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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柯的报告让队伍再次沉默,“地狱火”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仅仅是6个人的前出侦察搜索分队,就硬抗住了我们整个小队的进攻。而他们的本队,却既不去支援苦苦迎敌的前出分队,也不急于撤退,反倒是立刻组建起一个环形的防御圈。是他们已经知道中国特种兵已经阻断了他们的后路?还是,他们对自己的前出分队有足够的自信,自信能够击退整整一个小队的精锐中国特种兵?亦或者是,他们是指挥官还有别的什么计划?
“山猫”对于现在这战况很是恼火,可偏偏又没有一点办法。除去一开始被狙击手干掉的那个佣兵外,这个前出分队还剩下5个人。可就是这5个人,在枪响的那一刹那就抛出了胶溶烟雾弹,在周围形成了纵深约20米的遮蔽烟雾。同时,还迅速地隐蔽,并进行有序的还击。
缺乏热成像设备的“山猫”小队只好对佣兵们的大概位置进行盲射,战斗因此而陷入胶着状态。如果是只有这么几个敌人,那这仗倒好打了。“山猫”只需派出兄弟迂回到敌人的后方和侧翼,就可以直接包了他们的饺子。可是,在这个前出分队的后面,还有敌人的本队,那里还有人数众多、经验丰富且战斗力强悍的“地狱火”雇佣兵。
后来有人说我们没有按原定的任务计划展开行动,指责这次的出击是莽撞的行为,是纯粹逞匹夫之勇的冲动。可我知道那不是,我们所有参加那场战斗的兄弟,回来的和没回来的都知道那不是某些人所说的莽撞和冲动。那些从不会亲临一线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战场”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会真正了解“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俗语在战斗中代表着什么。
我们是士兵,我们在战斗中的最高指挥者也不过是一名上尉,更何况,我们身在那战局中。所以,我们不可能有某些人那样的高瞻远瞩,也做不到像他们那般,只需要一份报告就可以在事后掌控全局,在战斗结束后一条条指出我们这样的失误,那样的错误。我们都做不到这些,因为当时能够提供给我们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攻击。
虽然我们一直努力去避免惨胜的结局,可事实上,我们最后取得的仍然是惨胜。战斗结束后,我们一起出去的29个兄弟,有六个人将自己最后的一滴血撒在了那片边境线上的丛林里,浸染了丛林中那厚厚的落叶,就像许多年前的那场反击战争一样。虽然没有那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被鲜血染红的战旗插上山头的镜头,可那满地枯枝与落叶上那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猩红,同样是鲜血染成的风采。
面对这种无奈的情况,紧锁着眉头的杨中队只好让“猎鹰”小队提前发起攻击。从佣兵们所建立的环形防线来看,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身后同样有中国特种兵的存在,所以,这时候行踪暴露与不暴露,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反而是如何能尽快的结束战斗,尽量地减少人员伤亡更为重要。
北京时间6时27分,战斗开始后10分钟,一直潜伏着的“猎鹰”小队向佣兵的环形防线发起攻击。当队长老洪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发出攻击的手势后,那些已然逝去的战友所留给我们的,仅余下那最后一回眸的坚强的满涂着伪装油彩的年轻的脸,还有那空寂山岭中尚未被青苔爬满的青石墓碑。他们,与山岭间那些更先他们而去的战友和前辈,一起静静地沉睡。他们在山岭间沉睡着,可就算是沉睡,也依然保持着身为军人的威武与尊严。他们在那一块块的青石下沉睡,在沉睡中还不忘用那最后能证明自己存在过的青石组成一个方阵,一个鬼雄的方阵。
北京时间6时30分,“猎鹰”与“地狱火”正式接火。原本就不再平静的丛林,在这双方火器激烈的、毫无间隙的对射中变得更加地喧嚣。那密集纷飞的弹雨尖啸着撕裂空气,在这中越边境黎明的曙光中,拉出了一条条猩红杂乱的弹道。
那些旋转着的,携带着死亡气息的金属在空气中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将敢于阻挡在它们前进路线上的一切狠狠地撕裂。被打断的树枝,木屑纷飞的树干,还有那一片片提前坠落的绿叶,都在记录着这场惨烈的战斗。
爆炸、枪声、还有人体中弹后沉闷的响声与飞溅或是喷射的血花,以及敌人或战友受伤、临死时的惨叫,都在这密林中盘旋,在这空气中游荡,折磨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耳朵和神经。
小柯的呼吸再一次变的急促,连同身体都因为紧张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而变得微微颤抖。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去,他涂满了伪装油彩的脸上已满是流淌的汗珠,他的唇紧紧地闭着,似乎靠拼力地咬住牙齿才能迫使自己不发出声来。而他握着望远镜的手也不在平稳,也随着身体的颤动而不住地颤抖着。
“放慢呼吸,告诉自己,我是一块石头,我是一座冰山,我保持冷静,我一动不动,周围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幻觉,它们不能左右我的注意。”一边通过瞄准镜一寸一寸地搜索着前方那安静的,又似乎无处不潜藏着杀机的丛林,我一边轻轻地说着,既是对他说,也是在对自己说。因为,此刻,我的脸上同样淌满了汗水。
