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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自在地踢动着小蹄子走动起来。
“王爷!”乃登喇嘛又像在提示着什么。
“嗯?”但王爷仍目不转睛。
我早听爷爷说过,历代的温都尔王都酷爱好马、好弓、出色的摔跤手!这关系着王
府的地位和荣誉,为的就是每年在那达慕盛会上和各路王爷一决高低!看来,当今的温
都尔王是爱上这匹银色的小马驹了。这对我无所谓,因为我早忘了那个洁白哈达飘来的
梦。
“好马!”大玛力嘎又在自语。
“好马?”乃登喇嘛只像对着他说,“您忘了吗?它的降生不但引来了一场百年不
遇的暴风雪,还克死了母马,妨死了为它接生的女主人!”
“嗯?”但王爷仍似犹疑不决。
“达力嘎!”乃登喇嘛还似只顾着和大玛力嘎说话。达力嘎,对官员尊敬的通称,
足见喇嘛爷下面话语的分量了,“要是办不到,小玛力嘎会怎样看您呢?嘻嘻……”
“王爷……!”果然大玛力嘎也提示起王爷了。
“嗯……”王爷还在沉吟。
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更没想到这会决定着我的未来。
多亏了小马驹及时拉出几颗马粪蛋儿!
这简直是蔑视温都尔王的至高无上,自在得实在没了边儿。
“天哪!”乃登喇嘛惊呼了,“果然是个不祥之物!不但克主,竟然敢用污王府,
秽及王爷!还不快……”
“来人哪!”王爷终于在惶恐中难得地开口了,“赏给他!”
“给我?”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给你!”大玛力嘎说,“为了奖赏你母亲对王爷的效忠,特示恩宠!”
“还不谢恩!”乃登喇嘛催促我说。
我匍匐在地了……
我不知道,这是王爷让更多牧人为他卖命早就策划好的。更不知道乃登喇嘛果然有
颗佛子般的心。当然,王爷的几乎变卦也就一无所知,而只有被摁倒在地谢恩了。
我很快就被逐出了王府……
绝处逢生!我不但没有失掉阿爸,而且成了草原上第一个有了自己马匹的奴隶。
这意味着什么?小马驹咴咴地叫着。
我想起那洁白哈达飘落的梦。
这到底是祸?是福?
啊!马背上的明天……
第二章
歌者说,从此,你成了个有马的奴隶。
我回答,是的!随着也有了个新的梦。
歌者说,当个传奇般的骑手?
我回答,这是每个奴隶儿子的梦寐所求。只要能为自己的草原争得第一,或者王爷
一高兴就能还你全家自由!
歌者说,希望寄托在马背上……
我回答,是的!只不该当时我是那么的幼稚,天真的眼睛里似乎只剩下了我的马。
要知道,随着那场暴风雪的席卷,日本鬼子随之便出现在草原上了。表面上仍把王爷高
高捧在王位之上,实际上却是想利用这个傀儡让牧民忘记自己是中国人。为此,整整六
年过去了,小马驹也已经长成了一匹矫健的骏马,我却仍浑浑噩噩地把希望放在马背
上……
歌者说,这是一首悲哀的歌……
我回答,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唱。我早就听说,在远山深处活动着一支特殊的
“响马”——一群颇具传奇色彩的丛莽好汉。神出鬼没,来去无踪,越战越强,经常打
得鬼子首尾难顾。只有我在眷恋我的小马,仍在孩子气地迷惘唱着。并且为了对母亲的
深深怀念,我还给我的小马起了个意味深长的名字:雪驹!
歌者说,雪驹?
我回答,名副其实!洁白如银,浑然似雪,奔腾起来就像那当空飞舞的哈达!虽然
尚流传着一些有关它污秽的私语,但我坚信佛爷是保佑着我的!雪驹只会当着王爷面拉
屎蛋子,而绝不会祸及为救它而失去母亲的小主人!
