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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在滴血,她的眼眶盈满泪水。她和他们一样在人格上受到侮辱。
“同学们,请安静一下。”
她声音发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停了停,等教室稍有安静,又继续说下去:
“咱班语文由我来上。首先,我绝不会嘲笑、轻蔑、看不起你们,因为,我也不是一位好老师,如果我是一位好老师,也不会被分到这个班来。”
教室里一片寂静。她说不下去了,最前面唯一一排女生,从她一进教室,就没有一个抬起头来的,此时竟伏在课桌上出声地抽泣起来。
讲课开始不久,“飞机”一架接一架飞到屋顶上空,“烟筒子”开始冒大烟,说的,笑的,打的,闹的,玩牌的,猜拳的……应有尽有。
她无法再讲下去,怨恨地瞪着他们。
这时,从教室后边站起一个高大的男生,怒气冲冲地径自朝教室门外走去,林夕梦大声喝道:
“黄一峰!你干什么?”
“出去!”
“出……出去干什么?”
“在这里你也不讲,出去一样。”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讲?”
“那你讲来?”
“你……你……你们像个听的么?”
“你不讲怎么听?”
“你……你……你们不听我……我怎么讲?”
……
又有一个男生从教室后面站起来向外走。林夕梦的血液直冲脑门,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夕梦的脸火烧一般,泪水控制又控制,还是汹涌地流了出来。
教室里仿佛死一般地寂静。
林夕梦回到办公室,伏在办公桌上,呜呜地哭起来,任何人前来劝说也无用。
第二天早晨她躺在床上,死活不起来,卓其再三催促劝说,她就是不听。她的心被那帮子穷神恶鬼给气歪了;被老校长那套哲理——因为她进修所以她影响教学——给气糊涂了。
去上班时,她补了一个假条:生病,请假一天。把它交给了校长。
“怎么了?”老校长叫住她。“病了。”她示意假条。老校长缩短往日拉长的脸,说:“你先别走。”她毫无表情地站定。老校长笑容可掬地站起来,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唉,前天的事我知道了,这不能怪你,这帮学生啊,你千万千万不能和他们生气。”
“哼!分班本身就荒谬。”林夕梦在心里回一句。
她回到办公室,慕宏宽在召开初三教师会,中心话题是给“敢死队”班上课的教师也要认真对待,不能因为是差班就简略讲课等。这几句话引爆了林夕梦无处发泄的怒火,她恼怒地驳斥道:“谁不想认真上课?怎么个认真上法?扭曲孩子的心灵,还要让他们平心静气地接受。要改变的是我们而不是学生,不合理的分班才是出现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这能责怪谁呢?”
林夕梦一顿抢白让大家面面相觑,会议不欢而散。
晚上临睡前,林夕梦把这件事向卓其和盘端出。卓其立刻暴跳起来,暴风骤雨般朝她来了,甚至骂她没有教养、丧失良心之类恶毒话,逼迫她给慕老师去赔礼认错。她偏不认这个账。她实在不是真正朝慕老师去的。自从慕宏宽调来这个学校,她感到有了依靠,现在只因为他是校领导,就不能提意见了?卓其却不依不饶,一连批斗她一个小时多,她越听越气 ,终于愤怒地吼:
“我不爱听了!”
“不爱听?除非你答应去赔礼认错!”
“哼!我不是朝他去的。”
“后果却是这样!你听不听?你去不去说?”
“不说!”
“说不说?”愤怒的卓其指头戳到她额上。
“不说!”
“你!你怎么变成这副形象?”
“我要自卫!我不能让人欺负!”
“你是个傻子?慕老师能欺负你?”
“我知道他不是在欺负我,可别人在欺负我!”
“别人欺负你你朝别人去,为什么朝慕老师去?他对你哪个地方不好?再说,他作为教导主任,这样说也并没有错,人家是从工作出发,你有意见个别谈,你这样算干什么?你如今简直太不像话了。满身火药味,动不动要打架的样子,活像个泼妇!”
她彻底焦头烂额,只好软下来:“快别说了,你也不嫌累得慌。”
卓其这才平息一点怒气 ,重新躺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因为我这个教育对象太难教育了。”
第二天早晨,当着办公室所有人的面,林夕梦毕恭毕敬地给慕老师赔礼道歉。她的泪水往肚里咽下去。
接下来,她的教学工作受到人们全面攻击与非议,教育局甚至来人进行调查,弄得老校长非常难堪,对她进行一次又一次谈话。这天,林夕梦站在讲台上(“敢死队”班集体性起哄打闹取得效果,学校不得不将这个班跟普通班混合起来后再一分为二,变成两个并进普通班),她悲哀得心碎心死,知道自己无力向任何人抗争,无力向任何人证明她对教学工作是尽心尽力的。她成为众矢之的,以怪物身份被送到被告席上。人们只听到和相信她没做什么,而丝毫不去了解和相信她做了什么。
人们把她的缺点毫不失真地像扩大照片一样,几倍,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地无限扩大,而对她的长处视而不见。她从来没有在教学上有失良心,她相信交给学生许许多多别的教师永远也不可能给的知识。到了今天,她也不认为自己是在像人们说的那样误人子弟,即便现在这班学生全都是她自己孩子,她也是这种教法,这种教态。不错,教师备课本上她没有字,因为她对教材早已吃透烂熟,胸有成竹;作文本上,难得有她批阅,可她作文教学卓有成效,这是大家公认的;至于在课堂上她自己学习,那纯粹是对她的诽谤,诬陷;现在,连她从来不过问奖金多少也成为她罪过之一。
下课的时候,有位女孩子送给她一张纸条:
老师:
您不是一位完人,更不是一个伟人,但您却是我心中最仰慕的人。或许您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但是雪后的青松却是更挺拔更伟岸的。
李兰兰
她读后哭了,一个学生一张小小纸条让她哭了,她的学生理解她,这就足够了。
林夕梦被这种理解深深地感动,泪水汹涌地流,她丝毫也不想去阻止它,这是几年来第一次得到的一种被理解的泪水。
第二天,她又收到一张纸条:
敬爱的林老师:
我们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您,只是希望您不要悲哀。别人感到您很怪,可我们觉得您并不怪。我们很了解您,您在我们的心目中是一个值得我们崇敬的人。同学们是信任您的,也许这张小小的薄纸,会解除您悲哀的心情。
您永远是我们的好老师!
