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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改造一下!”
杨贵妃原想找高力士来问问李林甫和杨国忠之间的事,因为皇帝在,她不便当着皇帝的面问,而到了五龙坛,皇帝与高力士谈着边境的军事问题,她对打仗的事最没有兴趣,看他们谈得起劲,在旁听了些时,她睡着了。
高力士最先发现,笑着一指,皇帝回看了一眼,也笑,悠悠地说:
“她的好处是无心机,无是非!这时候,我们在谈军国大事,她居然能睡得着!”
高力士想到她由寿王府转为女道士的往事,低喟着说:
“十多年了,可真难得,老奴也不无微功?”
杨贵妃的入宫,高力士从中出力不少,皇帝自然不会忘记的,因此,也笑了,漫声说:
“我早年有武氏,但认真说,她比惠妃好,惠妃到底是我祖母的家人,有些戾气,她完全没有——哦,不谈这个,关于南诏的事,吐蕃又出兵相助了,前不久,杨国忠奏,蜀军大破蕃兵,收复隰州等三城,俘敌六千三百,献俘到长安来的有一千,怎么他们又有力再举?”
“那回,地方奏称吐蕃兵动员六十万,数字是必然不可靠,杨大夫的奏状也只说边地传闻六十万,老奴想,蕃兵在巴蜀边境直到云南边境,大约有二十多万兵,其中有不少该是裹胁的羌人和汉人,死伤的可能也以被胁从的为多,老奴以为,不必自中朝征兵南征,上次鲜于仲通领兵征南诏,先在滤南一战大败,后来募兵八万再进,虽然攻到西洱河,但我军伤亡却很重,南方太远,又卑湿多瘴,中原兵在地理和气候上先就吃亏,老奴以为暂时仍着剑南地方兵防守,以不在中原征兵大举为原则!”
皇帝沉吟着,缓缓地点头,又回望了贵妃一眼,再说:
“我你都老了,不然,亲提一师南征,总可平南诏,逐吐蕃!”皇帝低喟着,“如今,能军之将都在西北,要找一个征南的人才,可也不易,鲜于仲通并非大将之才,狠打烂打,自己的兵员损失如此重,虽胜,亦没意义。”
“陛下四十余年太平天子,断无南征之理;至于老奴的能力,只有守住宫城皇城,不让它出乱子,挂帅却不敢想!何况,南诏无入侵之力,蕃人只是扰边,俱非大患。”
“那么,你明天就以骠骑大将军的身分,和宰相及兵部谈谈,责成剑南谨守边境,也就是了!”
他们所谈的军事问题,直接和杨国忠有关,因为杨国忠兼领剑南节度使的名义,李林甫深谋熟虑,要借此排出杨国忠,而贵妃却在谈重要问题时睡着了,不过,即使她不睡着,她也不会有此敏感的。
李隆基逢着军事问题,大多会和高力士单独商量,在他的心理上,以为高力士是一个知兵者,因为他发动玄武门兵变而取皇位,高力士是主谋者之一,也是他最重要的助手,四十余年来,最初的观念未变。
不过,当军事问题告了一段落时,皇帝却被贵妃的睡姿所吸引了,他移身看着。
高力士含笑行礼,先退了。
皇帝蹑足走到她身边,看睡着的贵妃,鬓边有微汗,于是,他轻轻地为她解开衣带,敞开外衣。
她翻侧了一下,没有醒。皇帝看着她白皙的颈项,再看轮廓线条,她的耳根以及鼻子、嘴唇、下巴都有柔和美——十多年了,她依然如昔,身子稍微丰腴了一些,但在李隆基心目中,觉得这更宜人——他想:抱住瘦的谢阿蛮时,轻灵,很有趣,如偎小鸟,谢阿蛮伏在自己身上时,如一只青蛙,也有趣。至于虢国夫人,长身玉立,骨肉停匀,和阿蛮完全不同,和贵妃也少有相似的,虢国夫人有一股恣放的气焰,为杨玉环所缺少,可是,在李隆基的直观感应中,虢国夫人比较硬性,不若贵妃的圆浑,他以为圆浑应该是美的正宗。于是,他又想到温泉中,贵妃的身体线条,即使当年,比现时较瘦时也是圆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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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第六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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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再回想虢国夫人,艳丽、挺秀和娇馨,但在温泉池水中,停匀之美,又似乎稍逊于圆浑。
