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出息,就我知道,你那肠子早打结啦,屁大个事都得沤死!
有人骂两句,许三多反而觉得舒服。伍六一说你爸还没到,你在等营门电话呀?许三多嗯哪了一声。接站都不敢接?伍六一接着骂:还拔了电话线,把话筒撩一边?许三多嘻嘻地发笑,说是刚接上的。然后,他告诉伍六一:
我爸要不来就好了。
伍六一一听就气了。他说许三多,碰上点事你就跟罪人一样,就等着别人来判!你到底是想走想留?我先把话告诉你,走,你这三年当个回忆,美好不美好你自个寻思。留,你兴许接着在这空屋里沤两年。你要哪个?
许三多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他说我不知道……不,我不想走,可来不及啦。伍六一说:你要么告你爸,你不走,要么把转志愿兵的报告撕啦!主意你得自个拿!可他告诉伍六一,你不知道我爸这人,我没告他七连解散,他要来了一看,原来是个光杆连队,我就不走也得走了。伍六一觉得也是。可他说,你不会跟他拧吗?许三多说我拧不过他。
电话铃终于响了。
许三多犹豫着不敢接。
伍六一瞪了一眼,抓起了电话。
是许三多的爸爸来了。伍六一放下电话就再一次地吩咐他:你松口气吧,你可以把决定留给你老爸做了。许三多还是没有想好,他说他准说让我走。伍六一说你想走不想走自个不知道啊?走,我陪你去吧!
伍六一揪着许三多,出去接他爸爸。
许三多站在团大门口,看着空空的路面发愣,他回头看了看哨兵,也不问,但他发现哨兵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笑意。许三多发现了什么,身子一闪,闪过了背后飞来的一脚。那一脚是想踢在他屁股上的,不想踢空了,差点倒在地上,许三多知道那是他爸,他动作快,又一闪,就把爸爸接到了怀里。
许百顺有点不服:你就这么孝顺啊?没见面先闪我一下子?
许三多一边扶,一边满嘴地叫爸!
许百顺没理他,说躲得很熟嘛,部队上常有人踢你啊?
许三多说没有。
许三多直接把父亲接到了酒馆里。然而,让许百顺感到稀奇的,却是那些从门前隆隆经过的炮车们,他不时地从椅子提起屁股。
他问:那些家伙就是你们的战车?
许三多说那是炮营的,自行榴弹炮。
许百顺没听懂,说挺贵的吧?伍六一说:顶百十台拖拉机吧。
那又不给你们。许百顺看了一眼伍六一,对许三多问道:你说做了啥代理班长,这是你的兵吗?许三多说他是伍六一,是咱们上榕树的老乡。
伍六一说我是机步一连三班的班长。许百顺挠挠头,他搞不懂这关系也不想搞懂,他只好转移话题,说咋不吃菜?许三多说多了吃不了。许百顺说怎么着?怕你老子我付不起钱啊?他把服务员刚拿过来的一瓶酒抢过来,却怎么也拧不开。伍六一接了过去,两只手指一搓就搓开了,他给许百顺满满地倒上了一杯。
许百顺要给儿子倒酒时,许三多回绝说,部队上不让喝白酒,他说我们会餐都喝啤酒。
许百顺不听这些,他说部队上是你老子,还是我是你老子?伍六一便拍拍许三多,给他使了个眼色,让许三多用不着这么死心眼。
给许三多倒完酒,许百顺就开始摸许三多的肥瘦,他想在部队里有的是吃的,他觉得许三多应该是一身的肥肉,可他发现没肥多少嘛。但许三多告诉他,自己结实了。
许百顺还是瞅着他的许三多没有什么变化。他说:怎么都说当了兵就长出息,我瞧是老皇历了。你还是大锤子砸不出个屁来嘛,也是,当兵能长啥出息?许三多告诉他:见得比以前多了。许百顺就瞪起眼睛来,他说能有我多吗?我去过广州深圳,进过世界公园,那都照了相。我还坐了摩天轮,喝了四十块一杯的洋酒!回来时是机票不打折,要不我空中公共车都坐过了!
伍六一使劲绷住了笑脸。
是没您多。许三多愿意顺从他。于是老头的话就来了,他说所以啊,儿子,你这跟我一说想家,我那边主意立马就定了!役期也满了是不是?
满了,可是……
我知道,就是个手续,你老子等你,手续办了,咱退伍了。先不回家,带你去长趟见识!
我不要。
你就惦记着省钱。我告诉你,你大哥跟我学,省钱,现今还屁股朝天种水稻;你走我指的道,怎么,现在也没两钱吧?
许三多连忙掏出准备好的钱递给父亲,他说我攒了两千块钱,我现在就给您!他父亲说两千?花了花了。我就跟你说你这二哥,人模狗不样的,他闯世界了,他发了,他回来跟我说,这钱是省出来的吗?它是挣出来的呀!可不呗,什么理也讲不过钱包里揣的理啊,我跟他干了……
许三多说爸,这您信里讲过了。老头没讲够。他说讲有啥用?你笨不是吗?要你学!你回家看看咱家去,五间,红砖青瓦,一年就起来!你跟我回去,给你谈媳妇,也是红砖青瓦,再来五间!许三多的脸腾地就红了,他说爸,说这事还早。老头说还早?你大哥娶媳妇晚,男根也耗没了,连个崽子都造不出来!你二哥干脆不娶,摆明了要绝许家的后。就指着你啦,部队上的精壮童男,就剩阳气啦,三个崽子都有戏!伍六一急忙帮许三多打岔,他说老伯,这计划生育你可不能再生三个啦!老头一点不怕,说罚呀!老子有钱。
许三多只好咬咬牙,说爸,我想转志愿兵。
老头好像听不懂,他问啥志愿兵?
