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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鸿逵怒不可遏,大喝道:
“老夫自认眼下无虚,魏达武尸上指痕分明的女人纤指,不是你还有那个?”
樊玉珍焦灼不已,樊玉莲冷笑道:
“世上女人又不止姑娘一人,袁当家为何强栽硬指,如无证据确凿,哼哼,袁当家你少不得还我一个公道。”
这一争吵,四外已聚了不少旁观游客,人丛中忽传出冷峭语声道:
“佛门净地,大声叱喝,也不怕扰人清兴,一个下五门匪徒,竟敢在此有王法之地耀武扬威,胆大妄为,无耻已极,趁早快与我滚吧!”
袁鸿逵闪电双眼扫视围观游客,却又不能发现是何人所发,这语声生像四方八面而来。
樊氏双姝闻得语声,明澈双眸中陡现惊诧光芒。
袁鸿逵冷笑道:
“尊驾是谁?何不现身出来,以免累及无辜。”
冷峭语声又起:
“惊世骇俗,你纵不惧,恕我不能,实告诉你那魏达武是我亲手诛杀,谁叫遣他去镇远镖局卧底,左大鹏对他恩重义厚,就该皤然悔悟不可作不义之举,像这绝灭人性之徒,难道不该杀吗?”
袁鸿逵不由大惊,目中射出浓重杀机,正要开口喝骂,冷峭语声再度扬起道:
“你如想见我,四鼓时在古长城上源远楼前晤面,那三本东西已让风雷道人囊取,现在你也在危中,岂不闻冤死狗烹之理。”
袁鸿逵面色大变,高声说道:
“好,老夫在源远楼前等侯尊驾就是。”说着昂首迈步向寺外走去。
游客一哄而敌,只剩下樊氏双姝惊愕不已,南瑞麟已杳不见身影。
樊玉莲迟疑地望了望樊玉珍,低声说道:
“这暗中解围之人是谁?语音有三分像他,他说三本真诀为风雷道人得去,不知是真是假?”
樊玉珍幽幽叹息一声,道:
“依我之见,就不管此事,爹已死去,要这三本真诀何用,姑母自司空前前辈离去后,益发乖张暴戾,一意孤行,日后定然玩火自焚,难道我们非要随她日趋沉沦不可么?”
樊玉莲默默不语。
蓦然,参天古柏之上电泻飞落一围白影,樊玉莲眼明手快,
一把捞住,舒掌细瞧,见是一方揉卷成团的白纸,展开一瞧,映入眼帘的却是寥寥十数字:
“裘飞等人在五泉山遭遇强敌,速去救援”,下并未落款,字迹金划铁钩,刚劲有力,不禁一怔。
双姝仰面而视,只见叶影婆娑,随风起舞,月映干枝,巍然插天,那有半个人影。
樊玉莲道:
“宁可信其有,我们这就赶去。”
樊玉珍略现踌躇之容,道:
“妹妹可是放弃寻觅左大鹏之念么?”
樊玉莲仰眉一展,冷笑道:
“一切都晚了一步,就想暗中解围那人怎会知道魏达武之事,左大鹏早被人家救走去啦!我们还存什么妄想。”
双姝走出庄严寺外,如飞驰向五泉山而去。
庄严寺后,一泓水塘之侧,柳枝低拂水面,涟漪生波,穹苍星月交辉,清风徐来,宁谧寂静。
蓦然——
七八条黑影由寺墙之内激射而出,足一沾地,又星丸飞挪向西北奔去,转瞬,已自无踪。
在兰州之北,镇远桥北端左方一里许金城关,依峭壁面临黄河,扼陇青新三省咽喉,其上为白塔山突出之断壁悬崖,下为断崖千尺之石壁,再下临为奔腾雷泻的黄河,湍急惊险,临关俯视,令人骇汗目眩。
关内灯光外映,人影幢幢。
这些人正是南瑞麟刘奇左大鹏劳三山等人。围聚着一张方案,俯首大嚼。
案上酒肴纷陈,甘香四溢。
席中左大鹏说出降龙真诀两册因瞧出风雷道人目光闪烁,有攘夺之意,因此不敢随身携带,埋藏于太白宫对峰云栖山巅崖石之下,汤怀祖勒逼道出存放地点,他坚不吐实,汤怀祖也为之莫可奈何。
南瑞麟微笑道:
“降龙真诀对在下来意丝毫无关,只是适逢其会而已,在下远来皋兰拜访老镖头,是在询问老镖头知否金鼎其人现在何处?”