意念流转之间,他忘情地发出了笑声。
杨贵妃醒了,她懒散迷蒙地叫了一声三郎,稍后,她似乎体察到自己是怎样睡着的,倏地坐了起来,看左右,皇帝于忽然间精力充沛,揽住她说:
“高力士已走了,我们讲着话时,你睡着了。”
“哦,好热!”她的面颊偎着皇帝。
十多年了,他们仍然有似新鲜式的情爱。
三日之后,安禄山辞朝了,这位爵东平郡王,兼领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的胡将,是大唐广大的北方地区的长城,他太重要,在京师,不能留得太久。
皇帝命杨国忠送行设饯——李林甫是有气派的,他只受安禄山的辞行而并不相送。安禄山有骄气,可是,对李林甫,他是有所惮而恭敬的,朝中人物,也只有李林甫的尊威才能压得住这员胡将。
在安禄山走后的又次日,李林甫于大朝仪中,忽然提出了蜀中军事问题,蜀人极盼杨国忠赴镇区处,李林甫以首席宰相的地位奏请如蜀人所请,遣杨国忠赴剑南。
李林甫以最冠冕和为国家边事的重要理由奏请,此奏,突如其来,杨国忠虽然广布眼线,但在李林甫提出之前,却一些也不曾风闻——他完全没有估计到李林甫会这样快以及用这样的方式排自己出朝。
皇帝也感到错愕,皇帝认为杨国忠并非知兵之人,派他去是否有用?不过,杨国忠既兼领剑南节度使,在法理上,是责无旁贷的,虽然如此,皇帝还是问杨国忠本人的意见。
在大朝日的朝堂上,遥领剑南节使的杨国忠明白自己是无可能辞的,他一辞,便会被李林甫预布的人交相责难。再者,一辞,对他的体面也大有损害,人们必然以为他惮远役和心怯。那么,自己的政治前途就黯淡了。
于是,聪明的杨国忠,在突发事件的第一时间,立刻作了欣然接受的表示。并且,坦率地说明自己对理郡治兵之事,并不擅长,当先向宰相请示机宜,尊奉原则而做。
李林甫估计杨国忠会设法铸词而辞的,料不到他竟一步弯路都不走,直接接受,这使得李林甫布下的棋子失去了作用。
大朝散后,杨国忠到宰相公廨,以一贯的恭敬态度,向李林甫请示机宜——杨国忠自出仕以来,对李林甫一直以晚辈身分自居。
官场上,即使敌对,在面子没有撕破之前,总是维持亲切的表面关系的。李林甫很会做,他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与做法,和杨国忠讨论了半个多时辰,仍然兴致很好的样子,这使杨国忠着急,因为他于退朝时就立刻派人约好了虢国夫人。向宰相请示,他以为只是敷衍性的,料不到时间一直拖延下去。幸而,另一位宰相陈希烈有急件要请示,杨国忠便借故告辞,他匆匆转入自己的公廨,处分了两宗与当前人事有关的事,便自侧门走出,乘车赴虢国夫人之约。他说了经过,请虢国夫人立刻去见贵妃求助,他说明自己当于午后,皇帝午睡醒时入蜀。他再三嘱咐虢国夫人,立刻入宫,赶在午餐时请贵妃为自己设法,将自己留下。
虢国夫人对杨国忠的事,总是最尽心的,她以时间已迫,骑马入宫,但她到时,皇帝和贵妃已入餐厅了。
宫中的侍从,没有一人不知道虢国夫人的特殊地位,虽无明令,但绝无人阻延她入宫的,甚至,她在苑中骑马也不受干涉,因为皇帝曾特准过一次,侍从们就援例了。
她直入餐厅,使杨贵妃有意外感,问她何以突然而来。
“我今天起身早,闷着,赶来和你们一起吃饭,贵妃娘子,恕小妹不曾先请!”她依然恣肆地、笑谑地说。
“小阿姨来,总是随时欢迎的,是不是?”杨贵妃也谑说,她是讽皇帝的,不过,在说了这句话后,她又正经地说:“花花,我们也正谈到你,三郎说,国忠和你,一男一女,是我们杨氏一族中出色的人才!”
