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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定是五角钱!你们怎么花那么多?”我说:“五毛钱,还不够买白薯呢!机关食堂有国家补贴,我们协会是民间团体,哪来补贴,怎能等同?”当时我已了解如果组织拍电视剧,按机关财务标准那就非泡汤不可。
我怎样才能自主地、顺利地完成电视剧的拍摄?经过一番思索,决定请市委政法委主任黎光同志和民政局负责人段天顺同志支持我。他们看了修改后的曹雪芹剧本,比较赏识,于是协助我直接向民政局申办了一个民间学术团体————《北京电视戏曲研究会》,这样我就有了正规社团主办电视剧拍摄工作了,筹备拍摄经费,不仅师出有名,也有了帐户。
京昆协会会长李筠对我另起炉灶尚不理解。我将电视剧拍成后,他原谅了我,而且对我很宽容,没有将我从京昆协会除名,依然念我助他创建京昆协会之辛劳。他是为人宽厚,在文革中也曾一时补戴“漏网右派分子”的帽子。他当时在《前线》杂志当编辑,为邓拓、廖沫沙、吴晗《三家村》组稿、发文,自然在劫难逃。
我将在京昆协会学到的拉资金的窍门,用在这个电视剧上面了。将剧本和名须生言兴朋、中央电视台京剧名导演莫宣的支持信及红学家周汝昌、清史家朱家溍等人对此剧本的评论全附印于《京昆通讯》上,广泛地赠送给当时关心京剧发展的北京市长称希同、副市长张健民、张百发,政协主席王大明等市领导同志,请他们支持。他们看了剧本后都热情地为我写介绍信和打电话到大企业、大公司,请协助我拍摄京剧电视剧《曹雪芹》。于是我很快,就从北京的一些大企业大公司筹到了40万人民币的赞助费,助我跨进电视剧的高门槛。
(二) 争取到卓琳的支持
我又将剧本送给关心京剧的几位中央领导人的夫人:邓小平夫人卓琳、习仲勋夫人齐心、万里夫人边涛,她们也热心地帮助我。卓琳仔细地看了剧本,很感兴趣,决定予以支持。1988年春节,她和邓小平在上海度假时,特别召见了我和主演言兴朋,及当时上海市委宣传部部长陈至立,上海文化局长孙滨,上海京剧院院长马博敏。在上海西郊宾馆一个用玻璃门窗封闭的亮堂的会客室里,卓琳接见了我们,她还安排了会议摄象。她说:“曹雪芹剧本,钟鸿立了头功,但不是钟鸿一人的功劳。现在拍摄资金不足,上海江泽民、朱镕基倒是很支持的。钟鸿!你把你筹到的四十万资金交给上海,由上海拍摄。不足资金由上海负责。”我满口答应:“好!”陈至立也表示同意,我悬着的一颗心一下子踏实下来。
卓琳接见后,不几天她就回北京了,陈至立部长召集我们有关人员到上海京剧院开会。主要内容是请上影吴贻弓导演执导此剧,要求资金起码80万,上海方面只能出20万,让我回北京找北京市再要20万,再加上我已拉到的40万才能开机。这下我可为难了,北京市领导已经协助我联系了40万的赞助费,现在由上海摄制,我怎么好再向北京开口?