也许是这种自我的心理催眠产生了作用,小柯的呼吸明显地轻缓下来。这让我悄悄松了口气,也不由暗暗地感叹,他到底还是年轻呵!虽然已经是一名特种战士了,可作为还从未真正上过战场的新兵,他仍然是稚嫩的。不过,他马上就要成熟了,只要经过这次战火的洗礼,这个年轻的战士,将会与我当年一样,彻底的与过去告别。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成熟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
前方的战斗激烈地进行着,可那样的战斗不属于我,我仍然得继续保持着沉默,仍然得在这沉默中继续去寻找那个属于我的对手。而他现在,也同样在寻找我。我们都在寻找对方,都在进行一场独属于狙击手的战争,而这战争本就是沉默的,哪怕周围喧闹异常,但在我们彼此的世界中,有,且只能有冷静与沉默。
第三十八章
2005年11月26日,北京时间6时36分,交火后6分钟。“山猫”小队终于解决了那5个拦在他们进攻路线上的雇佣兵,加入到对佣兵本队的攻击中。
在前后火力的夹击下,佣兵们的防线被不断压缩,只是反击的火力非但没有减弱,反倒比先前更加的浓烈与密集。加挂有35mm榴弹发射器的M16A1在那些与我们同样肤色,甚至是同样种族的佣兵们手上不甘的吼叫着,不断把高爆枪榴弹抛入中国特种兵隐藏的林木间,将锐利的碎片散射到它覆盖范围内的任何地方。
从耳机里,我能不断地听到战友们急促的喘息以及受伤后那强行压抑着痛苦的低微哼声。他们在那由无数高速飞行的金属编织而成的死亡之网中不断地穿行、突击、前进,不断将同样携裹着死亡的金属用手中的火器喷向那群顽抗的困兽。
突然,耳机里传来了突击手大周呼唤雷田的声音。“雷子,你来一下,我踩到了个东西。”
然后,是雷田喘息着的声音,“大周,你别动,千万别动,我这就过来。”
再然后,是大周中弹后的闷哼和无奈的苦笑,“来不及了……”接着是一声沉闷的爆炸,以及雷田带着哭腔的吼叫:“大周……”
大周走了,被一颗因有人打扰了它安静的睡眠而愤怒的地雷带走了。而大周留给我们最后的声音,只是一句还未说完的来不及。如果,他没有踩到地雷;如果,他在踩到地雷后没被流弹击中;如果,那颗流弹不是刚好打在他踩着地雷的脚上;如果……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从来都不曾有过。
忽然间,我又听见了那独属于88狙的悠长叹息,“山猫”小队的狙击手开始在佣兵们当中收割生命了。那每一声的叹息响起,便会有一具躯体绽放出一朵猩红的血花,那花朵是如此的凄丽与扎眼,仿佛在代它的主人向这丛林诉说他对生命的不甘与留恋。
猛然,一个粗暴的声音打断了88狙悠长的叹息。那声音如同一个粗犷汉子愤怒的咆哮,咆哮着将127mm的钢芯穿甲弹头推向了88狙的藏身地。
“反器材步枪!”小柯低声惊叫。“他们居然用反器材武器来攻击人?这是违反国际公约的!”
他的话让我没来由地感到好笑,国际公约,在那些从来都不讲道理的人面前,这公约和一张废纸没什么区别。更何况,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群只为钱而作战的雇佣兵。他们的脑子里,永远不会有什么公约、法律的存在,他们所想的是如何更快、更好地杀死敌人,如何留着命去享受那用自己的血和别人的血所换来的金钱。其实别说他们,就算是我们这些正规的军人,在战争当中同样会使用那些所谓的被公约禁止的武器。因为,战争是从来只需要结果而不问过程的,只要是武器,它在战场上的用途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而对于人来说,被什么样的武器杀死,并不重要,因为最后的结果,同样都是死亡!
那粗鲁的咆哮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没个停歇的时候。而88狙的叹息却停止了,再无声息。这让反器材步枪更加的得意,它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咆哮,一声又一声,就像一个偶然间得志的小人一般,在这各式武器协奏出的交响中,放肆地高声喊叫,毫无顾及。然而,它的得意并没持续太久,88狙的咏叹调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重又响了起来。那悠长的叹息被狙击手的手指扣动,再经由金属枪管中螺旋的膛线不断加强,最后在出膛的瞬间爆发。
那悠长的叹息是如此清晰,仿佛是一个君子再也无法忍受小人的嚣张,用无奈而又带着些怜悯的鄙视,彻底将那粗鲁的咆哮终止。
“兄弟,好样的!”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为“山猫”小队那个聪明机警的狙击手兄弟叫好。不发则已,一击必杀,这才是一个优秀杀手的奥义。而那个如同小人得志般的家伙,他还配不上杀手这个名号,所以,最后被杀的,只能是他。
战友们仍在和佣兵们激烈地战斗着,而我却始终一枪未发。小柯有些按捺不住,他说,那该死的狙击手到底藏在哪儿,为什么明明能感觉到他存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眼看着自己的战友、自己的兄弟在战场与敌人拼杀、流血、甚至倒下,而我们这本应为他们提供战术支持的狙击手,却只能悄悄地趴在掩体里,无法支援他们分毫。因为我们得先除掉对方的狙击手,如果我们先开枪,那个同样隐藏在暗处,早已窥视多时的杀手,就会毫不犹豫地将那挟着死亡而来的金属送给我们。然后,他不用再担心狙击手的威胁,就可以惬意地用手中的枪去收割我的兄弟们的生命,因为,对付狙击手最好的武器,便是与他同样的沉默杀手。
我们都在寻找着对方,都在默默忍受着战友们的怒吼、惨叫乃至死亡带给我们的折磨。我们都在默默地等待,等待那个一击必杀的瞬间。这等待的痛苦,只有自知。
小柯突然说了句让我很生气的话,他居然提出要去把佣兵的狙击手给引出来。如果换一个对手,或许我会考虑他的提议,可现在不行。从这默默对峙的几十分钟里,我已经知道,这次的遇到对手绝不会是像几个月前在叶城那样,被林默引得暴露的菜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