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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才苦笑:随你说罢。
许三多愣了一会:……你要去哪?
红三连要我,就是你来的那个连。红三连军事不咋样,文娱可是第一的,到了那,我可以转志愿兵,我可以在军队呆下去,照样有出头机会……
成才的声音越来越小,许三多看看他,又看看车外的满天星光。
列车一到站,士兵们就迅速地在山峦前安营扎寨起来,可是,野战炊事车刚刚开始准备做饭,一个参谋打团部营房里火急火燎跑了出来,说:团长命令,遭遇敌军空袭,我方野战炊事车全部炸毁!
士兵看看天,什么也没有:什么空袭呀?
一句话就把我们炸啦?有人问道。
假设敌情,懂吗?各炊事班,应急作业预备!参谋说。
炊事兵只好在营房不远的空地上,刨起了土来,刨得土屑纷飞。
野战营房,墙上悬挂着大幅的团首长作战决心图,团长正和参谋长还几个连长,一块打量着眼前的沙盘,好像真的碰着了战争一样。
团长说各位,山岳地带,基本上,哪个坡都超过了咱们的火炮最大仰角,是不是心里有点发毛?
让坦克连发毛去吧,我那车上装的可是侦察兵。高城说。
坦克连长不高兴,说我那车上还有高机呢!
高城说:摩托小时三千六百块的家伙就拿高机当主力啊?真是财大气粗。
团长说成成成,七连长有这劲头是好的,我来这也想改改章程,咱们的坦克只好做火力支援用了,我打算把侦察连挪作刀锋。说真的,暂时收一下牛皮哄哄那劲头,听说这回动的是专业蓝军部队。
专业蓝军?有人费解地问。
参谋长解释道:每军区仅有一支,主要业务就是研究友军弱点,针对其弱点进行训练,在演习中予以致命打击。说白了,就是专业找碴部队。
团长思索了一会,强调说:这次演习的蓝军也搞得格外诡秘,咱们到现在没发现过蓝军部队的影子。我就见过他们指挥官一面,我老部下,姓铁名路的便是,这小子可是个鬼精。军区狮子大开口,居然给了五个意外伤亡的名额,看来是打算真干。
史今正在野战的车场上调整车上的高射机枪,同时安装激光发射器。许三多悄悄地摸到他身边。史今一眼就看出了什么,说:怎么,有心事?
许三多犹豫着: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
史今笑可以。
……成才要走。许三多说。
史今果然一愣:他告诉你的?
许三多点点头:他想跳槽,去红三连……你不会告诉连长吧?
史今说:答应你了,我就不会说的。
……他说有我在,我就出不了头。班长,我现在知道成才为什么跟我疏远了。
史今敲了敲许三多的头盔,像敲个孩子似的。
许三多说:以前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我太笨。
史今说,有些地方你是笨。这也好,这些地方我也想笨。
我不想。许三多说:成才说我是个聪明人,他还说,这个聪明不是个好的意思。
史今理解许三多的心,他说不要去想每个人都能理解你,你不是个孩子了。你是尖子。
听这话许三多就觉得委屈,突然朝史今喊道:你不要叫我尖子!说着跳下车去。嘴里继续喊着:我就是想干得好一点,让你提干,让你留下来!
史今一听慌了,看看周围没人才定下心来,他对许三多连连地喂了几声,他说,这你不能嚷嚷。许三多,你上来,我跟你说。许三多执拗着,就是不上。他说我不!
史今只好说:你不是成才说的那种聪明,你是慢慢地开始活得明白了,这是穿上军装就必须有的过程。史今说得很轻,但说得斩钉截铁的。
什么是明白?许三多问道。
明白……明白就是你开始有烦恼了,你得去担当很多责任。许三多,我跟你说,你不穿这身军装也许还能糊里糊涂地高兴着,可你乐意吗?
我乐意。
那就好。
史今叹了口气,回头继续忙着自己的激光发射器。
车下的许三多竟没走,悄悄地,他又凑了上来,好像有些后悔。
他说班长,我不跟你嚷了。
史今看了看许三多,说:许三多,都说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可这话都是当过兵的才说,没当过兵的人怎么知道要后悔一辈子?我问连长,连长说这是个二律背反,他有学问,我可不知道什么叫二律背反。
我也不知道,我去翻书。
史今暗暗地苦笑,他说我希望你能找着答案。
班长的话在许三多心里打转,突然,许三多好像有了答案,他说,我想人是不应该怕后悔的,因为后悔也是个进步。
史今顿时就惊讶了,他说许三多,你长得太快了。
第一发绿色信号弹在清晨的森林间悠悠升起。
随着低沉的引擎声,七连的步战车迅速抢占了林地间的主要通道。
车上所有的枪炮全部对准了林地外那片未知的空地。
连长指挥车里,高城正在几个武装的士兵中用车内通话系统呼叫着:
各班注意,各连于三分钟后向453方向发起冲击,我们的任务是以最大机动速度抢占蓝军防区的034高地建立阵地,如果可能,对敌纵深进行火力侦察。各车准备,看红色信号弹行事……
但蓝军一直没个动静!
洪兴国猜测:兴许准备打阵地仗吧?
高城摇头否定:老皇历啦,他要有阵地咱们就有靶子啦。
一发红色信号弹终于升上了天空,高城立刻兴奋地呐喊着:冲击!
钢七连的两杆连旗,八面威风地打了起来,十辆步战车以五十公里的时速射了出去。
然而,那发红色弹还没落地,从七连侧面的山峦间,几架直升机已经贴地爬升,后发而先至地冲向高城连冲击的山头。
发现蓝军!发现蓝军!
