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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一几个却不去,而是带头拿出野战口粮艰难地嚼着。
高城有点看不过,嘀咕着说:这事你们不用讲什么义气。
甘小宁只管做着鬼脸,一口一口艰难地咽着。
这时洪兴国从步战车跳下,往这边走来,他告诉高城:刚跟指挥部联络过。主力攻击部队改变计划移师回防,原地固守,推进三十公里的目标恐怕是没法完成了。
高城只好合上了手里地图:咱们不是攻方吗?怎么现在倒打成守方了?
洪兴国说:团部的决策是对的,装甲部队的弱点就是难以隐藏和依赖后勤,冒进绝不是个方法。高城说:那就布防吧!说着他看了看周围的士兵,老大的怒气没处发:今天晚上看来得在这里过夜了。
战地上的夜,连车影都看不清楚了。
幽暗的森林里,一个警戒的哨兵忽然被身后的一束红光套住了,随着,一声轻微的枪声,哨兵也死去了。几乎与些同时,车灯刷地全打开了,枪炮声顿时响成一片。
照明弹中,有人影在树林中飞蹿着撤退,但所有的枪炮都追随了过去。
随后,又沉寂了下来。
三班向假想敌撤退的方向搜索而去。
肯定收拾了四五个!这回算是把他们狠狠地搞了一下子。洪兴国有些暗暗地兴奋。
跑回来的史今却说:报告连长,报告指导员,他们又把尸体背走了。
高城有些无奈地笑了:这倒是个好作风!连尸体都不留给敌人?背吧背吧,一个人总得有两个人背,咱们的要诀就是多给他制造几具尸体。
可咱们还不知道他们是谁。史今担忧道。
高城的脸色沉了下来,这确实是个问题。
第二天,士兵从各自的隐蔽地点醒来,因为怕被打夜袭,都根本不聚在一起休息。
鸟语啁啾,一清早的成才也显得很高兴。他冲许三多摆了摆手。
许三多,你昨天干掉几个?
许三多说:我就没看见人影,你们开枪,我也开枪,就是这样。
成才说我干掉两个!白天一个,晚上又一个!我在瞄准镜里看得清清楚楚的!许三多,你不觉得这种生活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你不知道我的枪套住目标时的感觉,整个世界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了,而且这个世界由我来控制,只要我手指头一动……
成才的话没说完,许三多告诉他:我不明白。他是对成才的生活理论不明白。
成才说你不明白,因为你不好斗。许三多,我得再好好考虑一下去留问题。
这是许三多真正感兴趣的问题,他眼睛忽然一亮,说真的?
去了红三连就没有参加这种对抗演习的机会了,红三连甚至都没有狙击手。红三连给我转志愿兵……你说志愿兵好还是狙击手好,许三多?
许三多认真地想了想说:最好你又做狙击手又转志愿兵。
成才笑了,说许三多,世界上的事情没有这么好的,你必须帮我做个选择。我是这么想的,比武归比武,军队最看重,还是实战中的表现,这趟我表现不错吧。
许三多说你很不错。
成才马上给了许三多一下:你小子拍马屁时脸上就写着拍马屁。但他高兴,他说,我仅仅这样是不行的,我终于有了一个机会,所以我想留下来。
其实快乐的不光是成才,白铁军今天也很高兴。
他从隐蔽阵地出来,左一个翻滚,右一个侧步,像是一个十足的金牌杀手。
史今有点看不过去,他说白铁军你出什么洋相?枪战片看多了?
白铁军随即来了一个前滚翻的亮相:班长,我这个甫士怎么样?
史今来不及回答,只听得一声枪响,白铁军的甫士被一阵滚滚白烟遮住了。
白铁军死了!全体吓得马上卧倒。成才却一翻身上了树杈,他举起狙击步枪紧张地搜索着,终于发现对方的瞄准镜对准了自己微微的反光。
一切都晚了,只听一声枪响,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树上的成才,冒着白烟翻了下来,心灰意冷地躺在了树下。许三多惊慌地喊道成才!成才……。
成才说:我没死。可是我完了。
方才的飞扬和希望都不见了,许三多在成才那里看到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失望。
成才想在黑暗中给许三多挤出一个微笑,但没能成功。
许三多注意隐蔽!史今恼火地吼道。
看着远方的树林,许三多的脸上出现一种很少有的情绪,他也恼火了。
史今对许三多说:他又没死,你抱着他干什么?
许三多已经放下成才,但他没有隐蔽,而是径直冲了出去。
这位全集团军越野第一的战士,跑起来快得像只豹子。
许三多,回来!
但史今发现,对方早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他马上命令身边几个:你们几个,跟我上!
