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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 口 口
客室内窗明几净,布置雅致,坐在榻上游目四望,只见南瑞麟衣履一新,容光焕发,月华似水,映着窗外一株龙爪槐,影射室内,无影婆娑起舞,凉风习习,连日来疲累顿感一轻。
他心中想道:
“侯西书这信函之时,便请他不可写出自己来历姓名,另改一不见经传名姓,说是有事求见并请随时关照,这样一来,则省除不少厌烦,耳目比较清净些,浮生几曾偷得几日闲,得过且过。 ”
继转念道:
“方才那王虎在镖局外,神色烦燥不宁,老叟不送自己来客室,这大违常情,分明有什么事困扰这镇远镖局。”心念一动,匆匆离榻走出客室,向大厅走去。
大厅之内,灯烛辉煌, 一眼望去,人影幢幢,只见那老叟与七八名武师大声谈论,一见南瑞麟走来,顿时寂然无语。
南瑞麟微微一怔,心知所料不差,佯装不知,趋在老叟身前,长施一礼道:
“在下白玉麟特别趋谢老丈相待盛德。 ”
老叟见南瑞麟神清气秀,英俊不凡,不禁陪赞:“好人品!”忙呵呵笑道:
“尊驾说那里话来,还请恕老朽适才不恭之罪。 ”继向众武师引见道:
“这位是长安连环镖局金刀叟侯老镖头小友白玉麟,特来访晤左总镖头。 ”
南瑞麟一一见礼,退至一旁坐下,老叟又道:
“尊驾请勿称呼我老丈,老朽名唤劳三山,请直呼贱名为甚。 ”
他心中一震,这劳三山是峨嵋名宿,威震西北,江湖尊称“多手哪咤”, 一手三暗器,追魂夺命,宵小闻名丧胆,想不到在此镇远镖局见到。
南瑞麟本装着不懂武功,当然武林知名人物亦无耳闻,即然装也要装到底,闻言复立起,重施一礼道:“劳老丈幸会。”
不说久仰,只说幸会,显然是个不懂武功之人,不然如劳三山这等盛名,定有未曾耳闻之理。
此刻,只见王虎气急败坏的奔入,在劳三山面前怕声说了几句。
劳三山长身立起, 一脸凝肃之色,沉声说道:
“他们尚不死心,重来镖局,我们接着。 ”身形一晃,已出得厅外,众武师随着奔去。
南瑞麟为欲瞧一究竟,亦慢步跟着。只见十数黑衣江湖人物,密密麻麻聚在钱柜外首,当前一环眼豹首五旬老者与劳三山发生争执,大声喝叱。
只听那人冷笑道:
“姓左的既然开设镇远镖局,生意上门就该来者不拒,你姓劳的凭什么可以一口拒绝呢?”
劳三山哈哈大笑道:
“袁老师,左局主不在,劳某就可以担当七分主意,袁老师话虽然不错,但总要瞧瞧是什么生意。 ”
环眼豹首老者狞笑道:
“那你们管不着反正我们先付一万两银子就是,如果你们不敢保,现在镇远镖局招牌就砸掉。 ”
一言方出,镇远镖局众武师纷纷大怒扑出,劳三山两手一横拦住,笑道:
“袁老师此来显然不是照顾生意,存心砸掉镇远镖局招牌来的,是么?”
