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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风度雅逸,言词得体,不但是个美人胎子,还有玲珑剔透的心肝。
沙天放心中起了一阵微波,目送着蹁跹的倩影飘逸地走出广场,以迄隐没,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从许多方面看,他的确比不上幽燕王赵魔音。像房七姑这种忠心的美女,他一辈子也调教不出来。
房七姑的背影刚消失了不久,沙天放独眼蓦地向右方射去,只见一个躯体肥胖、头大如笆斗的长衫老人,摇摇摆摆地向他行来。
这个肥胖大头的老人,好像是从地底冒出来似的,当沙天放目光到时,人家已经迈到广场当中了。
沙天放并不惊异,因为广场右方墙边有一口枯井,他自己亦是从此并出来的。
肥胖大头老人停下脚步,拱拱手,道:“天放兄,别来无恙。”沙天放独眼中射出又戒惧又愤恨的光芒,道:“赵魔音,咱们终于又有一拼的机会了,你想不到吧?”
赵魔音巨大的头颅一晃,仰天笑道:“沙天放,今日之战早已在本人算中,你信是不信?”
沙天放道:“我不信!”
赵魔音道:“本人平生说话,从无一字虚言,沙兄敢是忘了?”沙天放道:“话虽如此,但你如何能算到今日之战?”
赵魔音道:“昔年沙兄你失手落败之时,本人就作过预言说,沙兄若能在我三光狱中熬过二十年不死,便一定有与我再决一死战的机会……”
他停歇一下,又道:“而且这一战,你赢面较大。这话沙兄恐怕也觉着难以置信?”
沙天放果然惊疑寻思。他当然知道赵魔音的脾气,这个在武林中能够称“王”的人物,的确平生不说一个字的虚言。
他指出有决斗的机会,也还合理,可以置信,但是说到他沙天放赢面较大,那就连自己也觉得不容易相信。
几十年前,赵魔音的武功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就算这么久以来他毫无寸进,沙天放也不敢说赢得他,何况他一直没有丢下过武功,岂有不更为精进之理?再说赵魔音已是“宗师”身份之人,自创了不少神功绝技。
到了他这等境界的武功,已入最上乘阶段,别人纵有成就,尽管路数不同,但最多也不过和他扯平,要胜过他,岂不是达到了成仙的阶段?总而言之,沙天放无法置信他这话,当下怪笑一声,道:“赵魔音,也许你脾气已改,反正我老沙万万不敢相信我赢面较大的话。”
“信不信由你。”赵魔音说,“你近年来功力精纯到什么地步了?本人要试一试!”
沙天放沉吟道:“你二十年之说果然很有点道理,我老沙几乎挨不过二十年,这倒是千真万确的。”
他凝视着对方,心中泛起了佩服、害怕、仇恨等种种情绪,其中就是缺乏必胜的“信心”。
赵魔音也在测度沙天放眼光中的含意,迅快加以分析,口中徐徐道:“沙兄,我很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些,你信不信?”
又是“信不信”,沙天放摇摇头,心想:“他的古怪最多。听说头大的人比较聪明,他的头比谁都大,所以他很喜欢想这想那,一定是这个缘故吧?”
“我不信!”沙天放还是回答了。他也不急于动手,越有时间观察这个几十年未见过面的强仇大改,越是有益无害。
几十年来,他被囚禁在三光狱中,赵魔音却一次都没有来瞧过他,想起来真是使人恨得牙痒痒的。但赵魔音却可以在暗中观察他,又可以命专门送饭菜的申四姑回去报告一切细节。
无论在哪一方面,赵魔音都占了上风,但这阴险的老家伙却说他赢面较大。他气得“哼”了一声,说道:“我对自己的了解当然比你深。难道这世上也有人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么?”
赵魔音道:“本人倒没有。”
沙天放气得一顿拐杖,就像是双足完好的入气得跺脚一样。
拐尖碰到石地,竟发出金石相触的鸡然之声。他内力之坚锐强劲,可想而知。
他厉声道:“这是什么话?你没有,我有。哼!赵魔音,你未免自视太高了。”
赵魔音缓缓道:“别发火,好不好?你要知道,敌人往往比你更了解自己,而本人是你的头号故人。你既非泛泛之辈,我焉能不了解你?”
他几句话就把沙大放说愣了。这话真是一点不错,谁能比敌入更了解自己?当然是势不两立而又手段极厉害的敌人。怪不得数十年前决战之时,看看被他所制,简直动弹不得。
他的声音又传入沙天放耳中:“沙兄!你当年修习外门魔功,虽然还不算得是此道中最高明的一位,但你走的是威猛神速的路子,来如雷霆狂飙,去如鸟飞鱼遁,因此,在炼成外门魔功的几个人当中,你却是最令人震慑畏怖的一个。”
沙天放专心地聆听,深感这赵魔音的话极有份量,一个字也不能漏掉。不过他的声音却出奇地柔和,纵是遭逢奇祸心神震骇之人,听了这般声音,情绪也能够平复下来,甚至迅即恢复常态。
这一点相当奇怪,他为何不施展种种谣惑心神的声调?那是他最擅长的魔功,向来是天下无敌。
不过沙天放无暇顾到这等小节,目前要赶紧知道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究竟是怎么一个样子?有什么弱点?赵魔音宁恬柔和的声音,徐徐送入耳中,他说:“任何人在三光狱中,有饮有食,每天又有送饭菜之人说上几句话,纵是囚禁一辈子,也死不了,亦不至于精神错乱。但你向来是犹如雷霆迅掣、去来无踪之人,却被局限在那种地方,你暴烈的性子以及向来强于任问人的心猿意马,足可以制你自己死命了。”
这一番话慢慢说来,费了不少时间,但沙天放却一点也不觉得他罗嗦。凡是言之有物、又与切身利害有关的言语,谁也不会感到冗长不耐。
“怪不得赵兄你定了二十年的期限。”他客气得多了,称他一声“赵兄”,又说:“我老沙二十年没死,你为何还让我活下来?”