(三) 山高力攀
生怕失掉了拍摄机会,回北京后,马上厚着脸皮再向北京市市长提要求,果然碰了个软钉子。再要钱困难,开不了机,怎么办?我急中生智,卓琳曾说过和北京市委委员王大明比较熟悉,王大明当过北京市委宣传部长,我也认识,何不请他从中斡旋一番?找到大明办公室,我向他叙述拍摄《曹雪芹》电视剧的困难,说着说着委屈地流了眼泪:心想为文化事业做点好事为什么这么难?大明同志还很帮忙,当即在办公室与市长通电话,他说:“这个剧本卓琳也很支持,不足的20万你就出了吧!”市长同意了,从他的市长基金中拨出20万款交市委宣传部,由宣传部掌握,电视剧开拍后,分批拨款给我剧组。
(四) 冠心病相袭
为了拍摄《曹雪芹》,从1988年秋至1992年秋,我来往京沪20余次。每次我都是含泪走出家门,没有人送我,也没有听到一句温馨的叮咛。不懂事的年幼的女儿趴在书桌上做作业,连头都没有抬。女儿的父亲在邻住的居室里,无声无息;他是位只知业务不知人情的人。
1992年拍摄结束后,参加了我们北京京剧院组织的体检,医生责怪我:“为什么好几年没来检查?”我说:“忙着拍电视剧《曹雪芹》呢。”医生说:“现在你已经得了心脏病,左束支完全性的传导阻滞。”
唉!
(五)“这样执著究竟为什么?”
是曹雪芹“十年辛苦不平常”打动了我,是曹雪芹的理想打动了我。
1987年夏,参加文化局在密云水库组织的创作会议。会上对曲剧团徐淦生、赵其昌二位作者写的曲艺剧本《曹雪芹》展开讨论,都认为是好本子,可曲剧团只演了上集,下集不演了,要求将上下集合并为一集,作者不同意。本来两集就很难概括曹雪芹一生,而且二位作者已将此剧改写成长篇电视连续剧,但拍电视剧,需要很多钱,正在一筹莫展。有人看我任北京京剧昆曲振兴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后,很快打开了局面,有办法筹款,于是怂恿我:“你参加罢!”二位作者也邀请我参加。我仔细看了他们的剧本,觉得基础好,结构好,可改为京剧电视剧。
我喜欢这个题材,主要是曹雪芹的《红楼梦》表现了他超前的思想、对人性的尊重和达到顶峰的文学性。
曹雪芹《红楼梦》的第一号人物——宝玉、对纯真爱情的追求、对受欺凌的众多女孩子的爱护、对封建专制的家长统治的抵制等,都体现了作者对民主、自由、平等、博爱的朦胧向往。这种向往,也是我自幼从童话、从巴金和茅盾的作品以及十九世纪俄罗斯文艺作品中得到的;这种向往,早已熔入我的血液中,曾成为我参加新民主革命的思想基础,成为我被打成右派的根源。因此我参与完成《曹雪芹》剧本,可以从祖国优秀文化遗产中更深切揭示封建专制政治和思想道德对善良的人们的戕害;也可以为曹雪芹的理想继续呐喊,更是借曹雪芹的口抒发我对人生的思索。
因此在徐淦生和赵其昌二位作家写的剧本基础上,我需要作主题的修改,需要加强人情味和人物性格和细节的描写。原二位作者同意了,我就投入了京剧电视剧《曹雪芹》的创作中,踏上了漫长地创作和摄制的坎坷途径。
市委宣传部很支持我们,为我们在怀柔县安排了一个安静的招待所修改剧本。这期间我曾去市委办事,在市委食堂遇见一位已离市委的比较熟悉的领导人,他问我近日忙什么?我回答:“写曹雪芹剧本”,他笑道:“哦!贾宝玉是个大流氓!”我闻之,十分惊讶!但面对高官,我哪敢再像过去那样冒失地与之辩论,也许他在开玩笑,也只好一笑了之。但却引起我想到《红楼梦》当年出世时,被当成淫秽的禁书,更使我觉得很有必要为这本我国空前的好小说再做剖析,为其扫除历史残留的陈腐偏见并不断宣传它不朽的价值。
(六)我的视觉
我反复研读了《红楼梦》,我用我“理想”的视觉清晰地看到了和进一步理解了曹雪芹。他描写的“大观园”,原来那是他营造的理想社会。“大观园”一度是宝玉和他的姐妹们的乐园,在那里宝玉和姐妹们经常诗酒相聚,女孩子的才能也得以充分发挥。丫鬟、小厮在大观园也能得到平等的待遇。晴雯可以撕宝玉的扇子,其他丫鬟也可以和宝玉平起平坐地过生日,宝玉从来不调戏她们,他保护这些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他是曹雪芹理想的代表人物,怎能将他视为流氓呢?
