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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在枪口下,让它们战战兢兢,让它们俯首帖耳!而且还要单独选出一匹送往日本,让
它摇尾乞怜,让它哗众取宠,让它作为一种臣服的象征!
不能!不能!我回首又搂紧了雪驹!
草原上只有昂首直立的人!
而绝少有轻易服输的马!
不在沉默中突然爆发,
就在挺立中毅然倒下!
塔拉巴特尔来吧!
带来暴风骤雨!
洗刷耻辱……
顿时,朝霞也似乎给了我新的力量!昨晚那烈焰似彻底烧尽了我那童年幼稚的梦幻,
而早晨的太阳却给了我一双新的眼睛!
马背上载的是牧人的荣辱……
“小爷!”小玛力嘎竟又跑过来催我了,“还不快走!猪冢顾问官派人来催了,你
也该披挂披挂亮相了!”
“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忘啦?”他马上提醒我,“大日本皇军的随军记者、随军摄影师,还有好些好些
人,眼瞅着就要来咱们这那达慕了!”
“啊!”我顿时想起了“周旋应付”……
“走吧!”他催得更紧了,“你小子有福,赛马服竟是顾问官亲自下令连夜赶制的!
查干王爷还在白日做梦呢,嘿嘿!你这回肯定把他那骑手比惨了!”
“这儿?”走动中我开始寻找那人市……
但没有找见。却只见会场上似骤然间五彩缤纷了一些。仔细一看,原来是各路王爷
的亲眷家属开始被逼“粉墨登场”了。一个个倒也穿得花枝招展,就不该一家家后边都
跟着一个日本军官。还只有查干王爷例外,把三妻四妾个个装裹得妖艳无比,似属主动
地登场亮相。嘻嘻哈哈,恰和一片愁云惨雾形成鲜明对比。
我不知自己是怎样被带到王府的……
但一夜间温都尔王府的变化却使我感到惊讶。如果说,我曾亲眼目睹了它由“主席
府邸”变化为“白日洞房”,又由“白日洞房”变化为昨夜那座“坟”,那对比眼前所
发生这一切简直就不值得一提了!
温都尔王府正在被“开肠破肚”
只见大门外停着十几辆军用大卡车,而几十个如狼似虎的日本兵也正在疯狂地往外
搬东西。从内宅的金银珠宝、古董珍玩、楠木家具、翡翠珊瑚、绫罗绸缎、箱笼巨柜等
等,一直到外院的祖宗牌位、家庙的铜佛铁像等等,通通像揪心拽肺般往外“掏”!甚
至还有几十个日本兵在掘地三尺,继续搜寻着温都尔王祖上可能埋藏的元宝!
我深感愕然地走了进去……
外院内同样的混乱,只听见内宅里传来了一片惊恐的凄凄惨惨哭声。可能是王爷内
眷,就不知包括不包括昨天那两位“白日夫人”?但外院正厅里却似仍保持着原模原样,
很可能是为接待随军记者、摄影师、客人们暂时留下的一片“静土”。透过窗口可望见,
面如死灰的温都尔王正沉甸甸地坐在正中,两旁还坐着一个个有苦难言的王爷。惟有猪
冢队长正恭恭敬敬站在地下,似在点头哈腰地禀告着什么。
我不解,我困惑……
“哈!”窗外却顿时飘来了猪冢队长大加赞许的声音,“大大的‘主席’,大大的
‘榜样’!不但即日的搬至‘政府’,彻底彻底的舍了这个这个小家!而且大大的支持
‘大东亚圣战’,家产全部全部的捐献出来的!我的致敬,诸位的学习!嗯?……”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继续疯狂地抢劫掠夺!
就连王爷也难幸免!
简直就是绑架!
更何况牧民?
