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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学丽起身,一瘸一拐地去端脸盆,她的胯部被反复演练“持枪”动作的枪托
打肿了,两个手掌心也被枪身磨出一串串水泡,一碰就疼得钻心。没当兵以前,谁
能想到娇嫩的姑娘会遭遇这些,可是后悔没有用,遇到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强队长,
谁想在他面前耍花花肠子那是白日做梦。沙学丽呻吟着端起脸盆,想起了什么说道:
“我拿件内衣。”回头看见床铺,蝎子蜇了一样叫起来;“谁在我床上弄这么多脏
东西?谁存心整我啊!”她累晕了头,忘了就是自己躺下的泥印。
没人吭声,都累得不想说话。
沙学而一转脸对着傻傻地盯着她看的耿菊花,耿菊花倚着床腿坐在地上,脸上
花一道白一道的都是训练场上带回的泥。沙学丽道:“是你,肯定是你!”耿菊花
道:“我,我干么子了?”“肯定是你在我床上弄的!你看你坐在地上也不嫌脏,
你的屁股从来就没干净过!”徐文雅冷冷地打抱不平道:“她一进来就没动过,是
不是你自己坐的迹印?”沙学丽不依不饶道:“我怎么会,我从来最爱干净,只有
乡下来的人才脏着屁股往别人床上滚呢!”耿菊花一下站起来,嘴唇打颤道:“你
瞧不起人!”
朱小娟闻声进来,冷硬地道:“吵什么吵,都去洗澡!”铁红讨好地给朱小娟
端过洗脸盆道:“班长你的盆。”朱小娟不在意道:‘’我等一会儿”铁红一转眼
又给她端来小马扎,“那你先坐。”朱小娟看着铁红,铁红没事人一般,亲热地问
她递上笑脸。朱小娟无奈地暗中摇摇头,她不喜欢拍马屁的兵,她从来就不认同这
种风气。
莲蓬头喷出扇状的水花,每天训练时最渴盼的就是这里,哪个女孩不爱干净,
浴室是女兵心中的圣地。
徐文雅与耿菊花相邻,耿菊花在头上抹很劣质的肥皂,徐文雅用的是洗头青。
徐文雅看一眼耿菊花,耿菊花的身体好结实,乳房大,屁股也大,皮肤有些黑,可
能是先天带来的。徐文雅埋头打量自己,除了平常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脸被风霜雨雪
弄粗糙了以外,全身还是雪一样晶莹玉白。转头看那边闭着眼睛冲淋享受的沙学丽,
也是雪团儿似的身姿,纤腰长腿,胸脯大小适中,只是脸部与所有兵一样,开始变
黑。就是这些姑娘,徐文雅独自想,天南海北地走进了警营,吃这般苦,受这般累,
而围墙外面千千万万的同龄少女,她们正当花季,她们的工作和环境可以允许她们
尽情展示她们花儿一样的美丽,而我们这些人,美丽是奢侈品。不,徐文雅摇摇头,
我们是具有另一种美,一种威武雄壮的美,非凡夫俗子所能理解和荣享。她收回思
绪, 把洗头膏瓶子向耿菊花那边一递道: “来,用这个。”耿菊花赶紧摇手道:
“我、我习惯这个。”徐文雅道:“客气什么,拿着。”硬塞在耿菊花手里。
沙学丽洗完澡,站在衣柜前,也不忙着穿衣,光裸着身子,却翻出隐藏在军装
里的眉笔和粘双眼皮的粘眼胶,照着小圆镜,想象着在眼前比划着,回味着当兵前
那份化妆的惬意。耿菊花过来换衣服,看见了,傻傻地呆站在一旁。
沙学丽从小圆镜里看见耿菊花的神态,猛地回过头,还在为先前床铺上的迹印
生气,她挑衅地道:“看什么看,乡下妞,少见多怪。”耿菊花无端受辱,气得直
瞪眼,突然向天上一仰头,大声唱起山歌来,这是她发泄委屈的一种方法,她唱道:
“咦哟……老子本性生得犟,家住川东巴山上,是死是活跟红军,要把白匪消灭光,
咦哟……”沙学丽眼珠一转,尖声用歌声回击道:“昨夜的、昨夜的星辰,已坠落
——”耿菊花声音比她还高:“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洗澡的女兵们感到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沙学丽咣地把东西一收,捂着耳朵要赖般地叫道:“乡下佬,像驴叫,乡下佬,
像驴叫!”徐文雅实在看不过眼,对沙学丽道:“你也太过分了,人家惹你了吗?”
