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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走了,我们也要像你似地从军报国!”
李大波喜爱地拍着他们的肩膀说:
“同学们,你们放心,以后你们有的是仗要打,眼下还是先回去读书。”
“你也说这一套!敌人打进家门口,还读书有什么用呀?”
“对呀,头都要让日本鬼子砍下来了,还顾及头发干嘛呀?”
“你们军队要女兵吗?”红薇涨红了脸问着。
“对,你们要吗?”王淑敏、丁梦秋几个女同学助威似地喊着。
李大波笑了,他伸出两手在抑制着乱哄哄的发言。“眼下三十五军还没有女兵。”
“那不公平。”红薇举着拳头喊着。
“对,这不合乎女权运动。”王淑敏帮腔说着。
红薇有点哀求似地说:“收留女兵,从我们开始吧,我们在前线帮助裹裹伤,抬抬担架不也凑合吗?”
李大波再一次伸出两只手,平息着人们的喊嚷,他笑着说:
“还是我那句话,以后有的是仗要打,也够你们打的。你们的劳军、参军的热诚我非常感动,由你们的身上,我更看出了中国的前途是光明的,是有希望的。……同学们,目前战事还是挺紧张的,明天你们就该返回自己的岗位了,今晚就算我对你们的看望、问候和送行吧!”他戴上军帽,带好手套,向大家行了一个军礼。“同学们!献上我对大家的最好祝愿,再见了!”他走到红薇的脸前,双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地说:“再见,小红薇,等打完百灵庙这一仗,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回北平去看你。再见,千万不要给我来信。……我的名字现在叫李涛。……”说罢,他就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出大屋去。
屋里又热闹起来,人们在议论着未来的中日大战,毫无一点睡意,整个屋宇充满了嗡嗡营营的话语声。红薇独自站在门前,眼里含着泪,望着李大波的背影,见他牵着马,快走出仓库的大院,她的耳畔依然回响着“如果我还活着”这句话音,她再也忍不住这样凄凉的别离,便毫不顾忌地冲出屋外,去追赶李大波。
吴伟民刚要出去阻拦红薇,被王淑敏拽住了他的胳膊,她轻轻地触动了一下他的手肘,用目光向他做了一个暗示,他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收回他的脚步,留在门槛里面了。
红薇在院里追上了李大波。那时月光已经很亮,他望着她那充满泪水的眼睛,有些着急地说:“这怎么行,外面太冷呀!你要冻坏的。”
“不,万顺哥,”红薇倔强地说,“好容易看见你,就这样分手么?……你真心狠!”
李大波赶紧脱下他的皮大衣,给红薇披上。那大衣穿在红薇身上,长的一直拖地。“这可以裹上你的腿。”
“你别打岔,我问你话哩!……”她见了李大波,由不得又像在沙滩时那样的撒娇。
“嗯,你问我什么话?……小妹,你又耍孩子脾气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气。……”
“好,我们算算帐吧。”红薇噘着小嘴说,“那天,我到‘德成’公寓去找你,女店家说你是被抓走了,你怎么能知道,人家是多么惦念你……”
“好,我能想像得出来,请你谅解我吧!”
“谅解谅解,一想到我那时候那么伤心难过,我怎么也不能原谅你……”说着她就握紧双拳,在李大波的前胸轻柔地捣着,她的确又来了那股山乡姑娘的野劲儿。
“好,你回去吧,天太晚了。”
“不,偏不;我要跟你多呆一会儿。”
为了让她赶紧回屋,李大波只得像哄小孩儿似的说:“快回去吧,你不怕同学们议论吗?”
