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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逻冷然道:“宋人犯法么?”
那少年道:“怎么还有头官猴儿,嘻嘻!”
云拭松怒色骤现,按著剑道:“胡犬,你敢无礼?”
少年笑道:“呦,要杀人啦?大家来瞧猴儿使剑哪。”
子脸色一沉,眼睛往那少年身上一扫,少年立刻头一缩,道:“奴才失言。”不敢再胡说了。
他脸上还是似笑非笑,年纪和迦逻差不多,容貌也十分美丽,但是眉宇更加纤秀,神情也有点邪媚。
那汉子对云拭松一拱手,道:“家奴无礼,壮士勿怪。”
云拭松哼了一声,并不说什么。
一名须已微白的人勒马上前,道:“不妥吗?”
那汉子笑了一下,道:“没什么。这辆车豪奢得很,我好奇,瞧瞧罢了。”
那人看了看陆寄风,又看了看云拭松,见云拭松的官服,脸色也变了,眼神中充满了防卫之意,转头对汉子道:“是有些不寻常。”
陆寄风由他说话的中气判断:此人身手并不好,他眼神和善,并带著点书卷气,应是个文人。虽然他五官深刻,皱纹也显出了沧桑,不过胡人轮廓原本就比汉人深,也看不准他的年纪。
陆寄风道:“各位军爷,还有什么事吗?”
那汉子问道:“你们华车骏马,却无人护送,又不像是要迁户,为何在此时向北而行?
北边战事吃紧,你们不怕吗?”
陆寄风佩服他眼光果然厉害,一眼看出自己这一行人的不大一样。
陆寄风道:“我们到北方找一位医生,给家人治病。”
“哦?”汉子根本不相信,陆寄风随手拨开车帘,让他看见车内的封秋华和千绿。
千绿重伤委顿的样子倒是不假,那汉子点了点头,手一招,便有另一名容貌端正的青年上前道,道:“爷!”
子道:“给他们一些伤药。”
“是。”那青年从行囊中取出了一个玉瓶,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陆寄风。
那青年虽穿著普通的军服,态度恭敬,但是眉宇间竟自然流露出一种威严之色。
陆寄风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一面口中道:“不必了……”
子微笑道:“只是作为家奴冒犯的谢罪之物,这药不同一般伤药,你只管收下。”
陆寄风只好接过,道:“多谢。”
他一挥马鞭,马便再度发足前行,那少年对迦逻妒忌地多看了一眼,才拍马紧跟而上。
没一会儿,一群骑兵全都绝尘而去,看不见踪影了。
云拭松道:“莫名其妙!”
虽然那年轻的汉子只是说说,却提醒了陆寄风:在这样的时节,驾著这样豪华的马车在路上公然行走,确实十分危险,连日来没有遇上盗匪,只因为云拭松的官阶不低,若是过了河,到了魏的地头,情况就不一样了。只不过带著两名病人,没有车是不行的。
陆寄风道:“我们到了城里,得将马车卖了,换成牛车,免得招摇。”
云拭松习惯了富贵,道:“牛车?那多不舒服?封伯伯的身体怕受不住,千绿姑娘也…………”
陆寄风道:“没办法,还是别惹是非。”
云拭松道:“哼,那群魏犬也不敢动咱们,你怕什么?”
陆寄风道:“他们不是官兵。”
“什么?”
“他们是假扮的,否则见了我们,没有不动手抢劫,反而还赠药的道理。”陆寄风道。
云拭松道:“或许只是四镇的魏兵少,他们不敢乱来!再说,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陆寄风将玉瓶打开,放在鼻端一嗅,不由得惊讶。他曾跟冷袖学过一些药物辨识的要点,一闻就知道那确实是治伤的妙药,而且制作过程繁琐,用的也都是名贵药材。
陆寄风道:“这真的是上好的伤药,一会儿找个休息之地,为千绿姑娘敷上,她的伤会好得更快。”
云拭松惊讶地说道:“真的给我们伤药?这样的魏军……?”