沙学丽的怒火转到徐文雅身上道:“坐轿子的不说话,抬轿子的倒着慌了,有你什
么屁相干!”徐文雅一直就看不惯沙学丽仗势欺人的霸道,只是囿于自己的修养,
一般不与她计较,此时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道:“今天就有我的相干!平常你欺
负人家也欺负够了,今天你来欺负我试试!”铁红看着她们,眼睛从左转到右,又
由右转到左,脸上有着小市民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沙学丽道:“我和她比唱
歌,你唱得好你来呀!”徐文雅道:“你以为就你听过卡拉OK,唱什么,你点。”
“九七年香港十大金曲排行榜的,你唱!”“我们不唱那些,我叫你受受传统教育。”
徐文雅开口一唱,是地道的美声风格:“红日照遍了东方,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
…”
浴室外,强冠杰洗完澡从男浴室出来,他带着女兵一班加班训练,同样一身泥
一身汗,他站在小道上听着,眉头倏地拧紧。他身边很快围拢一些男兵,都在望着
女浴室兴趣盎然地笑。强冠杰一声大喝:“女浴室,在搞什么名堂!”
里面的歌声戛然而止。
穿好衣服的铁红跑出来,小声报告:“沙学丽和徐文雅为比赛唱歌,吵起来了。”
强冠杰道:“命令她们给我滚出来!”
一个小时后,两个着装齐整的女兵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在强冠杰面前,这是在营
区后面的绿化林里。一个老实的男兵站在强冠杰身后。他将根据强队长的布置行事。
强冠杰轮番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女兵,声音不高而自威,“好,”他道,“两个
都是世界名歌星,今天你们就把你们的得奖歌曲唱个够。”他看看表,“暂时一人
一百首。”。回头对身后的男兵道:“你给我拿笔记着,少一首都不行,一支接一
支,不准歇气,不唱够一百支不准睡觉,听见没有?”
徐文雅和沙学丽不吭声。
强冠杰一声断喝:“听见没有?!”两个女兵啪地立正道:“是!”强冠杰指
着徐文雅道:“从你开始,唱!”
徐文雅精神昂扬地唱:“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她
的歌喉厚实宽广,激情充沛,强冠杰向亮着灯的大会议室走去的脚步不由得仁立了
一下,很快又加快了步伐。
大会议室里,男女兵们在收看电视,一个男兵在选择着频道,座位上的男兵七
嘴八舌给他当参谋:“看成龙的功夫片,看功夫片……”铁红的位置很好,坐在正
中间,闻言反对道:“不行,看时装表演,外国的时装表演。”一些女兵附和道:
“对,时装!”掌握电视的男兵道:“好,就照顾兵小姐们的要求——”
门口传来脚步声,众人回头一看,是强冠杰进来了,立时鸦雀无声。
强冠杰门声发问道: “今晚意大利甲A联赛开始没有啊?”一些男兵道:“肯
定开始了。”强冠杰干脆地:“看。”
女兵们没劲了,沮丧地悄悄做着怪相。铁红却热情地给强冠杰让座:“队长坐
我这儿,我的位置最好。”强冠杰问道:“女兵喜不喜欢看足球?”其他女兵没开
腔,铁红已抢着递上笑脸道:“嘻欢,我在家最喜欢,刚才我们正说要选那个频道
呢。”强冠杰不客气地坐在铁红让出的座位上,对铁红赞许地点头道:“好,足球
的攻防意识,足球的瞬息万变,与军队的战术差不多,喜欢足球好,当兵的,该喜
欢。”
夜晚的绿地旁,沙学丽与徐文雅还在比着高低,沙学丽唱道:“一个女孩名叫
婉君,她的故事耐人追寻……”她一完,徐文雅马上接着唱道:“说句心里话,我
也有家……”
罗雁从营区大铁门进来,离开了吴明义,反倒有一种轻松,吴明义硬要与她睡
