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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铁筠呆望着战士们,瞳孔仿佛随时都可能散开一样。老旦扶着他靠在床头的木板上,把一小碗温水喂进了他的嘴里。杨铁筠看到了他缺掉半截的腿,身躯发出了轻微的战栗,死死地抓住了老旦的手。
“咱们一共闯过来二十五人,现在咱们是在山里,目前安全了!”老旦尽量把意思说得简单,担心刚刚苏醒的杨铁筠还在犯迷糊。
“其他……一百多个弟兄……都死啦?”杨铁筠费力地问道。
“嗯……他们都牺牲了……其中有二十多个弟兄原本已突了出来,是陈玉茗带他们折回去救的我们,可他们却没回来几个!”老旦声音哽咽了。
“老兄,别说这些了,弟兄们没个啥,打鬼子哪有不死人的?没有你们,咱们又怎么过得来?大伙怎舍得你们被鬼子捉去?能救而不去救,咱们也无颜苟且偷生啊!弟兄们都等着你们好了领咱们回武汉呢!”陈玉茗语气镇静。此次突围一战,眨眼之间痛失一百多位弟兄,他心中十分悲痛,又见牺牲那么多弟兄救回来的两位连长多日昏迷不醒,他更是心急如焚。这些天他的临时指挥有章有法,还经常鼓励灰心的战士们,深得大伙信赖。
“有地图么?”杨铁筠已经恢复了神智,立刻开始思考实际问题。
“没有,给丢在半道上了。不过乡亲们可以做向导,是咱们和鬼子血拼的那个村子里逃出来的,在这里躲鬼子,她们知道出去的路。”老旦很惊讶杨铁筠可以这么快地从残疾的悲伤里摆脱出来,马上开始考虑军事问题,这真让他自愧不如。
“日军没有跟进来?”
“跟进来了一些,暂时还没钻到这么深的山里来。”
“这些女人?”
“就是俺说的乡亲们。”
“哦……”杨铁筠的脸色开始发白,老旦立刻示意大家散开,然后轻轻地把他放在床榻上,疲惫的杨铁筠立刻又昏睡了过去。
战士们经过这些日子的安心调养,精神都好了很多,虽然吃喝不比在武汉,营养倒也充足。山里野味颇多,江西的几个兵深谙打猎,野鸡、山雀和山鼠,统统成了锅里的美味。女人天天都熬的草药喝得伤兵们个个红光满面,还让个把厚脸皮的伤兵赖在床上不愿意下地。
老旦前天派一个湖北兵去外面打探消息,这上午才跑回来。说鬼子看来并没有再组织新的搜索队来山里摸人。他们的大部队还在往西边开拔,看来武汉方面战斗仍然在进行。老旦脑子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路数,这么个四边不靠的地方,往哪边去都是鬼子,如何是好?
天变凉了。
山里开始下起雨来,而且一下就没个完。牛毛细雨绵绵不绝,象细刷子一样扫拂着山林,那雨丝随着阵阵微风飘来摆去,时而密时而疏,两天下来居然也把这山泡了个透,还时不时有山上蓄积起来的水流冲将下来。好在这里都是绿树成荫的群山,不象在老旦的河南老家,打个喷嚏都会卷起一地的黄土,从这山上冲下来的水竟然干净透亮。
细心的女人们手把手地教战士们搭草房。草房都用桩子悬空架在地面上,大家原本都嫌费事,当见到从山上的汇集而下的水从草房底下汩汩地流过时,就对这些聪明灵巧的女人们钦佩不已了。阿凤还让战士们挖了三个很深的水坑,将这些小股的山洪蓄积起来,一个用来做饭喝水,两个用来洗澡。战士们再不用在半夜偷偷跑到湖边,冒着被鬼子巡逻艇发现的危险去挑水了。
