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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称谢。行者道:“善人们倒也不劳斋醮道场,只是把盗劫的事开除了,我
们便够了。”王甲道:“这都是虚记,神灵不宥。”正为有此,当时传的远
村近里都晓的王家弟兄有此一件显应事情,个个齐来看圣僧启建他们忏悔道
场。这正是:
只因喜怒生妖孽,妄想根缘动梦因。
却说三藏师徒见住持与村众人都回心向道,要建一会斋醮功德,只得依
从。住持乃纠合众僧,一时香花灯净,果茶食,宝珠衣,醮事整齐了,请唐
僧主坛。三藏再四让与住持道:“我小僧的法事却是东土沙门传授,道路隔
远,住持师父此处离灵山路近,只恐科仪习来不同。”住持道:“圣僧岂不
知万国九州,风土虽异,惟我释子功课法事一样不差。”三藏道:“正是三
教一理,人人都在这方寸相同。”当时三藏辞却不过,只得登坛主持法事,
王家弟兄扶病而来,听了三藏课诵诸品经忏,归家疾病痊瘥,人人欢喜。那
王甲果然拿得两匹布帛,走到殿堂,一看八戒道:“小师父,你可是孙外公?”
八戒见了布,便答应说:“我便是。”王甲悄悄把布送与八戒道:“我老员
外神附老母,说圣僧中有一个孙外公,他的功德更大,因此私具布匹奉送。”
八戒接得布,笑道:“这猴精,讨后手,待老猪且诈了他的。”那里知行者
明试八戒禅心,见八戒暗接了布,乃念出几句曲儿来道:
“僧家到处随所有,怎去打偏手?假充孙外公,诈布真羞丑。快将来,四分分才悠久。”
八戒听了笑将起来,说道:“猴精,我老猪固不该假充你,你却也不该先安
下后手。”那王甲听得众弟兄灾殃皆愈,随具金帛相送,三藏不受道:“课
诵功德是我僧家本等,只要祈保善信安福,岂有受金帛之理?若是希图善信
金帛,明是把经忏为货利。罪过!罪过!”行者道:“师父与人家功课,明
白不受,还有假充讨背后的哩。”八戒听了,把布向行者一掷道:“你是有
功人役,让你得罢。”行者接了布在手,呵呵笑道:“老孙有本事问人要,
却也有处用。”沙僧问道:“师兄,你那里用?”行者又念了几句曲儿道:
“僧家方便存心地,不贪名和利。若遇布施来,受了为贫济。这不为掠人美,市恩义!”
八戒听了笑将起来,说道:“猴精,我老猪固不该假充你,你却也不该先安
下后手。”那王甲听得众弟兄灾殃皆愈,随具金帛相送,三藏不受道:“课
诵功德是我僧家本等,只要祈保善信安福,岂有受金帛之理?若是希图善信
金帛,明是把经忏为货利。罪过!罪过!”行者道:“师父与人家功课,明
白不受,还有假充讨背后的哩。”八戒听了,把布向行者一掷道:“你是有
功人役,让你得罢。”行者接了布在手,呵呵笑道:“老孙有本事问人要,
却也有处用。”沙僧问道:“师兄,你那里用?”行者又念了几句曲儿道:
“僧家方便存心地,不贪名和利。若遇布施来,受了为贫济。这不为掠人美,市恩义!”