陆寄风道:“所以说他们绝对不是。”
“那……他们会是什么人?”
陆寄风道:“我不知道,而且,还有人在跟踪他们。”
“什么?”云拭松东张西望,没看见什么异状。
陆寄风道:“跟踪他们的人身手不弱,你看不见的。”
“我看不见,你怎么看得见?”
“他们的气息瞒不过我。”陆寄风轻轻一甩缰绳,道:“但那也不关我们的事,走吧!”
云拭松半信半疑,越想越觉得处处奇怪,那群人扮成了魏兵,又有人在後面跟踪,应该是武林恩怨,就算是如此,要掩人耳目也该扮成宋军才对,毕竟四镇还是宋军较多。更难为的是他们的魏军制服还那么逼真,十几匹马也都是骏马。
迦逻一脸不在乎,好像认为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云拭松忍不住问道:“你不会也看出他们不是魏军了吧?”
如果连迦逻都看得出来,只有自己不知道,那实在太白痴了。
迦逻瞪著他道:“什么魏军?我不知道!”
就连云拭松是宫里的卫尉禁军,迦逻都还搞不大清楚卫尉禁军是什么东西,更不用说他这辈子没想过的魏军了。他也听不懂陆寄风讲的是什么,只知道别冒犯他们的就无关紧要,冒犯他们的就是敌人。
这事不关己,己不关心的态度,反而自在。
陆寄风等人继续前行,远远地看见路旁有间小屋竹篱,篱外扯出一个酒招子,就快到城门了,不免有些供应茶水饭食之处。
陆寄风正要将马车驶前,略做休息,便看见十几匹骏马随意地套在店外的马桩上,不见一人。
迦逻道:“他们也在这里休息?”
陆寄风眉头一皱,道:“出事了。”
“什么?”云拭松又是一呆。
陆寄风一挥马鞭,疾驶向客店,云拭松连忙坐稳,道:“你不是说不关你事吗?你还要去?”
马车尚未驶至,便见到一人被摔飞出竹篱,倒地不动。
接著就连叱喝声都清楚了,刀枪相格,铿锵之声不绝於耳。
碰地一声,大门整个被撞坏,又是一人被摔飞出来,跌在地上,唉呦呻吟个不停。
陆寄风将马勒住,身子一飘,奔入酒店中,一见到里面的战局,不禁愣住。只见数人手中持著刀剑钉耙,甚至斧头锅铲等物,正在围攻两名汉子,地上倒了一地的魏军,那名须发微白的兵士委顿在地,虽然神智清醒,但是腿上中了一斧,伤得很重,不能动弹,心急地看著那汉子和那青年两个,对付十来名刺客,那两人持剑左一挥右一劈,将众百姓打得落花流水。
一名挥舞著斧头的男子口中哇啦乱叫,攻向那壮硕的汉子,汉子举脚一踢,便将他踢了个筋斗,远远摔出大门,差点撞在陆寄风身上。
陆寄风傻了,这是什么局面?
那些围攻的人一看就是不会武功的百姓,应该是酒楼的客人罢了,这种情况,难道是这群假魏兵做了什么事,引起群众围攻,他们才在酒店行凶,打伤了这么多人?可是倒地的那十几名魏兵,又是怎么一回事?
两三下,一群鸟合之众便被那汉子及青年打得全部倒地不起,哀叫呻吟此起彼落,青年抬脚踢了掌柜一记,喝道:“起来!是谁要害我们?”
掌柜颤声道:“大……大爷……小的只是不小心……不小心倒错了酒,您您不必这么生气吧?”
“倒错了酒?全倒成了蒙汗药,也错得太准了吧?”
掌柜的道:“一瓶错,全部错,是很合理的嘛……”
青年又怒道:“那为何全店都是刺客所扮?倒底是谁叫你们在此埋伏?”
