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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叫得寸进尺,是成心蹲在我们王爷头上拉屎!”
“这是比赛!”我又喊了。
“比赛?”来人竟不嫌我幼稚,“咱们今儿个就换个法子!既然连猪冢队长也看不
下去了,赶明儿个咱们也在温都尔王爷头上拉回屎!归顺查干王爷是你们惟一出路,可
别辜负了这金银财宝娇娃美女!”
“我们要是不呢?”布音吉勒格的声音也骤然变冷了。
“不?”来人也针锋相对,“别以为你们王爷当了他妈的‘主席’,屁!充其量只
不过是皇军的一张擦屁股纸!再说一次,就连猪冢队长也看不下去了,再没有人能救得
了你们!明年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不!”但布音吉勒格还是傲然回答着。
“好!”只见得来人一挥手,十几支阴冷的枪口便对准了我们,“嘿嘿!我死也得
让你们死个明白:只要灭了你们俩,明天赛马、摔跤、射箭,样样第一还是属于尊贵的
查干王爷的!温都尔草原顾不得想你们,只顾得顶礼膜拜新的众王之王!怎么样?现在
后悔还来得及!”
“不!”这次回答是更高亢的。
“好!”随着来人的声声冷笑,枪口更一步步向我俩逼近了。
不再说话,只用死亡逼着回答!
枪口阴森森的,尚在沉默着!
但随时可能炸响喷头!
一步一步逼近着!
我恐惧地哭了……
蓦地,只听到有谁在暗影里大呼:皇军要小的活!再一看,闪现的竟是小玛力嘎!
当时我尚不知道,他用破毡包了马蹄一直在跟踪着我,而哭声乍停却只顾了惊讶!
说时慢,那时快!
几乎与此同时,便见得布音吉勒格也用宽厚的胸膛挡住了我,朝我坐骑屁股猛击一
掌,十万火急地大声呐喊了:还不快跑!骏马刹那间便似受了巨浪推涌,竟顺势向暗影
深处冲了出去!
不可遏止,飞一般地飞驰向远方……
身后却留下了一片搏击声、厮打声,还有乍起的冷枪声!
对对!我得去向温都尔王求救!
布音吉勒格身子太重,骏马无法驮得动他快跑,无法驮得动他去报信!而我不但身
子轻,而且是草原出色的骑手。快!快!就等我搬回救兵了!
但愿我的巨元霸朋友能顶得住……
骏马飞驰着,似仍驮着最后的一丝侥幸。我心急如焚,竟似完全忘了小玛力嘎“皇
军要小的活”那句话。月色依旧朦胧,心里仍对温都尔王的至高无上充满幻想。我尚不
知道,猪冢队长早已也把我纳入了他那阴谋计划:除向各位王爷布下天罗地网外,作为
一种象征献上奇异蒙古马的初衷绝不更改。它在那达慕上夺得的第一越多,那在天皇寿
诞上显得意义越大。而现在能控制它的似乎只有这个孩子,那就作为蒙古民族的未来一
并带到大日本帝国去。当前时机尚不成熟,只能派小玛力嘎暗中尾随……我丝毫没有觉
察,还只顾策马疾驰着。
温都尔王府终于到了……
也不知奔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奔跑了多少路,但人困马乏地跪倒时,眼前的一切
就越让我失望。王府门前张灯结彩,倒也不失众王之王的气派。就连歌舞音乐之声,也
隐约可闻。就不该大门紧闭,严禁一切人等人内。再三告急,也只告知“主席”正在宴
请“顾问”。酒宴方酣,就是爹娘老子也不得擅自闯入。再喊,再叫,忽然见石狮子旁
竟然闪出两行日本兵。那达慕会上踪影全无,这时却虎视眈眈地出现了。一字排开,横
枪挡在了石头台阶下。
我喊着:“王爷!王爷!快去救人啊!”
只闻鼓乐歌声……
我再喊:“王爷!王爷!你的摔跤手眼看就要没命了!”