在七十一回里,宝玉与尤氏对话:尤氏道:“谁都像你,真是一心无挂碍,只知道和姐妹们玩笑,饿了吃,困了睡,再过几年,不过还是这样,一点后事也不虑。”宝玉笑道:“我能够和姐妹们过一日是一日,死了就完了。什么后事不后事。”
宝玉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笑,但不耍流氓,是天真无邪的,不逾界限的。在七十七回里,他去探望被赶出大观园生病在家的晴雯时,晴雯的嫂子突然猥亵地将宝玉紧紧地搂到怀中,“宝玉如何见过这个,心中早突突地跳起来了,急得满面红涨,又羞又怕,只说:‘好姐姐,别闹。’那媳妇乜斜了眼儿,笑道:‘呸!成日家听见你在女孩儿们身上做工夫,怎么今日个就发起讪来了?......我进来一会儿在窗下细听,屋内只有你二人,若是偷鸡摸狗的,岂有不谈及于此,谁知你两个竟还是各不相扰。我可不能像她那么傻!’”说着就又动起手来,宝玉急得死劲争脱她的纠缠,这表现了宝玉很单纯。他去看晴雯,只因为王夫人怀疑俏丽的晴雯勾引他而被轰走。宝玉非常同情睛雯。莫看晴雯有时任性,但她实在是一个好女孩。当宝玉要去舅家拜访时,贾母特赏给宝玉的一件俄罗斯进口的孔雀毛披风,金翠辉煌、碧彩闪烁。那知不小心,被手炉的火星迸上烧了个洞,里外无人会补,晴雯勇而试之,连夜带病舍命为宝玉修补好孔雀裘,这就是第五十二回:《勇晴雯病补孔雀裘》。
宝玉不仅对晴雯,对金钏的死他更是耿耿于怀,就因为他见金钏在给王夫人捶背时睡着了,将她逗醒,彼此说了几句玩笑话,王夫人并未真睡着,闻之则打骂金钏并将她轰出府去,金钏委屈赌气投井而死。王夫人自责自己做过分了,宝玉则“五内摧伤,恨不得此时也身亡命殒,跟了金钏儿去。”在金钏投井百日之忌,宝玉避开家中盛举的堂会,一清早偷偷地带着小厮茗烟跑到郊外水仙庵的井边祭奠金钏。
第二十回中作者描述宝玉:“——你道是何呆意?他自幼姊妹丛中长大,……他便料定,原来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书中多处提到宝玉不喜读八股,厌恶功名。在七十八回中,在考虑用何种风格的文字写《芙蓉诔》祭晴雯时,宝玉自思道:“万不可尚文藻而反失悲戚。况古人多有微词,非自我今作俑也。奈今人全感于功名二字,尚古之风一洗皆尽,恐不合时宜,与功名有碍之故。我又不希罕那些功名,不为世人观阅称赞,何必不远师楚人之《大言》、《招魂》、《离骚》、《九辩》、《枯树》、《问难》、《秋水》、《大人先生传》等法,或杂参单句,或偶成短联,或用实典,或设譬寓,随意所之,信笔而去,喜则以文为戏,悲则以言志痛,词达意尽为止,何必若世俗之拘拘于方寸之间哉。”
第三十二回当官的贾雨村来他家了,贾政叫宝玉去会客。他“心中好不自在,……宝玉一面蹬着靴子,一面抱怨道:‘有老爷和他坐着就罢了,回回定要见我。’史湘云一边摇着扇子,笑道:‘……还是这个情性不改。如今大了,你就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常地会会这些为官作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物……’。宝玉听了道:‘姑娘请别的姊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袭人道:‘云姑娘快别说这话。上回宝姑娘也说过一回,他也不管人家脸上过的去过不去,咳了一声,拿起脚来就走了。……幸而是宝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