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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寄风挟着千绿,与西海公主追逐了约莫七、八里,地面已经是明显的陡坡,只有一条婉延小道弯弯曲曲地伸上去,再上去就是没有人可以攀爬的陡峭山壁。才转过一个弯,便听见人声鼎沸,热闹至极,都是粗野的汉子喧哗或吵骂之声,再转两、三个弯,竟看见树林内,黑压压地众了一大群又一大群的人,不知在吵些什么。而远远看去,黑白红绿黄橙诸色大旗,分插于或近或远,随风招展,好不壮观,却透出一种凌乱感。
与世隔绝的剑仙崖变做车水马龙的市衢,让陆寄风十分无奈,不知道这群上匪乱七八糟地聚在山下,想干什么。
陆寄风抱着千绿迅速地混入人群之中,西海公主的追马也疾驰奔来,叫道:“陆寄风,你给我站住!你这个薄幸的家伙,我要杀了你!”
她一追至此,掹地见到如此多的男子,也是一愣。众人原本吵吵闹闹,一见到突然间冒出了这么一个武装的美貌少妇,都为之肃静。
西海公主久处军旅,只愣了一下就不在乎,勒马喝道:“把陆寄风交出来!”
众人这才大哗,议论纷纷,都在问:“哪一个叫陆寄风?”
“有这号寨主?”
“莫非穆寨主改了姓……?”
但更多人则是见她模样艳丽又年轻,少不了口中就不清不楚了起来,西海公主也不罗唆,脸上微微带着笑,手腕一挥,一大股无色的白烟便飞了出去,众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全部身子发软,东倒西歪地摊在地上,头晕目眩。众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心下大骇,知道这名少妇不是易与之辈。突然间有人哀叫道:“痒……好痒啊……”这么一叫,众人也全都浑身痒了起来,叫道:“好痒!这……这姑娘使毒……”
“痒!好痒!他妈的怎么会这么痒!”
一时之间呻吟声四起,众人中了西海公主的毒风,全身极痒,但是没有力气抬手去抓,实在是痛苦非常。
西海公主昂然跨马,俏睑一扬,喝道:“陆寄风,你给我出来!”
人群之中传出一阵微弱的声音,道:“这么大呼小叫,也不怕丑?”
西海公主美目怒扫,道:“刚刚是谁放屁?”
本来还在喊天哭地的群匪,一下子全闭上了口,不敢作声,怕被当成是放话的人。
西海公主不再理那人,喝道:“陆寄风,你卑鄙无耻、始乱终弃!别当缩头乌龟了!你给我出来!”
这时,另一处又传出不怎么大、但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被人始乱终弃,还敢喊得这么大声,真不怕丢丑!”
由于现在众人都不敢开口,只敢以身子在地上摩赠去痒,因此这回说话的声音就格外清楚,竟是所有人都听见了。
西海公主火气直往上冲,用力一挥长鞭,道:“谁?敢说敢当,给我站出来!”
接着又是微弱而没有起伏的声音,道:“陆寄风年少英俊,谁不知是个大淫贼,你念着他,活该秋扇见捐!”
西海公主气得长鞭一挥,卷起一块脚边的石头便朝声音传出的方向挥去,她鞭技出神入化,那石打中一人的背,“唉呦”一声惨叫,竟好像被捅了一刀似的。
西海公主喝道:“就是你!不要命了。”
她一抖缰绳,马蹄朝那人的方向跺去,脸上神色狠毒。那人发着抖叫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说的呀……”
此时,另一边又人,以发抖的声音小声说道:“自己敢投怀送抱,就不要怕别人说。”
西海公主怒转过头,还没找出人,又有一人道:“你杀……杀得死一个,杀不死两个;杀得死两个……也,也杀不死三个、十个……”
这话听起来很威风,但是说的神秘人物却是发着抖说的,似乎怕得要命,却不得不说。
西海公主喝道:“那我就把你们全杀了!让你们都全身溃烂、哀号十天才死!”
