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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自攀住危危欲倾的洞壁,再各自提气窜上,又窜高了几丈。可是还离洞口有一段距离。
突然间吉迦夜所攀住的洞壁碎石一松,吉迦夜惊呼了一声,便往下掉!
陆寄风及时伸手一抓,拉住吉迦夜的后领,吉迦夜身子在半空中一顿,衣领便被陆寄风拉住,才没有跌得粉身碎骨,一时惊得冷汗直冒。
“大师,您无恙吧?”
吉迦夜道:“陆施主,洞壁松动,你快放开我,否则我们都要再坠下墓中,同归于尽。”
他说得没错,松动得像摧枯拉朽般倾垮的墓洞,正在急速地垮落之中,陆寄风也知他所攀之处不能再撑,便低头对吉迦夜道:“赌一回吧!咱们一同尽力跃上去!”
吉迦夜静心转气,轻声一喝,在陆寄风放开手的同时,翻身攀住了土壁。两人的放与动之间,完全不容半秒的误差,也实在冒险之极。
陆寄风道:“上去!”
吉迦夜身子再度往上一纵,突然感到一股推力将他又推高了几丈,竟是陆寄风在背后助了他一阵。
吉迦夜伸手触到了地面,一跃而上,已出了洞口,回头对洞内唤道:“施主快上来!”
陆寄风确信吉迦夜已经安全,才放开了手,也提气直窜而上,跃向洞口。吉迦夜伸手抓住陆寄风,将他拉了上来。
地面依然晃震不已,脚下的墓穴还在崩坠之中。被打出了洞口之后,更加速崩垮的力量。
两人以轻功奔了出去,地面以那洞口为中心,迅速地窜延出一道道有如蛛网的龟裂之纹,看来地面也快陷了下去。
陆寄风一想到或许千绿已葬身墓中,心痛不已,正欲离开之时,突然瞥见远方的假山边露出一角绿衣。
陆寄风心头一动,急忙赶上前去,吉迦夜在身后急道:“陆施主,那儿危险,您做什么?”
陆寄风一奔至假山后,果然见到千绿昏倒在地。陆寄风喜出望外,连忙抱起了她,触手生温,可见她还活着,这更是让陆寄风喜上加喜,抱紧了千绿,朝苏毗府外奔去。
见到他竟在千钧一发之时,还要找人,吉迦夜只苦笑了一下,倒没多说什么,他们赶至花园,吉迦夜随手抓起昏迷不醒的云拭松,扛在肩上,一同朝外逃出去。
可是陆寄风却还是呆了一下,因为除了地面剧震,土地陷落之外,整座花园的花木,竟已全都化作了干枯焦色。原先繁茂得不可方物的百花,现在竟成了一片火烧过后般的干焦。
但是地面无火,这无数花木怎会焦枯成那样?
两人一跃出苏毗府的巨墙,身后便是一声轰然,回头看去,已整个地面陷下了数尺之深,化作一个看不见边际的大坑了。
围墙外也是马嘶惊叫不断,纷纷沓沓,有如战乱。原来是听见地震之声而恐慌逃散的居民们乱成了一团,东奔西跑,不知该往何处避难。
陆寄风和吉迦夜互望一眼,便有默契地各自负着千绿和云拭松,朝城外疾奔。
两人一口气不换,奔出城郊,直至荒野,才停了下来。
陆寄风耳中还在嗡嗡作响,身上覆了一层厚厚的土沙。他喘了口气,抹去脸上的尘沙,见到吉迦夜和自己一样灰头土脸,十分狼狈,不禁笑了出来。
吉迦夜也微微一笑,放下云拭松,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陆寄风将千绿放在地上,试了试她的脉象及气息,竟然只受了些被土石所打到的轻微擦伤。陆寄风又惊又喜,他明明记得有一掌打在她身上,为何会全然无恙?难道是自己那时麻烟未退,并没有打中她?
吉迦夜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方才施主托了贫僧一把,助贫僧脱出生天,此恩难以报答!”
