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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一辑)-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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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太爷一辈子爱好赌博,一度曾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徒。天性使然,他的人生
也就充满了随意性。据说他年少时家里不惜钱财专门请了一个牟师教他武艺,却不
知为何没让他读书学文,总之他是个文盲,甚至不能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十五岁那年他父母相继死去,没了人管束,我太爷悲痛之余大概想不出别的好活法,
一抹眼泪便投了军。我太爷一生中第一个偶然事件就发生在他从军的第二个夏天。
那时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却报名参加了袭击一条大河对岸的敌营的敢死队。夜里
敢死队过了河,我太爷缺乏夜战经验,他只顾着往前走,终于摸近了敌营,黑暗中
却不知同伴们都到哪里去了,我太爷掉了队,失去了与同伴的联系。情急中他朝四
周学了几声蛙鸣,这是敢死队员相互联络的暗号,却没听到回答,倒是敌营敌人的
说话声清晰地传了过来。这下我太爷傻了眼。他不能马上回去,那是要砍脑壳的,
孤身一人更不敢向敌人发起攻击,事实上他已经有些后悔参加敢死队了。天气闷热,
野地里蚊子又多,我太爷进退不得,便耐着性子坐在草丛中偷偷地吸起烟来(这当
然是违令的),一边无聊地数着天上的星星。随便说一句,那会儿我太爷早已吸烟
了,而且常年随身带着一个尺把长的竹烟袋。吸完了一袋烟,他顺手在地上碰一碰
烟锅,准备收起烟袋,谁知这一碰不要紧,居然磕响了埋藏在草丛中的一颗地雷。
这还是个连珠雷,也就是说这颗地香与许多地雷连在一起,随着一声巨响,地雷接
二连三地爆炸开来,硝烟在爆炸闪光里升腾弥漫,几乎覆盖了敌营过的那片野地。
敌营震动,骑兵步兵数百人朝这边杀来,注意力也完全被吸引过来了,而实际上敢
死队的输装点恰好在改营的另一边,见此情景也不知怎么回事,但大好时机不可错
过,便从那边动了手,一时间杀得敌人措手不及,砍掉的脑壳像冬瓜一样在地上抛
滚,鲜血在敌营中洒得到处都是。不用说这一仗是大获全胜。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
了,作为敢死队里声东击百战术的执行者,那个弄响地雷的人当然得记上一功,这
样找来找去就找到了我太爷,而我太爷也就从人群中憨笑着站了出来。我太爷磕响
了身边的地雷却没被炸死,甚至没伤者皮毛,实在叫人不可思议,即使到了今天我
也感到难以置信。我想除了相信我太爷命大之外,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在地雷炸
响之后,他只是两只耳朵嗡嗡地响个不停,同时有些发低,但追杀过来的敌人使他
很快清醒了过来,接着连滚带爬跑到了河边,因为走错了路,他没找到敢死队过河
的船,只好下水游泳,倒差点被淹死。在敢死队的这次袭击行动中,确切地说我太
爷惟一的损失是丢了那根竹烟袋,同时耳鸣整整伴随了他一个月。正因为如此,当
司令官在行赏会上叫到我太爷名字时,叫了几声他都没反应,直到身边的人拍拍他
的肩膀又指指台上告诉了他,他才急急忙忙地跑上去。那天司令官没有责怪我太爷,
而是在他脑袋上赞赏地敲了几下,然后亲手给了我太爷一锭五十两的赏银。

    这锭赏银促成了随后一件事的发生。我说过我太爷曾经是个赌徒,但并不是天
生的,总之即使是赌徒生涯也总得有个开端,不幸的是随着这锭赏银的出现它终于
到来了。也就是说这锭赏银成了太爷一生中第一笔真正的赌资。这锭赏银是笔意外