老旦一早醒来,雨还在下,只听得山里一片“沙沙”的雨打枝叶的声音,仿佛是蝗虫在啃着地里的庄稼杆子。空气里满是潮气,仿佛拿瓢一捞,就可以从空气里舀点水回来。衣服和床缛都有一股又潮又臭的霉味,一拧恨不得出水。老旦身上的伤口虽已愈合,但在这潮湿的天气里愈发奇痒难耐,身上的痒勾起了心里的痒,抓不到挠不着,他不禁烦躁不安起来。
这些日子,战士们和这些逃难的女人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竟有了相依为命之感。大家的命都是从死神的刀口上捡回来的,亲友与战友不断死去的打击已让大家变得沉默而坚强,很多平常架架巴巴的事情也顿时看开了。已经有几个兄弟在和女人们眉来眼去,动手动脚了。杨铁筠看得分明,却没吱声。这些弟兄们多是九死一生,女人们也是劫后余生的孤家寡人,有这点子心思毫不出奇,哪怕就是一时的下半拉冲动,毕竟算个彼此的心理安慰,活着还有点劲头。但是杨铁筠心中清楚,只要条件一具备,他们就得离开这里,而不可能带她们一起走,此生能否再见只有天知道,这深山里的小故事根本不会为人所知。
老旦心里也如蚂蚁吃了萤火虫般,亮堂得很,不过他的想法跟杨连长有些不同,弟兄们的感受他既能揣摩得到,又完全能认同。这和连长可不能比!人家天生出身就好,又读过大书留过洋,连长的女人一定是读书识字,细皮嫩肉,天天都换小衣子的娇娃子。虽然老旦认为这里有几个女人已经算很有姿色了,可他料想连长对这些头上长虱子,喂孩子不避人,擦屁股用草棍的村姑,指定是看不上眼的。弟兄们这么做很明显是得到了女人们默许的,即便是干柴烈火,但是两厢情愿的事又有啥不好的?再说了,大家都是朝不保夕的命,哪还顾忌得了那么多?阿凤每天都来照料自己的伤情,自己见了阿凤不也是个心里长草――毛糟糟?
让纪律喝尿去吧!
每次阿凤帮他清理伤口的时候,老旦就会血流加速手心出汗,心里如同揣着七八个兔子似的乱蹦。尤其是大腿内侧的那个枪眼,本来就很痒。阿凤的小手一过,老旦不争气的东西就立刻起身敬礼,隔着衣服和女人打招呼,这感觉简直顶得上两针麻药,老旦根本感觉不到换药的疼痛。阿凤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但脸上仍然会浮起令他心醉的红晕。阿凤虽然害羞却手脚麻利,老旦不说话,她就不搭理,换玩药就走人。这些天天气潮湿,阿凤就没将洗过的绑带晾出去了,只挂在这屋里,她自己的衣服也是腻乎乎的。阿凤今日干脆就穿着露肩的对夹小麻布褡裢,下身只随意蹬了一条灯笼裤,就朝老旦这边来了。
老旦正斜着身子支在床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窗外的雨发呆。女人的新打扮让他眼前一亮,慌忙拎了拎出溜下去的裤衩。女人递来一个淡淡的微笑,酥倒了他半个身子。
“伤口还肿么?”女人把擦拭伤口的干布拿出来放到一边,洗了洗手准备干活。
“阿凤,俺没事了,你不用再费心料理了,俺自己可以收拾自己,肿点没啥稀奇!”老旦虚头八脑的应承着。
“这天儿不爽快,口子容易烂,你可别拿手去挠啊!”阿凤一边查看他的伤口一边说道。
“俺在武汉负伤,身上肿得多了十几斤肉,绑得象个粽子,不也活过来了?俺命大着呢!”
“命大不能一辈子,再说这里不比医院,什么药都没有!你看见那大黑蚊子了么?要被它多叮几下肉都会烂,你肯定受不了的!”