环眼豹首老者冷笑道:
“也可以这么说!反正最后三分主意尚须左大鹏决定,你姓劳的本是浪得虚名之辈,作不了主,我们再等一天,左大鹏总该回来了。 ”说着四面喝声:
“走!”一行十数人扬长走出镇远镖局。
只见那环眼豹首姓袁的老者, 一跨出门外,倏地旋身仰面出掌,但听得“轰隆哗啦”一声震天大响,西横悬镇远镖局四字匾额登时四分五裂,坠在石阶上,袁姓老者哈哈狂笑不绝。
镇远镖局一张姓镖师大怒,暴喝一声,身形电涌扑去,凌空出掌。
袁姓老者单掌望内一甩,迳自走去,姓张的镖师只觉如受万斤钢锤重击,闷吭了声,撞了回来。
劳三山身形窜前, 一把捞住,只见那镖师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不由陪然叹息了一声道:
“小不忍则丧其身,不然老朽岂能让他从容离去。 ”取出一粒黑色药丸塞入伤者口中,命王虎扶了进去。
南瑞麟忖测不透,只觉内情并不简单,又不便出口询问,心头暗暗纳闷。
劳三山又道:
“为今之计,只有快马请局主赶回,他们借刀杀人之计,毒绝非常,目前我们暂且容忍才是。”
忽听一武师激愤说道:
“欺人不可太甚,如此找上门来万难容忍,劳老师,我们也自找到他门上去。 ”
劳三山突然面色一寒,道:
“老朽作不了主,谁要去请自便。”说罢,迳自不顾的走入内室。
众武师不由面面相觑,南瑞麟更不好出声询问,亦自退回西厢,但一直为此事心悬不定。
半个时辰过去,南瑞麟正在沉思之际,忽见王虎推门追入,问自己还有什么需要,若无事,请早自安歇就寝。
南瑞麟心中一动,便问方才所见究竟是为了何事?
王虎一个粗人,口齿不清,说了半天南瑞麟才明了一个大概。
原来镇远镖局开设有年,神力金刚左大鹏机智武勇,无不超人一等,所保镖货畅通无阻,稳执甘凉镖局之牛耳,最近数年更兢相请求镇远鳔局保镖,别家镖局生意自是一落千丈。
俗说同行是冤家,这一来,甘凉诸大镖局更是对镇远镖局恨如切骨,种祸远因肇始于此。
诸镖局密谋对付镇远镖局,近三月来时有所闻,左大鹏只付诸一笑,不以为意,他本意是光棍不绪别人财路,决不抢生意,但生意找上门来,自是不能拒绝,于镇远镖局声威有辱,遂不知怨如山积,迟早会迸发,如山洪一般不可遏止。
果然三日前,西倾山绿林怪杰毒鹞子袁鸿奎领十数位手下到达镇远镖局找左大鹏,声言有一箱宝物欲请护送至青海玉树土司,临行之前致赠一万两银子,至地头交割取回龙形银盾以为信物再敬赠二万两白银。
左大鹏一听就知不对,内中必有诡谋,袁鸿奎一身功力卓绝,横行陇青,黑白双道无不侧目,今日反要镇远镖局保镖,这大违常规之事,左大鹏即有一种不祥预兆的感觉,不禁毛骨悚然。
于是左大鹏婉辞拒绝,推辞有病在身,不堪跋涉长途,请别家镖局承保吧!
袁鸿奎竟称既是镇远镖局都不敢接,别家镖局还能接吗?非叫镇远镖局接下不可,除非镇远镖局自动歇业,从此不吃这行镖局饭,他就不会找他,并请左大鹏考虑,三天后再来。
名高招忌,树大招风,千古不移之理,左大鹏知袁鸿奎受甘凉诸大镖局唆动与自己为难,正巧多臂哪咤劳三山来此,便与他计议。
劳三山老成持重,力劝左大鹏无论如何均不可接下,避过这个风头便从此歇业,这些年所挣得来的已足可一生温饱,何必再在这刀口子舔血继续混下去。
他们推论是不接下这宗镖,无异是自砸招牌,接下途中必出事,弄得不巧则尸骨无存,总以不接下为是。
甘凉诸大镖局中亦不乏正义之士,左大鹏探悉之下,果然不出所料,故而今日出门访友避祸,全权付托劳三山善为应付。
雨瑞麟听出了大概,谢了一声,王虎躬身退出。
他仰面默然出神,月华从龙爪槐叶隙缝中透入室内,现出繁密圆圈,微风拂树一片簧吟。
忖思之际,忽见一条黑影由龙爪槐树顶疾泻而下才一沾地,便斜跃掠越对窗一方高墙,落地沉重有声。
他不禁一怔,看此人身法极见轻捷俐落,何至落地如此沉重,未再思索,双掌一按桌沿,身形已翻出窗外,四下打量了一眼,两肩一振,人已冲天而起,堪平墙头,突然挫腰蜷腿,一个倒翻,轻似落叶般翻向墙内,贴墙坠下矮身蹲地。
月色清朗,南瑞麟发现存身之处,是一小小花圃,春花盛开,触鼻幽香,正中是一块玲珑剔透的大湖石,对首是两间花轩,只闻语声入耳随风飘来。
南瑞麟蹑至大湖石后,探首望去,只见花轩门扇敞开。劳三山正与一欣伟修长老者说话。掌心紧按在这老者“命门”上。
但听劳三山说道:
“左兄,你不该与袁鸿奎动手,这样无异是授人以柄。”南瑞麟暗道:
“看来这人就是神力金刚左大鹏了。 ”
只见左大鹏冷笑道:
“劳兄你说得好,愚弟安排了家小后,心中总是不宁,镖局之事只觉撇不开,决意再回镖局一行,半途中却撞上袁鸿奎塞外双屠等人,咄咄逼人,小弟一再容忍,怎奈双屠竟先出手,小弟为求自保,只守不攻,不料袁鸿奎十数人又加入联手群殴,小弟怒极;才施出重手法,击毙三人,自己腿上亦被黑心厨子萨琨扫了一记‘百宫掌’,冲出重围奔回,你想这能怪得小弟么?”
