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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逻连忙道:“霜儿,你别进来……”
那女子推门而入,道:“小主人,夫人她……啊!”
她一见到那两头白虎,登时僵立在原地,化作一片薄纸,倒了下去。
陆寄风一见,十年前的回忆鲜明地浮上心头,他见过舞玄姬的手下葛长门使用过纸人妖法,此时重见并不感稀奇,只是脸上更增鄙夷之色。
迦逻叹了口气,轻轻拾起那女婢的人形纸,落了几点眼泪,道:“她侍候了我这么些年……”
陆寄风道:“方才这些人为何全不出现?”
迦逻垂下了头,道:“这处并不是阳宅,你知道吗?”
陆寄风道:“嗯,一般人的住处不会比地面还要低。”
迦逻道:“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个夫人墓,其实它是个断肠冢,唉!”
迦逻沉思了一会儿,才道:“罢了,我索性把我知道的都说了,要杀要赦,都由你了。”
陆寄风听出他话中似乎另有隐情,便道:“你说。”
迦逻道:“当年我娘本是大魏独孤将军的爱妾,她爱上了一个汉人,一个汉族的修道人,怀了我,她要跟那汉族修道人走,但是那汉人不愿意,自己逃了……我娘作梦也没想到他是个这么薄幸的人,她万念俱灰,对将军表明了失节的事,留书出走,在此地隐居,没多久便抑郁身亡了。”
陆寄风一怔,道:“你娘已经身亡了?那你为何说她……?”
迦逻道:“你听我说完。我娘死时我还在她肚子里,是个只有八九个月的胎儿。
她举目无亲,是山上的村人见她可怜,草草帮她下葬的。过了一阵子,独孤将军找到了我娘的坟,他非常悲伤,将我娘重新安葬,还建了这处夫人墓,这阴宅里的一切,就是独孤将军建的,这些纸人仆婢,也都是将军给我娘陪葬的。”
“这墓花了将近十年才建好,之后,独孤将军没多久也战死沙场了,这是我听人说的。”
陆寄风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迦逻叹道:“当时我也不知为什么没有死,也许因为我的亲生爹爹,是道行很高的修道人吧?我禀了他的精气,所以,竟能在一个死了好久的女人腹中生存,虽然只是一口元气,但是就是死不了,你知道那有多苦吗?”
“也许是我娘太恨了,又觉得自己太对不起独孤将军的深情,阴魂不散,常在夜里哀哭,吓得这里的居民不敢再住,一个一个搬走,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荒郊野地。”
“在一个夜里,有位美得让人害怕的女子来到夫人墓,她身边还跟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妖怪,可是她实在太美了,美得难以形容,就算月亮洒在水面上的光芒都没有她的一半美!她脸庞的神韵,就像水里的月亮一样干净圣洁。”
“她在我娘长眠的地方画了符咒,逼出我娘的形体,死了这十多年,再美的人都狼狈不堪了,我娘自惭形秽地缩在暗处,不敢现身。那绝世美女温柔地问她:“你想不想恢复美貌?
想不想再度拥有青春?””
“我娘哭着说:“纵有一切,也无法弥补对将军的失节之憾,我生前六根不净,现在只希望快快落入十八层地狱,受苦受难,以弥补罪过。””
“那绝世美女笑了,说:“你信的佛是骗你的,就算你落入地狱,就能弥补将军了吗?
而你死后无法超脱,不就证明了佛是不能安慰你的吗?你信的佛只是个向信徒骗取供品的恶棍罢了。””
早期的北魏贵族信佛甚虔,迦逻之母自不例外,那女子说的这番话,在当世无异是惊世骸俗之极。
陆寄风已想到了那绝世美女是谁,但没有说什么,听迦逻说下去。
迦逻道:“我娘惊恐得说不出话来,那绝色美女继续说:“你一生虔诚,结果却遇人不淑,死于荒野,若是你去问高僧这是为什么,他们一定会告诉你这是宿世果报,是你活该。
呵!那么你又为什么要信佛?不如信我吧!””