送一程。师徒们欢欣鼓舞,那地方观看的那个不称扬圣僧道场功德,诵经的
因果?把村家灾殃洗荡,疾病消除,都回心向道。
却说比丘僧与灵虚子两个,变了神将拥护着真经,警戒了住持村众,不
敢动开柜邪心。他两个复了原形,腾云前进,不止一日,来了一座高山,他
看这山景致,真个不同:
嵯峨山顶接云霄,俯仰林深杂树梢。
翠绿阴中观鹤舞,崎岖岭上听猿号。
成群獐鹿穿崖谷,结党豺狼动吼哮。
不是真经神保护,怎能攀陟路岧峣①。
比丘僧看了山巅高耸,路径险峻,对灵虚子说:“师兄,莫道唐僧当年来时
历过多少险难,只就如今回去,这些山高岭峻,狼虫虎豹,若非是他师徒神
通本事,一步也难行。我与你受了保护之责,只恐此山中有妖魔邪怪,须是
保得他们平安过了此山方才放下心意。”灵虚子道:“我看此山,四围险峻,
八面崔巍,乱石有妖魔之态,乔松多邪怪之形。寒气逼人,冷风透骨,定是
精灵内藏。待我搜寻一番,且替唐僧们打扫洁净,使他安然奉经文过去,也
不枉了我们保护一场。”比丘僧道:“你何法搜寻,怎打扫洁净?”灵虚子
说:“你看远远山松,顶上气氲错乱,非云非雾,必是妖气飞扬。我与你上
前探看,底下是何因由?”比丘僧依言,两个攀藤拊葛,走上岭来。但见乱
石垒垒,一个洞门。他两个看那洞门,不大不小,不高不低,青松环绕,蔓
草平铺。两个正走进洞门观望,只听的里面呵呵笑道:“连胜三局,福缘君
当有奇珍享也。”比丘僧向灵虚子道:“师兄,你听这说话,定是玄隐在山
洞有道高人。我与你进洞探谒何如?”灵虚子依言,两个进入洞来,只见两
个隐士对着一枰棋局,见了比丘二人,忙立起身来。二人看那隐士怎生模样?
但见:
箨冠束发道家妆,四褶分开吊角裳。
腰下黄丝绦子系,手中白羽扇儿扬。
形容不是凡常像,谈吐须知抱道藏。
一局棋枰消白昼,深山相共乐羲皇。
隐士见了比丘僧与灵虚子,彼此以礼相叙了,隐士问道:“二位师真从
何处来?怎到我这荒僻洞谷一游?”比丘僧答说:“我小僧自灵山下来,路
过这山岭,偶以览胜。见山松青翠密围,不知有仙洞居此,唐突二位起居,
得罪!得罪!且请问二位大号,适间听得说‘福缘君当有奇珍享’,是何意
也?”一个隐士笑道:小子道号福缘君,这友号善庆君,我二人潜名不仕,
①岧峣(
tiáoyáo,音条摇)——亦作“迢绕”。山高峻貌。
隐居在此。适因对局,较一席奇珍胜负,是小子连胜三局,善庆君连负三局,
例有奇珍之供。”灵虚子问道:奇珍何物也?”隐士说:“我们先定的棋约,
但凡负者供胜者一味奇品珍羞。”灵虚子听了笑道:“这山岭洞谷不过是雉
兔麏獐,山花树实也不足称奇。”隐士道:正谓此不足为奇,小子既负,如
今只得下山去采取奇珍。若是采取不出,我有一友名唤美蔚君,他离此处六
十余里,大山峰下,洞中常有奇珍受享,我须往求,他定然帮衬我小子一两
品。”隐士正说,只见洞外走进一个僮仆来道:“我主人美蔚君到来了。”
两个隐士忙起来,下阶出迎。只见一个人生的面貌跷蹊古怪,比丘僧看他:
隐居在此。适因对局,较一席奇珍胜负,是小子连胜三局,善庆君连负三局,
例有奇珍之供。”灵虚子问道:奇珍何物也?”隐士说:“我们先定的棋约,
但凡负者供胜者一味奇品珍羞。”灵虚子听了笑道:“这山岭洞谷不过是雉
兔麏獐,山花树实也不足称奇。”隐士道:正谓此不足为奇,小子既负,如
今只得下山去采取奇珍。若是采取不出,我有一友名唤美蔚君,他离此处六
十余里,大山峰下,洞中常有奇珍受享,我须往求,他定然帮衬我小子一两
品。”隐士正说,只见洞外走进一个僮仆来道:“我主人美蔚君到来了。”
两个隐士忙起来,下阶出迎。只见一个人生的面貌跷蹊古怪,比丘僧看他:
比丘僧见了,悄地向灵虚子说:“师兄,我看这人有些妖气,须要留意
