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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真的很小,一床一桌一椅。
靠窗的小桌上放一只简陋的台灯,打开来光线很暗。桌面很粗糙,中间裂开一道长缝,可以伸进一根手指。桌面左上方放着一只烟缸,谷子拿起来看了看,这只烟灰缸实际上是一件天青色小瓷碗,周围是莲花,中间趴一只小青蛙,周边有烟火烧烤的痕迹和陈旧破损,看样子像个古董。这件瓷器和柴门有缘,谷子顿感亲切。烟缸里还残存着一些烟灰,看样子服务员只是把烟蒂倒掉了,却没有认真清洗,来前就听说敦煌缺水,看来是真的了。谷子放下烟缸,又晃了晃椅子,椅子是粗木做成的,已经有些歪斜,摇一摇嘎吱嘎吱响,谷子想不出柴门坐在上头怎么能够写作,并且一坐就是一个半月。他也许是在完成又一部作品才离开这里的。
16 谷子的旅途
谷子从小在城市长大,没到过乡村,没到过这么偏远的地方,当然也没有单独住过这样一个简陋的小客栈。可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觉得生疏,没有觉得孤单和害怕。在路上时,她还曾胆战心惊,但现在却坦然了,这个小客栈特别是这个小房间,居然让她感到一种温馨,像是有个熟人在和她作伴,这个人就是柴门。她没能捉住柴门,但她距柴门已是如此之近。就在两天前,他还住在这里,这房间的一切都是他曾使用过的,通过这些物品用具,她几乎可以触摸到他,似乎还能感到他的呼吸,听到他的脚步声,闻到他一身的烟味,看到他深夜伏案的背影。
木床很矮小,但很结实。
谷子起身摸摸床梆,摸摸枕头、薄被,这些都是柴门曾用过的东西。谷子忽然觉得那个叫柴门的男人还没有走,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他躺在床上的样子。柴门侧身躺在床上有点佝偻,骨架很大,却显得很瘦,不知是不是因为吸烟太多老是咳嗽,一条胳膊露在被子外头又细又长,皮肤苍白,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也许是因为白天走了太多的路,或者熬夜太久了,他显得十分疲惫,睡觉时发出轻轻的鼾声,两只手护住脑袋,像要把自己藏起来。由于木床太矮小,尽管他腿是曲着的,两只大脚还是伸到被子外头去了,偶尔动一下就像抽筋。谷子顿生怜悯之心,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把他两只裸露的大脚拿到被子里去,一伸手才发现什么也没有。
谷子猛地抽回手,脸颊一下子红了。
到天亮时,沙尘暴嘎然而止,外头一点声响也没有了。谷子疑疑惑惑爬起身,掀开窗帘往外看,天空碧蓝如洗,风平浪静,就像夜间什么事也发生。只是路边几棵树扑倒在地,还砸断了一棵电线杆,地上一片狼籍,可见夜间沙尘暴的威力。回头看被子上,竟落了厚厚的一层沙土。真不知沙子是从什么地方钻进来的。
从晚至明,这一夜让谷子恍若隔世。
石陀打发谷子外出寻找柴门,自己在家操持为柴门编选文集。他决定亲自编目,让谷子和梁朝东做责编,谷子不在家,由梁朝东做些技术上的工作。梁朝东说石总,搜集柴门的作品都是谷子做的,还是让她一个人做责编吧,我就不挂名字了,其余技术上的工作我照做。石陀说你也别客气,下面事还多呢,谷子还不太懂,就是在家也做不了,你挂名字不是空挂,要做实事的。梁朝东爽快答应了,说好。
美编小甲神神秘秘找到梁朝东,说梁子你最好别掺和这事,达克社长反对出这套文集,你又不是不知道。梁朝东说我不管,总编安排的工作,我不能不接。小甲说你就不怕得罪达克社长?梁朝东笑道,达克没这么小心眼吧?小甲说他总会不高兴的。梁朝东说这就没办法了。小甲说我看你还是找个理由抽身为好。梁朝东狐疑道,是达克派你来的?小甲忙否认,说不是不是,是我揣摩达克的意思。梁朝东说小甲你累不累?你还说我掺和,我看你才是瞎掺合!
小甲很没趣地走了。刚出门,见钱美姿正在门外偷听,气不打一处来,说你干么老是偷听人说话?钱美姿小声说小甲你别生气,我是来劝你的,梁朝东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小甲说你省省吧,我不需要!说罢气哼哼走了。
钱美姿愣了愣,立马走进梁朝东办公室,说梁朝东,柴门的文集你只管做,我看达克不能把你怎么样!梁朝东知道是她来了,也不抬头,说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少插嘴。
钱美姿也不尴尬,说梁朝东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肯定有误会在里头,说不定有人挑拨我们的关系。
梁朝东抬起头,字正腔圆地说,我们没有关系。我对你也没意见,我现在正忙,请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我听那边房间好像有人吵嘴。
钱美姿说是吗?我去看看!立即旋风样出去了。
钱美姿是木城出版社耳朵最灵脚步最勤快的人。
除了一早一晚收收发发,钱美姿大部分时间无事可做,实在闲得无聊,她是个天生耐不住寂寞的人,总是想方设法引人注意。钱美姿巡视各编辑室的次数,远比达克和石陀都多。
当然各编辑室并不欢迎她。
17 敦煌奇遇
谷子没有马上离开敦煌。
柴门几乎在她面前重又消失,让她很沮丧。她不知该往哪里追赶,更不想这么快就回木城。她想在敦煌住几天,从容想一想下一步怎么办。再说敦煌有那么多好看的东西,连柴门都被吸引来住了一个多月,自己来都来了,当然也应当看一下。
之后的几天,谷子看敦煌石窟、鸣沙山、月牙泉,也去了玉门关和荒滩戈壁,果然憾人心魄。差不多两千年过去,玉门关已经彻底废弃,除了几面千孔百疮的残墙,已空无一物。玉门关已成历史的残片。柴门来时,看到此情此景,会有怎样的感慨?他会像自己一样,围着玉门关残墙转几圈,然后枯坐一旁感慨万千吗?