依旧朱门紧闭……
嗓子喊得滴血了,泪水喊得流干了,鬼子兵骂着前来干涉了,我也开始声嘶力竭地
绝望了。
王爷!王爷!你怎么就是听不到?
倒是好些牧民闻讯赶来了。一听说布音吉勒格正在遭难,便纷纷策马和我返回接应
了。他们热爱自己的摔跤手,他们把布音吉勒格看成是草原的骄傲。绝对不会全无心肝,
有的却是见义勇为!
又是几个时辰的奔波……
但为时已经晚了!等我们再穿过夜幕赶到时,巨人般的摔跤手已经躺倒在血泊中了。
弯月似也怕再看这悲惨的场景,已早早地隐没了。茫茫的旷野上只点燃着一堆篝火,不
安地映照着这不屈的身躯。倒下了,倒下了,为了自己家乡的草原永远倒下了……而在
尸体旁痴痴地跪着他那娇小可爱的女人,欲哭无声,似已在这突然而来的巨大悲痛中僵
化了。据陪她前来的妇女说,她是闻听惊乍的枪声本能地扑来的。其实这里离布音吉勒
格的家已不远了,只需再翻过一道草坡。
他几乎是死在自己家门口的……
没哭,一直没哭。茫茫的草原可以作证,这个娇小的女人一直没哭。但时至今日仍
然流传着这样的故事:每当夜风在蒙古包外徘徊的时候,老人们便会倾听着那呼啸的风
声对你说:莎娜又在游荡着寻找丈夫了。听!她又在凄惨地呼唤:布音吉勒格……布音
吉勒格……
是的!打从当夜她就疯了……
牧民们悲愤填膺,立即便要找查干王爷算账。但老人们却认为,当今王爷已成了众
王之王,还是要首先禀告温都尔王爷为好。随之,一群年轻人便在几位老牧民带领下出
发了。策马扬鞭,一路上高呼着:王爷为我们做主!王爷为我们做主!
我没跟去,还久久地守候在篝火旁……
我舍不得离开我这巨人朋友,一直默默祈祷着他能重新站立起来。那时,我尚不懂
得什么是死亡,只盼望着在他身上会有奇迹发生。天渐渐亮了,我还跪在他的身边。但
奇迹没有发生,却又传来了更令人惊诧的消息——
去的人都被日本兵抓起来了……
据逃跑归来的人说,大家刚刚策马来到王府门前,荷枪实弹的鬼子兵便从石狮子后
包剿上来了。绝不容人分说,眨眼间就被一个个五花大绑了。就连把门的亲丁也大惑不
解,但一位军曹却通过翻译恶狠狠地宣称:刚刚接到重要情报,有一股土匪、共党、抗
日分子正要下手“夜袭王爷府,洗劫那达慕”!是“主席”下令,必须严加防范!说毕,
竟把被捆绑的牧民抛上了军用大卡车,连夜拉回警备队突击审讯去了。只留下王府的大
门照样森严紧闭着,仅隐隐传出悠扬的轻歌曼舞声……据逃归者说,他是因为迟去了一
步,才借着暗夜侥幸逃脱的。
我听后不由得悲愤欲绝了……
好糊涂的王爷啊!我恨不得马上就去对他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一切我都
亲身经历过:是查干王爷派人枪杀了布音吉勒格,是牧人们出于信任才去求你做主的!
远处,似又显现了小玛力嘎的身影……
我搞不清他在其间扮演的角色,但却足以产生一种强烈的刺激作用。我不再犹疑了,
猛地就对着我巨人朋友的尸体磕了个头。还没等别人搞清用意,我已经义无反顾地跃上
了马背。布音吉勒格绝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牧人们绝不能被抓得不明不白!至高无上的
王爷啊!你现在已经是众王之王!一定要为他们做主!