左大鹏闻言愕然,凝望南瑞麟面上久之,半晌才叹息一声,目含悯侧之色,徐徐出言道:
“不言而知,少侠定是南星白大侠后嗣,终南瓦解冰消之事,已盛传遐迩,烕震武林,金鼎是老朽多年老友,身怀绝技不露,又不作何营生,每日颓唐丧志,声色犬马,酩酒自娱,老朽疑虑其胸怀郁磊或愧疚前愆,无法排遣,以致怅触无端,又过无可补,藉酒浇愁,每设词套间,金鼎废然叹息不吐,直至去年腊暮,突罹重疾不治,临终才吐露真情………
他说他昔年与令尊欧阳玉修本是结盟兄弟,义共生死,其时三人尚未娶妻,不想女人祸水,落得个两人惨遭非命,一个饮恨而终。
金鼎迷恋一盗魁之女,此女长得妩媚娇艳,颦嗔动人,不禁背着令尊欧阳玉修赘入盗窟,不禁日趋沉沦邪恶,做下令人发指的罪行无数。
令尊与欧阳玉修见金鼎失踪可疑,四出查访,五年后才在滇南巧遇,恰值金鼎做案时,令尊欧阳玉修伸手架梁,责斥金鼎之非,并劝金鼎悬崖勒马,皤然改悔。
金鼎愧怒交加,恨在心里,佯作应允,推称返山携带妻儿出来当改邪归正,令尊义重如山,深恐金鼎脱帮身危,令欧阳玉修同行相助。
怎知欧阳玉修一去不回,亦迷恋金鼎妻妹,同沦盗窟,如虎添翼,从此西南道上骷髅帮益发横行无忌,且形踪飘忽,无法捕获。
一晃又是七年,金鼎欧阳玉修联袂做案千里之外,返山时,盗窟已剩一片瓦烁,儿女惨遭非命,其妻亦是先奸后杀,尚留下一封书信,该函系令尊手笔,大意谓两人年来罪不容诛,虽幸逃诛戮,但妻儿理该遭报,留款是令尊之名……”
南瑞麟怒气填膺道:
“先父怎会做下此事,安知不是别人陷害。”
左大鹏太息一声道:
“事实也是如此,怎奈金鼎欧阳玉修家毁人亡,理智丧失,决意找令尊寻仇,但令尊当时也销声匿迹,这一来两人越发认作令尊所为。
令尊原来不是名唤星白,也不知为了何事脱离武林多年,其后十数年金鼎亦与欧阳玉修分手,金鼎隐迹兰州,对昔年所为深深忏悔,血腥满手,理应遭报,打断了报仇念头。
一次,金鼎在陕南道上巧遇当年仇家,一场拼搏,金鼎众寡悬殊不敌重伤倒地,那仇家自动道出奸杀妻儿的就是他所为,因为他也与令尊结下不可解的冤仇,故设计陷害,说完扬长而去。
金鼎伤重待毙,幸被山民发现,扶回家中调治,半年后才得痊愈,立即寻访欧阳玉修告知此事,不料欧阳玉修已在三月前将令尊全家杀害,少侠侥幸在外免遭毒手,事已做错,悔之无及,金鼎回兰州后较前更形颓唐现世。
但有一事始终疑存金鼎腹中,令尊留函确为令尊手笔,尚有一点令尊如何埋名江湖多年不出,始终查不出原因。
武林恩怨,多不可解,是是非非,曲直难分,最重要一点就是令尊金鼎欧阳玉修均非原来之名,老朽是局外人,只听金鼎道出梗概,其中真象至今仍是一个谜团,往者已矣,老朽奉劝少侠人生不可自苦,只求心安而已凡事看开些。”
南瑞麟目中噙泪,无语久之,忽仰面长吁了一口气,苦笑道:
“但不知金鼎所遇仇家是谁?金鼎可曾向老镖头说出否?”