觉,她却对性生活失去了兴趣,才结婚时不是那样的,初尝禁果,回到特警队一个
人独处被窝时心里会泛起一种干辣辣的躁动和渴望。但现在不了,感情一淡,本能
的欲望也就随之消退。她想着走着,忽然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她偏起脑袋倾
听,声音来自绿化地小树林那边,并且很怪,像有人念经,又像准在哭泣。
她向那边疾步走去。
出现在罗雁眼前的两个女兵,早就不是先前精神抖擞的模样,一个多钟头的斗
唱,已彻底伤了她们争强斗狠的元气,她们喉咙嘶哑,精气全无,徐文雅刚唱完一
首歌的末尾一句,耷拉着脑袋。
记录的男兵坐在草地上,“唱呀,”他催沙学丽道,“又该你了。”沙学丽哭
丧着脸道:“老兵,你就给我多写几首歌名,我给你念。”猛地记起了徐文雅,只
好又道: “给她也写几首, 凑够一百首吧,求求你了,老兵。”男兵为难地道:
“我不敢,队长说不定在什么地方躲着偷听。算了,你还是唱吧。”“唱什么呢,
什么都唱完了。”想了半天,用近乎念白似地沙嗓子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把它交到民警叔叔手里边……就唱两句吧。”男兵忍住笑,指着徐文雅道:“你。”
徐文雅也蔫了,好不容易想起一首儿歌,唱道:“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花
儿出来了,鸟儿忙梳妆……行了吧。”沙学丽唱道:“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
太阳升。”徐文雅唱道:“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罗雁忍住笑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男兵道:“报告区队长,她们洗澡时
为唱歌吵架,强队长罚她们各唱一百首歌。”罗雁道:“唱够了吗?”两个女兵一
起有气无力地道:“没有,才五、六十首呢。”罗雁道:“唉,你们呀你们……我
去找队长。”沙学丽哑着嗓子振奋道:“谢谢区队长啦!”
谁知一个声音传来,把她们全部镇住:“谁在谢谁,嗯?”只见强冠杰从黑暗
中踱过来,军衣的下兜里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唱呀,”他语含讥讽道,
“使劲唱呀,不是以为都比对方行吗!”
两个女兵立正站着,不敢开腔。
罗雁道:“队长,她们的嗓子……”强冠杰手一压,止住了罗雁的话,说道;
“训练时,像斗狠吵架那样有气魄就好了,你们面前就没有克服不了的障碍,你们
就会是一个合格的女子特警队员。一人再唱三首,就回去。”他转身离开时,向罗
雁做了个眼色。罗雁跟上去。
强冠杰领头走着,也不看她,问道:“回去还好吧?”罗雁欲言又止道:“还
好。”强冠杰道:“还好就好。”他从教导员那里得知罗雁与吴明义有些小摩擦,
他见过吴明义,他们结婚时请他去了的,他原来就看不惯吴明义眼里的某种眼神,
那是一种官场里历练出来的市侩气。
罗雁从暗处返身回来,强冠杰已消失在远处。罗雁向两个女兵伸出手去,手上
握着两听什么东西。
沙学丽一见,控制不住地欢呼:“可口可乐!”徐文雅也像遇到救星一样道:
“谢谢区队长。”罗雁嘴一抿道:“谢我?谢我干什么?”两个女兵傻着。罗雁向
黑暗处点点头:“谢他。”
两个女兵一起:“强队长?他给的?”沙学丽惊讶中半张着嘴,一种复杂的热
流电击一般触了她一下。强队长,她想,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