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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是有人送到苏定跟前的,正如他所说,苏家不管选择哪条路都要从江南第一世家的位置上被拉下来,只不过跌损的情况还不一定罢了。
苏老太爷面如死灰,双手握紧桌上的罪证,恶狠狠的道:“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们苏家!”
苏延年脸上闪过戾气,“爹,我们也是世家,此时不是应该团结一致吗?他们怎能落尽下石?我就不信他们身上没有把柄。”
“我们苏家在江南太长时间了,这是挡了人家的道了……”苏老太爷悲呛道:“好,好!这是欺我们苏家后继无人吗?”
苏老太爷发狠道:“既如此,我们苏家就是死也要拉他们垫背!”
苏延年看着苏老太爷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第一次见苏老太爷这样生气恐怖,就是当初苏定逼着他相让家主之位,苏老太爷都没这么生气过。
苏延年想起这几天幕僚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心中忍不住一动,压低了声音道:“爹,我们原先过得好好的,还不是皇上看不惯我们世家,虽说这次是监督赋田之策,但谁都知道这是一个借口,皇上这是要清算我们世家豪族呢。”
作为当地豪族,谁的手上可能是干净的?只要一查就都能查得出一些事情来。
苏家号称是书香世家,规矩算是严的了,结果还不是有各种各样的事?
苏老太爷皱眉看向这个儿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苏延年凑到苏老太爷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苏老太爷就从椅子上跳起来,想也不想,一巴掌就拍上去,“孽障,谁教你有这样的心思的?”
苏延年很委屈,“父亲,我们都快要被逼到绝境了,难道就真的什么都不做吗?我们苏家以往再落魄,在江南这一亩三分地上却还是说得上话的,真要照着皇上的法子来,以后我们苏家说话还有谁听?苏家几百年的基业难道就要毁在我们手上?”苏延年痛哭流涕,“这后世的子孙不知该怎样责怪我们,就是到了地下我们也没脸见祖先啊。”
“闭嘴!”苏老太爷涨红了脸,眼睛突出,瞪着苏延年道:“就算祖宗责怪,那也是责怪我与定儿,与你什么相干?这些混账话不要再叫我听到,你也不许再有这样的心思,我们苏家经历三朝,从不做乱臣贼子,这才是祖宗训示!”
苏延年脸色一白,苏老太爷的话对他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若不是苏定逼人太甚,他又怎么会还没坐上家主之位就拱手让给苏定?
乱臣贼子?苏定跟着朱有德造反可不早做了乱臣贼子?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不行?
苏延年很不服气。
苏老太爷却为有这样愚蠢的儿子而头疼,以前他怎么从未发现过儿子的这些毛病?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苏家正式站在朱有德这边却是在先帝驾崩,安乐王登基的时候,不管在这之前苏定是怎么做的,他都没叫人知道,更没有叫人抓住把柄。
可苏延年现在是想自己造反,甚至将朱有德落下来自己当家作主……
苏老太爷心中嗤笑,他这是将造反当成了过家家了吗?他底下就一群家丁和护卫,定国公就领着三万兵马在湖南,只要这边一起事,转眼定国公就能将钱塘给围了,蠢货,真是蠢货,他生的儿子怎么会是蠢货?
苏老太爷面色复杂的看着桌上的东西,难怪他们敢动这样的心思,将苏家拉下来蚕食鲸吞,这是看准了他们苏家只有一个苏定,再无人能用!
苏老太爷摩挲着桌子,脑海中闪过一个一个的苏家子弟,缺发现除了苏定兄弟,其他的苏家子弟还真的拿不出手,更别说振兴苏家了,“这是天要亡我苏家吗?”
苏定还好,已经能撑起一个家了,苏乐年纪还小,现在还在读书,能抵什么用?现在看着也不多出彩,倒是老二还行,一步一个脚印,倒是稳扎稳打,但也表现平平。
苏老太爷在书房里踱步,就算苏家要落下来,他也绝对不允许别的家族跃到苏家的头上作威作福,敢冲他们苏家下手,那就要付出代价,也好叫后人知道,苏家不是这么好算计的。
皇帝纵然可恶,但他们立场不同,自然相斗,他们力量悬殊,他无话可说,但底下的那些家族,平时对着他们苏家卑躬屈膝,却也敢来撸老虎须!
苏老太爷眼中杀气腾腾,打算亲自叫人看看苏家的威势,就算以后苏家真的没落了,也定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苏老太爷拿定了主意,这才看向低着头站在一旁的儿子,见他脸上红肿,正想安慰他几句,然后吩咐他几件要紧的事,但见他脸上闪过不忿,苏老太爷到嘴的话就一顿,转了个弯道:“行了,这事没我们想的这么严重,我亲自上折子去与圣上求情,看看情况再说。”
苏延年张张嘴,低声嘀咕道:“皇上连山东孔家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会给我们苏家面子?”