左大鹏不禁一怔,道:
“金鼎并未与老朽详说姓名,但金鼎言仇家亦中了他‘三阴绝户掌’,性命亦无法保全。”
南瑞麟心中只觉有说不出难受,心情激动不已,目光落向窗外望了两眼,忽霍地立起,道:
“在下尚有一约会,去去就来。”
音落,身形激射穿窗而出,落向金城关外。
夜风劲疾,阁下急湍奔雷之声,震越夜空,荡回摇曳,梢挂斜月,蒙蒙朗照,兰州城垣,龙蛇蜿蜒。
垛堞上突现出一条黑影,淡烟疾逝向古长城上掠去。
源远楼前,毒鹞子袁鸿逵正自等得不耐烦,脚下不时踢动,眼内蓝光四射,嘴内喃喃骂道:
“无胆的小辈,日后如若撞上,定叫你化作毒水不可。”
突然,随风飘来朗朗大笑声,道:
“袁当家你自言自语骂谁?在下如今晚不如约前来,日后撞上,袁当家怎知道就是在下?你那百毒暗器还是留作对付太白宫中存心暗害你的人吧!”
毒鹞子袁鸿逵一双枭眼惊疑地四外电扫,沉声喝道:?? “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哈哈大笑再度扬起声中,一候黑影由源远楼上疾泻而下,落在袁鸿逵身前五尺开外,似一张落叶般悄无声息。
袁鸿逵仔细打量来人两眼,冷笑道:
“朋友,魏达武可真是你所杀的么?”
南瑞麟微笑道:
“这还有假的不成?”
袁鸿逵见他答得斩钉截铁,不由他不信,但魏达武尸上伤痕千真万确,明明是少女纤指,难道自己还能认错不成,这疑窦极不可理解,沉吟须臾,冷冷说道:
“朋友,不可替别人背上这个冤架,袁某察出魏达武背上掌印分明是……”
南瑞麟不待袁鸿逵说完,即伸出右掌,大笑道:
“袁当家,在下知道你心中疑虑,可瞧清了在下这种右手,是否相像再说也不迟。”
月色映照南瑞麟右手,宛若少女茅荑,细腻雪白,柔若无骨。
袁鸿逵不由信到十分,瞪着双眼,久久说不出话来,南瑞麟收回右手,微笑道:“袁当家你信了吧!魏达武这种小人不要说是在下瞧他不惯,就是袁当家也未必不出手制他死命。”
袁鸿逵不禁一怔,道:“朋友你在说什么?魏达武系袁某手下,他又没犯袁某规律,怎能杀他。”
南瑞麟微微一笑道:“在曹营当差,与周营办事,这种人请问袁当家如何处置?”
袁鸿逵愕然无语,不知南瑞麟由何而指,但见南瑞麟正色道:
“实不相瞒,左大鹏手中两册降龙真诀,就是魏达武献给风雷真人的。”
袁鸿逵闻言,暴跳如雷的道:
“袁某这就去与这牛鼻子理论,反盟背约,袁某岂是眼中揉得砂子的人?”
南瑞麟见离间之计已售,暗暗心喜,闻言微笑道:“风雷道人倘来个不承认,魏达武已死,死无对证,袁当家又当何如?何况笛神子亦有此图,袁当家将睡不安枕矣,还想什么降龙真诀。”
袁鸿逵呆了半天,暗道:“这人说话极有理由,自己不如装着若无其事般,乘间而取,岂不美哉。”
想定遂抱拳笑道:
“多蒙朋友指点,感激不尽,容图后会,不过,朋友是否也是志在降龙真诀?袁某倒想问问?”
南瑞麟朗声笑道:
“袁当家,你怎不明如此?在下若志在降龙真诀,岂能将个中秘密告知,请放心,在下另有所图,但话要说明,天予不取,反得其咎,唯有各凭机缘造化了。”
袁鸿逵道了一声“好”,略略抱拳,回身掠出长城外,电飞而去。
南瑞麟叹了一口气,缓缓向金城关走去。
他见着众人一阵商议,决意自己独自前去太白宫一次,并请众人暂勿露面,与摄魂掌刘奇附耳细语了几句,便告辞向太白宫而去。
口口口
太白宫位于兴隆山,去兰州约八十公里,林木茂盛,溪泉环绕,风景幽绝。
晨光熹微,朝曦未上,天边尚留下一颗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