南瑞麟一听塞外双屠之名,不禁暗哼一声,及闻左大鹏腿上为萨琨百宫掌所伤,始恍然悟出为何左大鹏落地沉重有声。
劳三山叹息一声道:
“他们现在可以师出有名了,你伤毙三人袁鸿奎必不甘休,稍时说不定他们必来寻仇。”说着举掌三下, 一镖伙闻声自院外奔入。
只听劳三山道:
“请众位镖师来此,就说总镖头已返转。”
店伙衔命奔出,片刻之间,众镖师神色匆匆走入。
立谈了数句,左大鹏命镖师隐去暗处警戒匪徒来犯,如有发现格杀勿论。
众镖师纷纷窜出,劳三山一举煽灭了轩中烛火,立时显得无比寂静。
天阶月色凉如水,花影映墙,暗香浮动。
南瑞麟贴背在大湖石上,仰面留神向四外察着,蓦地瞥见东向屋面上腾起一条人影,才起得三丈多高,屈腰掉首星泻扑下,跃在花圃中,长身一闪,疾逾飘风地立在廊前卓然不动。
此人背后插看一对鹅卵粗形如金钩短戟,这兵刃不列于兵器谱内,的是少见。
南瑞麟本手中扣着一枚石子,扬手即待打出,继转念忖道:
“他一人前来,轩内有多臂哪咤劳三山,及神力金刚左大鹏两人,他单人那是对手,自己不至万分必要,还是不打算露相的好。”暂且按住不动。
只听来人阴恻恻地发出一声冷笑,宛如枭鸣,使人不寒而栗,继而吐出浓重的陇音道:
“姓左的本甘凉一带卓著盛名之辈,何必藏头缩尾不出,怯敌如此,还不趁早镖局子关门好啦!”
一言之落,轩内忽传出两声哈哈大笑,劳三山与左大鹏双双疾闪而出。
来人不待劳三山左大鹏身形沾地,立时扬手打出一篷白烟。
猝然出手,骤不及防,劳左两人只哼得一声,身形摇摇已欲坠,来人疾伸两臂, 一点二人胁下,乘机两臂一穿,将二人挟在胁下冲天而起,疾逾流星贯月,斜向屋面之下落去。
来人动作迅快无比,从出手到擒走两人为止,才不过转瞬功夫,南瑞麟大骇之余,正待跃出施救,来人已消失在墙外。
南瑞麟两臂一振,穿空斜飞而起,跃上屋面凝目四望,那有半个人影,不禁悔恨欲死,及时打出石子,何致劳左两人被擒,忖道:
“急也无用,倒不如通知镖局镖师去。 ”,将身跃落屋面,穿堂入室。
发觉偌大的镇远镖局空无一人,非但镖师不见,连趟子手佣仆均不见踪影,不禁为之愕住。
突然,瞥见天井外一条黑影疾闪而隐,口中大喝道:
“无耻宵小还不滚了出来!”,身如电射,飞扑而去。
只听暗中有人发话道:
“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