苏老太爷额上青筋跳动,到底没发火,只是挥手叫苏延年下去。
等苏延年下去了,苏老太爷这才颓废的叹了一声,瞬间像老了十岁般。
苏老太爷打发人去请了族老来,一群老家伙关在书房里说了大半天的话,外头层层包围,看守严密,除了里面的人,没有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到第二天早上,苏老太爷就将苏定叫进书房,叹道:“圣上很得民心,就照你说的办吧,不过我们苏家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你的计划要改一改。”
苏老太爷不是不讨厌皇帝,也不是不想给他一个教训,但既然已经决定站在他这边,那就要做个彻底,不然两边得罪,苏家有的受,苏老太爷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苏定从书房里出来后也忍不住感叹,姜,到底是老的辣,以前是他小看了祖父。
然后苏定就又得了一个心得,以后打人一定一棒子将人打死,不然等人发起狠来,一定反受其乱。
像苏老太爷,谁也没想到触及他的底线之后他会这样狠,竟然要叫整个江南豪族给苏家陪葬。
苏定自然没意见,皇帝更是喜闻乐见,但这道菜太大,太多,也不知道皇帝是否有这个胃口吃下,所以他得提前跟皇帝打声招呼,定国公那里得加紧速度了,不然他一旦放开手脚,说不定真的会失控。
苏定临出府城,要去其他地方巡视的时候竟然在苏家住了一个晚上,虽然可以解释为苏定是与家人告别,但更多的人是猜测苏定是与苏家的人商议了什么大事,不仅外头的人有这样的怀疑,就是同行的官员也纷纷猜测,不免将目光放在苏定身上。
周家更是通过周氏想要从苏定那里得到什么信息,只可惜,苏定从不会与周氏说外头及工作上的事,这次也一样,计算周氏旁敲侧击,苏定就是不说。
周氏也就死心了,只嘱咐苏定路上小心些。
苏定自然会小心,他不仅将全部的侍卫带上,还将自己留在府城的所有暗卫都带上了,除此之外,为了保护随行的官员,苏定还与李石借了不少人,都安排在了前站,只悄悄的跟着,只要一出事,就能回防……
那些人都是通过钟先生认识的,李石接过钟先生摊子多年,自然也认识了一些人,想要找到一些有技艺的人并不难,只要出的起钱,对方就愿意出手,其中生死不论,活着的,苏定自然有重赏与工钱,死了的,苏定和李石也不会少了他们家人的抚恤,可以说比当兵赚钱多了,因此他们很乐意效劳。
在江南官场与众地主豪族的目光中,苏定一路走去只查了三户人家,一时间连柳大人也赞叹,“看来平阳侯的铁血之策有效了,这侵占赋田的现象少了不少。”
“情节也轻些。”明大人接着道。
苏定笑笑,并没有说话,在众人的目光中到了李家庄,此时,大家的目光也定在了李家庄。
☆、309。第309章 各方算计
苏远在侵占公田的时候压根就没做什么掩饰,所以证据是直接摆在那里的。
也是苏家在江南横着走的时间太长,许多事情都失去了谨慎,不过,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贫民相比,作为可以掌握他们生死之权的富家子弟又怎么会去谨慎这些事呢?
与此相似的事例比比皆是。
更何况是在有人推波助澜的情况下,苏定几乎是刚到李家庄附近的村落,就有贫民带着家小拦住李石的车架状告苏远。
苏定让人接了状纸,将状告之人带回衙门,却一连三天都没拿出个章程来,这与先前苏定快速的工作效率极其不相符,而与此同时,苏定与苏家的书信往来比往常密了三层不止。
明大人与柳大人等人多次与苏定发生不愉快,苏定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事发后,苏远一直躲在家中不敢出门,但眼见着一连三天都没事,苏定也没有写信训斥他,虽然心中还有些忐忑,但还是大着胆子想,苏家毕竟是江南第一世家,这儿天高皇帝远的,苏家说话一向管用,说不定还是与以往一样屁事没有。
所以苏远的胆子又大了起来,竟然又提着鸟笼子,带着属下到街上游荡去了。
盯着苏家的几户人家就有些无语,说苏家才尽果然不是假的。
苏远的老爹回来听说儿子出去了,顿时跳起来要去将人抓回来,苏远的母亲很不在意的道:“这件事家主都没说什么,你这么急做什么?这些事以前在我们家哪里算是什么事?银子都不用花,只一个帖子就能搞定,我看就是你们自己吓自己。”
“妇人之见,你知道什么?现在皇上卯足了劲儿要找我们的不是,远儿闯了这样大的祸,正该避避才是。”
苏母有些生气,“就算要避,也不该我们家的远儿避,大宅那边的大总管私底下并了多少田地?家主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凭什么就要拿我们家的远儿开刀?不过是因为我们是庶出,柿子捡软的捏罢了,那大总管不过是我们苏家的一个奴才,谱摆得比我们的还大。”
苏父无奈,“有本事你到他跟前说去,在我这儿说有什么用?总之一句话,这几天远儿哪儿都不许去,真要再闯出事情来,谁也保不住他。”说着甩袖离开,叫人去将苏远叫回来。
而一直盯着苏远的众人松了一口气,各自给自己的家主去了一封信,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而李石也松了一口气,即刻就叫人暗地里给苏定传了一封信,可以开始行动了。
雪花般的弹劾折子飞向了京城,里面还有苏远的罪证,也只有苏远的罪证,他们的论点也只放在苏定包庇族弟上,而不是放在苏定侵占公田上。
他们是要落下苏定与苏家,却不是想要连累他们自己,而在京城的人手也展开了强烈的攻势。
此时,定国公带着五千人悄悄的从湖南离开,快马加鞭前去府城,与此同时,保定的郑参将也收到消息开始往钱塘赶,却是带了五万兵马……
外面疾风骤雨,苏定全然不管,他在官署里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叫文砚抬了桌子出来放在树底下,开始磨墨作画,明大人进来的时候,苏定正拿着笔在观察树上的知了。
明大人脸色有些难看,“苏大人,朝中已经闹翻了天,弹劾你及我们的折子都堆满了案头,你这是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
苏定的笔尖落在树梢的一角,微微勾勒几笔,一只趴伏在树叶背后的知了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纸上。
明大人更气,柳大人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