歌者说,梦不醒的孩子……
我回答,是的!如果没有那一天!
歌者说,那你就再从这天说起吧。
我回答,是时候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
倒场的马群在新的牧场上安顿住了,我便匆忙骑着马来看索布妲姨妈。我长大了,
雪驹也长大了,索布妲姨妈家的破毡包也仿佛使我们更依恋了。
须知,小珊丹也长大了……
姨妈对我和雪驹的慈爱是温馨的,但对我来说更有吸引力的还似乎是这个小丫头。
说来也奇怪,男孩子快十三岁了似仍很难摆脱孩子的阴影,女孩子快十三岁竟出脱得像
个苗苗条条的小大人儿了。阵子似水洗过一般,脸庞透出淡淡的红晕。更让人感到惊讶
的是,原先平平板板的身子上竟隐隐闪现出一些迷人的线条儿。
我跨着雪驹急匆匆地赶着路……
没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心头只有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力,
使我总想天天和她在一起。小时候有多好呀!我俩常常过家家玩。她当新娘,我当新郎,
还唱着喜歌学大人一样迎过亲昵!玩足了,闹够了,就挤在一件大皮袄下叽叽喳喳个不
停。索布妲姨妈常为此发出甜甜的叹息,小雪驹也因此嫉妒得在毡包外咴咴直叫。
怎么会长大一切就变得复杂了呢?
现在她也好像渴切地盼望我去。一见到我,她会眼睛骤然发亮,长长的睫毛也会骤
然抖动起来。面颊上的红晕会更动人,只不该再不像小时候那样欢呼雀跃了。挺文静的,
再不和我嬉笑玩闹,还让我要像个大人似的。当时我真不明白,难道我还不够大吗?要
不然就是她也准备和姨妈一样嫁根套马杆!
真是少小不知愁滋味儿……
要知道,这是对人性极端残酷的一种摧残。王府为了不让女奴外嫁或其他原因,常
把她们嫁给一根套马杆、一根顶门棍、一块拴马石等等。索布妲姨妈还似乎有其他罪名,
她不该少女时接受过一位台吉少爷的爱。贵族子弟,从京城读书刚刚归来,怎么能让一
个卑贱的女奴糟蹋呢?于是温都尔王便匆匆把索布妲姨妈嫁给了一根套马杆。从古制,
仪式还特别隆重。据说,那贵族少年竟因此远道而去。有人说他落脚于天南,有人说飞
往那地北,从此便渺无踪影。
王爷严禁提到他的名字……
但我并没有在意这些。王爷曾经饶恕过阿爸的罪,我还得到了王爷赏赐的小雪驹。
阿爸说过,王爷对我们有恩,天生就不应该打听这个。我不打听,只顾做着那马背上的
梦。但随着我的长大,还是潜移默化地受着影响。首先我觉得草原变小了,再不是世界
的中心了。温都尔王府也绝非名副其实地高高在上,在它上头还有着日本人。
只有奴隶还是奴隶……
马群终于安顿在新的牧场了,我又终于可以跑来见珊丹了。视远方那耷拉的膏药旗
不见,只想告诉我那两小无请的小伙伴一个好消息:我的雪驹太神了!昨天在倒场途中
遇到一处深涧,我刚想到能飞跃过去该有多好啊!雪驹就一声嘶叫腾空而起了。白色闪
电一般,眨眼便落到了深涧的对面。它完全能捕捉我的每个心思了,将来也完全可以圆
了那马背上的梦!
我要告诉珊丹,绝对用不着嫁给套马杆!
