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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上还能说这话
同志们叫你好汉
常回来与你举杯
痛饮悲欢
最后离开山时
你也没有得到一枚找矿的勋章
借来同志们的看了又抹摸
一声声叹息
该对儿女们如何交代
同志们默默地为你送行
想告诉你
你的勋章不挂在胸前
是埋在深沟里的那条断腿
你的腿就是一枚血的勋章
这首诗,我给很多诗刊投寄过,可没有被任何一个诗歌刊物的编辑看中,于是我只好发表在我们文学社办的内刊上,没想到这样的诗还能感动了张刚。是的,张刚的遗憾只能由张铁来完成了。张铁跟我来到这东昆仑的腹地已经两年,我们能如愿以偿地为国家提交一份大型矿床报告吗?我们应该都有这个理想的。
我们从未看到过格桑梅朵的脸,并不影响她在我们心目中的美丽。时间一长,我们也就习惯了,也许想象中的美丽更能激发我们对美丽的想象。就这样,我们宁愿这样想象着,不再想象格桑梅朵的头巾有一天突然会奇迹般地掉下来。正当我们不再盼望奇迹出现的时候,实现这个奇迹的机会却悄然来临了。这个机会的起因,得从那天我们遇上神鹰后说起。
那天,大雨、大风及冰雹过后,我们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帐篷里。几乎是每一个人见到睡袋,都钻了进去,可躺在里面谁也睡不着,却又困得心里发慌。吃东西懒得动嘴,说话懒得出声,只是眼睛上下左右翻动地交流。第二天我们修整了一天,第三天去了那条断层的终点。很不幸,如我预料,那儿与当时我们屁股下坐的石头一模一样。其实这个点,我们是可以不去的,并不会影响地质图的质量。可是李子就这
么一个人,有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倔犟。
第三天,我们在艳阳的普照下像一群残兵败将走进了木香错乡,阳光的艳丽并没有遮掩住我们的狼狈,似乎更清晰地显示了我们的狼狈不堪。格桑努西书记迎上来说:再不回来,我就要组织人找你们去了。说完大声招呼他的女儿格桑梅朵,快拿奶茶来。也许是格桑梅朵早在明媚的阳光中看见了我们一个个的狼狈相,知道我们已疲惫到了极限,格桑书记的话音未落,格桑梅朵已经端着一盆奶茶急步向我们走来。也许是她太关注我们了,她的脚步一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下,为了不让盆子翻倒,她的双手只能紧端,腾不出手来护住她由于惯性而下滑的头巾。那一刻,我们首先担心的是怕她摔倒,见她没跌倒后,我相信我们所有的眼睛都只注视她头巾的往下滑,而根本不关心那盆能缓解我们疲劳的奶茶。当我们都睁大眼睛准备迎来这突然的惊喜时,头巾却不再下滑,停在了她高高的鼻梁上。
露出了脸的上半部分,并没有使梅朵特别的惊慌,当然一丝的慌乱是有的,这慌乱让梅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我觉得她眨着的一双黑眼睛,简直可爱极了。有人说: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这是谁说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在她放下盆子,整理头巾的时候,我感觉太阳的红飘上了她的脸,尽管我们没能看到她的脸庞。
我是个没有多余脂肪的人,那时候我的疲惫是可想而知的,可那时候我偏偏想的不是赶紧喝奶茶,而是想象我能像那个大胖子高音之王把音量提到最高处,唱出一首《我的太阳》来。
当然,我没能有大胖子歌唱家的肺活量,即便有,在这样的海拔高度也是困难的。不是所有的歌曲一定要唱出声音来才会铭记于心,也许正是没有从胸腔从嘴里唱出来,那声音才会久久地回旋在心中。
四
你一定见过许多旗帜,在这个精神缺乏的世界里,旗帜是精神的体现和需要。国有国旗,军有军旗,党有党旗,会有会旗,所有的旗帜毫无疑问都是人为的,因为旗帜代表着不同肤色、不同民族、不同国家的人的精神含义。不容置疑,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着精神和信念,那么你应该相信,旗帜是永远不会飘落的。
你最熟悉的旗帜一定是五星红旗,它无时不在我们的视野里高高地飘扬,因为这面旗帜是我们这个民族复兴的精神所在。你一定无时不在地关注着这面旗帜,也无时不在地为这面旗帜而感动。我也是这样的,和你没有两样。
但是你见过这样的一种旗帜吗?这种旗帜不是人为的,而是自然的。我对这种旗帜不仅仅是感动,还被它震撼。也许你不会相信,你也许坚信这一点,那就是只有高级动物的精神世界里才需要有旗帜的飘扬,除此以外,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任何动植物,它们有可能拥有一面旗帜吗?你一定很自信你的这个反问句,似乎可以击溃任何企图与你争辩的人。可是,那个企图与你争辩的人不是我,我是不与你争辩的,这个世界最大的真谛就是实事求是,实事求是是可以击败一切的,无论你声音怎样的洪亮,无论你的雄辩怎样的诡异。
我不与你争辩,是因为我到过东昆仑的唐古拉山脉,上过昆仑山的人,和一般人当然不一样了。你想和你现在不一样吗?那么来具有“众山之父”的唐古拉山主峰格拉丹冬吧!等你来了后,等你不一样后,我再亲自带你去浩瀚的唐古拉山脉里,在那些荒无人迹的不知名的雪峰上,你会看到这样的奇迹,一面面自然而然的旗帜迎风展开。
你也许认为我在讲童话故事,那么我告诉你,正因为渴望奇迹才会出现一代又一代讲也讲不完的童话故事。在奇迹来临之前总是大多数人不相信,在奇迹来临之后也总是大多数人沮丧与奇迹失之交臂。你是这个大多数的人吗?