“我才不怕哩,”她噘起小嘴,翻着眼珠儿说,“让他们说去,谁说,谁烂嘴角儿。”
李大波执拗不过她,便说:“好吧,我们到那边树林子里去呆一小会儿,那儿还能避风。”
他俩刚走到大门那儿,就看见两个身穿皮大衣、头戴羊皮帽、围着毛围巾的男人,掖下夹着小包,走进门来,正跟她俩撞了个满怀,打了一个对面,红薇立刻认出来,这就是回去取东西返回来的艾洪水和慕容修静。因为李大波穿了军装和红薇穿了那件男人的长大衣,所以艾洪水一点也没认出他俩来。
他们四个人擦肩而过,却背道而行。刚出了大门,红薇就挽起李大波的手肘,小声地说:
“万顺哥,你看见刚才那两个人了吧,你猜他们是谁?巧不巧,两个人里有一个是你的表弟艾洪水,那个姓慕容。”
李大波真的惊呆了。
“真的?”
“那还有假?他已经来过了。吴伟民答应他来住,跟学联一块儿活动。”
“也许我过敏。不过,你以后要多注意观察他,我们的方针是,既不能关门主义,也不能麻痹大意。”
他俩走到不远的一片小树林里。这里是一片不大的坟地。他们走进时,惊动了一条觅食的狐狸,它一下子窜跑了,那肥大多毛的尾巴,闪出一条火光,向远处闪烁着遁去。月光透过柏树的针叶,洒到坑洼不平的地上。远处的沙丘那边,传来野狼凄厉的嚎叫声。
“这是狼叫,”山野出身的红薇,又仿佛回到她那冬季多风的故乡,“我的妈呀,真怕!到我老家,家家的门墙上都用石灰画着大白圈儿,防着狼。”她说着,就势又像在河滩时那样,投到李大波的怀里。“我怕!”
他把她搂住,隔着棉大氅,他都能感到她的浑身在颤抖,他贴近她那发烫的面颊,安慰着她说:“不怕,小妹,有我哪!……狼还在红格尔图那面,那儿遗弃了好多敌人的尸体,把狼招来了。”
他低头望着她那扬起的被月光照得异常美丽的、散发着初恋少女纯真情愫的脸,他轻轻地吻了她那齐眉穗儿散开的光润的额头。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呐呐地柔声说:
“万顺哥,我在北平的景山公馆是孤独的,我多么想你啊!
我真怕在日寇就要发动的进攻中,你不幸……”
他用手堵住她的嘴:“小妹,为我祝福,为我祷告吧。
……”
远处的军营里,传来了悠扬的熄灯号声。
“我该走了,你回去吧。”
红薇想脱下大衣,他握住她的手说:“你留着路上穿吧,盖上你的腿。我的马跑得快,一会儿就回军部了。”
“不,那你平常穿什么呀?”
“你放心,这次红格尔图战役,缴获特多。除了枪炮子弹,还有许多军需物资,我可以要一件日本军大衣,比这件还要暖和得多。”他笑着,兴奋地压低了声音,“我只告诉你,我们还缴获了匪首王英的电台,还有关东军的电报密码本,这对于我军的作战,侦知敌情,作用可大哩!……”说起战斗,他兴奋激昂极了,但是想到随时会有战况发生,他不能耽搁太久,他又吻了一次她的额头,握握她的小手,才说:“再见,熄灯号响了,……乖乖儿的等着我……”
他怕在这一瞬间,被他那儿女情谊软化下来,便火速地走到林边,牵上马。他挽着她的手,走出树林,送她到仓库大院门前。从院里传出临时被锁住的看仓库的大狗的狂野吠声。
她止住步说:“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李大波骑上马,连头也没回,飞也似地跑走了。
他的背影消逝在远处的月光中,她茫茫地望着那段通向天涯的路。直到有人的脚步声,才把她从梦幻一般的迷离中唤醒。来人是王淑敏,她是来接她睡觉的。