刹那间,我已似脱弦般的箭飞了出去……
我尚不懂什么叫“蓄谋已久”,更不懂什么叫“制造事端”。似乎连日本人的魔影
都视而不见,眼前仿佛只有几位王爷交替在出现。时而是查干王爷,时而是温都尔王,
时而还有那某位王爷手中的大烟枪。
奔驰!奔驰!还在奔驰……
又不知跑了多少路,又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但等我再跑到温都尔王府门前,石狮子
旁早见不到一个日本兵的踪影。再一打听,这才得知王爷早亲临那达慕盛会了。秋高气
爽,又是一个艳阳天。我的巨人朋友永远倒下了,而王爷们却依旧在永庆升平。不!不
不!绝不能让温都尔草原的骄傲白白死去!
随之,我便纵马冲向了那达慕会场……
似乎各草原来的牧人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熙熙攘攘地还在看着各种比赛。主席
台上各位王爷的帐篷竞比豪华,鼓乐歌声依旧悠扬婉转地回荡着。众王之王仍然沉甸甸
地稳坐正中,似高高在上确显出几分“主席”的尊荣与威风。只不该那凶悍刁钻的查干
王爷也一字并排坐在他的身旁,似在各位王爷之中也显得格外醒目。而且二人似毫无芥
蒂,相聚甚欢。杯觥交错,过往亲密。恰和布吉吉勒格的横死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怎
么?王爷尚且不知道?但我还是不由得心头滴血了!
巨大的悲痛使我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大王!”我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是他!就是他!杀害了布音吉勒格!”
“嗯?”肥墩墩的王爷显然受了惊。
“我亲眼看见的!”我仍旧大喊大叫着,“是他亲自派出自己的大管家,用金银财
宝,用漂亮女人……”
“哈哈哈哈!”语未了,便激起一片狂笑。
“怎么?!”我莫名其妙地望着大笑的王爷们,一时间竟膛目失措了。再看温都尔
王爷,却反倒似在笑声中恢复了镇静。
“哈哈哈哈!”查干王爷笑声尤烈。
“这儿?这儿?”这使我不由得顺着他的笑声望去了。直至这时,我才看清了温都
尔王爷身后站着两个女人。娇艳妩媚,使我不由得想起了昨晚马背上的那两个着婚装的
姑娘。更重要的是,姑娘们身后的条案上还放置着金银财宝。绝不容人再产生怀疑,几
乎是由昨夜月光下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这里。
“原来……”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哈哈!”查干王爷倒也爽快,“他自己不卖自己,可你们王爷却卖了他!你呢?
小要饭的!”
“我!我……”我紧盯着温都尔王爷。
“别怕!”谁料,还是由大玛力嘎老声老气代为说话了,“查干王爷此举,纯属是
向大王表示要精诚团结,共度危难,齐心协力,重振草原!昨夜你所见之事,只不过是
一场误会。小孩子家!体要胡言乱语!”
“误会?!”我只觉得霎时眼前汪起一摊血。
“嗯!”肥墩墩的王爷虽面无表情,却鼻子一哼权当表态了。
“布音吉勒格……”我惨叫了一声。
“来呀!”查干王爷却击掌呼唤两个妩媚的女人了,“当着众位王爷的面,先给你
们的新主子露一手!”
“好啊!”众王爷放荡地怪叫了。
“嗯!”温都尔王那双被胖脸挤压的小眼睛,又骤然闪出了兴奋的光。
主席台前又出现轻歌曼舞……
我一时间痴了、呆了、傻了,心里头似只悲怆地回荡着一个声音:你的巨人朋友白
死了!白死了!白白地死了!
而两个女人仍在娇娜地扭动着腰肢……
查干王爷不愧是新派王爷,又在充分发挥那“好花不长开……何日君再来……”的
魅力。致使众王爷一个个看得如醉如痴,温都尔王则更大失“众王之王”的风度。
我又准备一跃而上……
蓦地,却被大玛力嘎紧紧抓住了我,压低声音不乏恐吓地对我说:一切均由猪冢队
长调解安排,就连大王也不敢公然违拗!而且查干王爷已被晋升为“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