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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冤的方式也没什么新意,反是晦气的很——死谏。
总之,挽春将德妃的绝笔信呈上后,一句话未说直接就服毒自尽了。反正,效果很轰动。
满室女人都花颜失色,唯二不失色的就是宋嘉言与方太后了。
方太后皱眉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早上的就不令人安生。皇后看看那信吧。”
宋嘉言吩咐宫人将挽春的尸身抬出去好生搜检,闻方太后之语道,“这信中之事,八成与我有关,为避嫌疑,太后娘娘不妨亲阅?”
方太后语气莫测,“哦,皇后倒是未卜先知了?”
“倒 不是我未卜先知。”宋嘉言扶了扶鬓间的凤钗,不急不徐、慢调斯理道,“这丫头我认得,是德妃宫中的女官,说来还是伴德妃长大的丫头。她既以命相搏,定是有 了不得的冤情要申诉。至于什么样的冤情要赔上自己的性命,我就不好擅自猜测了。不过,在陛下要立太子的时候出这样的事,九皇子年纪尚幼,就是想编排也编排 不到他身上,这信中之事自然是冲着我来的。”
“娘娘只管公正处置,我相信娘娘定会还我一个清白的。”
什么样的婆婆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方 太后尚未发作便被倒打一耙,那一肚子的憋屈就不必提了。不过,她也不是白活了几十年,且在宋嘉言手里吃了几回亏,很长了些教训。纵使宋嘉言先发制人,方太 后亦不是没有准备,她淡淡道,“哀家这把年纪,享享子孙的福气就罢了,哪里有申冤断案的本事。既然皇后推托,就让皇帝看着办吧。”
一句话,她把事儿推出去了。
如今宋嘉言深得帝宠,天下皆知,福祸相倚,天下至理,她倒要看看昭文帝如何断这桩是非。
不必急。
她的时间,足够。
☆、161晋江原创发表
后宫的事;瞒不过昭文帝。
何况这等大事。
听过袁忠的回禀,昭文帝感叹,“皇后已深谙权谋之要。”
大内总管袁忠不敢开口。
昭文帝先去了慈宁宫;方太后令人将那封告状的信交给昭文帝;叹道,“好端端的立太子的当口发生这种事;皇后避嫌未看;哀家近年来精神头儿短了,皇帝看着办吧。”
昭文帝命手下人接了信,并没有立刻拆开来看,反是对方太后一番嘘寒问暖;看老娘没啥事;便道,“朕去看看皇后。”抬脚走了,去凤仪宫的路上命人将永安宫上上下下的围了,宫人内侍无一幸免,都入监察司受审。
说起监察司,规模不大,刚建立不久,不过,名声却极臭。无他,监察司的作用与什么锦衣卫、东西厂差不离。
昭文帝登基多年,手中密探肯定有一些,但,却从未这般大张旗鼓的设立特务监察机构。如今弄个监察司,也很好理解,吃一堑长一智,都是四皇子逼宫之事闹的。
虽然设立特务机构的帝王,一般历史上都会给史官不阴不阳的提一笔,不过,名声再重要也没性命重要啊。昭文帝死活要设立监察司,朝臣死活拦不住,也只好随君王去了。
监察司的头领是昭文帝心腹中的心腹,姓林,名随;性别,男。
其他的,一无所知。
就是宋荣也不大知晓林随是从哪儿旮旯里蹦出来的,但,若非帝王心腹,昭文帝怎会令他统领监察司?