陆寄风忙道:“别这么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
吉迦夜微微一笑,便也不再说了,大恩不言谢,将来该如何对待陆寄风,他自有分寸。
吉迦夜道:“陆施主,贫僧有一事相询,不知施主是否方便告知?”
“请说。”陆寄风道。
吉迦夜道:“施主年纪如此之轻,为何能有这等惊人的修为?”
陆寄风笑了一下,道:“不全是我练的,只能说我运气特别好,或是特别不好吧!”
吉迦夜一脸疑惑,陆寄风全不隐瞒地将自己误食天婴,以及先后被众多高人传了内力,最后在锻意炉中苦修的事叙述详尽,至于他与云若紫之事,倒是只字未提。毕竟儿女私情,不便在出家人面前多说。
吉迦夜越听越奇怪,道:“各人的修为可以传予他人?贫僧略知道家修行,却不知可以如此任意传功,若是如此,那么功力岂非累积不灭,一世还比一世深厚?”
陆寄风道:“那也未必……难道大师您无法传功予人吗?”
吉迦夜道:“我土所修练的如意通是无法给人的,他人要练,贫僧可教而不可给。”
陆寄风道:“在下也有一事想请教大师。您由罽宾来到中土,跋涉千里,又是为了什么?”
吉迦夜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陆寄风道:“无相不过是个弱女子,就算她有媚色惑人,又何至于其罪至死?就算其罪至死,又何必劳大师这样的高僧千里追杀?”
吉迦夜愀了他一眼,道:“施主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陆寄风道:“大师似乎认定在下与无相有所瓜葛?”
吉迦夜略一思索,才道:“贫僧担忧的不是施主爱悦无相女,而是……”
“而是什么?”
吉迦夜望着陆寄风,道:“无相的主人潜伏中土已久,施主你又何必装作不知呢?”
陆寄风笑道:“在下不但与无相姑娘萍水相逢,更不知道她还有主人!她不是个普通的舞伎吗?”
吉迦夜仍不信,可是看陆寄风脸上全无半点作假,才道:“她当然不是普通的舞伎。无相女已活了两、三百年,怎是普通舞伎?”
“两三百年?”陆寄风奇道:“那么她的主人,又是何方神圣?”
吉迦夜道:“是一头千年狐妖。”
陆寄风大惊,道:“狐妖?”
吉迦夜道:“陆施主您不会再说您不识得了吧?”
陆寄风道:“我只知道中原有个狐妖,难道她也在西域结过仇人?”
吉迦夜道:“贫僧也怀疑中原的狐妖或许就是贫僧要找的魔王。你见过它吗?”
陆寄风道:“见过,与苏毗公子的墓道壁画上之人十分相似。”
吉迦夜道:“没错,就是她。”
陆寄风道:“她叫做舞玄姬,她与大师有什么仇,大师竟称她为魔王?”
吉迦夜恨恨地说道:“舞玄姬……这是她在中土的化名?她是灭教的大凶,贫僧非将她诛灭不可。”
陆寄风连忙问道:“大师您知道她的来历?”
吉迦夜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陆寄风道:“一知半解,我只知道她是头千年妖狐,但是为何会在这时才作起乱,又为何有那么高的道行,却半点也不知道!大师,我与此妖除了私仇之外,会有今日的根基,也是为了除去她,但是我看所有想诛杀她的人,都不明白她的来历!若是大师您知之甚详,还望大师指点,或许释道两教,能够联手灭了她!”
吉迦夜道:“那狐妖应是佛门之仇,怎会惹上你们道教?”
陆寄风道:“在下也奇怪她怎会惹上佛教?她的修炼之法,不是与道门渊源很深吗?”
吉迦夜哼了一声,道:“墓道外画的分明是她的容貌,她出身乃是正宗佛门!”