我早想好了,今年我的雪驹就可以参加一年一度的那达慕盛会了。风驰电掣,我一
定会为温都尔草原夺得第一。王爷也会像上次那样对我开恩,赏赐我和阿爸成为自由民。
第二年我还要为王爷喜上加喜,让他成为草原上的王中之王。这次我就可以向王爷磕头
求赏了:尊贵的王爷!金银珠宝我都不要,只求王爷把套马杆的女儿珊丹赏给我吧!还
有给我姨妈自由……
我是带着这样的梦到来的。
索布妲姨妈近来在王府当苦役,那破烂的毡包只能就近扎在附近。背水、驮柴、拾
干牛粪,成天疲惫地伺候着王爷和他那同样肥硕的胖福晋。六年过去了,姨妈仿佛换了
个人似的。我也搞不清为什么她能在牧民中有那么高的威信,好像大伙儿都很愿听她的。
我只知道她很爱我,尤其喜欢看我和珊丹在一起嬉戏。
这其间或许寄寓着她的一个梦……
但这一天却不一样,不见了珊丹,索布妲姨妈也似乎只顾得忧心忡忡了。即使见了
我和雪驹的到来,也似乎失掉了平常那份惊喜了。只是匆匆吻了吻我的额头,便又不安
地外出去打听什么了。四周弥漫着一片神秘的气氛,使我陡然也紧张起来。
莫非是珊丹也要嫁给套马杆?
我惶恐极了,当即扔下了雪驹便也去王府四周打听天哪!没有这回事儿!原来是小
玛力嘎不久前抓到个特殊的“响马”,一直被铁链镣铐锁在王府的地牢里。为了进一步
讨功邀赏,今天就要亲自押送给日本警备队。听说是在草原边上的一座老城里,那儿还
有个日本人说了算的什么什么“政府”。
我开始替这位好汉担心……
长大后我才知道,为了肢解中国,这是鬼子裹胁着几个王爷成立的一个傀儡政权。
但王爷们平时均分住在各自的草原上,这里的一切完全由日本“顾问官”说了算。现在
的“顾问官”是原先日本警备队的头头,人们仍习惯地把他称为猪冢队长。这家伙凶残
无比,阴险狡诈,杀人如麻,落在他手里肯定是有死无生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似
乎我也只能扩大着我临来时那幻想。如果我的雪驹能现在就争得第一有多好?那我就可
以一并请求王爷说:快去让小日本放了他吧!他是咱们蒙古族的丛莽好汉……
马背上的幻想是无穷无尽的!
我回到了索布妲姨妈的蒙古包里,珊丹还是不见影。但我这回放心多了,只要不嫁
给套马杆就好办!索布妲姨妈终于又回来了,好像又变得很兴奋,还夹杂着几分不安。
这回轮到我安慰她了。我说:
“姨妈!您放心吧!”
“放心什么?”她一怔,似很惊诧。
“珊丹有我呢!”我一拍胸脯说。
“啊!”姨妈松了一口气,嗔怪我了,“好大的口气!”
“不大!”我直截了当地回答,“我还有雪驹呢!”随之,我便开始向她倾述我那
少年骑手的梦。
“傻孩子!”姨妈却打断了我,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姨妈!怎么了?”我不解。
“草原上,”她竟像是在自言自语着,“多会儿才能拔掉那膏药旗呢?……”
“那有什么关系?”我多嘴,“听阿爸说过,王府前头还插过黄龙旗、五色旗、青
天白日旗呢!”
“好糊涂!”姨妈当即戳了一下我的额头。
“糊涂?”我不服气,“那有什么不一样呢?”
“傻孩子!”姨妈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回答,“插那几种旗,我们还算得中国人!插
膏药旗,我们就成了亡国奴!”
“亡国奴……”我不大懂。
“记往!”姨妈却特别强调说,“千万别忘了:你是中国人!”
“姨妈!”我还是不大明白,只是问,“您今天这是怎么啦?”
“你要忘了,”姨妈不再解释了,竟又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说,“长大了,姨妈就不
把珊丹嫁给你!”
“我有雪驹,我向王爷去求!”我说。
“可珊丹也不会答应!”她说。
“我记住了还不行吗?”我竟忘了这是在逗我,马上连声喊道,“我是中国人!我
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
“小声!”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