待他。”灵虚子道:“我已识他面貌,知他情节。原为与师兄搜寻妖魔而来,
少不得调出他实迹,仗我们的法力驱剿。只见美蔚君向福缘君问道:“二位
师父自何而来?怎么到得此洞?”比丘僧便把前话说出,美蔚君听了,又向
善庆君问道:“二位着棋谁胜谁负?”善庆君笑道:“正是我输了三局,例
当具奇品佳肴奉享福缘君。”美蔚君道:“老兄,奇珍在何处?取来我们共
享。”善庆君笑道:“山内无奇珍,正要来求老兄帮衬一两品。”美蔚君听
了,乃向善庆君耳边道:“奇珍不过此僧道二人,我闻出家和尚都是十世修
来,若吃了他一块肉,自是长生不老。若似这一个道人,未曾削发,便有俗
缘未净,做不得奇珍。”善庆君听得,也向福缘君耳内悄悄说出。福缘君摇
着头道:“此事做不得!我便不受你这奇珍之享,也莫坏了一个出家僧道。
况我等清白自守,隐藏在这山洞,食些松花果实足矣。”善庆君点头道:“老
兄说得是。”又向美蔚君耳内说:“做不得。”他三个悄耳低言,比丘僧将
慧目聪耳一听,备知其故。向灵虚子也附耳如此如此,灵虚子也悄悄说道:
“师兄,我看这美蔚君明明是一个妖魔,若不剿除了他,只恐唐僧们经文过
此,怎留得他计害?我们如今在他洞中,不便以法剿,须是诱他出洞方好。”
两个计议已定。
却说美蔚君见福缘君不依他,忽然心生一计,向善庆君道:“二位师父
既是远来到此,你们也该整备一顿斋供款待。”福缘君道:“山洞荒疏,无
可奉供,仅有些山芋花果。”美蔚君道:“快备办出来供客。”少顷,洞里
小僮捧出几盘山芋、果实、茶汤、松花之类,比丘僧两个见了,随起身道:
“我僧道吃过了早斋,偶步出岭,不意遇着二位隐君,又奇逢这美蔚君,亲
睹清光足矣,安敢取扰奇珍?况我僧道夙有愿戒,不敢妄受善信一水之施。”
两个一面说,一面出洞走。那福、庆二隐士但以口留说:“二位师父,何碍
一杯清茶?”只见美蔚君起身出洞,把手扯着比丘僧说:“长老,你好不知
敬重。出家僧道,谁不吃化人斋供?况我等以茶果山蔬待你,何为见了反走?
明明绝人太甚,岂是你僧道所为!”比丘僧笑道:“老善人,何必动嗔?小
僧们领你一杯茶汤,便犯了我誓愿,也不使善人生嗔。”美蔚君笑道:“我
也是留客之意,既然见弃,我也不敢苦苦相留。”乃在袖中取出两个桃实道:
“此桃乃蓬莱山得来仙桃,二位师父且每人吃一枚,包管你长生不老。”比
丘僧接得在手笑道:“善人,此桃我小僧认得,非蓬莱仙桃,乃此山所出,
若是仙桃,善人自食,肯布施我等?”美蔚君说:“真实不虚。”灵虚子问
道:“怎见得是真实不虚?”美蔚君说道:
本是蓬莱海岛,灵根出自仙家。三千年岁一开花。结实三千年大。”
灵虚子听了笑道:“我小道说你这桃子是假。”美蔚君道:“怎见得是假?”
灵虚子也说道:
灵虚子也说道:
精灵梦中托和尚留经,毕竟受了超度,信是有情功德,只是住持和尚多此一番作孽耳。
猩怪要把和尚作奇珍,忘了自己是奇珍。未赢他人,自输。自己世之为猩怪者何限?
第七十八回
第七十八回
话说三藏师徒自辞了王甲众人,行够多时,不觉到了一座山脚下。三藏
叫一声:“徒弟们,你看这高山处是甚么所在?问一问人,好走。”行者道:
“师父,你我当日来时,走过了十万八千,那时俱是生路,一路妖魔阻挡,
尚然到了西天;如今回来,仗真经保佑,三停走了二停,纵有高山,都是日
前走过,不足为惧,你还这样耽心怎的?”三藏道:“徒弟呀,不是这等说,
当初来时,只是空身没有挂碍,遇了妖魔,要捆要吊,要蒸要煮,拚了一个
身子,今日取经回来,万法传流,尽在我们身上,干系甚大,万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