陆寄风更是疑惑难解,道:“愿闻其详。”
这本是佛门的禁忌,吉迦夜不便宣之于口,但是方才听苏毗公子所说的话,吉迦夜确定陆寄风是友非敌,便不加以隐瞒,长叹了一声,道:“你们道门有千年吗?虽说万法归一,不应有分别心,但是释教的渊源确实比道门长久得多,只是你们中原这两百多年才得窥堂奥,难怪不解那狐妖的出身!”
陆寄风问道:“佛门已有千年?”
吉迦夜道:“何止千年!”
一千年前,那岂不是可以远溯孔孟了?那时的绝域又是什么样子?实在教人无法想像。
吉迦夜道:“千年之前,世尊以无量智慧传永恒之法,所有诸王欢喜奉行,追随世尊修行者不计其数,世尊的地位与声望,天上与人间的仙人、国王,都比不上。追随世尊的贵族之中,却出了一位害佛、破僧的恶人。”
陆寄风道:“恶人?佛门也有妖邪吗?”
吉迦夜道:“他叫做提婆达多,但是世尊最宠爱的弟子阿难的哥哥,本身也与世尊出身相同,乃释迦族的王子。”
这样出身高贵之人,竟会成为佛门的恶人,令陆寄风更感到好奇。
吉迦夜道:“提婆达多聪明过人,野心勃勃,他在佛陀座下苦修十二年,修遍经法,所诵经典六万,可以说是博古通今,无人能及。
“他在佛陀座下苦修十二年之后,自认为佛陀的弟子们没有人比得上他对真理的领悟。
可是很奇怪的是佛陀并不特别重视他,佛陀身边有许多弟子都学到了神通,都得到了罗汉果位,可是提婆达多依然只是一名普通弟子。”
陆寄风问道:“他学问如此之好,又专心苦修,为什么佛陀不重用他?”
他想起了弱水道长,似乎也是相同的处境。当初弱水道长被舞玄姬化去了功力,通明真人司空无也不救他,令陆寄风感到弱水道长有点可怜。看来提婆达多的处境十分相似。
吉迦夜摇了摇头,道:“因为提婆达多是个有邪魔之心的人。”
陆寄风暗想:“凭什么认定谁是邪魔呢?”
但他没有问,只是专心地听下去。
吉迦夜道:“提婆达多忍耐不住了,他主动开口请求佛陀传授他各种神通。世尊的神通分为五种,其一是最粗浅的身如意通,可以神足千里,变化无穷,随心所欲。第二种叫天眼通,可以视破所有隔绝,甚至预见众生死后的去向;其三称为天耳通,能听见众生所听不见的话语,其四称为宿命通,能够洞悉众生的过去前世,以悟今生。最后第五种称作漏尽通,能去除所有烦恼,得证解脱,不再堕入轮回恶报。事实上,漏尽通才是佛门真缔,可是提婆达多梦想的并不是这无上的智慧,而是变化和法力。
“自认为已经对经典完全了解的提婆达多向世尊提出了学习神通的要求,世尊拒绝。不管提婆达多怎么问世尊自己为何不能学习神通、为何不能得到罗汉果位,世尊都不回答他。
不服气的提婆达多向许多有神通的人求教,仍然遭到一再的拒绝。最后,他向他的弟弟阿难求教,心地善良的阿难同情兄长苦修十二年无成,便老老实实地教了他种种神通。”
陆寄风心想:“若换作我是阿难,也许也会教他吧!”
吉迦夜道:“提婆达多花了比别人更多的心血,苦学了这些神通,以他的智慧和能力,不但将这些神通变化无穷,而且还有更强大的威力,从此,他果然成了佛门的灾祸!”
陆寄风道:“他有那样勤苦的学习之心,谦虚下人,为什么佛陀就是不信任他?若是当初世尊教了他,也许他不会这么不服。”
吉迦夜道:“拚命想学神通,就是堕入魔道,因此佛陀反而不能教他。”
陆寄风问道:“这是何意?”
吉迦夜道:“我等修行之人,是为了观照世间的苦、空、无常、无我,要神通有什么用?
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