无论怎样,你还是先听我讲一讲这面有着童话般神奇的旗帜吧!
我开始讲了,用童话的语言,但你一定要相信这绝非童话。
在很远很远的山峰上,有一种神奇的旗帜,这旗帜不是人做的,也不是用布或丝绸做的,这种旗帜是风做成的……
我第一次看到风做的旗帜,是与李子他们千难万险地爬上了一个山口。那山口是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冲刺的一个目标,我们必须登上去并翻越它。
说是风做的旗帜,绝非想象和杜撰,这是有科学依据的。首先我们先讲一讲这是什么样的旗帜,这旗帜事实上是一种树,这树在藏民口中就叫旗树。这旗树的树冠形态像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帜。树枝动感地朝一个方向延伸,其他方向不生长任何枝丫,这是寒流风长期而固定的风向吹动所致。
看到旗树后,我虽然刚爬上山口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我特别想对李子说些什么。我赶紧夸张地张开大嘴,却并不是讲话,我在讲话前,得把那口气顺了才行。我仰着头,嘴朝天,使我通向肺部的喉管无比顺畅,这有助于我多吸收这山口稀薄的氧气。不到最后的时候,我的手是不会伸向包里的氧气袋的。我说:李子,这是旗树。
李子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趁他说不出话,我多说几句:这就是诗。你还讥讽我见什么写什么,老子就是要写,总有一天老子就为这树写诗,气死你。我还没说完,李子用嘴打断了我的话。我没想到他这么快也顺好了气,他说:石头,你不要一天诗诗的,我不是反对你写诗,更不反对你没事就对着什么东西抒情。你说你要写一首鸟的诗,那大鸟都快老死了,小鸟都成大鸟了,你的鸟诗,我看是飞不出来了。
我一听他说—语双关的“鸟诗”和把写诗说成是“飞诗”就心里憋气。上次在我们遇到传说中的神鹰后,在回到驻地见到格桑梅朵像太阳后,在我想唱《我的太阳》而又没唱后,在我喝了格桑梅朵端来的奶茶后,我的确躺在床上对李子说:我要写诗。其实那时候我最想写的是一首关于格桑梅朵的诗,那时候我对格桑梅朵的感慨、感激和感动还正浓。但我说的时候,却说是要写一首神鹰的诗。关于神鹰的诗,我在看到那一大一小的鸟儿飞走的那一刹那间,我就决心要写的,但我并不想让李子知道。因为那天在见到神鹰以前,李子的嘴为了诗像鞭子一样抽打了我。这时,躺在床上的我心情是很激动的,非要说写诗才能表达我激动的程度。为了不让李子知道我想写格桑梅朵的诗而笑话我,我只好说要写神鹰的诗。我怕李子不相信,我强调说:那大鸟和小鸟太令人感慨了,这是一种伟大的母爱。世界上任何一种动物的爱各有各的不同,只有母爱是一样的。出乎意料,这一次李子毫不怀疑地,也第十次赞同了我关于诗的话题。
我有时候,可能真以为自己是个诗人了,动不动就说写诗,结果是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也是我的毛病哪!但是,我的这个毛病并没有碍着谁了,自然也碍不着李子身上去。他居然在累得嘴像风箱口后,还不忘讥讽我几句,气死我了。我气得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憋就憋在了心口,不吐就不舒畅。那口气我是不能憋着的,我都几十岁的人了,这几十年来气肯定没少憋,可从来没被气憋傻过。憋着气,说话肯定瓮声瓮气的。我说:李子,你这个文盲。你懂诗的话,诗歌就没有了成化石了。我写出来和写不出来,与你有什么关系。
李子说:怪了,今天吃大力丸了,说话那么粗大。你吃人哪你。不关心你的诗,你不高兴;关L,吧,你还是不高兴。人家说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我今天算是彻彻底底地相信了,真是受不了你这种人。
我说:有毛病没毛病你管不着,你受得了受不了也得受。
李子见我横扯皮,只好闭嘴不应声了,他知道我们再这样斗嘴下去,对谁都不会好。在这样的海拔高度,更需要的是少说话,节省体力。
旗树的确神奇,它的神奇在于风的方向所造就的奇迹,它的美丽在于雪的颜色里飘扬着一面绿色的信念。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东西存在,这存在就是奇迹。毫无疑问每一个人的骨子里都渴望奇迹,可奇迹从来都不是守株待兔,而是不断地在寻觅中跋涉中路遇。这路遇也不是有路就有,往往是没路才有。没有路的地方,一旦有人走过便有路了,这种路上奇迹不断,关键是你走不走。我们走到这里,就遇见了这个奇迹,怎能让人平静呢?我此时的心就沸腾着美好的词句,可是没有一句像诗。也许旗树生长在这里,本身就是一首绝妙无比的诗。再形容得好的词儿,终究比不上它屹立在这雪白的山口上迎风招展。
我们无疑是幸运的,在这个充满险恶而又充满希望的世界里,能看见奇迹的人实在太少。
我想没有人愿意在奇迹就在眼前时离开,我也不例外。可是,在这儿,在这山口,由不得人愿意不愿意,我们必须短时间离开。这里空气稀薄,不宜久留,我和李子都非常明白。
我和李子几乎同时站起来,我以为我们也会同时迈开脚步向山的另一面前进。可是我的脚已在雪地里走了几步了,也未感觉李子有跟上来的迹象。我只好回头,正遇见李子恳切的目光。
我说: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好不好。
李子说:帮我喊山。
我睁大了眼说:喊山?
李子说:喊山。
在野外,我们是经常对着山峰、山谷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