昭文帝到凤仪宫后,宋嘉言刚刚练完剑,额间微汗,双眸湛然,颊生红晕,英气勃勃。身旁一儿一女都跟着瞎比划,正玩儿的热闹,见到父亲,都跑过去行礼问安。
“陛下来了。”宋嘉言一身劲装,将宝剑交予一旁宫人,拱拱手,算是行礼了。
昭文帝含笑打量一二,打趣道,“这是谁家少年郎,好生俊俏。”
不待母亲说话,五儿已瞪大眼睛,惊讶道,“父皇,这是母亲啊,你不认得母亲啦。”
听着这童言稚语,昭文帝与宋嘉言俱大笑起来,小九儿瞧妹妹一眼,心说,这胖丫儿肯定又闹笑话啦。虽然他也觉着父皇认不出母亲这件事挺不可思议的。他可是一眼就认出母亲的。
宋嘉言直接去内室换了寻常的衣衫,又洗漱过后,方出来陪昭文帝说话。
昭文帝道,“德妃的事朕已经交给监察司去查了。”
宋嘉言点点头,“我已经告诫后宫妃嫔,事情未有结论前,不准她们多加议论,省得传出什么没边际的话出来,叫八皇子听到,岂不是令孩子多心么。”
昭文帝表示满意。
宋嘉言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一时生气,就把陛下昨儿说的立太子的话,说出去了。”
昭文帝笑,“朕也没打算瞒着,说就说吧。”昨晚宋嘉言还一口一个“小九儿年纪尚小,迟几年也无妨”,今早就把立太子的话放了出去。这等说话不算话的本事,完全不顾及皇后身份……故而,昭文帝才感叹,宋嘉言深谙权谋之术。
权谋之术的精髓是什么?
让昭文帝说,四个字:皮厚,心黑。
其中,皮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敢出尔反尔。
这当然不是什么美好的品质,不过,却是重要的必备的品质。
见昭文帝没生气,宋嘉言放下心来,“我一直担心陛下不悦。”
昭文帝一笑,吩咐宫人去传早膳,对宋嘉言道,“朕当时说的时候,并未令宫人禁口,就是打算叫人知道的。只是,你这个时候说出来,前朝定有人拿德妃之事做文章。”
宋嘉言直言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并无亏心之处。那些人若是拿德妃之事做文章阻碍立储,小九儿还小,没人会说他什么,冲也是冲我来。我向来不怕人说的。”
这倒是,宋嘉言不是那种特别爱惜名声的性子。
昭文帝无奈,“阿离……”也不能太不把名声当回事啊。
宋嘉言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以前都是爹爹护着我。现在我就指望陛下了,有陛下在,我什么都不怕。”
这话,倒是很让昭文帝龙心愉悦。
一家子痛痛快快的用了早膳,昭文帝便去御书房议事了。
果不其然。
不要看大臣住在宫外,他们的消息也是极其灵通的。
何况,是立太子这样的大事!
朝臣们向来认为,天子无私事。换句话说,他们觉着,天子的事就是他们的事。
立太子啥的,朝臣们倒是双手赞成。
对九皇子,也没啥意见,毕竟是嫡出皇子。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这是士人阶层普遍的认知。
嫡皇子的身份完全符合士人阶层对于皇储的期待,就是,士人对皇储的娘意见比较大。
前朝对妇人的约束极其严厉,到今朝民风逐渐开放,女人的地位日渐提高,虽然远不足与男人相比,起码比起前朝那种“足不出户、面不外露”的情形要好许多。
但,也远未到可以有夫之妇勾引皇帝,继而嫁做中宫的事。宋嘉言此举,非但士大夫清流阶层难以接受,还给了他们无限的想像力。
今德妃之事一出,虽然是后宫之事,且尚未有个子丑寅卯,前朝便有人将此联系起来,经过一天的酝酿,第二日大朝会上本,话里话外的说中宫不慈。
昭文帝正要立太子,有人上这种奏章,不要说昭文帝,就是重新上朝许久的彭老相爷都想抽死那几个没长眼的愣头青。
彭 老相爷做首辅十来年,当初也是死看不上宋嘉言,若不是被亲孙子彭彥容背后下了黑手、捅了一刀、吃里爬外的去支持宋嘉言,以至于彭老相爷气个好歹,无力再管 朝中之事。否则,彭老相爷是宁可血溅金殿,也不能叫宋嘉言如了意。事已至此,如今宋嘉言都做皇后好几年了,关键是,儿女都生了。生个女儿不稀奇,无非就是 个公主,哪怕嫡出公主,无非就是得宠些,以后多陪送些嫁妆。关键是,人家还生出了嫡皇子。
嫡皇子只要正常,日后必是太子,是皇帝。
何况,如今昭文帝这把年纪,想早日立储,也是跟内阁通过气的,彭老相爷双手支持。他也不喜欢宋嘉言,可是,嫡皇子要做储君,那么,生母身上便不能有任何道德暇疵。这不是为了宋嘉言,这完全是为了东穆国下一任皇帝的体面!