谷子又一次走近残墙,仔细察看,上头依稀有几个胡乱刻划的字:〃XXX到此一游〃。谷子心里一亮,又往别处察看,也许会发现柴门的名字?但她绕墙一圈,并没有发现。这其实是意料中的事。柴门当然不会像一些浅薄的游客那样,到处胡刻乱划。尤其像玉门关这种残破的遗迹,哪怕用瓦片划一道浅痕,都是对它的极大伤害。
谷子离开玉门关时,犹豫着走到老妇人面前,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不知为什么,她有点怕她。如果不是远处蹲着那个拉骆驼的老汉,谷子会以为这老妇人是这荒滩戈壁上的一匹女妖。谷子想向她打听一点什么,也许她是见过柴门的。但想想又算了,见过又怎么样?柴门终归已离开,消失得不见踪影。老妇人显然知道谷子就站在那里,可她对她似乎不感兴趣,眼皮抬了抬又合上了。她大概能看出,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不会买她的古董。
谷子咬咬唇,转身走了,眼里噙着泪水。她突然很想哭。
但就在这时,老妇人在后头说了一句:〃他来过的。〃声音显得遥远而飘忽,很快被戈壁的风刮走了。
谷子一惊,又站住了。她是说……谁?……是柴门吗?如果是,她怎么会知道我在寻找柴门?如果不是,她又在说什么?
谷子毛骨悚然,转头看住她。
老妇人又把眼闭上了。神情依旧木讷而怪异,就像刚才什么话都没说过。
离开玉门关,谷子骑在骆驼上有点后悔,为什么不问老妇人一些话呢?也许她会知道柴门更多的情况,起码可以让她描述一下柴门的年龄、长相、个头,和客栈服务员的介绍互相印证一下,这样在今后的寻找中就会减少一些盲目性。
谷子骑在骆驼上回头张望了一眼,玉门关已经远去。拉骆驼的老人好像猜到她的心思,说:〃那是个女巫。〃
然后再没有话。
谷子无法预知,今后还会遇到什么稀罕古怪的事。
回到敦煌客栈,大体收拾好行装,谷子又坐在桌前检点钱包,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钱还是很充足的。她记得石陀曾向自己描述过追踪柴门的景象:荒原上柴门像一头落荒而逃的狼,谷子拼命在后头追赶,衣服已被荒原的荆棘划扯得丝丝缕缕,几乎裸体一样,披头散发拼命追赶。谷子这么想着时心跳在加速,那是个多么让人神往的场景啊!
谷子收好钱包站起身来,才又想到那枚掉进去的硬币。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捡出来,不就是一块钱嘛。可她还是弯腰去拉抽屉了。刚住进来时,谷子就拉过这个抽屉的,因为变形当时没有拉动,就再也没有动过。现在她抓住把手抖动了几下,一阵咔嚓乱响,抽屉终于被拉开了。没错,硬币果然在里头。谷子捡在手里,发现抽屉里还有半张纸,会不会是柴门的遗留物?一瞬间,谷子有点激动,如果是柴门的东西,一张纸片也是好的,那毕竟是他的东西啊!谷子伸手拿出来,白纸。是半张白纸,没有方格的那种,上头居然还有字,非常潦草,是一些省的名字和一些地名,很多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看得比较清楚的是下头一些地名:阿坝、黄河第一湾、九寨、黄龙、羌寨……另外还有一些划掉的字,已不清楚。
谷子手捧纸片,一时激动得发抖,这些好像都是地名,说不定就是柴门要去的地方!她相信这半张白纸就是柴门留下的。
是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是无意遗落,还是有意留下的?
可能是无意遗落。他为自己下一步的旅行做了一个计划,随手划在纸上。这半张纸对于谷子来说,却无异黑夜中的一座灯塔,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18 怪异的木城
这是又一个奇迹,让她在最后一刻得到了最想得到的东西。
可谷子并不满足于这个推测。因为有了遇到女巫的经历,她有点怀疑是不是柴门有意丢落的。就是说他知道有个女编辑在找他,却不愿让她找到,因为这会打扰他的生活。可他又觉得奇怪。他一直独自生活在世外,现在人间派人来找他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找他,尤其派一个女编辑。他对这个女编辑有一点好奇,又说不上有多么大的兴趣,就故意留下这半张白纸片,放在抽屉里,不太容易发现,就看她有没有缘份了。即使发现这半张白纸,上头有他要去的地方,也是千山万水、云里雾里,找到他并不容易,这又要看她有没有决心了。
谷子宁愿相信后一种判断。
柴门,我和你有缘。
柴门,我一定要找到你!
谷子把那半张白纸收好,又擦个澡,上床睡觉。现在她不担心了,她相信在寻找的路途上,冥冥中,会有人给她指点迷津。
方全林见到天柱的第二天傍晚,就认定这个城市修造那么多高楼是造孽,这片方圆几百里的地方给毁了。
那天傍晚,天柱开着他的破吉普,带上方全林进城兜风,说全林哥我带你到处转转,看看楼房街道,木城的夜景可漂亮了。方全林笑道,天柱听口气好像木城是你家的菜园子。天柱也笑了,说我家菜园子模样倒忘了,这木城大街小巷可摸清了,你放心不会迷路的。
天柱开着吉普满城转,大街小巷,果然是高楼林立,灯光灿烂,看得方全林头晕。又看无数男男女女,蚂蚁样稠密,大都行色匆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