只有呻吟……
我更知道自己所扮演角色的悲哀了,但转眼间已经被小玛力嘎“披挂”起来。穿绸
扎彩,从头到脚典型的蒙古族骑手打扮。还特意地准备了一条带穗的白色绶带,不伦不
类地由右肩斜挎在我的胸前。顶端已赫然印上了一个红色的膏药团,剩下的很可能就是
等着猪冢队长来“画龙点睛”了。
果然,我也被召进了王府的正厅……
当着一位位惨不忍睹的王爷,这位魔头竟“雅兴”大发了。泼墨挥毫,霎时便在那
白色绶带正反面上各留下四个黑字:日蒙亲善,效忠天皇!而且还微笑着示意王爷们鼓
掌,还非鼓出个“热烈程度”不成。
笔端,像刀尖般一下一下捅着我的心……
“哟唏!”猪冢队长终于满意了,“心想着‘日蒙亲善’,背负着‘效忠天皇’!
王爷的意思,你的大大的代表代表的!儿子般的忠诚,孙子般的孝顺,高度高度的集中
体现!”
我只感到心被猛地戳碎了……
“哈!”他笑得更加“亲善”了,“你的!跑!大大的跑!第一第一的跑!三个愿
望,小小的事情一桩!放人,放人、给自由,通通的大大的兑现!”
霎时,就像又揭开了我屈辱的伤疤……
蓦地,我似望见了布音吉勒格!
又似望见了火中的乃登喇嘛!
惨死的牧人,流淌着的血!
掘地三尺的王爷府!
被绑架的王爷!
呻吟的草原!
遍野的泪……
我要找塔拉巴特尔,我要找丛莽中的众多抗日健儿!我要对他们大喊: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我要对他们高叫:我也要战斗!我也要战斗!可好汉们在哪里?芒凯老阿妈
带着单巴又在哪里?……天哪!我现在心里特别明白,哪怕只要那“小要饭的”能在我
的眼前突然闪现,那就意味着我绝不孤独!
多亏了王府内又突然忙乱起来……
猪冢队长急忙迎出去了,众王爷也强作笑脸迎出去了,就连小玛力嘎和众唆啰也跑
前跑后迎出去了。看得出,是那些随军记者、摄影师、参观团的人众到了。军乐齐鸣,
部队成列,忙得简直不亦乐乎。当然,由查干王爷带头,那些花枝招展的福晋小姐们也
派上用场了。不知是笑还是哭,一齐乱乱哄哄迎出王府百步之外了。
我绝不能再等待了……
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对拴在院里的雪驹说:等着我!等着我!要不然咱们只能当蒙
奸了!说毕,我就要冲击王府去寻找人市了。谁料,我刚一扑出大门,便不由得为眼前
出现的情景惊喜交加了。绝没想到,在那老旅蒙商意外出现之后,他们竟会自己送到我
眼前了。
我几乎冲动得不能控制自己了……
事后我才知道,这是完全出于精心策划的。王府内急需做工作,而我又必须尽快找
到。为此,便出现了芒凯老阿奶紧追那老旅蒙商“卖”孩子的情景。对老旅蒙商来说,
王府即将树倒猢狲散,前来结账似乎合情合理。对老阿奶来说,好像也只有这样的人可
以“买”孩子,追逐着跟来倒也顺理成章。再不能在人市久等了,他们已看出我被严严
控制着。而情况格外紧急,也只能这样趁鬼子大搞欢迎见机分头行事了。
老旅蒙商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王府……
但剩下的事该怎么办呢?要知道,为了控制单巴这小子多嘴多舌,现在他可是个不
能说话的“小哑巴”。就算他能张嘴,那在这特殊的环境里也没法子开口啊!更何况,
根本就没有理由相互接近。
真急死人了……
说时慢,那时快,“哑小子”似突然对我那“缓带”有了兴趣。呜哩哇啦地瞎比画
了一气,仿佛想讨过去带着玩玩。我当时尚不理解他的用意,谁料这小子猛扑上就动手
抢了起来。二楞子一般,刹那间便和我厮打成一团。出奇不意,而且还专门“咬”我的
耳朵。一开头我还以为他是恨我这身打扮呢,但这一“咬”我竟为之浑身颤栗了。
表面看来我是痛的,而且痛得直流泪!