车里的通话器响成了一片。
车上的射手迅速把高机摇低,瞄准。
别打啦!根本就在有效射程之外嘛!高成气得砸车上的钢板这事就透着不公平!他妈的冲击速度比咱们快了整整六倍!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直升机已经沉入山峦,明显是占领了七连要占的那块阵地。
这时,通话器里传来了团长的声音。团长发火了:
七连长你胡咧个啥呢?乱我军心!
高城知道不对,忙应了一声:是!
团长在通话器里大声地嚷着:原定计划!你记住,指挥室里的人要的就是这种不公平!
是!继续冲击!
高成命令钢七连,插向那处莫测高深的山头。
领头车刚接近山地,从林地里一声轰响,车体上的激光装置感应到激光光束,冒出了白烟,那杆“装甲之虎”的旗顿时被白烟淹没了。
下车!下车!各连协同进攻!高成指挥着。
一辆车的舱门还没打开,又一股白烟冒出。士兵们骂骂咧咧地从车里钻了出来,一个一个地都翻出了白牌。他们都“阵亡”了。
散开!五十米间隔推进!
高成看那两辆车上的兵,气不打一处来:平常说什么呢?上车要猛,下车要快!没下车折损五分之一!躺下,你们现在都是尸体!
话音未落,一声怪异的枪声传来,高城下意识地闪了一下。
连长,你也挂啦?有人喊道。
高城说没打中。
又是一枪。这一次,高城顾不得叫喊了,只是使劲地把身子伏低。
机枪手和狙击手扑了上去,伍六一支开枪架对着目标区域就是一顿猛扫。
但在成才的瞄准镜里,除了摇晃的草丛,空无一人。
战场忽然沉寂了下来。
七连也算是训练有素了,两个班迅速从左右掩了上去。
几名士兵从不同方位扑进目标区域,也是一通扫射,但什么目标也没有,看到的只是他们自己的弹壳在纷飞。
但七连很快就学乖了,他们的步兵随时在前沿警戒着。
这时的高城,正看着一个空筒发愣。他身边的士兵也没见过,便问:这是什么,连长?高城说:是一次性使用的火箭发射器。指导员洪兴国就惊讶了:他们用的不是四零火吗?高城马上翻了翻手上的弹壳:他们用的也不是八一杠,这根本不是七点六二的子弹。他们打的全是三发点射,八一杠是没有三发点射功能的。刚才那两个点射明显是冲我来的,先打车,把人逼下车再打指战员,这需要极好的观察力和心理素质。
咱们到底在跟哪个国家的军队打仗?洪兴国不由问道。
当然是中国军队!
洪兴国说:那就等主力部队到达再推进吧?
那是某大国干的事情,海陆空三军协同对抗小小游击队。高成死死盯着前方,对洪兴国说:我推进,你在这里接应。
沉寂的战场忽然又响起了爆炸和枪声,那是来自七连的后方。
七连的士兵以班为单位,在林地间推进着。他们现在已经弃车就步了。丛林间山峦间不时冒出些零零星星的枪焰,弄得七连想还击的时候都晚了。
甘小宁的头盔上忽然冒出白烟,他只好摘下头盔,躺倒在了地上。
我没听见枪响啊?他倒在地上大声抗议道。
微声的!各班化整为零,发挥个人优势!
高城用手势指挥道。
伍六一的机枪顿时打得震耳欲聋。
连长说什么?甘小宁问道。
他就躺在伍六一的身边。
微声的!伍六一对他说。
大部队终于到来了。
洪兴国望穿秋水,终于望出了满脸的喜色。
这时,打头的车忽然冒出了一股白烟。
坦克连连长乖乖地从车上跳下,很守规矩地翻出了自己的白牌。
让人家摸啦!又是地雷又是炮,炊事车、补给车都让人给炸了!指导员,要不先让炊事班埋锅造饭吧?他们活着的不让吃,咱牺牲的可还会肚子饿呀?
洪兴国气得一挥手,道:我还没牺牲呢!
说完向着等候的步战车跑去。
成才的瞄准镜里,终于找到一个淹没在树丛后的人影。
枪声清脆一响,成才将树丛后的人影打出了一股白烟。
击毙一个!成才高兴得猛地跳了起来。
去看看!到底是哪支部队!高城命令道。
伍六一带着几个人,早就冲了出去。其他人成散兵线在后边跟着。
可他们挑开树丛一看,后边空空如也。
白铁军不满地喊了起来:他们违规了!被打中了还跑!
没有违规。肯定是两个人,活的把死的背走了。伍六一说。
他看见地上的一个弹匣,俯身去捡,还没碰到脚已经触到一根纤细的饵线。
轰的一声炸响,伍六一的脸好久才从白烟后冒了出来。
我这就算是死了。伍六一苦笑着说:你们要小心饵雷呀。
除了几个通信员以外,高城周围坐的都是已经战死的人。
高城忍不住看了看,不知说什么好。
所有的死者也只剩了对他苦笑着。
几个士兵气急败坏地跑过来:报告连长!一边喊,一边给他看手上一个牌子,上边写着“水源已投毒”。
什么意思?
士兵说咱们去打水,就看见这个牌子了。
高城说我明白了,大家嚼压缩干粮吧。
回头看了一眼伍六一,说:你们可以去喝水。
伍六一几个却不去,而是带头拿出野战口粮艰难地嚼着。
高城有点看不过,嘀咕着说:这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