许三多说:就是士官。
许百顺犹豫了一下,表示怀疑,他说你能当官啦?
许三多说士官,还是个兵,延长服役期,就是更专业的士兵。
老头子接受不了,他说延长延长?你脑子进水啊!许三多想极力地说服父亲,他说我每月都有工资的,我每月都寄给你。许百顺气上来了,他猛地给了许三多一下,瞪着眼:还说?!你二哥趁钱,我整不过他,我还整不过你?许三多还想说,老头的手又举了起来,吼道:
找打呀!
许三多只好住嘴,一边的伍六一,也只剩了无可奈何地叹气。
许百顺出了酒馆就照旁边公厕扎。伍六乘机问了一下许三多,说你爸从小这么对你啊?许三多点点头,嘴里没有回答。那你到底什么打算啊?伍六一问。许三多说本来还真有点想家的,他这一来,我根本就不乐意回去了。那你得说啊!伍六一都替许三多急了。
许三多说你又不是没见,我没说他就打。
伍六一说你怕痛吗?他打得你很痛吗?许三多说哪能怕痛?咱们哪天练得不比这苦呀,他打着刚解痒。可是……可是六一,这真怪了,我明知道我这么一下他就得折个跟斗,可他一伸手我就毛了……
伍六一说你好大出息?一招制敌冲你爸使?许三多说我没有啊!我挡都没挡,我知道一挡他手痛!伍六一说:一直就觉得你是个孬种,今天才知道你为啥这么孬。你要不生气我就这么说,你大概是从小让你爸打怕了,你爸就是你的个魔障!
那……那也不能怪他,是我自个不长出息。
许三多,班长可是也走了,七连可也散了,你就得靠自个了,你还能这么孬吗?
可……那我怎么办?
就问你一句话,你真想留在部队?
想。许三多的话还真的很坚决。这一点伍六一看看出来了,他问他为什么?许三多沉默了一会,说:这个事情,你我之间还要问为什么吗?伍六一替他点了点头,忽然说道:你等着我。然后走开了。许百顺追上来正好看见,问道:
你哥们咋就走了?咋这么不懂个人情世故的?
许三多指着伍六一的背影说,他是我战友……
话没完,许百顺对着他后脑勺又扣了一下子。
你老子还说错了呢!带我去,我倒看什么了不起的部队,让你王八吃了秤砣子!
这一说,许三多还不知道带父亲怎么走了,也只好往宿舍里走。
营房空空荡荡的,寂静得吓人。
许百顺一路走一路好奇地四处张望,说你这连队咋连个人动静也没有啊?许三多不知如何回答,想想只好横了心,他说爸,我们连现在状况是不太好,可他有五十三年光荣的历史……
许百顺说少来。他要不放你走,一百五十三年我也跟他急!
许三多说不是他不放我走,是我自己想留。
许百顺说:老许家的事情什么由得你拿主意了?直进宿舍时,他又是一愣,说咋就能静成这样呢?
许三多只好再一次咬牙了,他说爸,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跟您说……
许三多话没说完,宿舍里猛地响起整齐而热烈的掌声。
许百顺被吓着了。
许三多也被吓着了,吓得简直瞠目结舌。
但凡还在这个团的原钢七连的士兵,全都在过道两侧站着,他们一个个军装笔挺,好像已经站了多久了。已经空寂了几个月的钢七连宿舍,顿然又聚起了至少两个班的人。
毫无疑问,这是伍六一安排的。
伍六一猛喊一声口令:立正!稍息!敬礼!
众人齐刷刷地给了许百顺一个军礼。
热烈欢迎许三多的父亲来我连参观指导!众人吼道。
吼完,众又给许三多齐刷刷一个军礼:班长好!
许三多虽然一直愣着,可许百顺却乐了,他推开许三多,充满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几十号人,嘴里说:啥叫许三多的父亲呀?老子还跟着儿子走了不成?
伍六一马上纠正道:热烈欢迎许老伯来我连探亲!
许百顺得意了,他给伍六一点点头,首长似的瞄了瞄眼前的伍六一,说你小伙子们倒是有心啊。几个人忙抢上去给他迎住,连搀带扶地伺候着,这个说许老伯,这边是我们士兵宿舍。那个说许老伯您瞧见我们连旗没有?这旗还是打四八年传下来的。
许百顺能有不相信的吗?他只剩了不住地点头,嗳哟嗳哟,那可值老钱罗!
伍六一看见许三多还在发愣,猛地就给了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还不赶紧开门去?全连的钥匙都在你一人手里!
你们……?许三多傻了。
伍六一说我们窜通好了,怎么着吧?
许三多急忙开门去了。他的眼眶里感觉着有种热乎乎的东西在流。
几十号兵前前后后地簇拥着,这对许百顺来说,大概是一辈子都没有过的事。他得意得不知如何是好。甘小宁说许老伯,刚才给您看的是生活片断,咱现在去看军事片断!许百顺说嗯,这个我爱看。伍六一便把许三多喊了过来:许三多,不过来陪你爸在那边晃什么?许三多一听马上跑了过来,服服帖帖过来在父亲身边陪着。
马小帅拿着一个傻瓜相机,一边走,一边替老头子照片。
老伯,回头,对,笑一笑,说个驴字。
老人以为这样好,便笑了笑,给马小帅傻傻地说了一声:驴。
为了让老人满意,伍六一一路地跑在前边,一路地先扫清障碍。
下边就是车场了。可看车兵看着这乌压压的一帮人,显得有点为难。
他说班长,这不太好吧?
伍六一说有什么不好?这种事班长来负责。
甘小宁说,我也是班长,我负责!
行行,班长您进,您这不也是为战友吗?
可许三多却觉得这样做不行,他跑过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