一 般来说,御史进言这种小事,不用彭老相爷直接出面,直接一个礼部侍郎就能弹压住这几个小御史。不过,深谙政治斗争的彭老相爷很明白,此刻他表态方能震慑住 许多想混水摸鱼的小人,以免事情搞大,耽搁立储之事。于是,彭老相爷声色俱厉,痛斥道,“目无君父的东西!皇后离宫为太后祈福一年有余,天下至孝之人!如 今为一贱婢污蔑,尔等不问青红皂白便诋毁国母,是何居心?”
彭老相爷乍然开口,倒把朝中官员惊了个好歹,尤其彭老相爷赞宋嘉言的那一句“天下至孝之人”,唉哟,简直叫人不敢相信,还以为幻听呢?心说怎么这老家伙突然转了风向,跟皇后一条心了啦。彭老相爷一表态,立刻有人附和,说起皇后种种贤德之事。
当 然,也有人有不同意见。左都御史郑博见大家把自己手下御史骂的死狗一般,顿时心头火起,大声道,“皇后德行有无暇疵,自有公论!不是说皇后生了嫡皇子,便 是道德圣人!臣知陛下立储在即,嫡皇子乃中宫所出,身份尊贵,立为储君乃天经地义之事!但,皇后德行,天下有目共睹,且累及陛下声誉,实乃邀妲己、褒姒之 妖媚,行吕后、武曌之手段,惺惺作态,勃勃野心,陛下不可不防!”
若是别人敢当朝说出这种话,那十有八九是个疯子、活够了。但,此话自郑博之口说出,大家就不觉奇怪了,因为,此人本就是个疯子。
郑 博出身晋中洪洞县某村,都说洪洞县内没好人,人空郑博郑御史就是难得的好人。非但人好,且官声清廉到丧心病狂的程度。贵为正三品左都御史,现在还跟老婆孩 子租贫民区的房子住呢。先时,昭文帝听说他家中贫寒,本想赏他座宅子,郑博直接拒绝了,道,“陛下赏了大宅子,臣家贫,买不起仆婢打理,倒白瞎了好宅 子。”昭文帝想连下人一并赏,郑博又道,“有仆婢,臣囊中羞涩,出不起月钱。”
他从不宴请,从不收礼,与人交往也就是三个核桃两个枣之类,就靠着那些俸禄过日子。郑博就是这样的异类。当然,在郑博的带领下,御史台涌现出一帮子又穷又硬的御史。
前番宋嘉言立后时,郑博还远在甘肃做知府,立后这种档次的事情,他插不上嘴。不过,郑博向来认为食君之禄,耽君之忧,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耽君之忧很久的郑博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及地位。那满肚子的意见,自然喷勃而出。
甭说是彭老相爷的面子,就是昭文帝的面子,郑博也没有顾及分毫啊!
昭文帝的当下便沉了脸,他对宋嘉言并无不满之处,怎能容人这样指责宋嘉言?何况,没哪个帝王听到郑博这些话会心情愉悦的。
昭文帝并未开口,因为秦峥先开口了,秦峥高声质问,“郑大人将皇后娘娘比作妲己、褒姒,难道郑大人视陛下为殷纣王、周幽王之流吗?郑大人深受皇恩,不思回报,反污蔑君上,该当何罪!”
秦 峥张嘴就是杀招,朝中有人就好奇了,也不知这秦家小子像谁?想当初他祖父秦老尚书可是再和气不过的人了,八面逢源的脾性。如今秦峥,当然也不是不和气,只 是,这小子经常突然性的放