她说到做到,正要取出毒药害死这些取笑她的人时,一道蓝色身影一闪逼近,她还没看清,睑上已经“啪”地被打了一耳光,毒药也已被夺。
西海公主一愣,那人夺药及打她耳光的动作,一气呵成,她根本什么也未及反应,那人已飘然退后,背对着西海公主,沉声道:“何必滥杀无辜?”
一见到那背影,西海公主便像被下了咒似的呆住厂,所有的寨匪们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在危难之际,以出神人化的武功夺走毒药,解救众人的英雄是何方神圣。而一看清是他,原本互相看不起的各寨,也都暗暗佩服着这位寨主果然有大侠之风。
西海公主颤声道:“你……你……”
那人只是背对着她,一扬手,道:“众人与姑娘无冤无仇,你走吧!”
西海公主还没回话,已有人边呻吟着,边大声道:“萧寨主,给这婆娘一点教训!”
另一个躺在他脚边的人大声道:“这婆娘太毒啦,折磨得老子不死不活!萧寨主你快替天行道!”
那蓝衣人一踢脚边之人,喝道:“我不是羽扇绝尘智无双!我是长得跟他很像的人!”
那人旁边的另一名寨匪道:“你明明就是萧寨主呀……”
那蓝衣人还要否认,西海公主已一跃下马,在那人脸上连打了七、八个耳光,喝道:
“你敢躲我?你为什么打我?你敢打我?啊?”
那七、八声耳光,劈哩啪啦,声音甚是清脆。众人见到萧冰当众被刮,都吓了一跳。却没想到西海公主打完了,竟眼中涌泪,哭着投入萧冰怀中,道:“萧郎,我找得你好苦。”
萧冰抵赖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让她抱着哭,只闻周遭窃窃私语,道:“这婆娘与萧寨主……?”
“她要找的不是姓陆吗?”
也有人就近问倒在身边扭着身体去痒的黑鹰寨众,但是黑鹰寨众却没有一个肯开口,全都神色凝重。
萧冰有点无奈地让她抱着,西海公主哭毕收声,又怒视萧冰,道:“刚刚是你那些手下乱说话?”
萧冰道:“你问他们,我不知道!”
西海公主瞪了众人一眼,道:“全给我起来!”
黑鹰寨的人虽也中了毒,但是他们早就知道这位寨主夫人的厉害,因此一看见西海公主出现时,已经部预先掩鼻的掩鼻,服解毒药的服解毒药,中毒情况不像其他各寨那样严重,还勉强可以站得起身。
西海公主扫视了他们一眼,道:“刚刚是谁说的?给我自己站出来!”
黑鹰寨的匪众们吞吞吐吐,都没有人敢承认,半天才有—人嗫嚅着说道:“报告夫人,是……寨主要我们说的……”
此话一出,倒在地上的各寨寨匪都大吃一惊,她竟是萧冰的老婆,久闻萧冰的妻子精于制毒,从黑鹰寨流出不少奇门毒药到各寨,让各寨行事十分便利,想不到这名百寨的毒王就在面前,难怪一出手就无人能敌。
此人一自首,其他的人也纷纷道:“是寨主逼我们说,我们不敢不说!”
“夫人,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是奉命行事呀!”
西海公主怒视萧冰,问道:“是你叫他们说的?”
萧冰怒道:“是又怎样?你被那小子骗了,还这么不要脸地光天化日之下追他,把我当成什么?”
西海公主又一连劈哩啪啦地给了萧冰几耳光,骂道:“我会被谁骗?皇上把我嫁到柔然,我都没让敕连克汗碰—根指头!姓陆的小子算老几?他是骗了我侄女!”
萧冰被打得脸颊部红肿了,却目露喜色,道:“你没有失身于陆寄风?”
西海公主又是“啪”地一耳光打下来,道:“没有!”
萧冰仰首哈哈大笑,道:“我萧某一世英名,本以为要毁在妇人之丰,蒙上绿巾之谤!