许三多山林里玩命地飞奔着。
又是一声枪响。但没有打到他的身上,他往前一跃,闪进了树丛中,终于,他看见了对方的一个身影。
那就是袁朗,特种兵队长。
许三多从侧道绕了上去,树枝抽得他一脸的血痕,他不在乎。他冲到袁朗刚才站着的地方。那里没有人。许三多忽然听着身后一声轻响,回身一看,不远处有人已正从树上跃下,落地未稳便用微声枪向他瞄准。
许三多怔住了。他是七连第一个直面敌人的人。
袁朗被油彩抹得根本看不清脸,穿着他从没见过的丛林迷彩,背上挎着一只他从没见过怪模怪样的无托狙击步枪,腋下还挎着一支超短型冲锋枪。
袁朗手里的枪声响了。
许三多下意识间,也向对方冲去,看起来他像是滑倒的,滑倒的时候也把对方绞倒在了地上。两人立刻绞作了一团。许三多用步枪拼命绞住对方想向他射击的那支手枪,一使劲,两枝枪都飞了出去。
许三多的枪没有了。
袁朗也没有时间再掏枪。
两人索性跳起来,噼噼啪啪地玩起了拳来。
都是军队中无声而致命的毫无花哨的招式。
随后赶来的史今,离这已经不远了。
袁朗好不容易摆脱开了许三多的缠斗,刚刚掏出枪来,许三多已经连落叶带土撒了过去,而且几乎同时,他整个人也撞了过去,把袁朗的枪口撞歪了,袁朗只好就手把许三多扔了出去。
大概是没想过会碰上这么个不要命的对手,袁朗掉头就跑。
许三多从山坡上一路滚下,爬起来就追。
一直追到一道陡峭的绝壁前。
袁朗回头看看许三多,许三多快步如飞,像是因这地形而大生振奋。袁朗徒手就往山壁上攀援,许三多不顾三七二十一地跟上。
前方再没有可以抓手的石头了,两人都进入了一条绝路。无可奈何的袁朗终于回过头来,很不情愿地用起冲锋枪,向许三多瞄准。
许三多看得出,他已经感觉到死亡的恐惧,也许就是这点恐惧,许三多突然一跃,扑向了袁朗,捞住了对方一条腿……这根本就是要两人一起往下摔!
袁朗只好丢了枪,双手死死地抓住山壁上斜出的一根树根。
你干嘛非死缠着我?……你干什么?
袁朗终于被逼出了第一句话。
许三多顺着袁朗的身子往上爬着,最后扣住他的要害。
袁朗明白过来了,他说好小子,你居然要抓我的舌头?
史今等人已经跑了过来,在山壁下站住,看着上边的两人。
高城和洪兴国都赶过来了。
报告连长,许三多抓了个活的。史今指着地上的袁朗,压低声音问道:他到底是哪国兵?
高城也答不上来,他上下打量着袁朗,看他的少校军衔,他的军装,还有他的武器。
袁朗正想翻出身上的白牌,被高城阻住了:不用翻牌,你没阵亡,只是被我们抓了活的。
袁朗笑道:你们这叫板砖破武术,乱拳打死老师父。
对方的口气硬,高城也不软:板砖也罢,乱拳也罢,你现在是七连的俘虏。
袁朗点点头:钢七连确实也不是白叫的。我丛林毙敌纪录是一百三,跟钢七连居然没打出一个零头就被抓了活的。看看一边的许三多:小伙子死心眼,可手底下硬是要得。
高城显然是不信:毙敌一百三?哈……您是哪个集团军的?
袁朗说:哪个集团军都不是。
高城说少校同志,您比我高一级,可也不能这么胡说。
真的哪个军也不是,我们是独立部队,番号保密,我们那习惯叫我ACE。
ACE?王牌飞行员?少校同志,你跟我一样是陆军吧?
袁朗笑:陆军也有航空兵,而且我们是飞过来的。
高城面无表情地点头走开,确定对方看不到时,他才露出担心的神情。洪兴国跟过来问道:怎么啦?高城咬着牙根说:跟指挥部队联络,我猜我们碰上的是A大队。洪兴国暗中吓了一跳:哪个A大队?就是那个号称老A的?集中了全军区最精华人才和技术的老A?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高成恨恨地握紧了拳头:这场演习我想是没有赢的可能了。他回头看看洪兴国的神情,叹了口气:最后这句去掉,是我对自己说的。
三发绿色信号在暮气蔼蔼的山林间升起了。
集结在山脚下的士兵们,纷纷地钻进了步战车里。
演习,结束了。
团长总结是平局收场。可咱们是攻方,重装部队,而且数量上占绝对优势,平手已经等于是输了。参谋长则摇头感慨,他说实际上这场演习的攻防概念,已经完全混淆了,守方在攻,攻方反而在守。
咱们是被迫防守的,这也算是输了。
团长固执地将“输了”二字放大调门。
报告团长,有一位上校想要见你,他自称是……
自称是什么?
蓝军指挥官。
团长顿时就坐直了,吩咐四下:喂,大伙儿都振作一点!
指挥室的人,顿时都摆出一副士气高昂的样子。
蓝军指挥官铁路从外边走了进来。没想到他反倒是一脸垂头丧气,老远便听见叹气的声音。他说团长,我错了,我错了!
团长有点忍不住,他说怎么你还错了?
铁路还沉浸在对抗的激情中,他说我没想到,你会放弃自己的装甲优势改攻为守!我太重视杀伤你的有生力量了,实际上我就不该跟你缠斗的,我就该盯死你的后勤,打到你没油了拉倒!我没有良好地发挥战场机动性,否则我绝不会跟你打成平手!
团长哼哼了两声,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参谋长骨些忿忿不平,他说你这种游击战术就来一次,下次就没这些便宜好占了。
铁路说下次我改辙易弦,一定。可这次是我错了,老A注重单兵素质是没错,问题在我,我一定要加强战术修养,这是团长一早就提醒我的!
一屋子的军官都僵着,不知该摆着架子还是共同检讨。
往回的车上,兵们都显得有点疲惫,何况,这明显不是一场大捷。
701步战车里的三班兵都沉默着,因为中间夹了一个生人,一个搭顺风车的俘虏袁朗。袁朗瞄瞄这个,瞄瞄那个,倒似自己做了主人一般。
你们这八一杠用得还行吗?
甘小宁说:报告,还行!
其实八一杠不错,我们这枪的问题在于瞄准基线太高了,卧姿射击不舒服。
报告,是的!
我好像见过你。袁朗眯起眼睛盯着白铁军,忽然笑了:我想起来了,在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