阿凤满意地看到,老旦上半身的伤口都快好了,结的痂也开始收边,露出白嫩的新肉。他腰上的窟窿也凹了进去,虽然有脓但是已经合了口。只唯独右腿这个令她每次都脸红的口子仍然肿胀,窟窿不大却难伺候,撅乎乎的象个小嘴,仿佛不愿意愈合似的。她哪里知道老旦每天做梦的时候经常挠来挠去,长好的又被他抓烂,只觉得这个烂腿的男人对她有些那个,那地方动不动就昂然挺立,触目惊心!这还是在养伤,要在平素岂不是要捅破了裤衩?虽然觉得害臊,可不知打几时起,她突然对照顾他那个特别的伤口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激动,一时竟希望那伤口不要愈合得那么快。
阿凤自打见到老旦对他便有些起眼,此人虽然浑身受伤又昏迷不醒,可仍然看得出身材魁梧,身板儿硬朗,立起来必定是条汉子。他生就一副方阔脸孔,浓眉大眼谈不上,却也比自己的男人长得开朗多了。他硬梆梆下冲的鼻梁和憨中带倔的嘴角,配上他满脸黝黑的皮肤,让几个月前丧了男人的阿凤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和莫名的悸动。他说话的时候喜欢比划,两条臂膀的腱子肉紧绷绷的,一动就呼呼带风,那一双大手更满是褐黄的老茧,仿佛一把就能打碎一摞砖头。最让阿凤另眼相看的是这男人对自家老婆的惦记,听着他在梦里的念叨,阿凤竟有两次激动得去轻抚他的额头了。
“阿凤,这些天生受你了!”老旦自感这句话比较得体。“咱们脏兮兮的,战士们都很感激妹子们,咱们很过意不去哩!”
“这算什么?你们在这里,我们心里可踏实了。原先我们每天哭丧个脸,哪也不敢去,什么吃的都逮不着,总要挨些饿。能遇上你们,也是我们的造化啊!”阿凤在老旦的伤口上糊上了自己熬制的草根子药,用手轻轻地划着边,再擦去流下来的药糊。
“你有娃么,阿凤?”老旦身体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忙转移注意力地问道,可话一出口便立刻意识到问得不妥。
“有两个,大的去年突然得了病,抱到十几里地的老郎中那里,只一刻就断了气……小的本来这次背进山来的,鬼子在后面追,我们拼命跑……”阿凤身体熟悉的感觉也来了,可一听到他提及伤心事,一时竟顿住了。
老旦顿时不知所措,可又急切地想知道她另一个娃子的下落,忍不住又问道:
“那么……小娃子呢?”
“……路上俺只觉得身上好象中了一枪,当时只顾拼命逃命没敢停下来细看,好容易歇口气,放下来孩子,摸着子弹就钉在我的背上,一看孩子竟已经死了……”阿凤两手绞在一起,头含在胸口上,痛苦的回忆让她浑身抽搐!老旦骤然间看见了她的眼泪。
“子弹正穿过孩子的身子,他连个气儿都没出就死了……他还替我挡了子弹啊……为什么不是我替他挡呀……啊啊……”
女人猛地嚎哭了起来。老旦的心也跟着猛地栽了个跟头。这个苦命的女人,男人死了,孩子也死了,亲人都死了,以后可怎么往下活?自己毕竟还有女人孩子可以挂念,毕竟还有个盼头和希图的景,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痛恨自己为啥哪只驴叫牵哪头,把个俊俏的女人惹得哇哇大哭,也弄得自己心里怯怯的,别让弟兄们以为自己在欺负她哩!
女人已经哭得花枝乱颤不可收拾。老旦笨拙地去捉她的手,她只抽了一下,却没有拒绝。她的小手冰凉,却满是滚烫的泪水。
老旦把阿凤的手紧紧地攥在自己温热的手心,一时心乱如麻。他非常想用言语来安慰这个女子,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生怕再说什么笨蹩话让她更加痛不欲生。他更想把阿凤抱过来,捧着她哭红的脸蛋嘬上几口,如果可以让她少一点心痛,哪怕这妹子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也是心甘的。他伸手去擦女人脸上的泪水,阿凤避开了,脱开双手去推老旦的身子。头脑发胀的老旦再不犹豫,猛地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头埋在阿凤的胸前。阿凤大惊,却不敢叫,只用手死掐老旦的头。她的褡裢已经被自己的泪水湿透,一双奶子被紧紧地压在这个汉子满是伤痕的头上。她心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