但这是欢乐的颤栗,这是激动的热泪!
他咬着我的耳朵,哼出了一个“马”字!
我抱着他在翻滚,吐出了一个“马”字!
厮咬翻打,马!马!马!
但似乎这已足够了!
沟通心灵!
只需马!
马……
绝对没有多余时间,再厮打下去就很可能变成一种拥抱亲热。这家伙也很可能“旧
病复发”,小哑巴眼瞅着就要滔滔不绝说话了。
又多亏了老阿奶“拉架”及时……
随之,那以猪冢队长为首的欢迎人群也归来了。当然,穷苦可怜的老阿奶和鸣哩哇
啦的小哑巴也绝对“有碍观瞻”,为此也只能被撵出了这片“王道乐土”。天衣无缝,
又只剩下了我。虽然说,小玛力嘎也发现我浑身是土,耳垂淌血,但也来不及查问原因
了。须知,刹那间我便被那些日本的随军记者、摄影师、参观团的人众包围了。
还有我的雪驹,成了瞩目中心……
镁光灯闪烁着,摄影机响动着;日本记者速记着,参观团的人众讯问着。我不作答,
只是任凭他们“摆布”着。小玛力嘎好像也不再逼我了,反倒似得着一个机会表现自己。
一一代我作答,倒背如流地说着猪冢队长教的那几句狗屁话。我不管不顾,但头脑却从
未有过的清醒。我一再告诫自己:忍耐!忍耐!绝不能影响了最后那一刻!
只不该,猪冢队长也来凑热闹了……
看得出,他不但把我当成一个“完美的句号”,而且也把我当成了他的“精心杰
作”。乱乱哄哄间,竟要亲自和我合拍下这“历史性的一瞬间”了!和我正面搭肩留影,
意在拍下绶带上他扭曲写下的四个黑字:日蒙亲善!和我握手背部合照,意在摄下他那
更加丑恶的墨迹:效忠天皇!还在笑,还在笑,还在不断龇牙咧嘴地故作亲善状。
屈辱!屈辱!撕心裂肺的屈辱……
顿时,被血洗的草原,被掠夺的草原,被践蹋的草原,被蹂躏的草原,海海漫漫地
在我心头扩展开了!我似乎望到了惨遭折磨的阿爸,哀泣呼救的珊丹,倒在血泊中的布
音吉勒格,死在木桩上那些无辜的牧民,还有那在烈焰中引火自焚的乃登刺嘛……
不!不!我几乎压制不住喊出声来!
雪驹也在不屈地长嘶了!
我想猛地冲出!
哪怕是死……
但几乎与此同时,塔拉巴特尔在我眼前闪现了,索布妲姨妈在我眼前闪现了,芒凯
老阿奶和小单巴在我眼前闪现了,众多的丛莽好汉也纷纷在我眼前闪现了!
战马嘶呜,似都在等待着我……
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忘了抗日健儿们第一次对我的嘱托!现在马背上不再仅仅
是载着个人的梦幻,而是整个草原对自己的期待!
我终于又稳住了自己……
照吧!照吧!照得越多罪证越多,最终只会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准方向撒缰的骏马,是九头牤牛也难以拉回头的!
暂时的沉默,只是等待着最终的爆发!
绝不会忘却,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屈辱只会催人猛醒!
只能激起仇!
激起恨……
但猪冢队长却似乎很满意。在镜头前摆弄完了我,又开始摆弄以温都尔王为首的众
王爷。最后一张竟是围着我和雪驹合影的,标题很可能是:草原众王和他们献给天皇的
寿诞礼物!
那达慕终于又重新开始了……
看得出,为了在照像机、摄影机、众随军记者和参观团的人众面前显示自己的“文
治武功”,猪冢又靠着刺刀尖追求他那偏执狂的“尽善尽美”了。先把众王爷又重新逼
上了“主席台”,又把众牧人纷纷押进了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