着地面,感觉有人走到自己的面前,他微微抬眼,看到一双绣满了银色龙鳞的短靴。这时燕山王屈膝蹲在孔吉面前,满意地笑着说道:
“来人啊!我要把这些小丑放在身边,想见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召见了。你们把他们的居所安排在宫内。”
长生不可置信地望向孔吉,孔吉也茫然地望着他。
燕山王盯着孔吉那充满诱惑力的艳美的脸庞,良久不能自拔。半晌后,他才缓缓站了起来,随手拍去裤上的尘土。他一边起身,一边缓缓地说道:
“名字呢……”
燕山王考虑了片刻,接着说道:
“嗯,游戏的戏和玩乐的乐!就名为戏乐园吧!”
听得燕山王如此轻佻地将一个初次演出的小丑剧团安排进宫,绿水轻施脂粉、洁白如月的脸亦轻轻皱起了眉头。一众文武百官仿佛也不能立刻接受这个命令一般,在燕山王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就开始纷纷议论起来。一时间,燕山王安排的游宴场上嗡嗡议论声四面响起,一片喧哗。
可是燕山王和楚善却用他们不为人知的眼神相互交换着彼此的想法,多年的默契已使他们形成了一种特别的感应,只是一个眼神,他们都已经明了了对方的想法。
此刻,只见一丝莫名的微笑出现在燕山王和楚善两人的脸上。
小丑们被豪华的宫殿和高耸的墙壁钩住了魂魄,四处张望着默默地跟在内侍的身后。终于,带路的内侍在一间小木门前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
“这里就是你们的住处了。”
等到内侍离开后,小丑们急忙跑进院子里四处一通胡乱张望,随即赶紧插上了门闩,惟恐那带路的待卫反悔过来,跑来把他们逮走一般。
待小丑们心情平静下来,他们才定下心来好好地观察起这个院子来,哇!这可是他们有生以来做梦也不曾见到的梦幻之境啊,雕梁画栋、精工制作、铺陈极其奢华。院子里不但干净而且整洁得就像一块无瑕的美玉。
可是长生、孔吉、六甲他们一伙人却根本就没有余暇去注意周围的景色,他们的内心里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惊”和“怕”,诚然,谁能想到自己的小命失而复得会是怎样一种感受呢?长生他们五人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最经不得世面的八福大声叹了一口长气,一边抚着胸口,一边惊惊咋咋地说道:
“靠,我以为当场就要死掉了!我一上场的时候就觉得四肢发软,根本就没有办法投入到表演当中。”
七德仍然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猛然抓住了孔吉的手腕,激动地说道:
“刚才都到了黄泉路口了,幸亏你把我们拉了回来啊!”
六甲更是夸张地一把将孔吉拥入怀中。
“本来还以为这次要死于非命了,没想到却捡回了一条命。谢谢你啊,孔吉!”
六甲他们一伙人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语,纷纷抱着孔吉不放。而长生则仿佛是自己受到称赞一样,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一幕。
第二十一章
盛装打扮的宫女们抬着大桌走进房内。被色泽鲜艳的丹青和灯笼晃花了眼睛的小丑们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接过宫女手中的饭桌。桌上摆着蒸全鸡、各种野味、热气腾腾的砂锅等等,几乎占满了整个桌子。所有的小丑们都被桌上摆放的让人眼花缭乱的美味吸引住,无心再谈论其他的事情。七德犹豫了一下,第一个伸出手抓起一张海鲜饼。六甲眼疾手快地在七德伸出的手上狠狠地打了下去。七德不好意思地舔着手上沾上的油渍,偷偷向长生看去。餐桌竟然会如此丰盛是长生没有料到的,此时的他已经是饥肠辘辘,所以也就无暇顾及太多,径自抓起鸡肉,撕下一块塞进了嘴里。随即就把剩余的鸡肉递给了孔吉。他看了看身边几个垂涎欲滴的小丑,大声地吆喝道:
“吃吧。”
其他小丑们看到长生开怀大吃,也就放松了下来,纷纷像一头头饿了无数天的恶狼一般扑向满桌的菜肴。孔吉也开始大口吃起了鸡肉,脸上还出现了一抹微笑。八福的嘴里塞满了各种食物,可是他却仍然一刻不停地频频抓向桌上的其他食物。六甲忽然注意到八福的这种吃相,不禁想起了以前的生活,有些悲从中来,关心地说道:
“慢慢吃,你这小子。小心上面的嘴裂开。”
七德仿佛也被现在的场面感染,脸上的饭粒也没有擦干净,竟然坐在一旁哭了起来。这时候,六甲收起眼泪,一巴掌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