幸天佑我!天佑我也!哈哈哈……”
但是地上的其他各寨寨众却都觉得他似乎想太多了,本来就没有什么英名,也不必怕被毁,更何况当众被老婆打得像猪头,还那么高兴。
陆寄风混入百寨之中,是曾听见西海公主追上来的骂喝声,但藉着人多做为掩饰,一下子就奔至深山之内,谅西海公主一时之间是追不过来的。
他奔至匪徒阵营后方时,只见到处都是堆得整整齐齐的宽木,以及做到一半的梯子,在南边还有一处被挖得很宽阔的地基,上面已经矗起一些鹰架,不知要建造什么。
而原本几处简陋的上屋,也全都被当成了临时的工寮,堆得到处都是建材,就连才刚种下的庄稼也七歪八倒,根本就被破坏得无法住人了。百寨连的人赶走村民,逼壮丁入寨,看来真的是要围攻剑仙崖,才会这样大费周章。
陆寄风飘然上崖,虽然抱着千绿,但是身形、步法宛如一片被风推向崖上的轻云,不一会儿便登至崖上。蕊仙正坐在廊前缝着一件小衣裳,眉间尺则在她身边练笛拍谱,一看见陆寄风和千绿,两人俱是一怔,蕊仙放下衣篮,喜叫道:“你回来了!迦罗!迦罗!陆寄风回来了……”
她喜得等不住,便入内去唤迦罗出来。
陆寄风道:“师父,山下有百寨群匪要围攻上来,你知道吗?”
眉间尺道:“现在知道了。”
“你可有应对之策?”
陆寄风问的是剑仙崖上是否有别的通路或密室,可以让妇女们藏身,以及利用为退敌的优势,剑仙崖上的高人们居住了这上百年,或许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地方。
果然,眉间尺道:“应对之策?有,当然有!”
陆寄风喜道:“是吗?什么应对之策?”
眉间尺道:“把你丢下去,他们就不会攻上来了,反正他们也是寻你的。”
自己早该料到这个师父说不出什么好话,陆寄风只好道:“不跟你瞎说,冷前辈呢?”
眉间尺道:“他还会在哪里?”
“我去找他。”陆寄风大步跨入屋内,进入解功室的石跆,进入梅谷。
走出通道,进入冷袖的石室,比数个月前所见更为凌乱荒凉,梅谷本是绝尘之地,但如今竹帛都已蒙上了一层灰,不知多久没打扫过,连榻上也已积染尘土,竟像个废墟一般。
陆寄风吃惊地奔出石室,往从前进来的方向找去,走出几里,便发现周围的平地上堆了山一般高的上石,陆寄风讶然想:“冷前辈真的在开掘梅谷?”
但是又没听见任何声响,陆寄风心下纳闷,再往前找,两旁原本清雅的松竹都早就七歪八倒,好像被破坏过似的。突然听见轻微的几下“剥”、“剥”之响,一物飞至面前,竟然没有带动空气卷动之声,因此陆寄风差点来不及防守,匆忙闪过,那巨物落在脚边,只差不到三寸就要打中陆寄风。落下之时,竟也没有声响,飘然而来,飘然而落,但那是一截巨大的松树,少说也有几百斤。
抛出一整棵大树,却不扰动空气,无声无息,这样的柔和内力,除了本身要有澎湃如海的实力之外,所需要的技巧、慧根更是非上智之人不能运用,令陆寄风骇然,冷袖的武功绝没有高到这种地步!
但只一呆,他就想通了。他知道梅谷里还有别人,只是不知道还有谁,而由这样抛物的掌法来看……陆寄风心头一热,那是上清含象功!至少要练到第四级,才能这样运用,他记得连弱水道长都还不到第三级的功力。
陆寄风心头怔仲之时,一阵哈哈狂笑之声已传了过来,道:“如何?如何?我已经达到无声无息之境了!”
声音才一响起,白影已立在陆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