之财,而五十两数目对于十六岁的太爷又未免太多了,这么一花沉甸甸的家伙成天
揣在怀里太爷还从未经历过。我太爷感到了一点不习惯,有那么两天他心里总是惴
惴的,揣着银子像揣着个包袱,可将其存放在什么地方或收藏起来作为一个过集体
生活的士兵又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兵营里人人都知道他有这么一锭银子。当然,
我太爷并不是那种十分看重钱财的人,胆子不算小,骨子里还有点豪侠之气兼贪玩
的本性,要处置这花银子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因此几天后的一个夜里他便偷偷地溜
出了兵营,去了五里外的小镇。像那个年月所有富庶繁荣的小镇一样,那个小镇的
赌场不止一家,我太爷揣着那锭银子在镇上走了走,选择了一家不起眼的小赌场走
了进去。但事后证明他的选择却是个错误。赌场小,但并不能说明赌场老板的喉咙
就小,实际上那个摇着一把破蒲扇在赌场内走来走去的瘦骨鳞峋的老头一见我太爷
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他的眼睛马上就亮了,接着便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说小
兄弟,欢迎欢迎,恨不得将我太爷连同银子一口吞掉。那天晚上我太爷犯下的第二
个错误是他没着军装而穿着一身便服,老板误以为他只是一个纯粹的半大小子,想
干什么也就没有了顾忌。而对于老板的心思,我太爷即便想到也并不在意,他是个
大大咧咧的人,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地玩一玩。开赌之后,他将那锭银子压在柜上换
来一些筹码便下了注,赌得小自然就玩得久些,同时他还选择了从小就在长田河看
熟了的揭飞碗。揭飞碗是将骰子丢在盘子里,用一只小碗扣上,然后将盘子小碗一
同端起来使劲摇几下,下注的众人各猜一个点,揭开来看就行了,是一种小把戏。
那晚我太爷先是一口气揭了十八碗,居然赢大于输,也就是说滚动后的骰子多被他
猜中了,兴致陡然高涨起来,脑壳便有点发热。这时老板过来笑对我太爷说,小兄
弟手气不错,我们单挑如何?我太爷还没反应过来,老板又说按老规矩,五比一,
你按一两银子下注,多点也行,赢了我赔你下注的五倍。我太爷心想一两银子一注
有什么了不起,就说行,他不知道自己已落入了一个圈套。接下来他的手气就不行
了,或者说是坏透了,一连揭了十碗皆输,他反复地检查骰子,骰子没问题,但就
是猜不中。我太爷想着是见了鬼了,不信邪又连揭了十碗,结果还是一碗没中,他
才知道今晚是不行了,反倒轻松起来,抬手指了把额脸上的汗,哈哈一笑说,算了,
不赔了,接着就让老板找剩余的银子,准备回去。老板说小兄弟,急什么,你还没
到数呢。我太爷不明白,说你说什么?老板说单挑起码得赂五十把,这是我们这儿
的规矩。这话我太爷听明白了。那会儿赌场里还有不少人,但显然都是镇上老板的
熟人,所以当我太爷带着探寻的意思朝他们望去时,他们就都模棱两可意味深长地
嘿嘿笑起来。直到这时我太爷才知道他是上了老板的当了。顿时一种被要弄的感觉
像升腾的泡沫那样在我太爷的每一个细胞里膨胀开来,同时伴随着的是一股没法遏
止的恼怒。我太爷转脸看着赌场老板说,你这是什么规矩?爱赌不赌是我的事,拿
银子来!老板这时又摇起了他的破蒲扇,慢悠悠地说你要不赌下去,银子是没有的
了。我太爷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说你敢不拿来,妈那个屁!老板脸一沉,说你要要横
么,乳臭未干竟敢骂老子,随即吩咐手下人说,把这小杂种给我扔出去。稍后的一
幕就有点惊心动魄了,先前站在老板身边的两个汉子走过来预备将我太爷奶出门,
但却缺乏应有的心理准备,以为弄我太爷不过是碟小菜,他们(同时也包括老板和
赌场内所有的人)显然不知道我太爷从七岁起整整练了八年武艺,而且身上还带着
把刀子。所以当两人虽然满脸凶相却多少有点懒洋洋地伸手来拿我太爷时,被我太