赵魔音笑一笑,应道:“我向自己挑战呀!正因为你挨得过二十年之后,一旦有决战机会,你赢面会比较大,所以我也在等这么一天,看看究竟你的赢面在哪里?是不是如我所料想?我能不能过得此劫?”
这些答案,沙天放全然无法提供,便问;“现在你已找到答案没有?”
赵魔音又咧开大嘴而笑,肥厚红润的嘴唇直抖,看来一团和气,怎样看也不像是平生杀人无数的老魔头。他缓缓地道:“多少有了一点谱儿。沙兄,你的赢面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在于‘环境’,而不是你本身的功力精进。”
沙天放可不能不服气了,若不是有所依恃,岂敢三番四次催房七姑把他叫来?他们一点就透,无须细说。
沙天放承认道:“对!你现在万万不敢施展你的‘声闻神功’,除非你决定让公孙元波与我老沙同归于尽。哈哈……你不敢施展看家本领,我老沙对你何惧之有?”
他的桀骜得意之色,与赵魔音眉宇间隐隐泛起的忧色,恰成强烈的对照。
赵魔音虽然看起来难掩忧色,但他的声音仍然宁静柔恬如故,甚是悦耳。他徐徐说道:
“沙天放,想你也是一代高手,武功卓绝,世上少有抗手之人。今日你若是利用小徒性命,逼我不能全力出手,甚或是伤了小徒性命的话,于你我都没有好处。
你再想想看,是也不是?”
沙天放瞪目而视,半晌才道:“奇怪?赵魔音,你好像改变了脾气?从前你不尚空言,说打就打……古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的脾气不会改变,这里面必有莫大的阴谋,将对我大大地不利。”
赵魔音话声舒徐如常,道:“假如我有阴谋对付你,也不足为奇。我决不能束手任你宰割的,对不对?但可惜的是我目前还想不出可以对付你的方法。”
他略略停顿一下,又道:“不错,我正在争取时间,看看你那边可有空隙可乘。若有的话,老实说我绝对不会客气。”
沙天放仰天大笑,道:“你当然不会客气,哈哈……谁想得到幽燕王赵魔音也有发出哀鸣的一天?哈哈……”
赵魔音道:“沙天放,你利用我投鼠忌器的窘境,逼我不能全力出手,这策略无可厚非。可是你亦无法杀得死我,对不对?”
沙天放点点头,坦然承认。
赵魔音又道:“假使你利用这等情势加害小徒性命,后果如何,你自己晓得,老实说你一定难逃我的报复。换言之,你的性命只换了小徒一命而已,对不对?”
沙天放道:“对极了,我正有此打算。”
赵魔音道:“你认为划得来么?”
沙天放道:“当然划得来。你出道成名近百年之久,这公孙元波可是你第一个公然承认是你徒弟的人,可见得传人难得,像这种杰出英才,你一辈子也不过找到了一个。嘿嘿,赵魔音,我老沙如果能取他性命,比杀死你还划算,你~身所学将成绝响,老境凄凉,哈哈……”
话说到这里,已经明白不过。他沙天放的报复手法,就是要杀死公孙元波,让赵魔音永感痛苦!
赵魔音一面听他说话一面叹气,不知何故,连他的叹气声也是那么的柔和悦耳,踉普通人的叹声不一样。
沙天放突然十分惊讶地用力瞪他一眼,厉声道:“赵魔音,你为何露出疲惫之色?”
赵魔音摇摇头,道:“你也看出来了?”
沙天放道:“当然啦,你当我是什么人物?”
赵魔音道:“也许是我太老了的缘故。”
沙天放道:“胡说,你三五十年之内还死不了。”
赵魔音道:“我的肉体还能存在,但我的心已经老了。”他还用手指指自己心窝,道:
“我已厌倦了这种报仇雪恨的事情。
你想想看,咱们活着多无聊?”
沙天放恨声道:“我才活得无聊,在三光狱中,过着比猪狗不如的日子。几十年来我日夜想到你,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你倒会说风凉话。”
赵魔音道:“我不是劝你放弃仇恨,你别误会。我只说我自己活得无聊。沙兄,咱们目下若是重入江湖,能够晓得咱们声名之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唉!不论是虚名也好,是功夫也好,都是一场幻梦。”
沙天放用力地摇摇头,坚决地道:“你纵然说得天花乱坠,也休想骗得过我,你分明在施展某种阴谋。”
他右手的拐杖在空中画个圆圈,接着拐尖从圆圈中点出,“嗤”的一声,一股锐利如刀剑的潜劲,遥遥袭射寻丈外的赵魔音。
赵魔音一挥手,袍袖飘扬,卷出一阵洪洪烈烈的风声,抵住沙天放这一记远攻。
他们随手施为,虽然是挨上了就不死必伤的重手法,却还只是点心,不是正菜,用意是加强语气,并非真拼。
沙天放接着又道;“你~定是在等候援兵,我有没有猜错。”赵魔音笑道:“等候援兵?沙兄怎会想得出这种话?咱们一旦出手,还有什么人能够介人插手?”
沙天放道:“我若是知道,就不必伤脑筋了。”
赵魔音道:“沙天放,我不想杀死你,但也不能放你走。”
他的话声忽然变得十分冷漠,但强劲震耳,跟刚才的柔和悦耳大不相同。
他们之间的情势显然有了剧烈的变化,但沙天放却想不透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也好,干脆拼死一战,早点结束了这个对峙之局。反正这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