“那样说,皇上置贵妃娘子于何地?”她向皇帝。
“她已是贵妃,自然是例外的。”皇帝也笑着,“国忠要去巴蜀,区处军事了,贵妃说他不知兵!”
“国忠从来没在军事上有过经历,怎么要他去区处军事呢?”虢国夫人是敏锐的,立刻把握机会直接发言。
“他没有治军经验,但他有才能,他去,至少不会比别人差,何况,他又遥领着剑南节度使,这是他本分的事,”皇帝饮了一口清酒,“只是,朝廷需要他,他管的事极多,一走开,怕没人能好好代处!”
“那会两头都不着实了!”杨贵妃也直接发言了,“如果他到巴蜀弄不好,打败仗,朝中别人接他不行的话,岂不大坏?”她稍顿,忽然问:“三郎,国忠真的能干?”
“他能干,做事敏捷和正确,简直无人可以相比,他兼了几十个职,依然头头是道,让他到巴蜀去走一次也好,调回来,我想就给他一个相位,他是宰相才!”皇帝很认真地说,再补充道:“他去剑南,并非直接领兵打仗。”
“我家能出一个宰相,嘻!”虢国夫人体察情势,很快就改变了态度,“皇上,贵妃阿姊,我先报个备,我在成都有产业,国忠要去,我托他代我变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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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第六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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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你要钱,我给你,何必多花心机?”皇帝欣然说出,“我并不小气的!玉环也不是小气的,你向她要,她一声令下,内库照支无误!”
“不能如此,平时开玩笑,花花内府的钱无妨,说正经,我不想沾皇上的太多,上次修宅,内部装置,花了我许多,我就不愿从宫中出,我们已得到皇家的太多了,再者,我在成都有产业,弄几百万钱,轻而易举,国忠去得恰好,他是节度使,为我处理产业,没人敢说闲话了。”
皇帝为此而摇头,杨贵妃懂得她的意思,用筷子打了一下碗说:“花花太精了,你要那么多钱,少花些不行吗?”
“不行,人生在世,有钱,就得花,没钱,我一样可过穷日子的,皇上,我若做少府卿,会为你赚很多钱!”
一个问题,在午餐中,轻易地、不着痕迹地带过去了,皇帝只嘱咐虢国夫人不要直接托杨国忠处理私财,他命她直接派人找节度随员的判官代办就行了,因为节度使官太大了。
午后,杨国忠入觐时,皇帝和他谈了很久,使杨国忠无法回家,因为已近宵禁,他辞出,只能宿在皇城的省内。
李林甫为宰相以来,行来权力,布置缜密,从未有真正失败的时候,然而,这回对杨国忠,他预感到自己会失败了——他知道杨国忠入官谒帝,夜宿省中,皇帝和杨国忠间谈话的内容,他大致也获知,他排出杨国忠,以为可以阻这个人进展,至少可以阻两年,也可以在两年间来削弱他,但一天中的发展,使他明白,杨国忠赴镇,只会是特使性的,必不会久,再回来,对自己的威胁会更大。
于是,他深思着,再作布置。
事情也很凑巧,杨国忠奉命,匆匆出都赴镇,而李林甫偶然感冒,因事忙而撑了一天,发热,病了,上了年纪的人发热,对身体的打击自然很大的,他的高热虽只三天而退,却不能立刻起床了。
李林甫承担的工作很繁重,大唐天子把例行事务的决定权完全依法委给他,对特殊事务、高级人事调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