爷抢先打了个措手不及,噼叭两拳出手之后,一个连环腿,两人便翻天倒下了,接
着我太爷一跃朝老板蹿去,蹿去的同时也就拔出了刀子。赌场里的人尚来不及看清,
也没听到什么声响,我太爷手上的刀子已然变短,几乎全部没入了老板那肋骨毕露
的胸口。而留在外面的只不过是一截朴素无华的红木刀柄。

    我太爷就这样杀了人。那晚的结局是颇有些滑稽的,一时间赌场的人都不敢动
弹,也没出声,好像都惊呆了或者是被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我太爷这个毛孩子杀
了人,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出赌场,消失在门外的夜里。值得一提的是,我太爷临走
前还去老板的胸口取回了刀子,但他没取那锭尚有三十两属于他的赏银,他也许觉
得这样一来就两相抵消,谁也不欠准的了。那晚太爷没敢再回兵营,也没逃往别处,
而是直接往家里逃来。在路上他卖掉了那把惟一值两个钱的刀子,靠着乞讨和做零
工,两个月后回到了长田河,从此再也没有出去。

    接下来的几年里,我太爷成了长田河的一名赌徒,同时喝酒也在长田河出了名,
而且豪气惊人。那些日子,太爷隔三差五就会邀约他的亲朋好友在秋月父亲的寨西
酒店聚饮,而每回总是我太爷做东,一阵碗盏交错、五霸强七雄出之类划拳吆喝的
声浪过去之后,大伙已是摇摇晃晃东倒西歪抑或是烂醉如泥,我太爷自然也是如此,
但却总不忘在倒下睡去之前高声告诉店主一声:酒钱么,算我明清的!明清是我太
爷的名字,店主于是就毫不含糊地去记账黑板上我太爷的名字下再记下一笔。而随
着黑板上的欠账不断记上又抹去,更随着我太爷不停地在赌场内进出,父母留给他
的田产便像被蚕食的桑叶那样一点点地减少了。很显然,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太
爷很快就会成为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的,事实上地距这一天也的确不远了。

    但这时一个奇迹出现了。我太爷没有越滑越远,及时刹住了车。出现这个奇迹
的契机是我太爷娶了我太婆。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我太婆拯救了我太爷,使他从
此开始了浪子回头的过程。我到现在还不甚明白,我太婆父亲即我太爷的岳文作为
距长田河不远(只隔一道山梁)另一寨子里的首富,他怎么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
太爷这么一个家伙。他虽然有四个女儿,可我太婆是最小最娇弱的,也是他最疼爱
的,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阴差阳错吧,而事实上他也的确看不起我太爷。冬天里我太
婆嫁给了我太爷,大年初一我太爷带着我太婆去给岳丈拜年,同时其他几个女儿女
婿也都到了。岳丈似乎在那里做戏,对其他三个女婿有说有笑十分客气,对我太爷
却正眼也没看一眼。时逢天降大雪,飘扬的雪花在地上积了半尺深,冷得甩下鼻涕
都会结冰。我太爷岳丈的青砖瓦屋里当然是暖融融的,洋炉大火烧得正旺,酒饭过
后我太爷岳丈招呼其他三个女婿围着方桌打起了麻将,却叫我太爷去山上烧炭。我
太爷的岳母娘看不过意,说大冷的天烧什么炭呢,岳丈却冷冷地说,不烧炭干什么,
吃闲饭吗?坐在一旁的我太婆本来就已委屈难当,一听这话当即呜呜哭了。出乎岳
丈意料的是,我太爷在堂屋里站了半晌却没发作,说好吧,我去烧炭,便拿了砍刀
背篓出门去了。这一天对于我太婆一家人尤其是我太爷的岳丈来说一定是漫长的,
因为他那样做未免太过分了一点,而对于我太爷也同样漫长,因为他的人格尊严受
到损伤的同时灵魂也一定接受了一次洗礼。这天傍晚,我太爷终于浑身透湿满脸炭
灰地背了一篓炭回来。他放下炭篓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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