望着这张全班五十多个学生签名的纸条,林夕梦又一次被一种真诚的理解深深地感动了。
可是,林夕梦还是决定离开这些学生。教育,她已不再留恋这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职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家门到校门,从校门到家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毫无变化,毫无特色。十年了,她厌烦了,她疲倦了,她想冲破这桎梏般的生活。她不想再这样死死地守在讲台上,她不想再死死地抓住公职不放,她不想再死死地捆在家里,听喜怒无常的卓其发号施令。她要找一份对她完全陌生的工作,改善她现在的生活,改善她现在的一切,否则她就死过去了。
樊田夫那里仍是毫无音信。她实在不能再等了,连最后一线希望都消失了。她向学校提交了停薪留职报告。她也作了学校不批准的心理准备,一旦不允许,她就辞职。她豁出去了。正好有位教师产假结束,能够在寒假后接替她的课,老校长审时度势地同意了。
林夕梦拿到与校方签订的停薪留职协议,便去了姗姗时装公司。那里离县城三十五公里,但她已不在乎这些。她义无反顾了。那位老板五十多岁,胖墩墩的,甚为和善,看到她来了,笑逐颜开,合不拢嘴:
“林老师,我们终于把您等来了。”
林夕梦笑了笑。
“我们还认为您不来了呢。”
“学校只有暑假才放人,平时工作就绪是不动的。不过这次算我的运气好,有一位休完产假的老师能接替我的课。”
“是我们的运气好。”老板眉飞色舞,问:“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呢?”
“什么时候都行,我已经带来了,需要您看看。”
林夕梦拿出卓其帮忙修改的合同。
老板看完后,立刻说:“就这些,不用动了,很好。我们现在就签吧?”
林夕梦沉吟一下,问:“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随时,哪一天都好,我们巴不得是今天呢。”
“这样吧,下周一我来正式报到上班,合同也是那一天签吧。”
“一言为定。”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七
林夕梦停薪留职的消息,像一阵旋风,一夜之间,传遍这个不足十平方公里的古老县城。
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最高兴的是学生家长们,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孩子是否分到林夕梦班;还有那位对教育事业竭尽全力的老校长,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因为手下有这样一位软硬不吃没法管理的教师而大伤脑筋;还有林夕梦那一圈朋友,他们简直是在摩拳擦掌,准备送她下海,奋力相助,盼她早日满载而归。至于卓其,自然更是高兴的,他高兴的是别人比以前更羡慕他,至于其他,他是不去思想的,当然能赚回笔钱来更好,即便赚不回来,只要不赔,能让这么些人更加羡慕他有这样的妻子也就足够了。
林夕梦自己则被一种不可预知的新生活所吸引,天性中体内那燃烧不尽的激情和渴望又蠢蠢欲动。她精神状态前所未有地好。她清楚自己的能力,了解自己的实力,心里踏实,面无惧色,紧锣密鼓地准备去迎接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
只有一个人,却坐立不安了。
这便是樊田夫。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八
星期一早晨,林夕梦上班后第一件事,是给那些朋友打电话,告诉下海后的电话号码。她首先告诉魏珂,魏珂是为她下海呐喊助威呼声最高的一个。
“魏珂,我已经正式报到上班了。”林夕梦在电话里掩饰不住喜悦地说。
“说话算话,你说过星期一报到上班嘛。我正在等你的电话号码。”
“难道你不需要地址吗?”
“我知道那个地方,我去过。”
“胡说!我不信。”
“不信?谁不知道姗姗时装公司,从那个乡政府朝南走大约两公里……”
“哈!果然是胡说!你手拿电话抬起头来,从你们万元街朝南看,那粉红色的楼是什么地方?”
“新世界酒店。”
“一点儿不错,那是一楼和二楼。现在我在三楼。”
“三楼是什么?”
“红星装饰公司。”
“你……去那里上班?”
“是的。”
魏珂在电话那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鬼!这是怎么回事?你明明说是去姗姗时装公司!”
林夕梦放下电话,不自觉地笑了,她实在无法解释自己怎么一夜之间变了卦来到红星装饰公司,这连她自己都无法知道是怎么回事。
凡接到林夕梦电话的朋友纷纷来红星看望她,这使她最初几天大有应接不暇之感。几天过去,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