“啊,淑敏……”她的头倚在淑敏的肩上,她哭了。她此时此刻,分不清她的心态是初恋的幸福、还是离别的辛酸……
三
李大波刚回到军部副官室,就被传令兵找去开军事会议。他的精神状态,立刻从跟红薇离别的缠绵情绪中,转回到战前紧张备战的具体工作、细微项目里。当晚,他被叫到傅长官的办公室,命令他即刻带领几名情报参谋人员,化装成小贩,赶到百灵庙去,任务是将该地的地形、敌人的工事构筑、兵力配备,以及我军的行动路线、集结地点、攻击准备位置、攻击方向、目标和其它的有关作战事项等等,都要在现地作详细侦察。为了顺利地完成这一任务,傅作义将军还特别指名选调了有丰富作战经验的魏志中参加这个小组的活动。
百灵庙是绥远省乌兰察布盟草原上的一个有名的大庙,住有五六百喇嘛。它在归绥城西北约三百四十余华里,地势险要,建筑宏伟,四周群山环绕,庙两侧各有一条小河——女儿河和百灵河流过。这里南通归绥、包头,东连察哈尔,西达宁夏,西北沿草地可抵新疆,北与外蒙接壤。在它百里方圆之内,都是一片起伏不平的旷野草原地带,人烟稀少,无水可吃,唯独这个庙上有水,所以这里便成了绥远北部的宗教、经济与交通中心。庙东是开阔的商业区。自从德穆楚克栋鲁普投靠了日寇成为蒙奸后,他就以这里做为他在绥远北部的根据地。潜伏在这里长达二十余年的一个日本特务机关长胜岛角芳①,便化装成一个喇嘛,实则是德穆楚克栋鲁普的高参和指挥者。这个穿着喇嘛黄袍袈裟的特务,精通蒙语,冒充蒙人,云游内蒙各地,专作地图测绘的情报工作。
红格尔图战役后,战败的田中隆吉和丢盔弃甲的王英,坐在那七辆大卡车中间的第三辆司机驾驶室里逃出后,就一直奔向了这座百灵庙。
①根据孙兰峰、董其武所著《绥远抗战始末》回忆录记载:日本特务机关长胜岛角芳,化装喇嘛,在内蒙潜伏二十余年,始终未被发现。1937年春季返回日本东京,曾在东京市日比谷公园大会堂中,向日人作过一次化装蒙古喇嘛在内蒙活动二十余年的情况报告,才得知此人身份。
就在他们亡命奔来的第二天,日本关东军马上就派来了作战部的一位要员,来到嘉卜寺,召集这几名豕奔而来的败将,连夜开军事会议,用抽调伪满军队进关和增派日军官兵参战,来给他们打气。
李大波的化装小组,得到许多爱国小贩的暗中帮助,搜集了不少十分宝贵的情报。侦察的结果,得知日伪方面的详细部署:除派王英部金宪章、石玉山两旅进占离百灵庙东约二百余华里俗称“大庙”的锡拉木楞庙,增强百灵庙外围防御力量外,还令伪蒙军第七师穆克登宝部,沿百灵庙山顶、山腰、山脚构筑了坚强的防御工事。并抽调了伪满军和日军,由赤峰开往多伦、商都、百灵庙等地,待机进犯绥东、绥北,打开进占满蒙的通途。
李大波带领侦察小组完成规定的各项任务后,于第三天的黄昏即返回军部,当天夜里,傅作义将军就听取了详细汇报,看了测绘的地图和我军进攻的线路。将军有大半夜都在作战部的办公室里踱步,吸烟,思考着应敌的作战计划。这个办公室很大,铺了麻包布做的简易地毯。四壁都挂着作战的大地图。
屋里只有李大波陪着他。李大波坐在那张大长条桌的一端在写他这次侦察的正式公文汇报,不时地停下笔,看一下墙上的挂钟和正在沉思的将军。
“傅长官,天不早了,您该吃点夜宵了。”李大波关心地说道。
傅作义将军依然用拳头托着腮,紧皱着双眉在苦思冥想,没有听见。李大波走出办公室,通知正在椅子上打盹儿的勤务兵,叫厨房做一顿宵夜饭来。
不一会儿,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