“我娘问道:“为什么要信你?”她说:“不受吾惠,不成吾徒,我可以完成你的任何心愿。””
“我娘问道:“那……我能像昔日那般貌美吗?”话才说完,她眼前已亮了起来,她的肌肤再度充盈,将军为她穿上的那套金缕宫服也变得像新的一样,衬托得她更加雍容华贵。”
“那法力高强的美女将两名手下留在我娘身边,便消失无踪了。那两名手下便是姥姥和老孺,他们极力劝说我娘投入圣我教,效忠圣女老人家,也就是那绝世美女。而且,想不到她还是……身份贵重之人,独孤将军在世也是要听她的话的。”
陆寄风幼时曾与弱水道长一同落入舞玄姬手里,那时便亲眼见到魏帝对舞玄姬的尊敬,若以时间推算,舞玄姬竟有可能贵为皇后,魏国的国俗以母为尊,母后干预朝政也不算罕见,独孤将军自然得听命于她。
陆寄风默默听着,确定迦逻没有骗他。
迦逻续道:“不久我娘生下了我,我和她不一样,是禀有我爹道行的修道种子,冲了圣女老人家。姥姥本来要杀我,我娘为了救我,只好投入圣我教,圣女老人家传了她许多法力,成为圣女老人家座下的四大护法之一,负起建造百花池的责任,百花池得以千男的元气汇成,这里又没有人烟,我娘在山腰设了阵,困住猎物,过一阵子就会去验收成果,骗人来这里,若是吃喝了这墓里的东西,身子便会成为这里的一部份,再也出不去,等姥姥以尸水或腐气去喷,消去他们的活气,然后便丢入花房里,成为专供吐出元气的花种了。”
迦逻容色愁苦,叹道:“我知道那不是好事,可是,我也没办法阻止……总为着我的血缘,姥姥和老孺处处防着我,我整天担心害怕,不知何日会死在他们手上。前日,我娘狠下心来,想杀了我之后,让我阴魂重生,变得像她一样,圣女老人家就不会疑心于我,甚至会提拔我,因为圣女最喜欢俊男美女为伴,她肯定会喜欢我的。我娘是为我好,但是……但是,我真的很怕……”
迦逻落下泪来,抬手拭去,望向陆寄风,道:“若是找到我爹,跟着他,也许我就不必死了。”
陆寄风同情地问道:“这么多年了,也许你爹已不在人世。”
迦逻道:“他不会死的,我娘说他是个道行高深的修道人,现在的容貌应该还跟当年一样。”
陆寄风道:“你不知你爹的姓名,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修道人?”
迦逻摇头道:“我娘也不说。她几乎从不说我爹的事,只有在心情很坏时,才会哭着一面打我,一面咒骂他,我知道的都是我娘那时说出来的。”
见到陆寄风同情的眼神,迦逻却微笑道:“你不必可怜我,其实我知道我娘还是很爱我爹的,若是我把我爹找了回来,也许今后她就疼我了。”
陆寄风见他瘦瘦小小的身子,处境如此艰难,怜惜之心顿起,微笑道:“我帮你找他,好不好?”
迦逻喜出望外,问道:“真的?”
陆寄风点了点头,迦逻握着他的手笑道:“你真好,如果你是我爹就好了!”
陆寄风失笑,道:“你这话说得真是无礼!”
迦逻也自知失言,不好意思地说道:“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我大哥就好了。”
陆寄风笑道:“那我们便做兄弟,又有何不可?”
迦逻高兴得又蹦又跳,道:“你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人类,又是我大哥,我真高兴!我一直好想真正地当个人,跟真正的人生活、说笑,那可有多好!”
此时,一阵阴风吹了过来,迦逻脸色大变,而房里的灯火也瞬间熄灭了,陷入一片漆黑。
窗外月色明亮,将树影照在窗纸上,劲风呼撼着窗棂,竟有股凄厉之意。那两虎都站了起来,身子微微低伏着,发出阵阵低吼。
一道人影投映在窗上,危髻上的发钗步摇轻轻晃动着,幽幽道:“你要去过人间的日子,不要娘了?”