掌柜的连忙道:“不关我事,全店里的人我都不认识的,谁知道他们要动手哇………”
“我分明听见你叫了一声‘大夥儿上’!’
掌柜的一睑无辜,道:“有吗?我不记得我叫过,大爷你们误会了吧?”
青年揪著掌柜的衣领,被他这招赖皮到底,气得要死,道:“你还不说实话!我杀了你!”
他便要一剑往掌柜身上剌去,掌柜大叫了一声,竟吓得尿了出来,全身发软,昏了过去。
迦逻追了过来,拉住陆寄风,道:“啊呦?死了好多人。”
子转头望向他们,陆寄风道:“你怎么不好好地待在车上?”
迦逻道:“不要!我要跟著你。”
子有些奇怪地看著陆寄风,陆寄风本来是以为他们出了事,而特地前来相助,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局面,只好道:“没事了就好,告辞。”
青年喝道:“站住!这是不是你布下的?你一路跟踪我们,有何目的?”
迦逻怒道:“谁跟踪你们?别乱说!”
子道:“跟踪我们的,不是他们。”
青年道:“可是…………”
迦逻道:“说了不是就不是,你听不懂吗?陆大哥,我们走,别管闲事了。”
子道:“这位壮士姓陆?此地的居民见了魏兵,都是动手袭击的吗?”
陆寄风听出他十分困惑,有意问自己的意见,便道:“我不是本地人,应该不会吧……”
突然间咻咻几声,冷箭射进店内,腿上中了一斧的男子忙道:“小心!”
青年立刻挡在汉子面前,一点也不怕箭会射到自己身上,接著千万只火箭,像是雨一般密集地由四面八方射了过来,一瞬间就让客店陷入火海,陆寄风一手抱起迦逻,一个箭步上要前拉那汉子一同离去。
那青年见陆寄风动手抓人,下意识就拔剑刺向陆寄风,陆寄风身子一闪,道:“快走!”
子点了点头,转头道:“长孙抗,你快起来,我扶你!”
被叫做长孙抗的白须男子一愣,有些感动,道:“不,您快出去,属下不要紧,您先出去!”
子依然上前,将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膀,轻易扶起了他,转头对青年道:“能救几个是几个!”
青年一一拍或点昏迷在地的众军,浓烟熏呛,加上他的点穴刺激,倒地的官兵很快就有几人醒了,拚命地呛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青年大叫道:“快走!”
众人见失了火,虽然头昏脑胀,也都奋力挣扎著爬了出去,青年在後挥赶,自己最後一个才出来。
子扶持著长孙抗,守在门边,等那青年奔上前,两人才一同偕长孙抗奔出。陆寄风见了,更是佩服他们的勇气及对同伴的道义。
不过,这种围攻之法,倒是让陆寄风脑中马上反射似地想起“百寨连”三个字。
众人一奔出酒店,便纷纷发出“哇!”、“啊!”叫声,接著一阵哗啦之声,陆寄风和那两名青年奔出一看,赫然发现店外早就被挖出了大坑,之前以草木盖著,一两个人走上去还不要紧,一群人狂奔而出,马上跌落陷阱之中。
陆寄风、那两名青年因为殿後,反而没跌入洞内,抬头一看,店外早已埋伏了大批的人手,都持著弓箭,包围住起火的酒店,连陆寄风的马车也被包围在中央。
“这……”青年大惊,汉子却十分冷静地环顾了一眼周围,没作什么声。
在车上顾著病人的云拭松亲眼见到众人奔出店後摔入陷阱,又看见火箭四射,早已目瞪口呆,众人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阵中气十足的洪亮笑声,自埋伏的人群中响起:
“哈哈哈……姓拓跋的,你们插翅也难飞了。”
那人朗声长笑,身子轻盈地飘然而落,立在人群之前。
他身形略矮,穿著光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