迦逻道:“不是的……娘!”
独孤夫人凄然叹道:“娘无依无靠,就只有你,你偏偏不听我的话,还带了个外人进来,你认识了外边的人,就跟他去好了,何必回来?”
迦逻又几乎要哭了出来,道:“我……我……我怕啊!”
独孤夫人长叹了一声,道:“你怕什么?有什么好怕?你这想不透的孩子!”
陆寄风拍了拍迦逻背,迦逻抬起脸来,望着陆寄风,心中安定了不少,擦去眼泪,道:
“娘,陆大哥说要替我找爹回来,你说好不好?”
凄风突然吹紧,剧烈地撼动着门户,似乎充满了愤怒。
“住口!你这孽种!”独孤夫人严厉地喝道,“你受谁所生?受谁所养?你不忠于圣女,在世何益?”
“飕”地一阵疾风袭至,陆寄风及时伸手一抄,拦下了射往迦逻眉心的发钗。
迦逻怔得脸色苍白,呆立在地,陆寄风道:“夫人,虎毒不食子,圣我教要你杀死亲生之子,岂不是逼人太甚了?”
“哼!不忠于圣女者,便是该死!”
迦逻只不过说想找回亲爹,这是人情之常,怎么就会被视为不忠于舞玄姬?陆寄风还没搞清楚,便只听见一阵飕飕飕飕急风袭来,密雨般的尖针四面八方射至,陆寄风将迦逻往司马贞身边一推,道:“小心!”
陆寄风双臂大张,两掌相对,缓缓地自左向右转动,以自身功力挪移外界大气,那密如雨的牛毛细针被硬生生转变方向,顺着陆寄风运功方向,自左向右而行,像是被卷入漩涡而顺着水流的方向转动,无一根射到人身上。
陆寄风汇足外气,双掌猛然向上一推,大喝一声,所有的牛毛细针全射入天花板上,整根没入,只看得见一点一点发出银光的针头。那气势万钧的一击,全是借外界自然之力,没用到半点陆寄风的自身内力。
“这是……这是上清含象功!”独孤夫人惊呼,聚在她周围的一股氲朦之气陡盛,而陆寄风与迦逻所在的地面也聚烈地震动起来。
迦逻抱紧了陆寄风,惊骇不已,只见床几、屏风、铜灯等等摆饰都延伸扭动了起来,竟是怪物所化!榻上的四角灯柱变作铜手,抓住司马贞,那两虎咆哮不已,但这房间的法力竟高强到不惧白虎之威。
鹤型铜灯也发出尖啸,朝陆寄风与迦逻飞扑而来,陆寄风挥掌击退一对铜鹤的扑攻,手掌被金羽划过,鲜血长流,那是以铜所铸之怪,刀枪掌气不伤,被陆寄风击退之后,又飞扑而至。
迦逻抱着头缩在陆寄风怀里,陆寄风一手护着他,一手以掌气击退铜鹤,而雕镂屏风上的许多花木纹路都窜了出来,千藤万蔓,攀住陆寄风与迦逻的脚,往上攀来,两人的下半身动弹不得,困得陆寄风叫苦连天,眼看着藤蔓已攀至胸口,陆寄风将真阳之火聚于手掌,柔劲拂过之处,木藤虽退了一退,但铜鹤又飞攻过来,啄向他和迦逻,陆寄风挥掌击鹤,妖藤便再攀上来。
独孤夫人喝道:“地狱之火!”
困锁住陆寄风与迦逻的妖藤登时起火,陆寄风大惊,想不到她狠得下心烧死亲生子!陆寄风抱住了迦逻,此火烧在身上并不炙痛,但却让陆寄风浑身发抖,阴邪之气窜进了他的身体,几乎让他功体抵受不住。
陆寄风勉强镇定,他最早学习的一套术法灵宝真经也自然而然运体而出,化出了分身,破火而出,直扑独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